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她抬手,下意识去挠脖子。

    身后的奉和反应快,忙道:“哎呀,美人,您可千万别挠。”

    孟妤兮一怔,动作停了下来。

    但身子上的那股痒意难受,没坚持住,她又再一次抬起手,想挠脖子。

    “别动。”

    这一次,是身旁传来的声音。

    与他平时散漫温和的嗓音不同,此时,祁昱的嗓音里透着冷意。

    闻言,孟妤兮没敢再动,只是可怜兮兮地侧眸看他。

    她真的痒。

    而后者却给了她一个凉薄的笑容。

    他的语气缓慢,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威胁:“你若是敢挠,朕现在就杀了你。”

    孟妤兮一颤。

    祁昱含笑凑近,一字一句地道:“研磨成粉。”

    祁昱最初的确是想把她养胖了再杀,这样研磨成粉后量能多些。

    但他的眼里更容不得瑕疵,他不喜欢一身满是疤痕的皮肤。

    丑。

    若她真敢挠,祁昱不介意现在就杀了她。

    保存完美。

    他眼底的冷意瘆人,孟妤兮相信,她若是敢挠一下,下一刻,就是她魂归西天的时候。

    孟妤兮忍着痒意,颤颤巍巍地把手放了下来。

    见状,祁昱收回了眼,神情恢复散漫。

    他吩咐奉和:“去传太医。”

    “是。”奉和道。

    忍痒是一件很困难很难受的事儿,而孟妤兮现在正在承受。

    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把她的双手绑起来控制她,殿内很安静,宫人们都埋首肃立。

    全凭孟妤兮自身的毅力。

    不,是她一颗不想死的心。

    祁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孟妤兮能感受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是她身上的红点越来越多,他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

    像是下一刻就要动手,把她杀死。

    孟妤兮承受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

    太医迟迟未到。

    哪怕系统已经在脑海里通知她又得了一日生命值,却也依旧不能缓解她身上的痒意。

    孟妤兮的手有些焦躁地在握紧后又松开,双眸忍的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

    孟妤兮才终于忍不住了,她侧眸看向祁昱,红着眼小声商量:“皇……皇上,嫔妾就挠……挠一下,可以吗?”

    “你试试。”祁昱道。

    孟妤兮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宁愿死也不愿意被痒的心态。

    可祁昱这三个字又活生生打碎了她的雄心张志。

    她不怕死,但怕祁昱。

    “那……那你挠。”孟妤兮的小脸涨红,卑微又可怜,哪怕明知不可能的事儿,但她还是道了出口。

    “呵呵。”祁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轻嗤几声。

    孟妤兮有些失落。

    但随即,他却突然道:“好啊。”

    闻言,孟妤兮惊喜万分,下意识想把手递过去,但男人却已抬手,抚摸上她的脖子。

    他的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不亚于那日孟妤兮感受到的长剑的温度,甚至比那长剑更冷,更凉。

    但却莫名的止痒。

    哪怕男人还没有动作。

    孟妤兮舒服地眯了起眼。

    下一瞬间,脖子上的那只手有了动作。

    但却很轻。

    如同饮鸩止渴,孟妤兮还是难受。

    她刚想出声,便听身旁的祁昱缓缓道:“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看着她,笑得残忍:“朕的手只杀人。”

    孟妤兮的瞳孔一缩。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脖子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勒住了她的呼吸,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孟妤兮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女人纤细白嫩的脖颈在男人的大手里宛若一块凉玉,美则美,但却没有任何反抗力。

    似不需用力,便能折断。

    孟妤兮甚至觉得,她的眼前都已经是漆黑一片,窒息也就在刹那之间。

    都说人在快死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生前难以忘怀的画面,但此时,孟妤兮眼前的画面竟是,她方才所瞧见的那一桌子山珍海味。

    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孟妤兮闭了眼,似乎知道她无能挣脱,抓在男人铁臂上的手缓缓滑落,她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呼吸。

    甚至屏蔽了脑海里系统的话语。

    一心等死。

    但就在那时,奉和突然从外走了进来。

    “皇上,太医到了。”

    奉和跟在皇上身边数十载,他虽揣摩不到圣意,但基本的判断力却有。

    方才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皇上若真想要杀一个人,只需眨眼间的功夫,那人便会毙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直吊着孟美人一口气。

    他看得清楚,皇上并非想杀孟美人,所以他才敢走进来打断。

    祁昱松了手。

    身旁的宫人递上来了帕子。

    他擦了擦手,把帕子丢在地上。

    孟妤兮软软地跌倒在地,久违的空气袭来,求生欲促使她用力呼吸。

    但因呼吸太急,呛了口空气在喉咙,她不停地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在她的脖子上,挂着几道深深的红印。

    奉和走上前来,蹲在孟妤兮的身旁,轻声道:“美人,太医到了,奴才伺候您起身。”

    说罢,便有宫人在她左右扶她起身,去另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周围有宫人来来往往。

    孟妤兮不知这些宫人在对她做什么,她只知道,她缓了很久。

    待她缓过来后,太医已经在把脉了。

    而祁昱,竟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旁。

    距离很近。

    孟妤兮原本觉得已经没有太多痛觉的脖子又痛了起来,还伴随着恐惧。

    孟妤兮努力忽视他的存在,在心底安慰自己。

    有了痛觉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她感觉不到痒意了。

    太医收回了手,恍若没有看见她脖子上的那几道勒痕,温声问:“美人近日可有食何物?”

    孟妤兮回想了想,刚想出声,但却发现有些困难。

    身旁适时递过来了一杯温水,她抬手接过,在入口润喉后,孟妤兮注意到身前那太医极度震惊的目光。

    她猛地反应过来。

    这水是祁昱给的。

    一阵后怕在她的心头齐聚,她没有侧眸,更没有停顿,只是在放那水杯时,微颤的手指泄露了她的心思。

    孟妤兮缓了口气:“都是用的膳房给的膳食。”她哪里还有钱吃别的。

    此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太医想了想躬身道:“皇上,美人可能是过敏之症,臣需要检查美人平时所食之物,找出根源,才好对症下药。”

    而在太医说话时,祁昱不知何时又将手放在了孟妤兮的脖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她颈上的那几道红痕上来回抚摸。

    孟妤兮僵硬着身子便,一动也不敢动。

    太医话落。

    祁昱:“恩。”

    话音落,他又道:“拿瓶止痒膏。”

    “是。”太医道。

    奉和指派宫人去膳房拿栖云阁的晚膳。

    太医给孟妤兮开了瓶止痒膏。

    宫人为她涂抹。

    在涂抹药膏时,宫人不小心碰到了孟妤兮脖子上的红痕。

    “嘶。”孟妤兮吃痛。

    闻声,宫人猛地跪在地上:“美人恕罪,美人恕罪。”

    态度十分恐惧。

    孟妤兮觉得这宫人的态度太过于惊慌,但转念一想,在太极殿伺候,时时刻刻陪伴在祁昱身边,若是她,估计也是这个态度。

    是被祁昱吓出来的。

    “没事。”

    孟妤兮觉得她和这宫人都是一类人,为了活命,都是被欺压且无能反抗的人。

    命被握在别人手上。

    她方才也是刚去地狱走过一遭。

    所以此时,面对眼下这位惶恐不安的宫人,她莫名地生出了同情心。

    不是同情这宫人,而是在同情她自己。

    孟妤兮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对着那宫人小声道:“别怕,起来吧。”

    同时她也在心底对自个儿道,别怕别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稳住。

    她以为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和这宫人听见。

    但殊不知,不仅祁昱,连奉和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奉和此时不由得高看起这位孟美人,不得不说,这孟美人的心态是真的好。

    无畏生死,不惧皇上,山崩于眼前也能笑得出来。

    他得学着。

    祁昱微偏着头观察她,在看见她脸上的那抹笑意后,突然低笑出声。

    胆儿肥的女人。

    与此同时,祁昱的手又莫名地痒了起来。

    他想起方才掐她脖子的触感,很细很嫩,一掐就碎,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和攻击力。

    这本该是让祁昱不屑一顾的,但不知怎的,却莫名地合他心意。

    像是揉捏一朵娇花,在花瓣糜烂落汁时,散发的香味,也是如此迷人。

    祁昱的眼神越来越古怪阴森,孟妤兮注意到,她颤了颤,瞬间压平了嘴角的笑意。

    缩小存在感。

    宫人取来了膳食。

    太医走近,掀开盖子,露出来放在食盒里的小菜。

    膳房也不知皇上今日会突然派人来取孟美人的膳食,所以宫人取回来的膳食,就是孟妤兮平日里所用的。

    饭菜早已冰冷。

    小碟里,泛黄的青菜,发硬的馒头,寒碜可怜,没有一丝油气。

    这膳食,也就仅次于冷宫里的那些妃嫔们用的膳食了。

    太医也没想到这孟美人平日里竟吃的是这些。

    察觉到皇上脸上越来越危险的笑意,太医心知,不久,这后宫里又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这孟美人要翻身了。

    “美人,这可是你平日里所用的膳食?”太医道。

    孟妤兮:“恩。”

    听见回应,太医疑惑。

    那这就奇怪了。

    这些都是些很平常的青菜,虽然老了些,黄了些,但太医却从未见过有人对这些青菜过敏。

    何况,孟美人平日里都食这些,若过敏之症是因为这些青菜引起,该是早就发作了。

    哪里等得到今日。

    太医皱眉,有些困惑。

    孟妤兮在看见那些青菜时,便觉得她似乎忘了些什么。

    沉下心来想了很久,她突然抬头:“是桃子。”

    太医看了过来。

    孟妤兮道:“今日姝昭仪给我拿了些蟠桃过来,我吃了几口。”

    孟妤兮此时才总算是想通了姝昭仪今日送蟠桃的用意。

    这副身子,或许对桃子过敏。

    只是不知为何连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的事儿,姝昭仪却知。

    闻言,太医这才了悟。再联想起孟美人的症状,看来是桃子无疑了。

    只是他还需要验证。

    宫人去栖云阁取了剩下的蟠桃来。

    太医切下一块,呈给孟妤兮:“美人,您吃下去。”

    孟妤兮有些犹豫。

    太医安抚她:“别怕。”

    他见过不少对桃子有过敏之症的人,孟美人的不算严重。

    所以太医才敢让她再吃一块验证。

    虽不找出病源太医也能医治,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找出缘由,下一次再误食,严重的,可能危及性命。

    孟妤兮在犹豫。

    方才在涂抹了太医给的药膏后,她身上的红疹便已经淡了不少。

    只是还有些痒。

    而此时,在面对这一小块儿桃肉时,孟妤兮再三犹豫后,还是吃了下去。

    她也想知,她身上的红疹究竟是不是桃子所致。

    是不是和姝昭仪有关。

    这一次身体上的反应比上一次来的快,几乎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孟妤兮原本已经白皙的肌肤上便又开始冒出红点。

    太医确诊。

    宫女继续给孟妤兮涂抹药膏。

    看见这一幕,一旁的奉和俯首问:“皇上,是否宣姝昭仪?”

    祁昱的视线注视着孟妤兮,不慌不忙地道:“不急。”

    他明明笑着,但却让人脚底发寒:“先去查查这膳食,朕可不记得何时亏待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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