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是新来的家庭教师?”
一头乌黑长发的小少年瞪圆了漂亮的眼睛,手里紧握着练习剑道用的竹刀,脸色极其难看。
照约定时间赶来授课的麻仓老师无缘无故就被来势汹汹的樱庭静延堵在了半路,看对方那架势,似乎想要跟他打上一架。
“正是,你……是桔梗的兄长?”对于少年的敌意,麻仓老师并未表现出任何被冒犯了不满。如同长者宽恕不懂事的孩子,他温柔地笑道:“和桔梗长得一点不像了。”
“关你什么事!”樱庭静延登时炸了毛,“你离我家远点,老不死的家伙!”
他眯起了眼睛:“这可真是失礼了,静延君。”
“哥哥,你又在干什么?”
桔梗隔得老远就听到了樱庭静延暴躁的吼声,生怕他和别人起了冲突。果不其然,他又和人杠上了,那个人居然还是她现在的家庭教师。
上前拉开神态骇人的兄长,桔梗连忙向青年致歉道:“抱歉,麻仓老师,哥哥他……”她猛然感到肩膀一沉。
“桔梗。”少年用力抓住她的手,靠着她的肩,面色苍白,乌青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我好难受,浑身不舒服,快赶他走。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樱庭静延这话可谓是相当过分了。但他现在痛苦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桔梗实在不可能对他说重话,只好对无辜的麻仓老师表示抱歉了。
“老师,今天的课程能不能推迟到明天?哥哥好像不太舒服,我带他去爷爷那里看看。”
“可以。”即使被一个晚辈如此冒犯了,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快去吧。看静延君的样子,恐怕是得了什么急症了。”
“你才得了……”
樱庭静延挣扎着想要还嘴,桔梗伸手拦住了他,朝青年致谢道别:“谢谢麻仓老师。”言罢,她便扯着怒气冲冲的少年走远了。
美目低垂,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掌心纵横的纹路,暮沉沉的瞳底闪烁微光,嘴角渐趋上扬,勾勒成冰冷的弧形:“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喵……”
忽然间,一道灵敏的影子从小道里窜了出来,只见一只蓝猫跌跌撞撞地跑到长发青年的脚下,用胖乎乎的脑袋使劲儿蹭了蹭他的小腿,发出喵喵的叫唤声。
他俯身抱起圆滚滚的猫咪,用食指弹了下它的脑门,倏然展颜,恍若霁月生辉:“真是可笑啊。你也一样。”
放下沉甸甸大猫,他抬头望向远方,眉目舒展。
“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我没有变……”
男人离开了,蓝趴在地上,望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傻傻地“喵”了一声。
这个人好奇怪啊……
“这是怎么回事?”
樱庭院一回家就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孙儿,吓得心脏都差点飞了出来:“混账小子,你又和人打架了!”
“不是。”眼看老爷子不仅没打算检查一下樱庭静延的身体情况,仿佛还准备揍他一顿,桔梗赶紧出声解释道,“这次还没来得及打……然后,忽然变成这样了。”
樱庭院的表情瞬间严肃:“你是不是见过麻仓老师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见他吗!啊!”
“是又怎么样?”少年躺在床上,脸颊惨白,却仍然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你不让我见我当然更想去见。不过老家伙你还真了解我,那个人果然是我第一眼就会讨厌的人!”说完,他狠狠磨了磨牙,目露凶光。
“我看人家还讨厌你了。”樱庭院气得连小胡子都翘了起来,“我告诉你别招惹人家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要死了吧?”
“哼!”少年不屑地别过脸。
“嘿,这死小子,你就硬吧,我不管你了,爱咋样咋样!死了别找我。”一甩袖子,老顽童就踹门愤愤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某人,和不得不照顾某人的桔梗。
“桔梗。”樱庭静延哼哼了两声,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家妹妹,“我好难受,你帮我揉揉。”
看着又想作妖的哥哥,桔梗面色如常:“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堵得慌。”
“好。”无奈摇头,桔梗伸出手,把掌心贴在了他的胸口。
扑通
扑通……
活跃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她不禁暗自失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
“你在说什么?”床上老实了半天的人突然出声问。
桔梗一愣:“没说什么。”
“真的吗?”
“真的什么都没说。”她起身用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冷汗,唇角流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你先睡吧。”
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了,他半闭半睁着眼睛,伸长手一把将桔梗揽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把脸埋进她的颈窝,缓缓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一起睡。”
自从那日樱庭静延和麻仓老师打过照面后,他基本上天天有事没事就去找人家的麻烦。好在那天的情况没有再出现过,无辜被敌视的人也是脾气温和,没放在心上,樱庭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暮春时节,百花凋零。距离上次的宴会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桔梗也迎来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六个生日。
“是在苦恼妹妹的礼物吗?”
寂寂春樱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蹲在那里埋头抠土,身后猛然响起一个和煦如风的声音,叫地上的人好一阵愣神。
抠土的手一滞,抱着竹剑少年恶狠狠地转过头,瞪了来人一眼,凶得跟头小狼:“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
顺着声源地看去,入目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白色的衬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肢,立在太阳底下的青年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轻扬,朝他一步一步迈近。
最终,来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也许是光芒太过刺眼,青年精致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朦胧模糊。以樱庭静延的视角,只能看到对方一张一合的樱色唇瓣。
哦,他说什么了呢?
“静延君知道什么叫做结缘么?”
结缘……
桔梗生日那天晚上,忙不几天不见人影的兄长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偷偷摸摸的把她拉到院子里,一脸神神秘秘的说道:“桔梗,我送你个礼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神秘兮兮的凑到桔梗耳边道:“我给你编了一条手链。”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惊讶:“哥哥跟谁学的?”
“咳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一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撇头情咳了两声,耳尖泛红,“别管我跟谁学的,你到底要不要?”
桔梗低下头,沉默。他这是害羞了吗?
“要。”作为一个妹妹,她很好心的给哥哥留了面子。
鲜艳的红绳,编得十分精细,接口处还坠了一枚金色的铃铛,轻轻一碰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睑微垂,他满脸认真地给她带上,仿佛在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
叮铃——
金铃碎响,血红的链子牢牢地套紧白皙的腕部,红白分明,耀眼至极。
松开手,他盯住她的眼,无比严肃正经地嘱咐道:“不许丢了,要天天戴着。”
“嗯。”摸上手链凹凸不平的纹路,桔梗素来冷淡的红唇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好。”
“感情真好了。”
正在这时,神出鬼没的竹内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要问樱庭静延最讨厌的人是谁?他可以很明确地回答,除了麻仓老师之外,就是他们家这个管家。
“你鬼鬼祟祟的偷听了多久?”少年的脸都黑了。
青年垂目将手放在桔梗的头顶,闷声轻笑:“不久,十分钟左右吧。”
十分钟……那不是全部听到了!
“哼!”樱庭静延懒得理他,扭头就走了。
“哦呀,就这么走了吗?脸皮还挺薄,感觉都不像平时的少爷了。”竹内管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感慨道。
桔梗面色不改地拍掉脑袋上的手,不打算和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男人闲扯,结果她才刚一转身就被对方抓住了。
没有温度的胳膊蛇一般缠住了她的腰,引起一阵叫人头皮发麻触电感,与此同时,属于男性的精瘦胸膛顺势贴上她后背,桔梗霎时间僵硬了身体。
幽明的月色笼罩之中,一高一矮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静静保持拥抱的姿势,沉默了许久。
“放手。”感觉不到对方松开的迹象,桔梗皱起了眉。
“呵呵……”男人笑了,从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暧昧粘稠的如同甜浆,粘糊糊地外冒。而她仿佛能听到那笑声滴滴答答地溅落在脚下,感知到实质化的笑意爬上双脚黏腻恶心感……
“虽然我真的很想放手啊,但是……”
眼膜一红,他一点一点靠近猎物,伸出滚烫的舌头舔了一口。
感受到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扫过自己的脸颊,桔梗整个人都不好了。
恶心的,反胃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终于,在桔梗濒临爆发的前一秒,男人放开了她。在她张开嘴正准备呵斥时,那人倒是先行认罪了。
他彬彬有礼鞠了一个九十度的鞠,左手置于胸前,绅士礼貌地道歉:“真是抱歉,实在是太饥饿了,忍不住就舔了小姐一口了。”
桔梗没有说话,冷漠地看了他两眼:“竹内管家,麻烦给我一面手帕。”
管家听罢,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掰白色的手帕,恭敬地递到她的眼前,嘴角笑意未减:“请用。”
桔梗沉下眼眸,一面用力擦拭脸颊的水渍,一面无声打量对面眉眼带笑的男人,心里无端冒出一股恶寒。
这个人……想吃掉她……的的确确,毫不作伪,他的眼神,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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