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你就那么舍不得妹妹走呀”
蔡解放问“咱们家能把她留下来吗和妹妹在一起我好开心,她那么乖,吃得也不多,咱们家养得起。”
娄主任真是哭笑不得,说“我也想把她留下来养啊,但她奶奶和爹怕是要来咱们家抢人哦等会我们送她回去,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留不下妹妹,但是能和妹妹多待一会儿,蔡解放觉得也行。
来的时候,邓秀宁就带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回去的时候,还多了两个包袱。
娄主任把两个包袱交给朱凤英,说是一些小玩具和衣服,朱凤英不肯要,娄主任就把包袱塞进她怀里了。
另一边,蔡解放从自己的斜挎书包里,掏出一摞画册“妹妹,这个是苏联童话故事书,可有意思了,送给你。”
邓秀宁见娄主任已经送了好些东西了,再收她觉得太多了,便摇头说“这套书你也很喜欢呀,自己留着吧。”
蔡解放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说“确实挺喜欢的,不过我现在长大了,这样的书不适合我这个年纪了。这些故事很有意思,妹妹你肯定会喜欢的,所以我想送给你。”
见邓秀宁不肯要,蔡解放学着他妈的,一把塞进了邓秀宁的怀里。
这孩子真是
邓秀宁到底还是把书收了下来,蔡解放就显得特别高兴。
另一边,朱凤英把东西放下以后,提了一只鸡过来,说“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回礼。这只鸡是我以前乡下养的,乡亲帮着我养了两个月,估摸着也有三四斤了,你拿回去给蔡政委和孩子们补补身体。”
娄主任倒是爽快地接了,这风格让朱凤英更是喜欢。
收下了鸡,娄主任也没急着离开,而是指着院子里堆着的粮食,带着一些惊奇地问“这么多粮食啊您把老家的粮食都带过来了”
朱凤英点了点头“是啊,也是我老家的亲戚帮着收回来晒干弄干净的,费了老鼻子力气了。”
“那也太辛苦了吧为什么不直接卖掉呢国家收粮的价格也不差。”
听到这个问题,朱凤英纠结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说囤粮的原因。想到娄主任一家对自己家挺照顾的,如果有什么灾祸不提醒人家,反倒是自己不太厚道了。
于是朱凤英顾不上人家领导的身份,凑到娄主任耳边说“是这样的,我瞅着现在年景不好,感觉荒年要来了,所以囤些粮食这次不是荒一年两年,而是要荒个年到时候怕粮食肯定不够吃,这么些粮我还担心少了。”
娄主任第一反应是荒唐,现在国家发展向好,一天比一天更繁荣,怎么可能会倒退到吃不起饭的时候
可是朱凤英满脸真诚地看着她,又这样郑重其事地分享了这个秘密,显然是因为信任她,想帮她,才这么嘴贴耳地和她说了。
“大娘,这个做得准吗”娄主任努力压下心中的不信任感。
朱凤英只说“你问我做不做得准,我说做得准,但是你要我拿出什么证明来,我拿不出来。我是看着你家人好,对我家有恩,我才说与你听。至于你信不信,我也没法管。”
朱凤英的底气,是来自邓秀宁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邓秀宁还小,可这大半年来的事情,让朱凤英坚信自家这孙女绝不是一般人,不会故意骗自己瞎说。
可朱凤英不能透露邓秀宁的事儿,她得护着自己这个乖乖孙女女。
娄主任心中感觉也是十分复杂,一方面,她觉得朱凤英说的是瞎话,眼下没什么征兆表明会有饥荒,另一方面,朱凤英那种笃定的态度,况且她又不是什么喜欢说瞎话或者开玩笑的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缘由的。
愣了好一会儿,娄主任才说“这个事儿,我要好好想想,实在是太惊人了。”
朱凤英得了邓秀宁的提前指点,也知道这种事说出去,大多人是不会信的,毕竟连她自己的儿子都觉得她在瞎说,以为就算是真荒年,也不可能饥荒到全国人民吃不起粮食的地步。
“没事儿,反正我不骗人就是。如果我想骗人,也不用自己囤这么多粮食了。粮食囤着,又担心变坏,又担心老鼠,可麻烦着呢”朱凤英说。
娄主任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蔡芳突然说“妈朱奶奶带回来的红枣真甜你快来尝尝”
这次朱凤英回去,不仅把自家的粮食都弄来了,还去周边收了一波,要不是邓奎先不能离开学校太久,她还想走的更远,再多收一些呢
这红枣就是她在村里收的,正是大爷家的几棵大枣树,打下来的枣子晒干的。
蔡芳献宝似得,塞了一个给娄主任“你放心,秀宁打了水让我们洗了的。”
娄主任吃了一口,就不由得用力点头“真的很甜”
朱凤英笑说“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抓一些,和鸡一起炖也是清甜的”
朱凤英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朴实热情的笑容,这让娄主任有些恍惚。这样看上去毫无心机、踏实善良的农村大娘,根本没有骗自己的理由,更何况是撒那样一个夸张又有些荒唐的谎。
母子几个在邓家的小院里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娄主任才叫着两个孩子回家。
蔡解放有些不想走,邓妹妹家好好玩,妹妹在这儿比在自家话要多好多,他喜欢这儿,虽然这个小院子不如他们家的院子大。
娄主任也习惯了蔡解放这样,说“那行,你先玩着,记得回家吃饭啊”
朱凤英说“没事儿,晚饭在我家吃也成如果天黑了,我让我家老大送他回去”
娄主任笑着应了,带着蔡芳走了。
她们走后,朱凤英就随手拆开了娄主任给的包袱,将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看了看。
确实都是小闺女穿的衣服,看着是半旧不新的,实际上都是棉布的,样式也挺好看的,朱凤英觉得都挺不错的。
她正拿着一件偏红色的衣服,往邓秀宁身上比划,说“这红色衬肤色,你要是再养白胖一些,穿这衣服就更好看了。”
李翠花挺着大肚子来了“哟哟,大娘你家今年丰收啊”
朱凤英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只是阴阳怪气的酸话而已,便说“你不是说你们老家,也有好几亩上好的田吗,肯定比我这儿丰收多了”
之前闲扯的时候,李翠花就说乡下老家也有好几亩田地,让金振汉的兄弟种着,还是最好的那种。
现在,朱凤英听出了她话里酸酸的意思,干脆就刺歪了回去。
李翠花被堵了回来,虽然不高兴,却没有转身离开,反而直接一屁股在没来得及放回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就直接伸手去拿朱凤英摊开的衣服,说“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说着,还拿着小衣服往身上比划。
朱凤英撇撇嘴,也不看自己多大的人了,还羡慕小姑娘的衣服。
而且,朱凤英实在不喜欢她这样,别人的东西伸手就拿,也不和人打个招呼问一问。于是她干脆直接将李翠花手里的衣服,抢了回来叠好,说“人家送给秀丫头的,你又穿不了,比划个什么劲儿。”
李翠花就有些不高兴了,说“比划比划都不行了小气秀宁不就一个丫头片子嘛要得了那么多衣服不如给两件我家建国和援朝算了。”
说着,她又要去拿别的衣服。
朱凤英一巴掌把她的手拍开,说“人家说了,都是给秀宁的。我也比了,都是秀宁的尺寸你家建国援朝穿不下。”
金援朝虽然年纪和邓秀宁差不多,但是人家是男孩子,又贼能吃,长得比邓秀宁大两个号都不止。
李翠花也翻白眼“不想给就不想给,说什么尺寸太小。援朝穿不下,我给我肚子里这个做尿布也成啊”
朱凤英也是来气了,直道“你家小崽子是你家的,这是我家秀宁的别整天叭个儿丫头不值钱之类的,我家秀丫头比你家小子金贵这是秀丫头的衣服,凭什么你张口就给你家的做尿布真是糟践东西”
李翠花天天嘚瑟自家两个儿子,邓奎先只有个闺女,朱凤英早就看不惯了。
放以前,朱凤英也更喜欢孙子。可是这些年,她一直以为邓秀宁是她死了的老大的独苗苗,就格外上心地护着,再加上邓秀宁确实聪明可人乖巧,朱凤英这心也就慢慢的变了,觉得自家孙女比小子们好多了。
李翠花能够拿出来显摆的,也就是能生儿子的肚子了,多少人听说她要生第三个儿子了,都说她了不起。没想到到了朱凤英的嘴里,这小子就一钱不值了。
这不是骂她家小子的事儿,是从根子上否认她李翠花的事儿
李翠花也是立马不干了,噌地站起来说“别人送你几件破衣裳,你还当个宝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会拍马屁吗瞅着人家蔡政委娄主任家都是有权力的人,就巴巴地凑上去讨好了这几件衣服,不就是主人赏给哈巴狗儿的东西么我呸”
说到最后,还真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咚咚咚地迈着坚实步伐,朝门外走去。
朱凤英被气的发抖,说“你给我滚滚出我家院子,再也别进来了”
李翠花的声音从院子墙外传来“谁稀罕进你家破院子”
朱凤英真是恨不得追上去给她两个耳刮子。
邓秀宁端了水来,递给朱凤英说“奶奶,您还和她计较啊”
朱凤英喘了几口粗气,才重新坐下说“你听听她说的话,像人话吗你爹能得到上头的重视,还不是因为他有军功”
邓秀宁让朱凤英喝水,说“奶奶,你要是生气,可真就让人家得了意了。”
这时候,蔡解放也凑了过来,歪着头听祖孙两说话。
朱凤英问“这话怎么说”
“李婶娘那人,喜欢眼红别人,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这院子里堆了不少粮食,她家没有,娄阿姨送了我许多衣服,她家也没有,所以就说酸话呗。”
“再说了,咱们两家隔壁住着,什么事儿都对比着。蔡伯伯和娄阿姨家,明显和咱们家好一些,这样的领导家,李婶娘能不眼红嫉妒凭什么咱们家就比他们家好处多因为爹的军功金伯伯也有。但你要说,是因为爹比金伯伯聪明厉害表现好,她肯定又不愿意相信了。”
邓秀宁没说的是,李翠花说自家会拍马屁,肯定不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而是别人教的。数来数去,也就她男人会这样酸自家了。
金振汉大约也只是在家发发牢骚,不想都被李翠花听到心里去了。
朱凤英听了邓秀宁说的,觉得十分有道理。
金振汉和邓奎先两人关系好,连住都刚好是住在隔壁,就容易形成比照。李翠花天天盯着她家,看她家吃什么做什么,不就是想比一比吗和李翠花那样的人计较,没那个必要。
想到李翠花是因为比不上自家,所以才说出了那些酸气冲天的话,朱凤英心里才舒坦了。
见邓秀宁一番话,就把朱凤英说得眉开眼笑的,蔡解放十分佩服,说“妹妹你好厉害啊”
邓秀宁说“我一直都这么厉害。”
傲娇的小表情,让蔡解放觉得,邓妹妹真是越看越可爱
晚上,朱凤英做了饭,留蔡解放吃了,然后让邓奎先把他送回去了。
走之前他还恋恋不舍的“妹妹,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你明儿要上学呢等你放学再说吧”邓秀宁说。
等邓奎先回来,朱凤英又把娄主任送的衣服和玩具给他看了看,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邓奎先让她收起来,说“秀宁喜欢的,合适的,就留着。不合适的送给别人家去,别糟蹋浪费了。”
朱凤英将衣服收起来,说“我知道的。老大,你最近忙不忙”
邓奎先问“怎么了家里有事”
朱凤英说“我想着,让你把咱们院子的围墙加高一下,把院门弄一弄,别让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上回李翠花摔了,不就是因为趴咱们院墙头吗好在没摔出什么毛病来,不然这事儿咱们也得被牵连。”
虽然李翠花是自己个儿爬墙头偷听的,可是万一她摔流产了,到时候别人反而会风言风语地说他们家,怪他家怎么有个院墙了,还会同情李翠花。
邓奎先觉得老娘说的有道理,点头说“我明儿看看学程表,找个时间弄弄院墙和门。”
“如果可以,最好再加高个半米。”
这就是个不小的工程了,邓奎先应了下来,盘算着自己去买点砖头水泥,然后找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干。
第二天,邓秀宁听说自己爹答应了加高院墙,也松了口气。加高院墙不仅仅是为了防备李翠花,也是为了饥荒做准备。到了困难时期,大家都饿的两眼冒绿光,如果让人知道她家囤了粮食,估计会直接爬墙进来抄家了。
邓秀宁可不想自己辛苦积攒的粮食,就那么被人弄了去。
而另一边的娄主任,心里一直装着朱凤英说的荒年的事儿,她心里实在是纠结得紧,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晚上睡觉前,蔡政委还坐在床上看着文件,娄主任掀开被子,在自己那一边躺下了,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老蔡,我今天听说了一个事儿。”
蔡政委眼睛不离文件,说“什么事儿”
娄主任将姿势变成侧躺,面朝着蔡政委,说“今天,小邓不是和他娘从老家回来了嘛还把今年新收的粮食全都拉来了,我瞅着有千多斤呢我就问了问朱大娘为啥这么做,朱大娘凑我耳边说,她那是为荒年囤的粮,所以再费事费钱,也都弄到这边来了。”
蔡政委过了两秒,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惊诧地说“什么荒年”
娄主任点了点头,说“我问了她,凭啥说要荒年了,现在国家发展不挺好的吗,哪里还担心饿肚子她就说,是她的经验告诉她的。而且这次荒年不是一两年,而是好几年。”
“她没有切实的证据”蔡政委问。
娄主任轻叹一口气,说“要是有证据,我也不至于这么为难了。一方面我觉得,连国家气象局之类的机关,都没有预测说要荒年了,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娘不可能故意骗我。她自己都囤了那么多粮食,总不会是故意放在那儿坏掉吧”
蔡政委理解了娄主任的难处,点了点头说“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小邓是个踏实的人,他娘也不是个不着调的。如果真的有大灾荒,确实是需要尽早做准备。不过咱们是部队的,粮食和农业,也不是咱们能管得到的事儿。”
娄主任说出了心里的事儿,感觉也舒坦了一些,闭上眼睛说“谁说不是呢,想报警,又怕报了假警。这个消息又不敢和别人说,只敢和你商量商量。如果是假的还好,如果真的,提前准备准备的话,也能救许多人命了。”
蔡政委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农业虽然不是职责范围,可是作为部队的人,心中天然带着责任感。如果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的话,不做点什么,如果真出现了饥荒,自己肯定会自责的。
娄主任和蔡政委的纠结也影响不到邓秀宁,她和奶奶朱凤英花了几天时间,把家里的粮食整理了一番,登记好了,然后分门别类地搬进了地窖里。
李翠花可能是真的被朱凤英给气着了,也不见她在墙头或者门口探头探脑了。
收拾着粮食,邓秀宁和朱凤英说“魏奶奶她们,估计粮食也收了,咱们得上各处看看了。这一个多月没去,估计也有不少粮食能收了。”
朱凤英说“我也这么想的。只是最近手头有些紧了,我们去乡下可是花了不少钱呢再收粮咱们得慢慢来。”
邓秀宁点头。
晚上,祖孙两等了许久,邓奎先才从学校回来。
“今儿是又被什么活动耽搁了吗”朱凤英边给他盛饭边问。
邓奎先洗了手脸,在桌边坐下,饿得直接上手抓菜吃“不是,是蔡政委把我叫去问了点事儿。”
邓奎先也不知道,自家老娘说的荒年的事儿,怎么传到蔡政委耳朵里了。
蔡政委询问了他关于荒年的事情,邓奎先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是我娘说的,我娘现在每天就想着囤粮,我的津贴补贴之类的,全都被拿去买粮食了。”
邓奎先虽然不大信,但是能够让老娘开心点,他也就不那么在乎那些钱了。
囤粮能让自家老娘安心,也有了事儿做,邓奎先觉得钱花的值。回头要是粮多了,吃不完,再说服老娘卖掉一些陈粮,当然有些损失,那就当花钱买了心安好了。
邓奎先说的倒都是心里话,但是也让蔡政委更加拿不准了。
祖孙两不知道蔡政委和邓奎先说了什么,倒也没放在心上。
收拾好了家里的粮食,地窖被填满了不少,祖孙两心情更是好了不少,又开开心心地出门去收粮了。
这次除了一些日用品,她们还将邓秀宁的衣服收拾了一下,不适合她的和不喜欢的,都打包一起,带到了乡下去换粮食。
反正旧衣服她们也没花什么钱买,就干脆半换半送了。
这次祖孙两隔了一个多月才来,魏玉花和同村的等得辛苦极了。
“老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啊,天天早上都要去那边的路口望一望,看看你们来没来,可是你们一直都没来”魏玉花看到祖孙两就激动得不行。
祖孙两虽然才来过几次,可是魏玉花觉得和朱凤英特别聊得来。而且朱凤英上次带来的东西又好又实用,她们就天天盼着了。
朱凤英害了一声,说“一个多月前,我摔了胳膊,一直在家养着呢我托人带话来了,说我来不了,你接到了没”
魏玉花点头“接着了,那时候我才没去路口望你们了。”
祖孙两一来,不消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换出去了。那几件小衣服,也是魏玉花看着谁家有适龄的小姑娘,才给换了出去的。
朱凤英可记得李翠花说,要用邓秀宁的衣服,给她肚子里的儿子做尿布的事儿,所以才让魏玉花特地帮忙盯着,免得被没有适龄小姑娘的人家拿去糟蹋了。
换完了粮食,祖孙两也不急着走,这次魏玉花还特地给祖孙两冲了红糖鸡蛋来。
闲聊起来,朱凤英说了自己手骨折的事儿,然后说到了这次回老家运粮食的事儿。
“我老家那边,有传言说是要搞公社化,就是把所有人的田地收到了一起,大家一起种。收上来的粮食呢,交一部分给国家,一部分给公社里,剩下的就村里人一起分。”
“还有这事儿”魏玉花听着觉得很惊奇。
朱凤英点头说“说是别处早就搞了,还搞了好几年了呢我老家那边算慢的了。”
魏玉花说“我们这边还没听到什么风声。”
朱凤英说“我也不怎么清楚,但我估摸着也快了,咱们虽然不算一个地界儿,可也是一个省的。我回去就遇到了村里开大会,说今年要修水库,修水渠,很多地方都旱了,要想办法存水呢”
邓秀宁听着,就知道人民公社化要开始了。邓秀宁当初也是吃过大锅饭的,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还是个好事,在家吃饭吃不饱,在食堂还能混个饱肚。可惜后来饥荒,大食堂办不下去了,她又开始饿肚子了。
不一会儿,朱凤英和魏玉花两个人的头就凑到了一处,嘀嘀咕咕地说起了什么,邓秀宁猜着,自家奶奶是在和魏玉花说饥荒要来的事儿。
这个事儿邓秀宁不敢告诉太多人,她不怕别人不信自己,怕的就是,最后她说对了,别人还怀疑她有什么问题,甚至怀疑饥荒就是她带来的。
新中国成立了七八年了,可是许多人还愚昧无知一如从前。
“所以你今年的粮食,都别卖了,都自个儿留着,以后就都是救命粮”朱凤英郑重其事地对魏玉花说。
相对于娄主任半信半疑的态度,魏玉花接受的速度快多了,因为她和朱凤英一样,是庄稼人,下过田地,知道今年已经有些干旱了。
“老姐姐,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说,我和我老头都打算过些天就把粮食都卖掉一部分呢”魏玉花很感激地说。
朱凤英摆摆手说“不用谢我,我又没给你一粒粮食。这粮食你还得藏好,不然到时候饿疯了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魏玉花对此十分信服“你说得对有些人心就是黑的坏的。”
大约是因为自己囤了千多斤的粮食了,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也有不少东西,朱凤英心里有了底气,也就不那么眼馋这些人家的粮食了,能换就换,人家舍不得换的,她也就不要了。
一直聊到了中午,魏玉花还留祖孙两吃了午饭,才放两个人离开。
第二天,两个人又带着两瓶西凤酒,去找了那个可以换熏肉的猎人。
不仅是邓秀宁惦记那些熏肉,朱凤英也是常记挂着。
对方拿着两瓶西凤酒,左右看了看,露出了很高兴的笑容,说“这酒我喝过两回,确实是不错。”
说着,他拿来梯子,去挂熏肉的杆子上,给取了五六块肉下来。
能换这么大的几块肉,祖孙两顿时觉得真是太值了
或许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山林里的猎物是予取予求的,但是好酒却不好买,所以出手也十分大方。
“这肉,最好是能蒸着吃,下头放梅干菜之类的,上头盖上几片肉,滋味非常好。”男人一边抽烟一边说。
朱凤英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
男人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明个儿我就要进山去了,在山里头巡一圈得小半个月,所以这些天你们就别过来了,过来也是白跑。”
邓秀宁有些惊奇,她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像魏玉花那样,非常热情直白地表达了他的期盼之情,但邀请之意也挺明显的,意思是,等过了这小半个月,你们就可以来了。
“我们知道了,那那你工作也小心些。”朱凤英客气地说。
男人的工作大概是护林员之类的,今年天气旱,森林里干枯的枯枝败叶也更多,更容易发生火灾,所以他的工作也很不轻松。
男人略点了点头,举了举两瓶酒说“山上我熟得很,有这个我就能坚持下来。”
难怪这时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估计是进了山就不能抽了,毕竟火星子都能引发火灾。进了山,他就换成喝酒了。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朱凤英打算和他说要走了的时候,男人突然又说“块到年底了,要是你们能给我弄一瓶那个五粮液过年,就更好了。”
他后来去打听了一下,五粮液确实是顶好的白酒,可惜不好买,贵得很,还多是特供。
朱凤英也不知道那个五粮液要怎么搞,一时有些为难,邓秀宁考虑了两秒,说“我们会尽力想办法的。”
邓秀宁会尽量去想法子,但是她不能跟人家保证说,过年前一定会弄到。
祖孙两换完了肉,男人又拎出来一只兔子,说“送给你们的,我明儿走了,没时间弄了,你们拿回去,免得浪费了。”
这兔子比上次买的兔子要小上一圈,但也能吃上一顿了。
朱凤英还在犹豫间,邓秀宁已经说“好的,谢谢。”
男人也没废话,直接弄了水来,帮着她们把兔子处理了。
这人对她们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估计也是看在两瓶酒的份上。
回去的路上,朱凤英觉得那只送的兔子有些沉手,自家没给人家什么好处呢,人家就送了这么只兔子,真是占人家的便宜了。
邓秀宁也皱着眉头思索,要从哪里弄五粮液,就算不是一整瓶也好,那样的酒,半瓶都是很了不得的了。
当然,邓秀宁也没有动过要用假的五粮液去骗人家的念头。不仅因为这样的事儿实在是缺德,还因为人家就是个嗜酒的人,五粮液人家没尝过,可是酒好不好,有没有达到特供的水平,人家也能尝出来啊,对方又不是傻子。
回到家,朱凤英就把兔子给做了菜。这兔子不大,但做出来也有满满一碗了。
吃着兔子,邓秀宁琢磨着五粮液的事情时,邓奎先见她吃得慢,还特地将兔腿都挑了出来,放在她碗里“秀宁多吃几口肉,长壮实点。”
看着闺女越来越丰润,也越来越白皙,越来越多人夸他闺女好看,邓奎先那美滋滋的心情啊,别提了这就是养闺女的成就感吧。
邓秀宁啃了一口兔腿,问邓奎先“爹,你知道哪里有五粮液吗”
之前是她没想透,觉得弄酒的事儿,会让她爹不高兴。不过,想想她奶奶把钱都花在了囤粮上,爹也没有什么意见,连抱怨都没听到一句,说明只要她们做事正当,亲爹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邓奎先说“学校的仓库就有啊,但是轻易不会拿出来喝。你要那个干什么”
朱凤英插嘴说“那几块熏肉,你也看到了,我们去换肉的那个人那里,他的火塘上面挂了好多这样的肉。他说只要一瓶五粮液,就能把他那些肉全部换走。”
邓奎先惊奇地挑了挑眉毛,说“还有这样的好事”
五粮液价格确实贵,但是如果那么多肉的话,价值也不比一瓶五粮液低,这年头连蛋都金贵得很,肉就更加难得了。
邓秀宁点了点头“是真的,那个大叔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而且他很喜欢酒,去山林里巡护的时候,经常要揣着酒,好暖身子。”
朱凤英也说“我看那肉熏得很好,黄黄的,又干又漂亮,就算是囤着,估计几年都不怎么会坏。”
这也正是邓秀宁的想法。
饥荒的时候,人都没得粮食吃了,哪里还能养动物吃毕竟两三斤粮,才能在动物身上长出一斤肉来。到时候肉肯定会很少供应的。
饥荒来了的时候,那么多熏肉能解馋好久了。
想到这些,邓秀宁就心痒痒。
看到自家闺女那向往的表情,再看看亲娘那期盼的样子,邓奎先点了点头,说“那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一瓶五粮液来吧”
邓秀宁好奇地问“你们也能有机会拿到五粮液吗”
邓奎先不是很嗜酒,平时对酒也不很上心,但是部队和学校的规矩,他还是很懂的“主要是看表现了,表现得好,就有机会。”
邓秀宁点了点头,其实部队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以前她只记得踢正步整整齐齐的方阵,还有棱角分明的豆腐块被子,还以为部队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框死了的。
来到这军校,她才知道,其实部队的生活很丰富,除了主要的学习和训练,平时打篮球,搞文艺活动,办舞会,看演出之类的,调剂生活的文体活动不少,还很多样化,也难怪许多人会爱上这样的部队生活。
有了亲爹的应承,邓秀宁倒是信心足了许多,至少这样希望大了许多。
第二天,朱凤英就分割了一块熏肉。除了一块肥瘦匀称的部分,留着自家尝尝。剩下的部分,又分了好几块,一块送去楼上的李主任家,一块送去了娄主任家,另外几块也分去了交好的几户邻居。
至于李翠花家,自然是想都别想。
邓奎先知道朱凤英不太待见李翠花,只好叫金振汉自己去买了酒,然后来自家喝酒吃肉。
收到了一块肉的邻居们,哪怕只是巴掌大,都很感激。虽然食堂的肉也有供应,但并没有那么充足,每天的有肉菜都卖得特别快。
更何况这块熏肉,在熏制了以后,缩水了一些,其实本来应该是挺大一块的。
娄主任收到了肉,心想着,这怕也是人家要囤的粮,不然一块新鲜肉,谁舍得熏成这般大小。
她越看朱凤英祖孙的表现,越觉得人家确实没骗自己。心里的天平,逐渐倾向了相信她们两人了。
秋收后,天气越来越凉了,大家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厚。
邓秀宁衣服穿着厚了许多,反而显得她更加圆润可爱了一些,之前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有些空空荡荡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爹,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在阳光下写字,对眼睛不太好呢”邓秀宁用搪瓷杯给邓奎先倒了一杯水来,在他身边坐下说。
看向邓奎先面前的纸,邓秀宁发现,自家爹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俊秀锋利,就像他的人一样,稳重中带着一些锋芒。
邓奎先以前没去过学堂,文化知识都是在部队学的,从扫盲班上到学习班,再通过考察,取得了现在读军校的资格。除了他这个人确实聪明,也说明他真的努力。
想到这些,邓秀宁就十分佩服他。
在打仗的时候,哪怕天天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也不放下学习,这种精神实在是太令人佩服了。
越了解这个亲爹,邓秀宁就越恨之前抢了她身份的人。
邓奎先放下钢笔,说“这是学校布置的任务,每个人都要写一篇关于苏联以及苏联与我国关系的分析文。我这不是没什么灵感,所以来汲取一下天地之精华嘛”
邓秀宁忍不住笑出了声“爹你真好玩”
邓奎先也嘿嘿笑,他那么说,当然是逗闺女玩的。
邓秀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小月亮一样,脸也更加显得肉嘟嘟的,十分可爱。邓奎先就喜欢看自家闺女笑的样子。
不过邓奎先确实是没什么灵感,纸上都是他瞎写的东西。
“爹,您有看报纸,听广播吗现在苏联是什么情况呢”邓秀宁也想启发一下他。
她的记忆虽然模糊了,却也记得儿子以前说过,苏联竟然对自己阵营的国家下手,难怪会在冷战中落败。
邓奎先点头说“我们每天都要读报纸的,特别是这种国际新闻,还要读专家的解读文章呢可是专家们都解读了不少,我们也分析不出什么来了。”
倒不是邓奎先想要出风头什么的,他只是不想把别人说过的话,自己又拿来用一遍而已,那样太应付差事了。
邓秀宁想了想,说“上次我在娄阿姨家,听到蔡伯伯说起过苏联呢,他说苏联的那个赫鲁晓夫,就是个莽夫,完全比不上斯大林同志和列宁同志。”
邓奎先摸了摸邓秀宁的头,说“没想到你连苏联人的名字都记住了。”
邓秀宁点头“我记性好着呢蔡伯伯还说,苏联就是想学美国,搞大国沙文主义。我问蔡解放,什么是大国沙文主义,他说,就是大国要收别的国家做小弟,让人家听他的,然后帮他打架。我就想,这不和金建国金援朝他们差不多么他们给更大的孩子当小弟,不仅要把自己的弹弓给人家玩,还要把糖也给人家,不知道这么干有什么意思。”
邓秀宁一副“我真闹不懂他们男孩子”的表情,话却说到了邓奎先的心里。
是啊,有时候国际关系并没有那么严肃,其实和小孩子之间的关系也有许多共通之处。
如果把美国和苏联,看成是两个抢地盘的大孩子,其他的国家就像分属两个阵营的小孩子。
小孩子都知道,要收小弟,就要人家分享玩具,要分人家的糖,国家间不也是如此吗
邓奎先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然后,他立马拿起钢笔,唰唰唰地将自己脑中的想法先列了出来,飞快地理顺了一下思路之后,就开始写自己的学习感悟文。
邓秀宁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才悄悄地从他桌边离开,去帮着奶奶干活去了。
有了灵感的邓奎先,文思如泉涌,不到两个小时,就写出了一篇洋洋洒洒近五千字的文来。
在修改了一番后,邓奎先才满意地定稿了。
他不知道自己文里面的观点是否正确,但是既然是发表观点,那就要想到什么说什么。
学校布置这样的任务,也并不是想让他们说出多么具有预见性和前瞻性的观点来,只是作为被培养的军官,需要培养他们敏锐的头脑,和预判性的眼光。学习期间就是要大胆尝试,多尝试,到了真正实战的时候,才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嘛。
邓奎先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没怎么担心观点是否正确,就把自己的学习文章交了上去。
没想到,几天后,他就被蔡政委他们叫了去。
“小邓同志,你看看这是你的学习文章吗”蔡政委递给他说。
邓奎先站的笔直,拿着几页纸,浏览了一遍后,说“回政委,是我的学习文章”
“都是你自个儿写的”
“是”
蔡政委和其他几个领导交换了眼神,然后笑着拍了拍邓奎先的肩膀,说“小邓啊,你这文章里的说法,可是有些吓人啊”
因为邓奎先竟然“大胆”地猜测说,苏联不仅会继续对中国施压,双方的关系会继续不断恶化,甚至发生军事上的冲突都很有可能。
在众多还挺乐观的声音中,邓奎先这种“唱衰”的看法,实在是有些别致,还有些惊人。
邓奎先依旧身姿笔挺,眼睛直视前方,大声说“回政委,那并不是我故意吓人,是我经过思考和分析以后,得出的结果苏联曾经是我们的老大哥,帮助了我们许多,但是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我觉得,我们应该对此提高警惕”
蔡政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叫你来,不是想要批评你说的不对,或者批评你胆子太大,唯恐天下不乱,而是因为你的想法确实有一些道理。我们准备把你的观点传达上去。毕竟你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和咱们的专家不谋而合了。”
邓奎先愣了一下,才明白蔡政委的意思,原来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邓奎先顿时高兴了起来。
“因为是要作为往上传达的消息,所以我们要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你自己的思考成果。如果你的想法能够引起上面的重视,可能会有专家来和你交流,到时候,你要是说不出个一来,丢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脸啊”
军校也常有军事专家前来讲课,除了一些带兵打仗的知识,还有武器知识,国际关系等等,邓奎先常觉得那些专家是只能仰望的人物,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和他们去交流
邓奎先更加兴奋起来,忙说“请政委和各位领导放心,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专家们交流一下,希望能学习到更多。”
蔡政委见他还有些迫不及待,不由得笑了“专家能不能来,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来,有没有时间来你先回去上课吧,专家有消息的话,我们再通知你”
“是”邓奎先立正行礼,然后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可是他那兴奋的背影,看得几个领导都有些哑然失笑。
蔡政委喝了口水,说“这位学员,人品我觉得还是非常信得过的,这篇文章,应该是他自己的东西,不是别处抄来的或者听来的。”
专家们也有不乐观的想法,可是都觉得双方不至于发生军事上的冲突,这邓奎先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脑洞大,竟然提到了这个敏感区。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花白头发领导说“既然如此,你们就把他那个文章,递上去吧有机会的话,能把专家争取过来,给咱们的学员们演讲一下也挺好。”
其他的人纷纷应了。
有了蔡政委的话以后,邓奎先一直期盼着,会有专家过来。
这专家来的也不快,过了将近半个月,才有一辆军车低调地将专家接了过来。
邓奎先被通知到的时候,他还在做学校的劳动。
听完消息,他立马把活儿扔给了金振汉“老金我有大事要去做,卫生你替我做完啊下次我替你”
金振汉笑骂道“你小子,怎么比去见媳妇还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小tis公社化是55年就出现了第一个了,然后慢慢推广的
2三年困难时期,苏联断了援助,撤走了专家,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他们在赫鲁晓夫上台以后,路线就有些歪了,所以在关系恶化之前,双方也有许多分歧和争执在,只是苏联帮过许多,大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老大哥变了。
3大国沙文主义的真正含义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和粗陋,女主说的只是小孩子的理解方式啦蔡解放虽然一心爱玩,但是家庭的熏陶,也让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方式的这点大家勿喷勿杠哈
本只是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写个大肥章,结果我做到了然后我也被掏空了仙女们的支持确实让我保持着兴奋状态,哈哈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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