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昏暗，微弱的灯光莹莹洒在光滑的地板上，依稀可见湿哒哒的脚印正通向甬道的深处。
“咳。”
靠着冷硬的墙壁，桔梗俯身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不健康的酡红。
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她抬了抬眉眼，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门口逆光而立，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表情也变得模糊不清。
来人只站着，不进不退，也不说话，室内一时安静无声。
桔梗瞧了他一眼，莫名觉得身心疲惫，索性不再理会他，背过身去，躺了下来。
外面的人总算有了动静，木屐声愈来愈近，最终在她的后背骤停。阴影投下，笼罩了少女单薄的身躯，过分阴冷的气息让她蹙起了眉心，不自在地往里面缩了缩。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探进她的被子，猛然抓住了少女脆弱的腕部。
桔梗幽幽睁开眼，对上少年白皙僵冷的下颚，目光微移，与那双漆黑压抑的瞳孔遥遥相望。
她侧开脸，疲惫地闭上了眼：“你来干什么？”
薄唇紧抿，拉出生硬的弧度，面对少女生疏冷淡的表情，宇智波佐助死死地攥紧她的手腕，冷笑了两声：“我当然是来看望你啊，桔梗，老师。”
“你看了，回去吧。”桔梗略显无情地回道。
“怎么？因为我擅自投靠了大蛇丸，所以生气了吗？”
少年克制着内心翻滚的怒气，一把将她拉起，揽进了自己怀中。
脸颊撞在精瘦坚硬的胸膛上，桔梗难受地皱起了眉，喉咙里涌出铁锈般的腥甜，呼吸渐渐急促。
少年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稍微有点粗鲁的动作，就已经让她毫无反抗之力了。
“你现在看起来弱得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抵不过啊。是因为救了我吗？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去救我呢？啊？”
对方就像一个渴求糖果的孩子，一双眼睛用力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一定要从她的嘴里听到答案。
桔梗不明白他为何会执着于这种问题，她救他还需要理由吗？
掀了掀眼角，目光悠悠地往他的脸庞上转了一转，桔梗叹了口气，别开眼道：“难道仅仅是为了问这个，就跑到这里来了？”
“当然不是。”宇智波佐助勾唇，露出凉凉的笑意，“为了杀掉宇智波鼬……那个男人，我早晚要亲手杀了他。”
听出了他语气里所压制的愤怒和杀意，桔梗微微一怔：“你见到他了？”
“我是见到他了。”眼珠一转，冰凉的视线落在少女玫红的嘴角，他伸出手，轻轻摩擦起她的下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听到他的消息，你很高兴？”
打掉他的不安分手，桔梗掩唇，一阵一阵地开始剧烈咳嗽。
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轻颤，停了许久，方才缓缓收了回来。
不知道咳了多久，她终于平复了下去，淡淡地瞥了一动不动，身形僵硬的少年一眼：“给我倒杯水吧，佐助。”
“哦。”
宇智波佐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茶几旁，刚拎起水壶，猛得醒悟了过来，狠狠磨了磨牙。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他本来想将水壶直接摔下，撂摊子不干的，结果回头看到少女苍白的脸，忍了忍怒火，还是倒了水过去。
桔梗喝了水，喉咙里的痒意减少了些许，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前站着人影在她眼里模糊成双。
她挥了挥手，侧身躺下：“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一说完，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宇智波佐助立在原地，气得心口发颤。他差点控制不住去将她摇醒的冲动，手都伸到她头顶了，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哟，这不是佐助君吗？”
药师兜抱着医疗工具走了进来，触到少年清瘦孤傲的背影，推了推眼镜，调笑道：“又来看桔梗老师了？”
他没有说话，看都不看来人一眼，转身就走。
“何必如此冷漠了，佐助君。”男人悠然开口，少年的步子不禁一顿，“我们现在好歹都是为大蛇丸大人做事啊。更何况，桔梗老师的生命可是全系在大人手中了。呵呵……有点好奇了，不知道大蛇丸大人用你的身体转生后，桔梗老师会露出什么样有趣的表情呢？我可是真是无比期待啊。”
他捏了捏拳头，冷酷的双眼剜了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一刀：“呵，无聊。”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少年离开了。食指抵住镜框，镜片幽闪，药师兜俯视着床上的少女，下颚微抬，阴阴地笑了出声：“真有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桔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是一天，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处于昏睡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早就时日无多了，但大蛇丸似乎不太愿意让她这么容易就死掉，一直想尽办法维持着她那犹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死比活着要容易，有时候，死却比活着更艰难。”
在她昏迷的那段日子里，那个经常推着她出去散步的少年也因为疾病倒下了。他的病情来势汹汹，好像比她更严重的模样。自己起码还能动，而他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死亡。
“抱歉啊，桔梗老师。君麻吕君可能来不了了，今天不如我推您出去走走吧。刚好宇智波佐助君说有好东西让你看了。”
药师兜照例出现在她的床头，刚刚醒来的桔梗意识还不甚清楚，恍然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这个……自然要您自己去看，才明白了。”青年一脸遮遮掩掩的表情，目光狡猾地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桔梗敛了敛眸子，盯着天花板，出神地问道：“这次我昏迷了几天？”
“这回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了，大概一周左右吧。”银发青年摊开手里的记录本，手指一排一排划下，哗啦一声，又翻开了第二页，“在昏睡期间总共出现了五次呼吸困难的情况，三次心脏停止跳动。啧啧，真是厉害啊。”
忽视他的调侃或是讽刺，桔梗闭上了眼，问：“佐助……他最近怎么样？”
“明明还是很关心了，非要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药师兜笑了笑，目露嘲讽，“还有宇智波佐助君也是的。两个人搞得像对吵架闹别扭的情侣一样，真让人不快啊。”
“不要胡言乱语。”她面无波动地继续问道，“那个咒印……他有没有事？”
“毕竟是大蛇丸大人看上的人，桔梗老师无需担心，您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了。”
少女不再说话，呼吸渐趋平稳，大有要接着睡下去的架势。
药师兜见状，不由摇头“啧啧”了几声。
等桔梗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黑了。
凉嗖嗖的晚风刮着她的脸，她甫一睁开眼，两副立在岩石旁边的棺材赫然入目。她震惊地愣在轮椅上，周围风声鹤唳，空荡荡一片。寂静无人的树林里，仿佛只剩下她和那两具棺木的存在。
这是谁的恶作剧？
就在此时，竖立的棺材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冷白的月光下，黑发黑眸的少年站在棺木中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桔梗怔了好一会儿：“佐助？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扶上棺材沉积着泥土的表面，少年拍了拍棺身，露出些许阴晦的笑意，“有件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你一直没醒，我也没有机会去问。”
她觉得今天的佐助有点奇怪，顿了顿问：“什么事情？”
“我问你，宇智波泉奈和你是什么关系？”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空气明显降低了几度。
桔梗拢住眉心，狐疑地打量着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并没有跟鸣人和他谈起过自己过往的事情，木叶高层也有意隐瞒她的身份。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知道她和逝世多年的宇智波泉奈有所牵扯的。难道是大蛇丸告诉他的？有什么目的呢？
“是又如何？”宇智波现在冷冷笑道，“难道你敢说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到底听说了什么？”桔梗头痛地扶额。
“我听说了什么？我听说你是宇智波泉奈的未婚妻。”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我还听说，二代火影和你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我甚至还听说……”
蓦然止步，少年停在桔梗的面前，低下头，目光灼灼地迎上她的视线，抓住她的手腕，寸寸缩紧：“我和宇智波泉奈……长得一模一样了。是不是！”
腕部被攥得生疼，她甩开他的手，撇过脸：“是。”
他起身，眼底的光逐渐暗去：“所以说……你养我，救我……都是因为宇智波泉奈？”
他究竟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
“不是。”桔梗毫不躲闪地对上他翻涌的血瞳，“你在想什么呢？根本没有这种原因。”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养你救你，和你长得像谁没有半点关系。在我的眼里，你和鸣人是一样的。”
“和漩涡鸣人一样？”少年原本开始软化的神情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变得分外可怖了起来。
“呵呵。”他撑着脸，眸中的血光透过指缝传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诡笑，“也是，说不定，你和宇智波泉奈结婚后。你的儿子有可能还真的跟我长得相差无几。”
少年俨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里。桔梗虽然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儿，可由于两人的感情和思考角度不一样，她实在是看不出他在气什么。
叛逆期到了？
“你应该很想见见你那位未婚夫吧？”
宇智波佐助倏然抬头，猩红的写轮眼看得她暗自心惊。
桔梗没有回答。
“好，我让你见他，让你见他。”他抚上她的脸，往背后安静矗立的两具棺材瞧了一眼，兀自笑了。
细腻的指腹划过她的唇，桔梗不自在地别过脸，躲开他的触碰。
视线徒然一寒，他捏住她的下巴，在她惊怒的目光中发狠地吻了上去。
两片柔软滚烫的唇瓣相撞，喉咙一甜，桔梗几乎当场昏厥。
她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手上却使不出劲儿。
“大蛇丸大人，这事情发生的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啊。”
药师兜立在大树底下，饶有兴致地瞧着对面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大蛇丸眯了眯金色的竖瞳，神情莫测。
“需要我去将两人分开吗？”他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大蛇丸冷眼看着他：“不用。”说完，便转身离开。药师兜勾了勾唇，随即跟了上去。
“宇智波佐助！”
少年终于松开了嘴，桔梗愤怒地扬起巴掌，却生生在半空中停下。
“怎么呢不打了吗？”
见她明明已经怒得不行，可依旧舍不得打他的模样，宇智波佐助的心里蔓延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他甚至生出一种还想更加刺激刺激她的冲动。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揉了揉，弯唇而笑：“知道后面的棺材是谁的吗？是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了。”
“你……”
眼前一黑，桔梗气得倒头晕了过去。
“桔梗，桔梗！”
幽蓝的月光中，乌鸦惊叫而起，血色的鸟瞳里倒映出少年怀中那张惨白透明的脸，它掠过两人的头顶，朝夜色深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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