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些没兴趣。”她转头，对上小胖子惶恐的小眼睛，“我想要更大的。”
“难不成……你看上我了？”小胖子内心绝望，不得已壮起胆子嘶吼，“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家面包店在这附近还是有一定声望的……你要是敢强迫我，周围的街坊领居不会放了你的！”
“瞎喊什么？”苏荷忍不住也抬高了音量，“你不遵守赌约，没有信誉可言，还敢嚣张？”
小胖子被吓得缩了回去，保持好仓鼠状，一声不吱。
“这家面包店是你的？”
“是……是的，我曾曾祖父开的，目前由我接手经营。”小胖子小声回答。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苏荷在他的面包店里缓缓踱步，仿佛是个审视自己地盘的领主。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长期供货商。”苏荷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和小胖子谈起了生意，“我想要酵母粉和咖啡豆，你按市场价的八折卖给我这些原料。以后我可能有别的需求，到时候再说。”
没错，她就是因为没有酵母，所以做不出松松软软的面包。
只要有了酵母，她的工房就能做出更多美食。当然，还有咖啡……
苏荷感觉眼前一片金光闪烁，富婆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然而小胖子很是不情愿，他低下头，眼圈慢慢红了：“酵母还好说，但是咖啡……真的不能便宜那么多。我也是从南方辛苦进货来的。那些兽人老是为难我。”
苏荷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作为中间商，他前面要在兽人那儿受委屈，后面又要在她这儿受欺负，也是为难他了。
但是既然要赚钱，心肠还是要硬一些。
苏荷望着远方，嘴里轻轻飘出两个字，“赌约……不守信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胖子满脸沮丧，“那你一次得多进点，我也好那帮跟兽人谈价。”
“成交。”苏荷愉快地伸手，与小胖子握了握。
和森林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牛头人不同，往后她在森林里赚钱，可能大半年都碰不上小胖子几回。在这种情况下，签署供货协议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苏荷的逼迫下，小胖子委委屈屈地签下了不平等协议。
“你也有面包店？开在哪里？”小胖子不禁好奇起来。
“我在翡翠森林里开了个小吃摊……不，很快，它就会变成更正规的餐厅。”苏荷若有所思，“交接货物的地点就定在吊桥边，可以吗？”
“你竟然在翡翠森林开店？”小胖子夸张地用他那双小胖手捂住嘴，“你是不是被租你店铺的人骗了？那里很危险的！我小的时候，妈妈总是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丢进翡翠森林！”
“小时候听到的童话都是骗人的，威胁的话也是。”苏荷冲小胖子俏皮地眨眨眼睛，“欢迎你来翡翠森林看看，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巫和精灵。”
小胖子怔怔地看着面带微笑的苏荷，悄悄涨红了脸。
“叮铃”，门开了。
苏荷转过头去，发现进来的是在制作考试上，排在她前面的金棕色发女孩。
女孩看她一眼，然后低着头走到柜台前。
“还是要奶油卷吗？”小胖子问她。
女孩点点头，付了钱取了货就走了。
“她是你的熟客？”苏荷一时好奇。
“嗯，是抠门男爵家的二小姐，她叫艾米。”小胖子的语气里待了些许遗憾，“她没有贵族架子，不过人运气挺不好的。她沉迷炼金术，为此推拒了不少父亲安排的结婚对象。但是她考试总不过，天赋比我这个开店的还差一些。”
继而苏荷想到她在翡翠森林听到的那些八卦。
科尔镇有位抠门而严厉的男爵，他家有两个女儿，一个看到美男就犯花痴，一个则誓死不嫁。看来誓死不嫁的那位，就是艾米了。
在民风相对保守的小镇，她活得一定很辛苦吧……
苏荷有些感慨，不禁严厉地对小胖子说话：“以后你要鼓励艾米，让她多尝试，不要打击她，明白么？”
小胖子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我知道了啦。”
谈好了供货渠道，苏荷觉得科尔镇再没什么值得她留念了。
她在吊桥边吹起口哨。
不一会儿，无头骑士的马便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它黑色的鬃毛在风中张扬，英姿飒爽。
苏荷犹豫了一会儿，才费劲地跨上马。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骑马。
起先她有些担心，但是无头骑士的马与无头骑士一样可靠，先是一路小跑，等她完全适应了后，才向着炼金工房所在的方向飞奔。
翡翠森林内，工房所在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
乌黑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
他感到身体和灵魂都很沉重，像是浸泡在死水里，透不过气来。
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也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活了那么久，曾有过成就，曾有过荣光。
而他终究会孤身一人，离开那些掌声，离开那些拥护，走向独属于自己的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一阵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乌黑！”
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嗓音急迫。
那就再站起来吧，他想，再站起来一次，还有人需要他。
苏荷骑着马，怔怔地看着乌黑从一片废墟中缓缓站起，碎石土块，从他的身上纷纷下落。
他有些狼狈，而且十分憔悴，面色苍白，眼神茫然，黑眼圈格外惹眼。
她也一样茫然。
她其实做好了他离开的准备。
毕竟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来，留在一片废墟里，无论这片废墟因何而生。
她不想面对他的离开，所以才抱着复杂的心情，在小镇上磨叽了一会儿。
她没想到他还在，刚才只是怀抱侥幸，随便叫一声罢了。
她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一种无论她去到哪里，他都会留在原地等她的错觉。
乌黑用力眯起眼睛，却依然只能看清小女孩模糊的轮廓。
他看到小女孩毫不犹豫地下了马，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奔来。
他张了张嘴，想向她解释，可是他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来。
仅仅是站立，就费尽了他的力气。
然而，紧接着的下一秒，小女孩就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他有片刻的愕然，踉跄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她是那么用力，那么用力。
仿佛她稍稍松手，他就会变成云朵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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