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连举向自己的刀都握不住。

    废物。

    门口响起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小少年用余光瞥了一眼,按动轮椅,进了卧房。

    古绫自然是趴在他膝盖上跟了进去,听着外面响起叮叮咚咚搬动东西的声音,又忍不住好奇。

    不过她守着岑钺没动。方才岑钺的举动实在是把她吓到了。

    好在岑钺似乎也没了那种念头,而是从桌边抽出一本书开始看。

    他的桌子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刚好比他的轮椅高一点,把书摆在上面看,很舒适。

    古绫飘过去,她不识字,看不懂,就趴在书脊中间,岑钺要翻书的时候,她就跳起来,让翻书带起的风把她吹高,咯咯笑得不亦乐乎。

    渐渐的,岑钺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停在书页正中间,有一个小凹槽。

    岑钺把一页纸翻到一半,那里明明不应该有什么力道,却像是有东西压着一般,陷下去一点。

    古绫发现他不动,还以为他是这一页没看懂。

    就也不玩了,十分上心地飘过来,面朝着那页纸,揣着两只小手仔细地跟着他一起看。

    尽管一个字都不认得,那眼神却是十分认真。

    “岑少爷,早餐好了。”房门外被咚咚敲了两声,一道气质温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并不年轻。

    岑钺并没有作答,过了会儿,门外的人似乎也习以为常,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古绫早在听见动静的时候就缩到了岑钺的怀里,此刻悄悄探头看过去,看见一个身前围着一张红布的女人,头发扎起,脸庞圆圆,皱纹有些多,她头顶亮着一片暗朱色的光,这说明她的主要性格是热情忠厚,但是因为年纪和这么多年的磨砺,她的“颜色”没有了最开始的纯粹和活泼。

    岑钺接过托盘,摆在轮椅扶手上。余光瞟着红围裙女人退了出去,他才慢吞吞拿起小勺,木然地盯着眼前的早餐。

    见他似乎要进食,古绫两只小手一拍,十分严肃。

    自从之前发现岑钺想要伤害自己,她就觉得小恩人脑袋不太好。

    他该不会胡乱吃坏东西吧!

    古绫挥着小手对他做了一个“你先等等”的动作,然后十分谨慎地趴到了他的小勺子上,先吸溜溜喝了一口。

    豁然抬头,豆豆眼发光!

    好喝!

    古绫现在的灵体没有“嘴”,因此是把一小部□□子泡到粥里面,相当于用身心一齐感受到了美味!

    这种温暖、甜蜜、糅杂着各种食材而成的珍贵食物,是上辈子被关在炼丹炉里、每天被酸臭的蛊毒浸泡的古绫所没有体会过的。

    她瞬间激动,喜悦无比,一时没有控制住,就把自己整个小身子沉了进去,一口气“吸”光了这口粥。

    岑钺愕然,板着一张小少年的清俊脸蛋,慢慢抿紧唇,盯着自己手中忽然空掉的勺子,眼神闪烁不定。

    他想了想,装作手腕无力,让勺子“不小心”落进了粥碗里。

    古绫非常地不好意思。她一时不察,竟然抢了小恩人的口粮,而且,她也是刚知道自己也可以吃正常人的食物,要不是勺子恰好落进粥碗里,小恩人大约是没有看见那一幕,否则她一定会露馅。

    古绫长出一口气,带着波浪裙边的小“果冻”在空中转了一圈,两只小手对在一起按了按。

    她只是想试个毒,真的不是故意的。

    确认过眼前的食物对于小恩人的身体没有伤害,古绫放心地留下岑钺一个人吃早餐,飘到门外去。

    她对于这个给小恩人提供食物的红围裙女人十分好奇。

    古绫飘到门外,看着红围裙女人来来回回地忙碌。陈姨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个东西正跟在自己旁边,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就朝房间里喊了一声:“岑少爷,吃好之后就把盘子放桌上吧,我中午来收!”

    自从这家的女主人出事之后,小少爷就不喜欢外人在屋子里多留,她每天来三回,做完三餐顺便做扫除,就会离开。

    而岑钺此时还在僵滞中,他紧紧捏着小勺,在脑海中重演了无数遍方才的回忆,确认那不是幻觉。

    小少年茶色的双眸中原本是一片死寂,此时却因为过度意外泛起了些许涟漪,听见陈姨的喊声之后,才动了动,忙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异常。

    妈妈失去消息之后,岑钺便有些厌食,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东西这么干脆利落,竟是因为惊吓。

    将餐盘放到一边,岑钺保持着以往的习惯,进浴室洗漱,一举一动都紧绷着,力求与平时无二。

    哗哗的水声中,小少年才有了些许放松,表情怔忪着,想到从前听来的奇闻异谈。

    ——若是被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盯上,一定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知道它的存在,否则它就会对你不利。

    这种来源于未知世界的恐怖,成功吓住了九岁的岑钺。他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提前学习了很多东西,甚至也因为自己被迫提前长大的途中所经历的那些黑暗而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但是当他面对“鬼怪”这种超出常理之外的东西,岑钺与一般的懵懂孩童又没有了太多的区别。

    他将自己移下轮椅,在浴缸中将自己冲刷干净,他下半身瘫痪,现在大小便无法自控,岑钺每一小时都会沐浴一次,保证自己全身都干净清爽,这件事情他不愿意让陈姨做,总是独立完成,动作已经十分娴熟。

    岑钺洗完澡,正要将自己擦干,水浴系统忽然出了故障,冷水哗哗浇下来,岑钺扶着浴缸边缘的手一滑,整个摔在浴缸里。

    虽然浴室里开着暖灯,但大冬天被冷水劈头浇下还是受不住,岑钺狠狠打了个寒颤,脖子到手臂瞬间麻木。他咬牙揉搓自己的手臂,半晌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当务之急就是要爬起来将冷水关掉,可他腰部以下都使不上力,拼命够了几次都只能够到离开关几厘米的位置。

    水的温度越来越冰,打在身上鞭笞一般的疼。

    岑钺齿缝间逼出“喀喀”响声,双眼执着地死死盯着开关,眸底渐渐蓄起屈辱和愤恨。

    这样残缺的身体,做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像是苍白的腐肉一般力不能支,他就这样赤/裸地被暴露在水龙头下,束手无策地任其羞辱。

    暴躁滋生在胸口,阴郁聚集,在这种矛盾尖锐的时刻,很容易就恨上周围的一切事物。

    视角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岑钺冷冷扭头,就看见一张毛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它悬浮在空中,中间突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在空中一蹦一跳,荡出摇摆的弧度,急切而明确地向他奔来。

    岑钺:“……”

    ???

    他揉了揉眼睛。

    我家的毛毯会自己跑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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