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姝昭仪的脸色瞬间苍白,语无伦次:“嫔……嫔妾,不敢。”
姝昭仪本以为皇上今日宣见她是为了孟美人吃桃子过敏一事,她都有了万全之策,但她没想到,皇上竟不按套路,完全攻她不备。
她的神情慌乱,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掌心发汗,但却佯装镇定:“嫔妾听不懂皇上您的意思。”
孟妤兮也抬起了眸。
她想起祁昱方才说的话,克扣膳食……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闪过些什么。
祁昱似笑非笑:“听不懂啊。”
姝昭仪心乱如麻,她隐隐觉得不安。
祁昱轻嗤一声:“既然听不懂……”他勾唇,眸色又冷又沉:“奉和,去把她的耳朵割了,看着碍眼,留着还没用处。”
闻言,姝昭仪猛地抬起了眸,惊恐的神色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不信皇上会派人割了她的耳朵。
只是祁昱身后的奉和已经躬身道:“是。”说罢,他便从御桌旁起身。
一旁有宫人拿了匕首上来,奉和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朝着姝昭仪走了过去。
没有丝毫停顿。
看见这一幕,姝昭仪再也佯装不了镇定,脸上的冷静被打破,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惊慌失措。
看着拿着匕首朝她越走越近的奉和,姝昭仪的瞳孔放大,她猛地跪在地上,颤抖大喊:“皇……皇上,嫔妾懂了,嫔妾懂了。”
一声接着一声。
生怕奉和再往前走一步。
奉和也的确停下了步子,他回眸看向皇上。
祁昱居高临下地睇着姝昭仪,半晌,随意摆了摆手。
奉和退在一旁。
姝昭仪汗如雨下,神色惊慌:“皇上,嫔妾知错,嫔妾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滥用私权,吩咐膳房克扣那些后妃的膳食,都是嫔妾的错,嫔妾知错。”
“嫔妾再也不敢了,还望皇上恕罪,给嫔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姝昭仪颤抖道。
孟妤兮这才听懂。
原来不止她的膳食被克扣,还有其他后妃的膳食也被克扣。
姝昭仪今日精心化的桃花妆被她脸上的汗液浸透,厚厚的脂粉浮在脸上,像涂了一层假面。
十分难看。
但她却顾不得这些,内心早已被恐惧占领。
后宫如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像这种高位妃嫔克扣低位妃嫔膳食一事,在后宫里更是屡见不鲜。
德妃都懒得管。
在这后宫里,本就是强者生存的地方,没有地位又没有手段和心智的妃嫔,就得被践踏。
承受不住的,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往高处走,要么死于尘埃。
没有谁来可怜谁。
只是姝昭仪没有想到,她暗地里做的那些手脚,竟然会被皇上知晓。
皇上竟还插手管。
这实属不像皇上的作风。
所以姝昭仪才惊慌失措,手无对策。
皇上何时搭理过后宫?更别提插手管理后宫之事。
姝昭仪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实则祁昱也觉得他的这些行为莫名。
但他就是不爽。
而他的目光也早就从姝昭仪的身上移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孟妤兮身上。
后者低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自始自终都没有抬过头。
更没有看祁昱一眼。
这让一直睇着孟妤兮的祁昱笑的更加危险。
姝昭仪察觉到了,她的心也越来越慌乱。
“皇……皇上,嫔妾知错,嫔妾也不知这么做会让皇上您背负罪名,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愿意弥补。”
“是吗?”姝昭仪的话音落下,祁昱突然阴沉沉道。
姝昭仪的头埋的更低,她颤颤巍巍地回应:“……是。”
“呵呵。”祁昱冷笑,他下令时,目光却一直落在孟妤兮身上。
“江南水患,李尚书拿着国库粮响赈灾却迟迟无所动静,想来是缺了一个好帮手。”
姝昭仪茫然,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提起她爹。
但一旁的奉和却已知皇上所意。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祁昱便道:“传朕旨令,姝昭仪忧心水患,主动请缨前往江南赈灾,以安民心。”
闻言,姝昭仪的脑子一翁,她浑浑噩噩地抬眸:“皇……皇上……”
前往江南赈灾?
孟妤兮也像是被祁昱的旨令惊吓到了,她终于抬起了头。
好巧不巧的,她一抬头便正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阴恻恻的。
吓得孟妤兮猛地又低下了头。
祁昱勾唇。
那一眼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恐,这让祁昱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此时再看她怂着脑袋站在那里,哪怕没有抬头,竟也颇为顺眼。
祁昱:“不是说愿意弥补吗?”
这话是对着还处于浑浑噩噩的姝昭仪说的。
但莫名的,奉和觉得,皇上这话是在对着姝昭仪身后的孟美人说的。
只是后者全程都低垂着脑袋,当透明人。
“嫔妾……”姝昭仪神情恍惚,慌不择言:“皇上,嫔妾知错,求您饶了嫔妾。”
姝昭仪此时才算是完全从祁昱下的旨令中反应过来。
让她去江南赈灾?
姝昭仪面如死灰,她若真去了江南赈灾,恐再无翻身之地。
她不去江南。
绝对不去!
“皇上,嫔妾知错,求您看在嫔妾爹的份儿上,饶恕嫔妾这一次,嫔妾再也不敢了。”姝昭仪流着泪,神情悲恸。
话说到这儿,奉和为姝昭仪默哀。
皇上最烦哭哭啼啼的女子,因为这会脏了地板。更别提她此时还提起了李尚书。
罪加一等。
这李尚书贪污国库,包藏祸心,仗着先帝给的免死金牌,屡次三番与皇上作对。
皇上可已经忍他很久了。
而近日,就是他魂归西天的时候。
姝昭仪此时提起李尚书,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姝昭仪的话音落下,祁昱的脸色便瞬间变得阴戾。
“朕是在给你活路。”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你若是不愿去,朕这里还有另一条道给你走。”
另一条道?
姝昭仪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突然改了口:“嫔妾愿意,嫔妾去,去。”
给了一条活路,那另一条道,就只有死路。
皇上的性情莫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姝昭仪不敢继续求饶,规规矩矩被带了下去。
她不想死。
如今她只能听令去江南赈灾,有德妃娘娘在,她说不定还能有回宫翻身的机会。
不然,若是违抗圣令,就只有死路一条。
姝昭仪握紧掌心,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和不甘,强迫她冷静下来。
只是在她刚走出太极殿时,却正好碰上了膳房的人急急忙忙赶来太极殿。
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汤药的苦涩味随着寒风吹入姝昭仪的鼻息,她突然想起了自始自终都安静地站在殿内的孟妤兮。
姝昭仪皱眉,孟妤兮那副鬼样子,皇上为什么没有惩治她?
还让她一直待在殿里。
姝昭仪突然意识到她一直忽略的一个点。
她眯了眯眼,突然挣脱开太监的束缚,拦下那送药的宫人,神色厉荏:“这药是给谁喝的?”
被她挣脱开的两太监反应过来,忙走近又钳制住她,拖着离开。
姝昭仪的神情变得有些疯狂,她一边被太监压着走,一边回头大声问:“快告诉本宫,这药是给谁喝的?”
那宫人像是被吓到了,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应:“是孟美人。”
话音落下,姝昭仪激动的神情瞬间变得震惊。
她难以置信。
为什么?
这药为什么是给孟美人喝的?
皇上不是该赐死她吗?为什么还要给她医治?
姝昭仪沉默良久,像是没了生气,突然,她的神情变得嫉恨,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会突然问罪她克扣后妃膳食一事。
明明她自入宫后便一直在暗地里惩戒那些她看不顺眼的后妃,什么手段都有,比克扣膳食更严重的都有,但皇上之前都从未在意。
为何独独这次在意?
而她近来,也仅吩咐膳房克扣了栖云阁的膳食。
原来都是孟妤兮搞的鬼!
是孟妤兮不满她克扣她的膳食,所以暗中向皇上揭穿她。是孟妤兮在皇上跟前嚼她的舌根,让皇上厌弃她。
她被皇上下旨送去江南赈灾都是孟妤兮这个贱人害的!
姝昭仪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深,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孟妤兮这个贱人,给她等着,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
而另一边,孟妤兮却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还不知她何时能回宫。
她想,喝了药该就能回宫吧。
好在,在姝昭仪离开后不久,膳房的送药太监便来了。
孟妤兮早已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只想回宫休息。
所以在汤药拿到手后,她便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像是没有味觉。
看见孟美人喝药的架势,奉和又惊又疑,膳房今日熬药莫不是放了蜜糖?
哪里放了蜜糖,孟妤兮都快被苦死了。只是她更想离开这里回宫休息罢了。
好不容易一碗汤药入口,孟妤兮擦了嘴,正想开口,祁昱却先她一步。
他慢悠悠道:“朕方才有个疑虑,爱妃可愿为朕解答?”
她不愿。
孟妤兮道:“皇上的疑虑,嫔妾自然愿意解忧。”
祁昱笑。
他道:“不知爱妃可知,惊吓是否有助于肥胖?”
孟妤兮不懂。
她既不懂这问题的答案,也不懂祁昱问这话的意思。
见她迟不开口,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深,祁昱好心为她解答。
“朕只是在想,爱妃会不会哪一日被吓着吓着就吓胖了。”
孟妤兮:“……”呵呵,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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