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邓秀宁也十分讨厌憎恶吴德鑫, 甚至因此还有点同情吴二妮,她见过不少像她那样被骗了的傻女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那一点同情,根本抵消不了邓秀宁对吴二妮的讨厌和鄙夷。
真想要在外面好好闯荡, 就不要想着靠别人,靠自己才是最实在的。
邓秀宁的质问,让吴二妮哑口无言, 而朱前进也默默地上前,将吴二妮拉到了一边,别挡在路上了。
邓秀宁等人继续朝前走,没有一个人生出一点要给吴二妮钱的想法,就吴二妮对邓秀宁,以及其他人做过的一些事,就让大家生不出同情的心来。
就连不太了解几个人之间恩怨历史的黄奇胜,也没有吭声。
没想到,吴二妮看到朱前进, 立马就抓着朱前进说“朱前进你应该有钱吧借点钱给我”
朱前进默然不语,看向吴二妮的眼神有点挣扎。
吴二妮感觉像是看到了希望, 立马放软了声音哀求说“你想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没有一点钱和粮票之类的傍身, 多不安全啊看在咱们曾是多年的老邻居, 又是同学的份上, 行不”
没想到这时候,金威回头喊了一嗓子“朱前进你赶紧跟上啊”
朱前进看了金威一眼, 想都没想,就直接甩开了吴二妮的手,赶紧跟上队伍。
吴二妮见朱前进竟然这样跑了,顿时急了起来, 追了几步说“朱前进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你的事情都抖出去了”
朱前进却只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几个人,牙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吴二妮气急“我真的说了”
金威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她说的是什么事啊”
朱前进摇摇头。
就在这时,吴二妮突然拔高了声音,扯着嗓子喊“邓秀宁你给我听着几年前你后妈坐你的椅子,差点摔难产的事情,是朱前进听了我的话去做的他是喜欢我的”
邓秀宁听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金丽儿有些担忧地扭头看了看,又回头看向邓秀宁说“这怎么办啊”
邓秀宁淡淡地说“什么怎么办朱前进已经道过歉了,他爸也打过他了,而且他现在也全都改了,他该承担的责任都承担了,难道还要追究他吗他现在是咱们的革命伙伴。”
想想也是,自从参加大串联来,朱前进就一直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每次有什么危险,或者可疑的人之类的,朱前进都会假借身高和体型优势,挡在几个女孩的前面。
就他这一路的表现来说,都可以抵消掉几年前那桩因为调皮不懂事而犯的错了。
金丽儿觉得不平衡,于是扯着嗓子回道“邓秀宁已经原谅他了你别挑拨离间了”
吴二妮听了脸色一变,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邓秀宁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他那么大的仇”
可是看着那七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个绝望的声音告诉她金丽儿说的是真的。
七个人一路到了火车站,按照计划上了那趟开往东北的火车。
大家都显得比较兴奋,尤其是金丽儿,实在是期待看到东北那一米多深的雪,如果有机会,能去雪地里捡捡野兔子,抓抓狍子之类的就更好了。
众人都在兴奋地聊着天,金威注意到朱前进更沉默了,便搂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朱前进的身上,朱前进的头忍不住低得更深了“对不起。”
他低声地说。
金威凑到了他身边听了听,然后把这句话转给了大家,大家又看向邓秀宁,这话明显是和邓秀宁说的。
朱前进这句对不起,比当年被他爸压着去道歉的时候说的对不起,要真挚多了,他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是错了。
邓秀宁说“我说了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以为我哄吴二妮的呢”
朱前进抬起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蔡解放说“那事儿虽然让人受了好大一场惊吓,但好在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再加上你们这一路以来互相扶持的感情,秀宁觉得,那件事没必要计较了,所以早就原谅你了。现在把你当成朋友和值得信赖的同志。”
邓秀宁赞同地点头,蔡解放说的全是她的心声。
朱前进忙看了看其他人,手也有些无措地搓来搓去,见大家露出笑容,便知道自己没听错,便也露出了几分笑容来。
邓秀宁靠在椅背上,像是自言自语似得说“都那么就之前的事儿了,吴二妮倒是记得清楚。这不是让我往她身上再记一笔账吗”
金丽儿说“她就是想挑拨离间咱们别理她这次要不是因为她,吴德鑫还不一定会注意到咱们呢”
吃了这么一个亏,还不就是因为遇到了吴德鑫那样的人
李晓红表示强烈赞同“吴二妮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明明以前还只是一个成绩好的女同学而已。
这一路,大家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后面阶段的情况做准备。
蔡解放也说“这次你们露了财,估计是因为打电话那事儿,往家里打电话,还打那么长时间,别人都会怀疑的。”
这么一说黄奇胜也认同“第二次打电话的时候,那姓金的两个人就跟着咱们吧我恍惚听到一句,打电话太费钱了。”
这让金丽儿兄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钱都是邓秀宁在承担的。
李晓红也说“第一次打完电话出来,咱们还在门口碰到吴德鑫呢那个时候他应该就有了歹心了。”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事情并不是都没有苗头的。、
好在大家这次没有特别大的损失,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到了东北,这边的天气越发的寒冷,用金丽儿的话说“我觉得我的骨头,就像那冻脆了的铁似得,再硬也能掰折了。”
饶是如此,大家也没猫在室内,而是常找机会出去玩。
而邓秀宁和蔡解放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这一天,外头已经冷的刺骨,地上的冰也是厚厚的一层疙瘩,天上却挂着明晃晃的阳光,可那太阳却像个装饰物似得,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传递出来。
邓秀宁和蔡解放出了门,来到了这家苏联式的餐厅,见一个人。
外头都是冻得缩手缩脚的,裹得像熊一样的行人,这餐厅里,却都是衣着鲜亮,仿若置身春天的客人餐厅内的暖气太充足了。
两个人只要了水,坐了一会儿后,等的人就来了。
“嗨呀秀宁啊伯伯可没想到你会跑到这边来啊从你家到这儿,可是穿过了整个中国吧你可真能跑”金振汉离几个人还几米远的时候,就笑着说。
邓秀宁问好说“金伯伯好,这是蔡解放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们两怎么现在还凑一块儿呢”金振汉有些好奇地问。
邓奎先调去了南边,而蔡政委开始往军区调动了,蔡解放也应该在军区的大院里,两个人也难凑一块儿去才是啊。
邓秀宁说“您别管这些事儿,我们爱凑一块儿凑一块儿。”
金振汉一点也不生气,直接哈哈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指点着邓秀宁“你呀你呀,还是那么牙尖嘴利。你爹没愁这个事儿”
恰好服务员过来递餐单,这个话题就被打断了。
点餐时,金振汉还给两个人推荐了一下食物。
点完后,等上餐时,金振汉又问起了邓奎先的情况,邓秀宁说“您也是部队内的肯定也知道,你们打仗的那些事儿,我们家属肯定一点都没法知道的。我只知道我爹去越南了,至于他在哪个战场哪个阵地,打了几场赢仗,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金振汉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白问了。唉你爹那小子真是好运气我还以为这边会先有情况呢,没想到那边倒是先有了机会。”
邓秀宁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不希望自己爹去打仗之类的话,他们这些军人,大概是不乐意听的,一一个都恨不得身先士卒,为祖国为理想去前线拼杀呢
“我爹这仗还有得打呢至于这边,看着情形,也不大太平,你们做好准备就是了,说不定老毛子什么时候就忍不住了。”
自家爹那仗要打好些年,而这东北,也会和老毛子那边起冲突,邓秀宁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了。
金振汉听了倒是眼睛一亮,说“之前做邻居的时候,你爹就和我说过,你在这种事情上挺敏锐的,你这话,我信了哈哈”
他们日夜操练,可不就是为了那么一天么
一直到吃的东西上来,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里,金振汉一直在不停地聊打仗的事儿,根本没想过别的东西,连他新娶得媳妇提都没提。估计在他心里面,这些东西都不怎么占位置。
于是。邓秀宁主动提起了金建国兄弟两,说“我们在北京的时候,遇到金建国和金援朝了,还在同一个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金振汉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还一边吃一边说“是嘛我只知道他们两去搞大串联去了,去哪里了就不知道了。两个臭小子,出了门,也不惦记着给老子来个信什么的,真是白养了两个崽子了。”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一点都不知道,兄弟两对于他这个父亲的憎恨和厌恶,还只当是孩子调皮,越长大越不好管了。
“能够从你这儿听到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都平安着,都好着,我这心里也安心一点了。”说这话的时候,金振汉一点都没有虚情假意的意思,显然他是说的真心话。
邓秀宁突然发现,其实在对这段父子感情的看法和想法上,双方的感受和想法差别十分巨大。
“是的,他们两和我是在长城上遇见的,后来就一直跟着我,也参加了一些活动之类的”邓秀宁越说,就越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有些不忍心伤害或者刺激到,金振汉这个还有些浑然不觉父子裂痕有多大的长辈。
见邓秀宁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了,蔡解放干脆帮着她,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们兄弟两,联合外人,差点把秀宁和她同伴们都给坑害了。”
金振汉愣了愣,问“什么怎么回事”
蔡解放看了邓秀宁一眼,然后把金建国兄弟两和吴德鑫一起,给邓秀宁几个人下了迷药,差点害得她们女孩受辱,集体失财的事情说了一遍。
蔡解放说的时候,金振汉死死地盯着他,紧紧抿着嘴,双手也握紧了手里的刀叉,青筋毕露,好似随时都要取了蔡解放的命似得。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那种事。”金振汉听完,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对蔡解放的话也丝毫没有怀疑,就直接相信了。
因为他知道,蔡解放和邓秀宁都不是那种会编排别人的人,也不至于为了告个状,特地跑到这东北来找他。
邓秀宁和蔡解放都沉默着,这话可不好接。
金振汉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过头对邓秀宁说“这件事,是他们兄弟对不起你,伯伯先跟你道个歉。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会压着他们两个跟你道歉的。”
邓秀宁都怀疑,金建国兄弟两还会不会回来找他们爸,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识趣地点头答应了。
“另外,我还给你们一些赔偿吧,当做是我的歉意,也算作是我的心意,随你们怎么看待。”说着,他就去掏口袋,将身上带着的钱和粮票之类的都掏了出来。
“伯伯,他们没得手,所以也没偷走什么东西。”邓秀宁说。
金振汉直接把钱放在她面前,说“嗨呀,跟我客气什么怎么说你爹也是我兄弟,我侄女儿大老远来看我,难道不该意思意思吗你只收下,在外头吃好喝好,平平安安不要生病,就是最好的了。”
这大概,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自己在外面的儿子的最大期望了。
邓秀宁沉默地将钱都收了起来。
看到邓秀宁收起了钱,金振汉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
接下来他又给邓秀宁道歉说“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管教好,是我的责任呐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邓秀宁也看得出金振汉有些底气不足,估计他平时也没少教训他们两,可是两个人也是油盐不进,一路就这么歪了长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自己爹和金振汉差别也没多大,即便是还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早出晚归,和几个孩子都相处时间不长,妞妞和弟弟小虎都是学会了喊奶奶以后,才学会喊爸的,也是因为亲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够。
越是这样对比,就越发觉得林琳这个当妈的,做的实在是不错。
一直聊这个,也显得有些尴尬,邓秀宁问起了他的新家庭之类的,金振汉还有点惭愧的意思“本是想家里有个女人,很多事情就有人来帮忙打理了,没想到弄成了现在这样”
他可能觉得邓秀宁有点怪他,只顾着新家,没顾上前头留下来的孩子。
这场会面,以激动开场,以略微尴尬的聊天结束。
双方在饭店门口分别,邓秀宁和蔡解放站在原地,看着金振汉慢慢走远的身影。
邓秀宁轻叹一口气,说“都不容易。”
当了军人,就意味着大半的时间和精力献给了国家,身后的家庭、亲人,都会被疏忽许多。
蔡解放明白她的意思,说“所以,当军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是从娄阿姨身上看到的吧”邓秀宁问。
蔡解放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的朝着住所走去,说“是啊,她不仅要照顾家里,还要兼顾工作,都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
邓秀宁说“但是她自己挺乐在其中的吧”
她永远都记得,当王家人为了王梅,要来砸自家门的时候,娄主任站在那群人面前,以一人的力量,阻挡那些来势汹汹的凶恶之徒的情形,那时候,邓秀宁就觉得她非常了不起,就是自己心中的英雄和榜样。
而娄主任自己,好像也挺乐于把时间贡献到这样的事情中去一样。
“这你都看出来了”蔡解放惊讶地问。
邓秀宁说“那是当然,娄阿姨就是我的榜样。能够像她那样,实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的位置,就是我的目标,而且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女性来说,很不容易。”
尽管“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响彻了全国,但是又有多少人依旧戴着旧思想的枷锁,并且固执地传了下去呢上一世的她,就是受害者,对其中的滋味,感触太深了。
蔡解放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手,说“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
邓秀宁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很高兴咱们达成了一致。”
对于和金建国兄弟的爹见面的事情,邓秀宁没和几个伙伴多说,他们在东北待了也有半个多月了,眼看着就要到十二月的下旬了。
邓秀宁说“咱们出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金丽儿问“你是问我们想去哪里吗”
邓秀宁说“差不多吧,大家自由发表意见。”
“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李晓红说。
因为走丢过一次,她对单独行动的事情十分惶恐。
邓秀宁直接说”我之前和你们提过,我阿姨想让我去外婆家过年,主要是替她看看家里的老人,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顺便缓解一下他们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我计划着,如果没别的想去的地方的话,我就直接南下,去他们那儿了。“
过年也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倒是不急。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邓秀宁一直是这个小群体的领头羊,大家都跟着她的,如果她走了,大家就会有种群龙无首的感觉;可是,他们也不好拦着邓秀宁去外婆家。
邓秀宁愿意过去,除了是帮林琳看看林振轩和葛翠成两个老人,还想回老家看看,特别是堂弟石头和堂妹小云。自从她们家搬去了南边,之后也只回去看过一次。
现在趁着蔡解放还有假,她想让他陪着去老家看看弟弟妹妹。若是她一个人回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
邓秀宁估计大家伙儿也是一时半会没想好,便说“这个你们先考虑,无论去哪里,我都可以先给你们做好换乘火车的计划,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迷路之类的。”
金丽儿却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邓秀宁,说“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在这两个月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大家一起经历了许多,面对了许多,因此感情也是突飞猛进。金丽儿也不再把邓秀宁当成她的竞争对手了,反而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可是,你哥的婚礼已经推到了明年春天了,再推的话,人家姑娘家里会怎么想外人会怎么看”邓秀宁想的更多。
金丽儿噘着嘴,满脸不开心。
金威也一脸为难,他不习惯拒绝自己的妹妹,但是另一边是他自己的婚事,确实是不应该再拖了。
之前他就像金丽儿说的,对邓秀宁很有好感,不过在和家里看好的姑娘接触了几次后,他觉得和那个姑娘结婚也不错,心中对未来也是有些向往和期待的。
蔡解放提议说“要不这样吧,秀宁你联系一下葛主任和林教授,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待大家去他们那儿过年。如果可以,大家想去的,能去的,就可以过去,不能去的就算了。等到过完年,金威再赶回去结婚也不迟,到时候咱们还能去参加个婚礼之类的。”
邓秀宁有些惊喜地问“你还能去参加婚礼啊”
蔡解放说“应该没问题。”
如今军校那边,也受了这样的活动的影响,上头发了文件,要进行一些文化改革之类的。蔡解放不太耐烦那些文书的事情,也讨厌一些口号车轱辘似得来回喊,所以他找学校请了假,在规定的时间内返校报到,参与到训练中就行。
邓秀宁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呢觉得怎么样”
金威和金丽儿觉得没问题,李晓红只想跟着邓秀宁,朱前进也是如此,只剩下黄奇胜了。
黄奇胜推了推眼镜说“我应该不会跟你们去了,我还是要回家过年的。”
大家露出遗憾的神情,这个半路加入的人,大家也把他当成是一伙的了。
邓秀宁说“那行,到时候,我给你做个换乘计划,你按照上头的回去就行。”
“谢谢。”
金丽儿立马提议说“明天咱们去照相馆照个相,留个纪念吧之前在北京,虽然咱们都在前照了相,可是蔡解放不在,这次人算是齐了,得抓住这个机会啊”
这个提议大家都说好。
于是,第二天,大家都特地收拾了一番,还特地用雪把脸搓红了一些,才去照相馆照相。
三个姑娘在前头,四个男孩在后头,拍下了这样一张合照,洗了七份,每个人都可以留一份珍藏。
邓秀宁找了地方,给林家去了电话,询问了能不能接待自己的几个同伴的情况,葛翠成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今年你林大舅家也回不来,所以你阿姨才叫你过来陪我们过年的。如果能多来几个人,更热闹当然更好了。”
邓秀宁顿时高兴极了“那可太好了谢谢外婆”
“不要客气早些来啊我们都等着你呢”葛翠成略带一些笑意说。
“好的我们会尽快的”
打完电话,邓秀宁可高兴极了,忙把事情和大家说了,几人都很高兴。
在东北买了些红肠大列巴之类的,带着去了林家。
林振轩去过苏联留学和交流,林琳也去过,两个人应该对这两样东西比较有感情。
到了北京后,就到了和黄奇胜分开的时候了,接下来要乘坐的车次不一样。
大家和他交换了地址,还叮嘱一定要互相写信,保持联系,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上火车。
黄奇胜是个识趣的人,这期间又贡献过一些不错的主意和巧思,所以大家就舍不得他了。
送走黄奇胜,六个人继续南下,邓秀宁坐在火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北京站站牌,问蔡解放说“你来过北京两趟,却都没有好好玩一玩,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啊”
蔡解放说“那有什么我又不是没来过,而且又不是以后没机会来了。说不定以后,我能开着战斗机,飞过北京的上空呢”
能够在北京上空开战斗机的,只有参加国庆大阅兵的时候了,其他的时候都不可能。
不过邓秀宁就喜欢他这份自信。
换乘了几趟车以后,终于故地重游了。
下了火车,邓秀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说“是熟悉的感觉。”
她在这儿生活了五六年,也感受到了这座城市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一出站,就看到了穿着朴素了许多的林振轩。
“林外公你怎么来了”邓秀宁惊喜地说。
林振轩看到邓秀宁,也露出笑容,说“当然是来接你们了我要是在家待着,又帮不上你外婆什么忙,她就得唠叨我,我干脆就出来了。”
邓秀宁被逗乐了,说“那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的状啊”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挑起家庭战争的。”
玩笑过后,邓秀宁给伙伴们和林振轩互相介绍了一下。
之前大家就都知道了,林振轩是大学的教授,而葛翠成也是中学的主任,两个人都是教育系统的。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受到红卫兵的一些冲击的,因此也都长了点心。
寒暄后,林振轩领着几个人往外走,说“之前还能弄个小车来接你们,现在不行了,咱们只能坐公共汽车回去了。”
“没事儿,我们都坐习惯了。”邓秀宁说。
到了林家,邓秀宁就能感觉家里萧索冷清了许多。
往年来的时候,总能看到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在高谈阔论,楼上楼下有孩子跑来跑去,着实是个热闹的家庭。
而现在,那些人没了不说,墙上许多具有苏联风格的装饰也被去掉了,显得家里好像破败了一些。
葛翠成听到动静,就从厨房出来了,看到邓秀宁几个,张开手臂就一把把邓秀宁抱在怀里“哎哟,秀宁啊,让我盼了好多天了。”
邓秀宁叫了外婆,注意到她本来乌青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一些白发了,隔着距离再看,头发似乎也有些花白了。
估计也是被当下的形势给愁的。
放开邓秀宁,葛翠成热情地说“都快进屋烤火去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比往年都冷一些。”
几个人听了就都笑,金丽儿是最憋不住话的,说“葛奶奶,我们是从东北过来的,到这儿反而觉得暖和了呢”
葛翠成听了也笑,说“我倒是忘了这茬了。好了,都快进来吧你们一来啊,我们这房子就多了许多活气,热闹起来了。”
说着,又去拿吃的又是倒水的,还指挥者林振轩帮他们放行李,显得格外热情,也让几个人放松了不少。
葛翠成对蔡解放还有印象,说“蔡解放,你就是小时候常和秀宁玩到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吧听说那时候,秀宁来我家住,你都不乐意她来呢”
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蔡解放难得露出一丝羞赧“葛奶奶,您快别提这茬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伙儿都哄笑起来了,金丽儿还不嫌事大地说“原来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打邓秀宁的主意了啊”
蔡解放一脸得意“那只能说明我有先见之明”
众人又是一通笑,这屋子里真的是活过来了似得。
休息后吃饭,吃完饭就去各自的房间里。
邓秀宁住的是林琳以前的房间,林敏一家的房间得留着,所以金丽儿和李晓红住一间,朱前进和金威住一间,蔡解放也有幸住了单独一间,这房子顿时好像就被塞满了似得。
林振轩关心他们在外面看到的情况,邓秀宁和蔡解放一起和他聊了聊。
“你觉得这样的形势,会持续多久”林振轩眉宇间有些抹不去的忧虑之色,不仅因为他们大学就有老师被学生针对和批斗了,还因为林敏一家,为了避开这一场灾难,直接申请劳动去了,因为高中已经不开课了。
邓秀宁知道,大串联不会坚持很久了,但是这场革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便说“恐怕不会如您所期待的那样,很快就结束了。”
林振轩叹息了一声,说“虽然生产没有被破坏,但是教育和文化工作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样下去,咱们国内的人才怕是会遭遇极大地断层啊”
“有您这样的教授在,应该不会的。”蔡解放安慰他说。
林振轩摇头“独木难支独木难支我身边有些学术十分不错的同事,已经被迫停止进行研究了,我时刻担心,什么时候会轮到我自己,我吃苦受累倒是不怕,怕的是手头的工作和心血就半途而废了呀”
邓秀宁和蔡解放看了彼此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无奈和无力。
“我们会尽力帮您的。”邓秀宁说。
林振轩说“你们怎么帮我啊”
邓秀宁咬着唇想了想,说“我们也是红卫兵,也有进行革命的资格,虽然怎么帮您我还没想到,但是我相信会有办法的。”
林振轩不置可否,但显然不太信邓秀宁能帮到他什么。
邓秀宁也拿不出能说服他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到这儿,蔡解放也去了他姐姐家,蔡芳本来是十分高兴看到弟弟的,以为他是要回军校去上课了,待听说是跟着邓秀宁来的,蔡芳忍不住说“你怎么对那小姑娘那么上心呢”
蔡解放依旧像小时候一样耍无赖“我就喜欢”
“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但我能告诉爸妈,让他们管你”
说着,蔡芳真就直接拿起电话,给她妈打了电话。
那边娄主任听到是蔡芳,没多问就直接说“我这边工作忙,我先挂了啊”
“喂妈你等等你知道蔡解放上我这儿来了吗”
娄主任歪着头夹着电话听筒,说“我知道啊他和我说了,怎么了”
蔡芳看了毫不担心地蔡解放,继续说“他是跟着人家邓秀宁来的,要不是邓秀宁要去她外婆家过年,人家蔡解放可不稀得来我这儿呢”
娄主任一听就笑了“怨气还不小呢是不是还惦记着以前给他洗尿布的事儿我知道他是跟着邓秀宁去的,跟着那小姑娘,我反而放心。要是他去北京不是为了找人家,我和你爸还不会松这个口呢”
蔡芳惊讶得不行“什么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啊”
娄主任说“有什么事,你问蔡解放自己个儿啊我要挂了,手头事情多的很下次有重要的事情再打给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别来占我时间了。”
说完,她就啪地挂了电话。
蔡芳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还不敢置信的看向蔡解放“咱妈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不是找邓秀宁,还不会松口让你去”
蔡解放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笑容“你才知道啊这些事儿我都是跟爸妈请示过的,他们都答应我了”
娄主任和蔡政委都没多少时间碰头,所以有事还要分头说一次。
“你不会是用你小时候那招,先跟爸说妈答应了,再跟妈说爸答应了,这样糊弄他们吧”蔡解放总觉得亲弟最会蒙人。
蔡解放觉得冤枉死了“怎么可能啊姐我这么高风亮节一青年学生,我能做那种事吗我把事情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还说让我尽快去,保护好人家。”
说完,他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不是吧蔡解放你这是这是搞对象了”
虽然大弟弟蔡成英已经结了婚,二弟也有眉目了,可是小弟才多大还没去军校读书呢就搞对象
“没呐哪有那么快人家才十四呢”
说到这儿,蔡解放想起来,邓秀宁十四岁生日快了,得准备个礼物才行。
“合着合着你这就打上主意了”蔡芳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个不怎么着调的小弟,竟然盘算那么深
蔡解放摸了摸后脑勺,说“嗐,姐你就安心照顾小侄子吧,我的事儿你别操心了哈今年我也不回去过年了,你要是能的话,带上小侄子和姐夫回去看看爸妈,我先走了啊”
说着,直接脚底抹油溜了,他主要是为了来说这最后几句话的。
蔡芳真是要被他气得跳起来了。
这小弟怎么越长大越不靠谱,好不容易考进了军校,拿到了参加飞行员训练的资格,竟然又请了假。
而这时,邓秀宁也和葛翠成林振轩商量着说“这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想着回乡下老家看看我堂弟堂妹她们,我奶奶几年没回来了,挺惦记他们的,我难得来一趟,正好顺路去走走。”
其实也离了几百公里远,也没那么顺路,只是比远在南边的朱凤英要方便许多。
葛翠成和林振轩知道她会回来过年,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只说“听说乡下条件不大好,你早去早回就是。要买什么东西带过去吗小孩的衣服,过年的糖之类的”
邓秀宁说“衣服我准备好了,另外能带点合适的糖就行。”
葛翠成立马去给她收拾了一些。
邓秀宁本打算只让蔡解放陪自己去的,结果金丽儿几个也要去,无奈人数又变多了。
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背影,葛翠成还有些不舍地说“才住了没两天,就走了。”
林振轩说“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就别这么难过了。”
葛翠成点了点头,转身去给几个人收拾房间,却发现他们的房间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忍不住嘀咕“这些孩子真不让人操心。”
坐上车后,金丽儿好奇地问邓秀宁“你和你后妈关系那么好,再看你和她娘家人关系也很好的样子,为什么不直接改口叫她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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