她收到父亲的短信。
从老板那里知晓了青年来意的小姑娘看向他,挑了挑眉问:“郑号锡?”
这是在核对客户名字了。
郑号锡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小姑娘抽出一张便利贴,对着手机写字,片刻后,他的名字呈现在纸上,被推到面前。
“是这几个字?”
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打了个响指,说:“那就对了。”
郑号锡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她没给他解释,自顾自说:“你可以叫我望月。望月弥生。”
日语发音对于郑号锡来讲属实有点绕口,他念出第一遍时,毫不意外地让小朋友笑出声。她一边笑一边说:“哎,不是这样的。你这什么口音啊。”
觉得自己被嘲笑了的郑号锡不说话了。
他私下本就不是个多爱说话的性子,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偶尔还会被玧其哥他们开玩笑说是“忧郁小王子”。
“生气啦?别生气嘛…”望月眼里闪过几分纠结,“抱歉,我不该逗你的。”
她一向自来熟,因着那幅好相貌,人们都让她几分,倒不会真的生气。
望月低头反思自己的得意忘形。
郑号锡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有几分心软,解释:“我没生气。你看是不是这样读?”
他刚刚在心里学着女孩的音调模仿了好几遍,自认万无一失了。
“mo chi zu ki yayoi。”
他念的慢,以防再闹出笑话来。
望月肯定地点点头,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睁大,说:“你还挺厉害的。比我那帮子朋友好多了,我教她们说韩语,一个个可不情愿了。”
郑号锡微笑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显出一些些的得意。
方时赫PD有给他们安排过日语课,都是基本用语,只不过他们学的不太上心,每次考察前都用NEVER临时抱佛脚。即使那样,他也次次都顺利过。
他自认还是有点语言天赋的。
“是哪几个字?”他问,郑号锡的目光停留在少女写的三个歪歪扭扭的韩国字上。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么他也该知道她的名字是由哪些字组成的才是,他心里有这样奇怪的固执。
“嗯——”望月又撕了一张便利贴,笔走龙蛇,下笔十分豪迈,完全不像刚刚那小学生练字模样,写下龙飞凤舞的签名。
她“啪”地一下将便利贴拍到桌面上,表情自信。
郑号锡看一眼就懵了。
先不谈这些字笔锋多么飘逸潇洒,就是……郑号锡忍不住吐槽:“你写日语我怎么知道是哪几个字呀。”
望月沉默了一瞬,飞快地把签名抢回来,对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想掩盖掉自己刚刚犯下的小失误。她写韩语就乖了许多,一笔一划地,偶尔还要借助手机。
她跟随着父母从小在日本长大,过年时才回韩国与爷爷奶奶一起。后来两位老人逝世,她因为工作的缘故倒回来的少了,韩语勉勉强强能与人交流,但若是书写,望月就满脑子浆糊了。
望月写好了拿给他看,郑号锡细细地琢磨。
望月两个字尚且能组合在一起,弥生便完全是日本人的美学了。
“弥生(yayoi)在旧日语里是三月的意思。因为我是三月份出生的!”她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很自豪,看来是很喜欢。
郑号锡说她的名字很美,刚刚还得意的小姑娘又不好意思起来,说要感谢她有个文艺青年的爹。
“望月是日本籍吗?”
“对!妈妈是日本人,爸爸是韩国人。但因为我是在日本出生,又在那里长大所以只有一个日本名字。”
郑号锡捧着热乎的奶茶小口抿。
这是望月刚照着配料表做的,虽然过程有点惊心动魄,但最后呈现出的味道出其意料的不错。郑号锡喜欢甜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饮品,心情不安定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变好。
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脸,突然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啊?生,生日快乐?”他下意识地祝福道。
望月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到底有没有人给她祝福的模样,她笑了笑,问:“你想吃蛋糕吗?”
“哎?”
进展有点快。
郑号锡想他们刚刚才交换了名字,或许只能算是聊了几句天的熟人,还不算是朋友,怎么就变成能一起吃生日蛋糕的关系了呢?
不等他说什么,望月已经跑去拿蛋糕了。
是老板昨夜里就做好的。她从冰箱里拿出来时,方型的提拉米苏还往外冒着冷气。望月将生日蛋糕放到桌上,把蛋糕刀拿火烤了一下,好使等会切蛋糕轻松一些。
郑号锡看见用可可粉勾勒出的数字19,瞪大眼睛,视线在个子娇小的少女身上与数字上来回转个不停。
望月提着刀回头问:“怎么了?”
他差点没蹦出一句“好汉饶命,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郑号锡被自己的脑洞雷的不轻,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竟然和我同龄。”
望月笑起来,饶有兴趣地问:“你以为我多大?”
忽然踏入雷区的郑号锡顿时警觉,在他为数不多的与女性·交流的记忆里,年龄绝对是禁区之一。说小了吧,可能人家说你把我当小孩子那你跟我谈恋爱你恋·童癖啊?说大了吧,人家又说对不起我长得老还真是不好意思呢…总之,郑号锡怂了。
他老老实实地说:“比现在这个年龄要小上那么一点。”
“就是想说我像个小孩子嘛。”望月倒没那么在意年龄这回事儿,她从店里的碗碟柜里找了漂亮的碟子出来,将切好的蛋糕盛了一块给他,又递给他银质的小勺。
奶油奶酪在嘴里融化开来,不会过分甜腻,因为有浸透了咖啡液的海绵蛋糕中和。郑号锡暗叹果然最好吃的提拉米苏还是老板这的。
他腮帮子鼓鼓的。
望月一只手撑着脸,叉子在蛋糕上戳了半天也没见吃一口。她看着郑号锡,浅色的眼瞳宛若温柔的暮光,郑号锡咀嚼的动作顿住,呆呆地模样惹人想笑。
更像松鼠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望月撇过头。
郑号锡耳朵都烧红了,木讷地点头说“嗯”。
“我爸做蛋糕很有一手,对吧?因为你吃的很香,所以…”望月停顿了很久,又说了一声抱歉。
他看见她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蛋糕,说:“没有关系。”
“望月为什么不吃呢?不喜欢甜食吗?”郑号锡问。
望月动作顿了一下,扯起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
“因为会长胖?”末尾结束时还带了点疑惑,显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望月一幅不愿多说的模样,郑号锡也不好再问。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望月拿叉子戳了那么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的模样像一只晒着日光浴的猫咪,她说:“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很好。但工作原因我不太能经常吃这些。”
在给自己解释吗?
郑号锡莫名心情好起来,他笑着“嗯”了一声,又发出感慨:“那还真的是好辛苦啊。”
他倒是因为训练量而没有特别在意身材管理。
郑号锡是个嘴挑的,遇着好吃的才会多尝几口。味道一般的他也就勉强混个七八成饱。又从小就练舞,父母有时候来首尔看他,总心疼他瘦的厉害,要他多吃点。
所以他总喜欢来店长这儿吃饭。
望月站起身,她掀了窗帘去看外面的雨。没有最开始那么急切,直往地面上泼,现在才像是郑号锡过去几年里所习惯的首尔春雨,细密的雨丝淋下来,在落地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她其实很瘦了。
比郑号锡见过的女练习生还要瘦。
于是他又想起手心触碰到少女脊背时,那几乎要刺破皮肤的椎骨沿着他的手掌往上攀。望月站在落地窗前,站在天地万物之间,显得渺小又脆弱,那双没什么血色的唇使脸颊上沾了几分病气。
像是随时就会被一阵风带走。
消失在他面前。
郑号锡突兀的想法使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对那样的望月总是怜惜大过疼爱的。
只不过在她笑起来时,那些便都是郑号锡的错觉了。
有很多人在她的笑容里败下阵来。
望月弥生很聪明,当她发现有很多人对她的笑容无可奈何时,笑容便成为了她的武器。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自己微笑的面孔。
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时,笑就好了。
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分辨不清什么时候的笑容是因为开心,又或者是为了营业,还是为了去掩盖自己空洞的内心。
她从冰柜里取出父亲要自己拿给郑号锡的蛋糕,又从架子上取了一把伞。
望月出来时,郑号锡站在玄关,戴了耳机听着什么。青年修长的身形在灯光底下被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低垂的眉眼将他漂亮精致的五官显出几分温顺,他站在那里,在望月走过来时,露出一个笑来,他有很深的卧蚕,笑起来那双眼睛格外漂亮,熠熠生辉。
她有那么一瞬怔在原地,因为他从内到外都散发出来的开心。
“望月。”郑号锡摘下耳机。
“嗯?”
“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生日快乐)”
“刚刚不是说过了…啊。”
或许因为太过熟悉,她第一时间竟然没察觉出什么。等意识到郑号锡在用日语祝她生日快乐时,望月弥生久违地感受到了真实的欢喜。
好像没有那么难。
被认识没多久的朋友郑重其事地对待,就会感到开心。
望月弥生笑的眉眼弯弯,说:“郑号锡,你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滴,好人卡。
郑号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洞逗笑了,问她:“望月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什么啊…”望月笑着将蛋糕盒还有雨伞塞到他手里,在郑号锡出门前,突然问:“你以后会出道吗?”
“啊,你从店长那里知道了?”
望月点点头,将滑落的发丝绕至耳后。她抬起头,那双眸子晶晶亮,说:“会吧会吧?”
郑号锡不是那么确定地点了点头。
望月自顾自地下了决定,大声嚷道:“那我要做你的第一个粉丝!”
“啊?”郑号锡懵了。
她总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执行力十分迅速。
直到郑号锡出了门,还在想望月那兴奋的样子。
他听见背后传来少女高昂的、充满活力的声音,像是偶像剧里才有的情节,郑号锡举着伞回回望,看见站在屋檐下,将手举在身前当扩音器用的望月弥生。
“郑号锡,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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