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有孕了!
梁太医拱手道贺:“恭喜皇上,恭喜令妃娘娘!”
乾隆笑眯眯道:“赏!”
令妃心情复杂地抚着小腹,怎么会呢?她明明……一直有吃太后给的避孕药丸啊。难道是太后?
明玉好奇地望向令妃的肚子,脆生生道:“令娘娘要有小宝宝了吗?”
乾隆笑道:“是啊,玉儿高不高兴?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明玉看了眼一旁的福康安,说道:“我已经有弟弟了,还是要个小妹妹吧。”
乾隆颔首,温声对令妃说道:“令妃,给朕生个像明玉一样玉雪聪明、活泼可爱的小格格吧。”
令妃轻声应下。
乾隆离去后,令妃再也坐不住了,即刻就叫了肩舆往慈宁宫赶。不论到底是不是太后的手笔,她是必须要走这一趟的。
若是,她心里也就有数了;若不是,那就更要前去表明她的态度,免得太后对她起了疑心,于她不利。
慈宁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令妃直直跪下,朝太后行了个大礼。
太后惊讶:“今日令妃缘何如此多礼?”一般情况下,宫妃觐见太后,只需行福身礼即可。
太后发了话,令妃却仍是跪着不肯起身,脸上满是愧疚和惶恐之色:“太后娘娘,臣妾有罪。”
太后笑问:“你行事向来颇有章法,从无逾矩之处,哀家倒是奇了,你是犯了什么错处,值当如此大惊小怪?”
令妃垂下眼帘,长长的浓密睫毛掩住了她复杂的眸色:“太后娘娘,臣妾有孕了。臣妾包衣出身,自知身份卑贱,承蒙皇上厚爱,得以侍奉圣侧,已是泼天之福。”
“臣妾从不敢肖想其他,侍寝之后一直有按时服用避孕之药,从未落下。只是不知为何,此番仍是查出了身孕…… ”
太后直起身子:“你有孕了?”语气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令妃低声称是:“突然有了身孕,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惊惶之下,就赶紧来禀报于您。臣妾保证,臣妾从来没有过违背您指示的心思,此次实是意外。”
太后笑道:“哀家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
又示意身旁的大宫女红檀:“还不快去把令妃扶起来?有了身孕怎么还跪着,小心伤着了孩子!这是大好事呀,令妃,哀家替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你?”
令妃顺着红檀起了身,坐了绣墩,疑惑道:“可是太后娘娘,臣妾明明有服用您赐下的避孕之药。”
太后朝她点了点头:“哀家原先不大信得过你,对你存疑,赐予你的确是避孕之药。只是这些年下来,你素来安份,从不恃宠生骄,搅风搅浪,哀家十分满意。”
“算算年纪,你也有三十了,不年轻了。皇帝的岁数更是比你大上许多,要是再拖上几年,就是断了药,你想要个孩子,只怕也难。”
“你是个好的,哀家不愿看到你将来膝下空虚,老无所依;皇帝是哀家最在意的人,他喜欢的,哀家爱屋及乌,当然也喜欢,哀家怎么忍心看到他将来因为没能给你个孩子而懊悔呢?”
“所以今年以来,哀家赐予你的,早就换成了寻常补身之药了。”
原来,竟是这样吗?
令妃黑亮的杏眸泛起了泪花:“太后娘娘恩德,臣妾铭感在心。”
泪,是真的,她此刻真的很想哭;但不是太后以为的感激涕零,而是无尽的悲凉。
太后说得一副为她好的施恩态度,可从来没想过,她想不想要!
太后终日礼佛,身上总有一股子散之不尽的檀香味,面容望之也是十分慈祥。但令妃知道,她的慈眉善目之下,是多么地专/制和狠心!
什么皇上是她最在意的人,皇上喜欢的,她也喜欢?
呵,当年盛宠的慧贤皇贵妃,皇上不喜欢吗?初封即为贵妃,全族抬入满洲镶黄旗,父兄深受重用,可见荣宠之盛。可太后就是不爽她,多番打压她,不允她有孕不说,还暗令太医拖延她的旧疾。慧贤皇贵妃三十余岁即薨,太后可是出了好大的力。
所以,皇上再心仪一个宫妃,难道还能时刻护着她吗?朝中大事皇上还管不过来,哪有心神时刻关注后宫之争?就是护着了,也不可能跟太后对着干。本朝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压下来,皇上明面上怎么也能跟太后闹得太僵。
太后所谓的喜欢,是有前提的。要听话,要顺从,要合她的心意。
令妃看得很清楚。听话,顺从,合心意是吗?没关系,她可以装。这一装,就装到了现在。反正,她本就没想过给皇上生孩子。
没想到装太久了,太后对她的观感更好了,竟然大发慈悲地允许她有孕了!
能不能怀孕,什么时候怀孕,都由太后决定!身陷深宫,与提线木偶何异!
如今既是怀孕了,纵是令妃不想,也只能感恩不尽地留着了。否则要是保不住,就是无能,就是崩了人设。
令妃抚了抚肚子,那就好好护着吧。
令妃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不久,乾隆也来见了太后。
太后一脸邀功地告诉他,早就将避孕药丸换了的事情,乾隆乍楞之下,脸上泛起了奇异的笑容:“如此,多谢皇额娘体恤。”
看来他做了无用功,他就是不换,结果也是一样的。
太后笑道:“多子多福。令妃既是有孕,皇帝就别总去她的延禧宫。那些个新进宫的贵人、常在处,你也该多去转转,好多给哀家添几个小皇孙。”
乾隆微笑不语。
令妃有孕之事,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继后、纯贵妃如临大敌,忻嫔、颖嫔酸气四溢,位份低的那些小贵人、常在、答应则是艳羡不已。
不少明枪暗箭,也随之而来。
不过乾隆明令令妃养胎为重,暂免了给继后请安,各种年节之会也可酌情不参加。令妃欣然接受了乾隆的照顾,基本上闭宫不出,谢绝来意不明的访客,安静保胎。让不知多少算计都落了空。
令妃养胎期间,宫外发生了大事。三阿哥的情况,越来越差了。
舒妃来看望令妃时,语气轻快地说起:“我听闻,三阿哥近来病情有所恶化。皇上知道后,却是全无反应,连个太医都没派去探望。”还啧啧了两声,“可怜呢。”
令妃轻笑:“你该不会为他不平吧。”
舒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活该!他和他那个愚蠢的额娘做的事情,我都一一记着呢。我就是同情谁,都不可能同情他!”
令妃嘴角微微勾起:“依我看,皇上是彻底厌弃了三阿哥了。”
舒妃恨恨地道:“显然!三阿哥脑袋里塞的是浆糊吧?那个位置,在他和大阿哥于孝贤皇后丧仪之时,犯了大不敬失仪之罪,被皇上怒斥‘不忠不孝之子’时,就彻底无望了。怎么他还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要如大阿哥,就清醒得多。事后闭府思过,深刻反省,遣散了所有底下的朝中官员势力,以示再不涉及储位之争。结果不是挺好?皇上很快就原谅了他,给他指嫡福晋的时候,虽然由于还在气头上,指了个小门小户的。但之后不是又给指了个著姓大族的侧福晋吗?”
令妃颔首,接了她的话道:“后来大阿哥薨逝,皇上悲痛万分,还追封他为定安亲王。大阿哥留下的子女,也格外优厚。曾经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不过,三阿哥不同。谁叫大阿哥的额娘哲悯皇贵妃早逝,但三阿哥的额娘纯贵妃还活得好好的呢?那可是贵妃啊,孝贤皇后逝后,中宫空悬,接下来就是娴贵妃和纯贵妃这两大贵妃了。”
“纯贵妃,曾是也是继后的有力角逐者呢。让她认命,她能甘心?三阿哥是她耳提面命亲自教养出来的,还不是全然跟她一条心?”
当年的娴贵妃,就是如今的继后。乾隆最终按出身和资历,弃了有子有宠的纯贵妃,择了娴贵妃为后。
舒妃怒道:“她纯贵妃不甘心,那就去跟皇后娘娘干啊,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抢了她的继后之位!她想让三阿哥当太子,去朝十二阿哥下手啊,缘何不放过我的瑜儿!”
“我的瑜儿非嫡非长,她是有毛病吧,非要针对瑜儿?”
令妃摇了摇头:“野心勃勃之人,哪管什么嫡庶?只要有可能挡到她前路的人,她都要除掉。你以为她就没朝十二阿哥下过手?只是没成功罢了。”
舒妃说道:“机关算尽,反算得皇上对他们彻底厌弃!”
令妃和舒妃所说不差。直到三阿哥病危,乾隆都没去看上一眼,只是下了一道诏书不痛不痒地问了病情,再象征性地封了他个循郡王以示安慰。
满心不甘的三阿哥,就此冷冷清清地溘然长逝,唯留下满院的妻妾,以及唯一的幼女。
想也可笑,三阿哥谋算了那么久,争了那么久,可连最基本的子嗣一事都没能解决。
他这支的香火,只怕还得指望多年之后,他的同胞弟弟六阿哥过继个嗣子给他呢。
身在局中,实是糊涂,连最基本的常识,都看不清啊!又或者是,不愿意看清?
看不清的,又何止三阿哥一人?
有其子,亦有其母。
而说到底,他们其实都只是某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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