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点点沉下去,太阳仿佛是被鸾鸟的翎羽拖着,缓缓坠入远处合抱的灵矿。
傍晚湿暖的雾气层层铺展,今夜的蓬莱海灵蕴格外浓厚,碧波跌宕拍出有节奏的水声,不知与那位身归蓬莱海的师尊有没有关系。
而在仙雾缭绕中,琉璃城中家家灯火闪烁,街道浮动灵石灯网,灵蕴郁郁,似乎这不是座富饶好客的凡人城池,而是一座仙岛。
琉璃城中虽有灯火,却不见炊烟。
因为今夜凌酒酒和姬沉大婚,众人都要吃酒去呀。
在琉璃城众穿着盛装,说说笑笑往宫殿去时,伏在蓬莱海底几万年的神龟难得探出头来;蛟龙吐珠,翻着尾巴,将囤聚的奇货甩在神龟的背甲上。
很快,神龟十余丈的碧翠龟壳上堆满了巨蚌珍珠和火红珊瑚。
神龟扒拉着绵长的海岸线,缓缓向着琉璃城进发。
它的方向与天边不断涌来的修士们一致。
雷隐剑修今早才回到雷隐剑宗,便有几人收到琉璃城送来的帖子。
金系灵矿别出心裁地雕刻成琉璃城的样子,上书“吉期择定今日,琉璃城,凌酒酒与姬沉大婚,敬邀。”
婚贴精美,鬼斧神工,从大殿、长河到灵脉都极为还原,可赏玩,也可拿来养剑。
琉璃城之富庶,及大宴准备的精心,由此可见一斑。
孔惜霜和祝逸轩等人当然备了好礼,欣然前往。
熊凌锋一听是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两位大能要结为道侣,不亲自来,捻着白胡须,端着贺礼,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家徒弟到了琉璃城。
几位雷隐剑修乘雷光剑影翩然而至,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琉璃城的排场吓了一跳。
十里长街,灯影遍洒,两侧小席精雕细琢,四角都坠了同心结,很难想象是短短一天就准备好了的。
孔惜霜老远就看到了背着玉伞的白衣高冷清艳的女修,她收起剑,随意地甩了甩红绳编发,红绳上的灵石发出和她声音一样爽利的脆响。
孔惜霜嘴角的痣咧开来,快活道“姝雪你来得可真早”
祝逸轩端着俊朗高阶剑修的风度,黑袍衣带当风,健康的黝黑肤色之上剑眉星目,正气凛然。
他不愧是“修真界十大少女梦”的第十一名,行走间惹得几位女修频频回首。
他在休鹿秘境中和郁凰洲见识了谭姝雪玉伞飞花,知晓她的外冷内热,早就心存亲近之意。
琉璃城的郎君,最爱这样独立自强的女修。
如今见到谭姝雪,祝逸轩一张黑脸红了红,星目闪烁。
明明昨晚才见过姝雪,一日不见却似隔了三秋一般。
这到底算不算不算爱小祝还不是很明白。
于是,祝逸轩不好意思地躲在自家师姐的身后,透过孔惜霜的肩头去看高挑冷艳的白衣女音修。
谭姝雪凤眼溢出笑意,同孔惜霜和祝逸轩回了礼,才解释道“酒酒大婚,我等归墟修士前来协助岳相筹备。”
语毕,又指了指那头忙得不亦乐乎的花擎宇等天阙峰剑修。
这些没有见识的贫穷剑修得了姬沉的传讯,早早奔赴姬沉位于天阙峰的洞府。
然后在打开姬师兄的宝窟时差点被闪瞎了眼。
姬沉洞府中的宝贝一眼看去都望不到边,几位剑修恍恍惚惚间甚至觉得天阙峰就是一座空心的山,里面堆满了姬师兄,哦不,是玄苍仙尊的秘宝。
天阙峰剑修们摸着干瘪的乾坤袋,变成了流泪猫猫头。
可恶
可恶的有钱的剑修
姬沉本人却混不在意,表示用什么随意取,若他们这些萝卜头有看上眼的,自管挑选。
天阙峰剑修们的脸色绽放如灿烂的菊花,金光闪闪的宝窟将他们稚嫩的脸庞照耀成了满城尽带黄金甲。
爱了
爱了这仁义的仙尊
天阙峰剑修穷归穷,却并不耽于外物,便不贪心,一人只挑了一件千年剑髓、红晶磨剑器等,就欢天喜地地抱着满怀的灵宝,来到琉璃城筹备大宴。
花擎宇浓眉升天,上蹿下跳,一时去挂灯笼,一时去贴囍字,乐在其中。
姬师兄和小师妹,或者说仙尊大大和神树娘娘是他看着在一起的,作为真爱见证人的花擎宇,自然投入了百分百的专注。
他视线扫到孔惜霜等人,屁颠屁颠跑过来,露出一排白牙,特别有主人公心态地热情道“欢迎欢迎,欢迎孔师姐、祝师兄”
他这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结道侣的是他。
谭姝雪微微挑眉,惑道“花师兄,翎翎和柯师兄呢你们方才不是在一处”
花擎宇跟谭姝雪混得特别熟,看谭姝雪和看谢翎翎一样,都是自家弟弟妹妹,当下没大没小地将胳膊肘搭在谭姝雪肩膀上。他侧着脸努了努嘴,道“刚才窝狗和旺崽打起来了,谢师弟去劝架了。”
谭姝雪“好、好的。”
她知道窝狗虎,没想到窝狗这么虎,焚光兽都敢打,实属勇气可嘉。
花擎宇又转头指了指后面追着一个点星峰女修转的柯子晋道“小老弟嘛,昨夜找到了第一百次一见钟情,忙着呢。”
谭姝雪面无表情,甚至鼓起了掌。
恭喜橙光师兄,一见钟情的次数终于突破了三位数。
见花擎宇跟谭姝雪亲近模样,祝逸轩脸色一凝,神色陡变,也顾不上在心上人面前害羞了,一步上前,雷光剑影浮掠,直直拍在花擎宇手肘上,引得花擎宇一声怪叫。
花擎宇揉着差点被烫伤的胳膊,莫名其妙地看着祝逸轩。
就离谱,这群雷隐剑宗的剑修就有毛病。
孔惜霜疲惫地看着自家幼稚的师弟跟天阙峰小霸王花擎宇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滚在一起扯头花。
而姝雪妹妹满脸懵懂,一会看看花擎宇,一会看看祝逸轩。
她看花擎宇的时候很近,看祝逸轩的时候很远。
孔惜霜是个成年女修了,她赶在小祝和小花斗鸡之前,一把将花擎宇拉走,道“花师弟,听说你最近破境了,师姐同你切磋一二哈走走走”
临走前还回过头给了祝逸轩一个鼓励的眼神。
祝师弟,师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祝逸轩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跟谭姝雪独处,接受了孔惜霜的鼓舞,立刻充满了男子气概,以军训向右看的雷霆之势冲上谭姝雪道“姝雪我宣你”
谭姝雪
“祝师兄,我宣你”她抱着手肘沉思,“此为雷隐的新法诀是我孤陋寡闻了。”
祝逸轩qaq
他黑脸变红,像是刚被人给煮了。
再帅气的剑修,碰到不开窍的学霸女修,都要遭遇爱的滑铁卢。
而花擎宇正古怪地看着孔惜霜,口无遮拦道“孔师姐,你说啥胡话呢你都化神了,咱俩有得打”
接着,听到祝逸轩的话,花擎宇当即成了暴炸的跳蚤,像个哈士奇一般狂甩着头企图摆脱孔惜霜的钳制,道“孔师姐祝师兄说什么他要削我谭师妹你放开我谁也别想砸我姬师兄和小师妹的场子”
孔惜霜忍无可忍,将花擎宇的脑门上打出一个板栗,把他强行拖走,道“你给我收声”
花擎宇捂着脑门上热腾腾的大包5555
孔惜霜眼刀飞向花擎宇,喝道“削什么削你们归墟修士的脑袋里都装了些啥跟我走”
花擎宇弱小,无辜,还不敢说话。
他们的打闹被白髯剑修尽收眼底。
熊凌锋坐在长霄旁边,对懒洋洋地嗑瓜子的长霄搭话,道“年轻真好,咱们当年也是这副活泼样。”
长霄昨晚熬夜改规章,没什么回忆峥嵘岁月的兴致,揉了揉青黑眼眶,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算是很给面子了。
熊凌锋当剑仙很多年,早就没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长霄乱蓬蓬的青衫,唠唠叨叨“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大婚,你倒这么清闲。你学学人家霓玉师尊。”
话锋所指,正是白发白袍的霓玉师尊,她带着柳怜绯和明瑾柔等乐修忙上忙下,脚不沾地。
长霄掀起小狗眼,白了熊凌锋一下,并且因为翻得有力过猛把自己累着了,又打了个呵欠,道“老熊,你很闲别打扰我睡觉。”
熊凌锋被长霄不掩的灵压怼了一顿,悻悻收声。
婚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当鸾鸟齐鸣,鼓乐敲打时,琉璃城众和诸位修士一一落座。
凌酒酒和姬沉自不会让众人空手而归。
他们仔细地准备了锦袋,大部分是灵食,对关系好的修士则分别准备了小法器、小首饰等讨人喜欢的回礼。
诸位喜滋滋地捧着回礼,等待着凌酒酒和姬沉出现。
按照习俗,姬沉当披着红盖头,由凌酒酒牵着进入喜宴,但考虑到姬沉并不是琉璃城人士,就废了这一项,由一对新人携手入内便可。
姬沉没有听程周的话,提前来到新人相携的入口等着,未多时,就等来了他的女郎。
凌酒酒穿着大红喜袍,袍尾没有绣凤凰,反绣了三足金乌,行走间金纹荡漾,如脚踏碎金而来。
娇小的女郎被繁复的衣袍和钗冠裹着,小巧的娇容粉白浓艳,一双杏眼波光涟涟,清而不妖,像是碧波月影,永留人间。
她步态端庄,周身灵蕴深厚含蓄,当真是个仪态万方的一城之主。
偏偏当她看向姬沉时,明眸微颤,染上一层羞意。
她这些小女儿情态只给他看,真是可爱极了。
姬沉含笑垂眸,几步上前,迎上女郎,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将她细软的小手抓住,手心微转,十指相扣。
凌酒酒抬眼,看着难得一身红衣的郎君,惊艳不掩。
不论是玄苍时代,或是姬沉时代,他都是一身黑衣,冷不丁穿上绣龙纹与并蒂莲的嫁衣,衬得玉面多了一分热度,锋利的眉眼和鼻梁,变得柔和而专注。
天下风华,都因他深邃的注视而失色。
两人无需对话,只相视一笑,绵绵情谊似一阵清甜却不黏腻的风,飘过此处。
“办个婚宴也不错。”他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想。
姬沉牵着凌酒酒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心爱的女郎走向黑晶为砖,灵花蓊郁,仙鹤盘旋的长路,走入翘首以待的宾客。
当凌酒酒和姬沉出现在视线中时,诸修士皆有一瞬的沉默。
单用“美貌”或“风度”形容二人,实在过分轻浮。
非要说,便如两段鲜活的传说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人都是淡漠的,大抵历经了万年仙魔变迁的修士皆是如此。
但火红的长袍,与两人眉间难掩的温柔喜意,却给这份冷漠填了华彩,成为恰如其分的柔情蜜意。
最终,还是一个小囡囡先奶声奶气地出声,道“城主真好看城主夫人也好看阿娘阿耶,快看呀”
众人如梦初醒,此起彼伏的打趣、起哄和祝福声涌上来,如海潮起伏,也像是新年的鞭炮热热闹闹。
小囡囡又拽了拽旁边岳瑛的衣袍,伸出一段肉乎乎的小手,递出去一块蜜糖,道“岳相,别哭,吃糖糖。”
岳瑛接过糖,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压了压眼眶。
程周揽上岳瑛的手臂,拿出帕子为她擦眼泪,道“你看你,酒酒又不是远嫁,不是说会常常回来吗”
岳瑛佯怒,点了点程周的眉心,道“我是觉得城主大婚太寒酸了”
程周掩唇笑笑,不戳穿岳瑛的嘴硬。
修士成婚,不必三拜,穿过宾客,就算是礼成。
照琉璃城的规矩,此时郎君该披着盖头去屋子里静坐,忐忑地等待女郎在前席宴完宾客,为他挑下盖头。
但在场的没人敢对姬沉提出这样的要求,姬沉自然而然地牵着凌酒酒从容地应对一轮轮的敬酒。
花擎宇早就知道姬师兄的酒量,今夜喝了酒,晚上就要睡得忘了酒酒。而小师妹软糯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能喝的,再料想扶桑神树平日里也不会饮酒,当即豪情冲天,二话不说上去挡酒,成为了本场喜宴第一个喝到桌子底下的修士。
姬沉看了会沉默,凌酒酒见了要感动。他俩默默为花擎宇的义薄云天记下一笔。
而谢翎翎无奈地将一条花擎宇从条案下拖出来。
旁边的孔惜霜托着腮,嫌弃地看着花擎宇。
他两条浓眉拧成了波浪线,眼睛仿佛两块漩涡鱼饼糊在了红红的脸上,毫无剑修形象可言。
孔惜霜嫌弃道“这位郎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花擎宇打了个酒嗝,道“你的花王。”
谢翎翎惊喜抚掌“内行”
少了花擎宇,敬酒的火力重新回到凌酒酒和姬沉身上。
姬沉不肯让凌酒酒喝酒,吨吨吨连喝三杯,凌酒酒立刻发现他眼色发直,赶忙把他赶回寝殿醒酒。
殊不知,姬沉早在酒杯过手时,以灵力为引,祛除酒气,此时不过是装醉,凌酒酒的安排正中下怀。
姬沉感受到胸前的房中秘术365天,每天一个新体验正在发光发热。
他需得在女郎脱身前复习一二,必不能教她失望。
见姬沉不胜酒力,诸宾客也无意胡闹,纷纷以茶代酒,上前来递几句吉祥话,或嘱咐些相处之道。
部分格外不解风情的,比如熊凌锋,则试图与凌酒酒约定时间论道,继而被长霄一剑拍飞。
很快,宴席热闹起来,众人三两成群聚在一起。
其实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放过凌酒酒。
毕竟是大婚之夜嘛。
而此时,岳瑛和近卫们端着酒走了过来。
金色酒樽,画着“囍”,其中赤红浊酒,醇熟棉香。
岳瑛将酒盏递给凌酒酒,眼中泪光点点,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岳瑛摆出爽朗笑意,道“酒酒,这是你出生那年埋的酒。岳姨祝酒酒,百年好合,平安康顺。”
岳瑛很少自称“岳姨”。
只是今夜大喜,她不再是兢兢业业的宰相,而是一个平凡的长辈,送自己的小囡囡成人去。
倒不是不舍得,更多是开心和欣慰。
近卫们也不说话,只使劲点头。几个感性郎君还偏过头,从袖中掏出帕子拭了拭潮湿的眼角。
凌酒酒看了看他们,将酒一饮而尽,笑着说“嗯我会的”
岳瑛和近卫们齐刷刷地举杯,而后促狭道“去吧,姬沉郎君该等急哩。”
凌酒酒红了红脸,小小地点点头,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跑去内殿了。
她其实是有些担心姬沉的,不知道他醉成了什么样子。
凌酒酒超级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姬沉如果醉成了花擎宇那副模样,她就直接打晕了事。
这样想着,走过枝条横斜的通幽小径,迎着微凉的月色,终于来到了灵石灯笼高挂的新房。
凌酒酒怕惊了酒醉的姬沉,调动灵力,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推开深檀色的高门,正对上坐在八宝桌前蹙眉钻研的郎君。
姬沉斜飞的长眉聚如峰峦,一只手托着书册,另一手放在桌面上,指尖若有所思地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脆响。
非常认真,十分投入。
在门打开的瞬间,姬沉浓眸一挑,分辨出来者,匆忙地把书册一卷,拨到膝盖上。
凌酒酒没想到姬沉不仅没有喝醉,还有心情学习修炼,稀奇地凑近,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姬沉还没从书中回过神来,忽得发觉心心念念的娇美女郎出现在眼前,亦有些恍惚。三息后才道“没什么。”
他的回答显然无法令凌酒酒满意。
他们在一起几万年,彼此间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更何况道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念及此,凌酒酒就越发想要知道郎君膝上那本书的真容。
凌酒酒虚晃一招道“哦。”
就在姬沉松了一口气,牵起她的小手揉搓把玩,同时轻声关切时
凌酒酒突然袭击,猝然飞扑,向姬沉膝盖攻去
姬沉脸色微变,本想阻拦,转念一想,改守为攻,有力的大手握着凌酒酒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按在自己腿上。
温香软玉,不费吹灰之力,抱了满怀。
大红喜袍纠缠一处,不分彼此。
简单的动作,却带给姬沉难以形容的欢喜,他情难自禁地对着凌酒酒发顶重重地亲了一下。
凌酒酒就这样被翻了一个圈,反应过来时,已坐在郎君大腿上,好在手里抓到了那本书。
“oo秘术365天,每天一个新体验”她被姬沉亲得缩了缩脖子,随即不可思议道。
她随手翻开一页。
然后合上。
凌酒酒红晕满面,将书遮遮掩掩地满在广袖下面,道“你怎么学这个”
姬沉惊于凌酒酒的反应,没想到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书。
很好。
如此一来,今晚十成十的把握,会令她惊艳。
既然凌酒酒这么清纯,姬沉则趁势装作情场老手,行云流水地没收了书,藏到乾坤袋里,高深莫测道“不过温故知新罢了。”
而凌酒酒,发现了华点。
她像是一尾红鱼,在姬沉怀里扑腾了两下,眯着眼醋道“姬沉,你从前怎会知道这些你同谁学的”
姬沉哭笑不得,戳了戳凌酒酒软绵绵的腮肉,信口胡诌“天下道法,不离其宗。合欢宗的道法不外如是。”
他说的弯弯绕绕,虚虚实实,凌酒酒挑不出错处,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又陷入微妙的沉默。
凌酒酒被姬沉不轻不重地捧抱着,书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烙入了脑海。
两人相贴处,她能感受到,郎君异常的灼热温度,还有处处紧绷的肌肉。
他们也要这样吗
凌酒酒迅速抬头瞥了姬沉一眼,对上他一错不错的注视,飞快地眨眨眼,又一下子垂了头。
凌酒酒下定决心。
她是琉璃城的女郎,女郎就要有女郎的样子,她要勇敢主动些。
就在她鼓足勇气迎上姬沉烫人的注视时,郎君却笑了笑。
姬沉笑起来时似月影破云,春水融冰,他用下巴蹭了蹭凌酒酒小小的发顶,道“还没有喝合卺酒。”
就在凌酒酒感叹姬沉的体贴,赞叹他懂得主动化解尴尬时,便听郎君沉声道“别急,我的酒酒。”
凌酒酒
“我、我才没有”她立刻抗议。
姬沉低笑一声,微颤从他胸膛传到凌酒酒身上,令她的心跳也不再稳便。
凌酒酒羞嗔着,要从他怀里站起来,姬沉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稳稳当当地把少女抱起,坦然享受着她双手挂在自己脖侧的软绵,三两步将人带到大红喜榻上。
喜榻上摆着红色檀木小桌,上放红晶酒盏,龙凤呈祥的锦被之下埋着花生、大枣和桂圆。
也不是催促凌酒酒和姬沉早生贵子,不过讨个彩头。
怕膈到他们,修士们特意以灵力化出瓜果,此时两人坐在榻上,锦被下陷,灵力拟出的瓜果旋即破碎,“噗噗噗”变成一个个真粉红泡泡,粉碎在他们身侧。
术法残余落在凌酒酒的面上,居然还不如女郎的粉腮颜色深。
姬沉喉结滚动,将凌酒酒往怀里揣了揣。
凌酒酒也不再挣扎,温顺地靠着他,看着他伸手端起酒盏。
一盏,他竟然独饮。
两盏,他如法炮制。
凌酒酒抓着姬沉大红的衣襟坐直,急急道“不是,要两个人喝交杯酒唔”
凌酒酒瞪大了眼睛,看着姬沉带着薄茧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就着微张的樱唇檀口,将酒液渡了过去。
辗转和厮磨间,两人闭上了眼睛,鼻尖时不时蹭过脸颊,传递异常的体温。
姬沉的吻时而浅,似蜻蜓点水,温柔怜惜,如春风不忍心催开一朵嫩苞。
然,就在凌酒酒放下心时,他又变成了暴风骤雨,急切地似饥肠辘辘的猎食者,渴慕如穿行荒漠的羁旅客,迫切地搜刮她口中的琼浆玉液。
她尝试着迎合和主动,小巧的舌尖学得有模有样,却换来郎君更加迫切的进攻。
凌酒酒任由他带领节奏,予取予求,整个人失去力气,全靠郎君的手臂圈着,手掌托着。
粘稠的水声阵阵,女郎的娇和嘤1咛从唇齿溢出。
凌酒酒也喜欢这样,但又因自己的声音感到羞怯。
当女郎湿软肿胀的唇瓣终于自由时,早就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伏在姬沉胸膛,像是猫儿般急促呼吸。
忽得,凌酒酒又察觉到郎君的变化,她不自在地想挪位置,可浑身虚脱无力,终变成了紧密的蹭和磨。
姬沉闷哼一声,尾音颤颤,如低音鼓点,敲得她心慌。
凌酒酒心虚地抬起眸,对上姬沉墨色翻涌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染上水泽,静静望进去,似看一副山水画。
近处有她的影子,远处是眸底的海涛翻滚。
许是被他晦暗的神色盯得不自在,凌酒酒嗔道“合卺酒一人一杯,都让我吃了,你都没有吃呢。”
少女潋滟的杏眼带了不自知的媚色和娇憨,她尾音的小勾子越来越低,最终狠狠埋在姬沉心里。
姬沉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热,克制地手指蹭过凌酒酒肿胀的唇瓣,顺着红粉脸颊,滑到她耳边,为她摘下华贵耳饰,有技巧地揉捻她小巧饱满的耳垂。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道“我吃酒酒。”
凌酒酒本来被他揉得哼哼唧唧,闻言一下子来了力气,细软的手堵住他的嘴,娇娇道“你你不许说浑话。”
“可以给我吗”在她的手放下时,姬沉低声问。
凌酒酒简直要气死。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选择不回答。
并把头埋在郎君怀里。
这是默认和邀请。
他该懂得吧。
姬沉自然明白。
止不住的欢喜变成行动。
下一秒,天旋地转,凌酒酒被姬沉放倒,坠入锦被团团,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砰”
小桌被掀翻在地面,杯盏狼藉的声音惊心动魄。
凌酒酒惊了一下,又呢喃着去扯姬沉的袖子,羞然道“放下帷帐吧。”
姬沉指尖微动,带着床脚铃铛叮铃铃地响,两侧帷帐缓缓落下,分隔出逼仄的、暧昧的天地。
眼前是大红的鲛纱帐,旋即变成郎君俊朗的脸,和泼墨似的长发。
凌酒酒被姬沉身上的松香味道环绕,紧张地看着他。
月光透过琉璃窗,又透过浅红薄纱帐,最终停在少女身上。
姬沉鼻尖是少女清甜的馨香,似蜜糖,让人想品尝,又想咬碎了吞吃。
察觉到少女慌乱无所适从的眼波,姬沉压了压躁动的邪火,倾身而上。
他耐心地温暖着凌酒酒,细密的吻从眼睛、鼻尖、耳垂,最终落在唇瓣。
姬沉拿出全部的意志力,把女郎慢慢化在怀中。
树枝变成了柳条,任由狂风东西,树汁在树枝中侧溢出,旖旎地顺流而下。
姬沉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察觉到凌酒酒准备好了,在她溢满水色的眼眸里找到了默许,不再犹豫,将书中所学,尽情施展。
床脚的铃铛狠狠“叮当”一鸣。
“嘶”凌酒酒抽了一口冷气。
姬沉愕然停下,额角青筋暴跳,双手攥拳,可还是柔柔浅吻凌酒酒的唇角,声音略抖道“很疼吗”
凌酒酒看出姬沉的拼命克制,心疼地抬起手摸了摸他泛红的眼尾,温温柔柔道“没事的,已经好了。”
姬沉缠住她的唇舌,动作起来。
修士炼体,起初的痛感很快被陌生的快意替代。
山活了过来,包围着树。
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枝,或每一捧根须,都被山风与山岚严丝合缝地贴过。
便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坚硬的山石击碎了树的防线,执着地要把树固定在自己身上。
山石突破纷杂的根须,直抵树髓。
树那么娇小,山只好拂着枝叶,让树温软下来,再一点点进入树髓之中。
树髓深藏在树干中,碰到陌生的山石,先是紧张地排斥和绞杀,连带树枝也僵硬了。
山的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山石时而停留在树的根须,时而试探树髓最深处,想尽办法滋润树,让树绵软下来。
山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跟树紧密契合。
月光朦胧,隐去清辉,没有留下树身不由己的影子,却无法树枝树叶掩盖窸窣的声响。
脆水声,抑扬的拍打,女郎如泣如诉,还有郎君的低哄,流转在帷帐内。
对了,还有四角愈发急促的铃铛脆响。
凌酒酒只能说出破碎的音节,道“姬沉,姬沉”
树已经不堪风雨,不知哀求山快些,或是慢些才好。
姬沉看着泪眼婆娑的女郎,将她的婉转哭诉吞入腹中。
急促的铃音响起,令人怀疑铃铛是不是要被震碎了。
终于,在山石的又一次抵死撞1击里,滚烫的山髓和树髓融为一体。
万籁俱寂,只余粗重的喘息。
凌酒酒一身薄汗,浑身脱力地爬在姬沉胸口。姬沉满脸餍足,一手顺着她流畅的腰线摩挲,一手不厌其烦地把玩着她的小手。
姬沉指尖一转,从被扔出帷帐的喜袍中牵出一段红线,熟练地系在她的手腕,连打十个死结。
他本想邀请凌酒酒给自己绑上,见女郎实在没有力气,则退而求其次,自己给自己绑好。
姬沉拇指拨弄着凌酒酒细细手腕上的三圈红线,满意地笑了笑
剖白过心际,亲吻过,也彼此拥有过。
凌酒酒总算缓了过来,白茫茫一片的意识也彻底回笼。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和姬沉的手腕,糯糯地问“为什么要绑三根呀”
姬沉望着呆呼呼的女郎,抬起她的皓腕吻了一下,神神秘秘道“以后告诉你。”
日子还很长,凌酒酒也没有计较,只就着他的肩窝蹭了蹭,娇娇地使唤姬沉“浑身黏黏的不舒服,给我下个清尘诀吧。”
温软的触感一路蔓延,烈火再次在身体里复燃。
姬沉眸色幽深,对着一无所觉的凌酒酒,别有深意道“酒酒,那处还疼吗”
凌酒酒以为姬沉良心发现,念及方才姬沉逼她说了许多混账话,又一直一直不肯停,便忽而娇气起来,瓮声瓮气,故意道“疼,你太久了。”
可刚说完,转念想起姬沉的处处温柔和自制,再加上后面的确不疼,她也很欢喜,才不忍心地补充道“其实也没有很疼啦,就一点点。”
姬沉将娇软的女郎放稳,蹭了蹭她的脸颊,退后一点,道“给你吹吹。”
凌酒酒
很快,她就身体力行地明白了姬沉口中“吹吹”的意思。
树枝胡乱蹬踢,而后被山风轻而易举地困住,只能不住地乱颤。
凌酒酒杏眼含泪,道“不疼了,你上来嘤”
铃铛又开始阵阵脆鸣,浪潮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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