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怜绯知道了凌酒酒已经是天阙峰真传后,似乎就失去了对话的兴致,霓玉又善意地嘱咐了凌酒酒几句,便放她去乘仙鹤了。
凌酒酒抱着琉璃盒子走在路上,还有些懵懵懂懂。
长霄师尊和霓玉师尊似乎都肯定了她的资质,但是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细说。
转念一想,还是关注眼下的情况比较重要。
毕竟两位师尊很有可能是跟她客气客气。
凌酒酒一边往仙鹤处走,一边打量着四周三五成堆的修士,默默回忆原书关于归墟仙宗关于拜师的描述。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归墟仙宗的昭虹学堂开学的日子。
昭虹学堂广纳贤才,招收来自各处的修士。归墟仙宗内部适龄的真传弟子,成功攀登玉阶的一心问道的凡人,还有其他小宗门的优秀弟子都可以进入昭虹学堂学习。
所谓有教无类,不外如是。
就在玉阶尽头的露台之上,便有许多背着行囊气喘吁吁的凡人,膝盖因为攀登万阶入云的玉阶而打颤,面色却兴奋而激动;还有小宗门选派的修士与妖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双眼盛满对未来的希冀。
毕竟,谁不想上修仙界的北大清华呢?
距离昭虹学堂正式开学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归墟仙宗会统一安排住处,各峰真传弟子便由仙鹤送入各峰山脚下安顿,其余外门弟子与新弟子,就集中安排在千鹤峰山脚下的抱朴堂,取“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之意。
凌酒酒走得心无旁骛,却没发现露台之上有不少负责接引的归墟弟子,此时正暗中打量着凌酒酒窃窃私语——
身着竹青色道袍,身材圆润的千鹤峰弟子神秘兮兮道:“你看你看你看那位道友惹!是姬沉师兄亲自御剑接来的哦!没有爬天阶哟!”
黑色的天阙峰弟子听到本峰大师兄的名字来了精神,看了看凌酒酒,眼中滑过一丝惊艳,但还是质疑道:“真的吗真的吗?我不信。”
千鹤峰小胖子一个白眼翻到自己眼前一黑,嫌弃道:“你爱信不信。”
一旁淡蓝色瘦高个的点星峰弟子低头垂眼,倾身而来,压低声音仿佛在交换绝密情报:“方才我凑得近,听得长霄师尊二话不说就收了她做真传。”
黑衣的天阙峰弟子眼中滑过羡慕:“什么?长霄师尊的真传啊,是姬沉师兄之后的第一个呢……”
淡蓝色的瘦高个慢慢直起身子,嘴角一勾道:“这道友可是资助了天阙峰不少灵石呢,你们刚才没听见长霄师尊不羁的笑声吗?”
众人了然,暗自点头。
虽没有明说,都已经默认凌酒酒是靠资助灵石才逃脱了攀登天阶的磨砺,并入了长霄师尊的眼。
他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至今,心中多少难免对凌酒酒的行为生出一些不赞同。
只有千鹤峰的小胖子闷声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们掌门说过,运气和际遇也算仙缘啊。”
众弟子沉吟之时,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掩月峰女修走来并加入了群聊:“喂,我们掩月峰的柳师姐也是姬沉师兄御剑送回来的呢!”
见众人凑上来,她又神神秘秘道:“师姐偷偷告诉我,那位道友曾是琉璃城的女城主,对姬沉师兄……”
她似是羞于启齿,掩面半天,才微微一跺脚,小声道:“对姬沉师兄意图不轨,死缠烂打呢!”
众男修皆面露惊愕,战术后仰。
还是千鹤峰小胖子先出声道:“终究是错付惹!归墟仙宗中修士皆知,姬沉师兄清冷矜贵,修为一日千里,恐怕只有霓玉师尊的宝贝真传柳师姐有希望与他结成道侣。”
天阙峰的黑衣弟子欲言又止,最后红着脸不吐不快道:“倒也未必,我看这位……这位新师妹……也,也很有希望。”
其余众人也开始各抒己见,纷纷异口同声地对天阙峰的弟子展开质疑。
千鹤峰小胖子眯缝眼一转,呵道:“你们不要再吵了!要吵就去练武室吵!”
吸引到众人注意,他咧嘴一笑,眼神中精光毕露,他充分发挥千鹤峰真传的理财意识,传音入密道:“我开盘,去练武室下注!”
此言一出,立刻博得一致认同,几位弟子心高气傲,纷纷当场掏出灵石下注,誓要守护自己的信仰。
千鹤峰小胖子笑得不见眼睛,乐呵呵地将乾坤戒揣得满满当当。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凌酒酒丝毫听不到修士们的低语,在修士们下注的功夫,她已经走到停满仙鹤的灵草坪前。
一排仙鹤背靠环翠高山,一身白羽泛着玉质的柔亮光泽,翅膀尖上带着一点墨色,半丈长的曲线优美的翅膀时不时舒展,带起阵阵清净檀香,像是刚从典雅的工笔画里面飞出来。
接引的瘦高黑衣弟子微微拱手,营业性地询问凌酒酒有无峰属,是否拜入哪位修士门下。
凌酒酒有样学样打了招呼,才客客气气道:“天阙峰,长霄真人。”
黑衣弟子明显一怔,又揉了揉耳朵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动作之大惹得佩剑碰着归墟玉环一阵乱响,两息后才像是钟表的分针跳了一格似地扭了扭身子,指着卧在华盖般的阔叶树冠下,闲闲把头枕在肩膀的仙鹤道:“师,师妹,这边。”
凌酒酒点点头,大方从容地笑笑道:“多谢师兄。”
有的人看似很稳,心里已经慌得一批。
因为她像是筛网上被留下的一颗珠子,正在突兀地与其他修士走向不同的方向。
绝大部分真传弟子自小在归墟仙宗长大,在等待昭虹学堂开学期间,只需要在本峰如常修行,并不会出现在这里,是以往来的妖修和凡人修士均在归墟弟子的接引下走上去往抱朴堂的仙鹤。
比起前往抱朴堂的兢兢业业、振臂高飞的仙鹤,接送四峰真传的仙鹤各个像是一滩棉花糖,恹恹地闭着眼小憩。
摆明了一棵树,一个坑,一趴一整天。
凌酒酒走向颈部缠着象征天阙峰的黑色锦带的仙鹤,听到她的脚步声,本还软趴趴的仙鹤突得警醒地抬起头,琉璃珠子般的黑眼睛直直看向凌酒酒。
一人一鹤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凌酒酒率先出击,尝试沟通道:“师傅,走吗?”
仙鹤似通人性,优雅地伸直长腿,翎羽摩挲着颈间的归墟玉环,响起“唰唰”的细响,又俯下身子让凌酒酒上去。
仙鹤背上的羽毛意外柔软,像一朵暖烘烘的云拖着她,待凌酒酒坐稳,它展开翅膀,双爪微微弹击草地,随着一声鹤鸣,双翅拍风,扶摇直上。
天阙峰的仙鹤翅膀夹上的黑羽格外多,像是有人拿着仙鹤翅膀蘸了墨汁写过字一样,其鸣清越而悠长,似带着古老的禅意破空而生。
在仙鹤载着凌酒酒起飞的瞬间,整个露台之上的修士,都知道了今日产生了一名天阙峰真传。
仙鹤飞得很稳,若不是身边有风吹拂凌酒酒的袍尾,她几乎要以为是山峰在下沉而非他们在上升。
一人一鹤离开位于千鹤峰的露台,穿透氤氲的仙雾,点翠叠峦的千鹤峰很快消失在他们背后,仙鹤带着凌酒酒往前飞,视线左右的归墟主峰和掩月峰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色。
左侧归墟主峰,孤峰指天,难见尽头。归墟玉环上的云纹便是用归墟主峰的山石制成的。
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倒不如说这是一柄黑曜石做成的巨大剑锋,以切割昏晓的气势矗立在四峰中央。
明明只是死物,凌酒酒望去却恍然有种被神祇俯视凝望的感觉。
这样糅杂了关切与淡漠的气质,如一把弯钩牵扯着脑海深处某一点,但细细思索,又不真切。
凌酒酒还未深想,乾坤戒中突得传来“嗡嗡”震动,她赶忙在乾坤戒中翻翻找找,最后发现是姬沉给的黑色玉碟。
凌酒酒尝试将贴在耳边,就听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道:“到洞府了吗?”
凌酒酒如实道:“还没有呢,我还在鹤上。”
那头顿了顿,又道:“你在何处?我去接你。”
凌酒酒身为老路痴最怕这种送命题,她面露难色,转了转脑袋,继续如实道:“我在山谷。”
那头长久地顿了顿:“……”
很好,归墟仙宗五座山峰处处山谷。
这个定位属实很具体,很路痴。
凌酒酒没听到姬沉的回复,有些狐疑地晃晃玉碟,又抬高身子伸长手臂将玉碟举高试图更好地接受修真界的电波信号。
几息后,凌酒酒才又听到姬沉的声音响起,带了点无奈道:“你便在洞府等我。”
凌酒酒重重点点头,想到姬沉看不见,才麻利又不忘改口道:“好的师兄,我知道了师兄。”
那头不再传来声音,凌酒酒才觉得有问题没问。
姬沉要接她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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