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夜,宫里又少了一位后妃。
但这次宫里少的这位后妃,却又不是被皇上召见侍寝的孟美人。
而是姝昭仪。
据传言,是因为姝昭仪滥用私权,暗中克扣后妃膳食,被皇上得知。最后竟被皇上派遣去江南水患之地赈灾,同李尚书一起。
后宫不得参政,但后宫与前朝却永远都是一脉相连、休戚与共的。
在德妃得知姝昭仪被皇上派遣去江南赈灾后,她便暗中与她爹左都御史通信。
了解如今朝堂的形势。
李之坞,姝昭仪的爹,如今的兵部尚书。
李尚书曾在狩猎时,替先帝挡过一箭,先帝特赐他一块免死金牌,关键时候可留用保命。
德妃当初也正是因为看中了李尚书手里的那块免死金牌,所以在姝昭仪入宫后,她才主动结交她,甚至多次相助。
本以为会是条听话又得力的狗,但没想到,竟如此没用。好好的一副牌打的惨败收场。
在得知李尚书大势已去后,德妃便放弃了姝昭仪。
所以,在姝昭仪满心期待德妃娘娘会来保她时,却连人影都没看见。
翌日申时,姝昭仪被送出了宫。
去了江南赈灾。
此时距离中秋夜还有半月。
姝昭仪离宫,那被姝昭仪寻进宫的舞娘也自然被送了出宫。
后宫又恢复平静。
此后,孟妤兮又被祁昱召过几次侍寝。
但都平安度过。
祁昱的心思她猜不透,她更不知祁昱为何几次三番召她侍寝。
若说祁昱是喜欢她,对她感兴趣,但这么几次侍寝,孟妤兮都是睡在地铺上,且他对她的好感值一直维持在20%,不增不减。
但若说祁昱对她不敢兴趣,一无所图,孟妤兮却又觉得怪异,因为祁昱每次看她的目光都让她心里发毛。
就好像她是一块待价而沽的宝物,只待时机成熟。
这让孟妤兮的心沉甸甸的。
如今她在这后宫里,是前有狼、后有虎,向前一步是祁昱,向后一步又可能会有妃嫔的谋害。
举步维艰。
为平缓心情,孟妤兮每日只能数着她剩下的生命值过日子。
恩,还剩41日。
41日……
她乐观地想,珍惜生命里剩下的每一日时光,那这41日就还是挺久的……吧?
————
也不知这孟美人是有何法术,在她侍寝的夜晚,皇上总能入睡。
哪怕孟美人仅是睡在地铺上,而非龙床。
不过就算是睡地铺,但这也足以体现孟美人在皇上心里的不同。
要知道,别的后妃侍寝,可都是跪在龙床前的。只有孟美人,还有张地铺睡,能盖上暖和的被褥。
多幸福啊。
皇上能入睡,心情就会好,皇上的心情好了,发怒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至少在心情好时的皇上发怒,不会要命。
这样,太极殿的宫人们也能轻松不少,不用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自个儿的小命。
哪怕不小心惹了皇上不快,被打几板子,都是值当的。
这一点,伺候在祁昱身侧的奉和是最深有感触的,为此,孟妤兮在他心中的地位,仅仅几日,便上升到仅次于皇上。
因为,凭他在皇上身边数年的经验,这孟美人日后绝对是有大造化的。
那日姝昭仪最后之所以落得个被派遣出宫去江南赈灾的下场,虽有李尚书的缘由在内,但若是说没有半分孟美人的影响,奉和不信。
不过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这也只有皇上自个儿心里清楚。
皇上真的清楚吗?
————
暗卫从江南传了书信回宫。
李尚书已开仓放粮,且带领官兵修筑大坝,收留难民。
明面上看着,江南的水患被李尚书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奉和却还清晰地记得李之坞在半月前传回宫的奏折。
那可是日日都在要求皇上开放国库,下发军队。
否则,他无能为力。
说是江南水患严重,难民哀声载道,钱财不足,人力不足,粮食不足。
在奏折上如是说,但这李尚书去了江南,却是日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国库被他尽数贪污收入囊中,视难民水患于不顾。
更视皇命于不顾。
所以不得不说,这姝昭仪的作用可真大。
这不,刚一出宫,这李尚书便瞬间精神振奋,也不哭穷了,被他收入囊中的国库也拿了出来,什么治理水患的法子都想到了。
只是如今皇上怕是不会放过他了。
暗卫是连夜赶回皇宫的。
奉和从暗卫手里接过他从李尚书那里偷来的免死金牌,躬身走上前,呈给皇上。
祁昱侧眸看了一眼。
他缓缓抬手,两指夹起那块免死金牌,微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嘲讽。
下一刻,那块足以让天下人眼红的免死金牌瞬间在男人修长的两指间化成灰烬。
散落在地面。
祁昱不屑冷笑道:“祁乾这个老东西尽给朕找事。”
祁乾是大晏国的先帝。
祁昱虽不惧这所谓的免死金牌,但留着总归是个祸害。
而他最不喜麻烦。
所以他喜欢杀人。
因为杀人是处理麻烦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奉和面不改色,躬身问:“皇上,那可要等李尚书治理水患归朝后再……”
“不。”祁昱的眸底闪着幽暗的火光:“朕要今晚就弄死他。”
奉和并不意外。
李之坞之所以能拖到今日才死,都是因为他把这块免死金牌藏得太好。
连暗卫都没找到。
若不是皇上此次派他去江南治理水患,行动间被暗卫发现了踪迹,不然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暗卫得令退了下去。
每次杀人,祁昱的心情总会格外舒畅,哪怕不是他亲自动手。
“宣姜澧。”
“是。”奉和道。
皇上应该会派姜郡王去江南接手。
哪知奉和刚一转身,突然又听皇上道:“慢着。”
奉和回眸。
却发现皇上的目光正落在御桌上的那些糕点上。
祁昱睇着那些糕点。
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幽暗的眸色在火红的烛光下显得几分邪佞。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道:“派人把这些给她送去。”
皇上口中的“她”,奉和用脚趾头想都知是孟美人。
因为也只有孟美人才能有如此待遇,半夜还能被皇上惦记着送糕点。
增肥。
祁昱俊脸的笑意化开来,他强调一句:“要看着她吃光。”
他今晚心情好,赏她几盘糕点庆祝,她若是不吃光,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好心情呢。
奉和闻言一哽,他把目光从那几盘放的满满当当的糕点上收了回来,躬身道:“是。”
奉和派了甘松去栖云阁送糕点。
————
时近亥时,孟妤兮在沐浴后听了会儿话本正打算入睡。
突然,守门的小太监卜七走了进来。
卜七道:“主子,太极殿的甘松公公来了。”
闻言,孟妤兮的神色一怔,像是一种本能,她在听见太极殿几字后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颤一颤。
潜意识里的害怕。
随后意识到仅是太极殿的公公,而非敬事房的太监后,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只怪她这口气松的太早。
试想太极殿的宫人这么晚来她栖云阁,能有好事吗?
所以,当孟妤兮看见桌上那几碟糕点时,她有些懵逼。
甘松含笑道:“孟美人,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宵夜。”
宵夜?
她为何要吃宵夜?
孟妤兮还天真的以为这小太监仅是来栖云阁送几份糕点罢了。
但哪知这小太监的重头话还在后头。
他又接着道:“美人,您可要快些把糕点吃了,吃了后奴才才好回太极殿向皇上交差。”
什么?
孟妤兮右眼一跳:“吃了?”
“是。”甘松恭笑道:“皇上还特意吩咐奴才,必须得看着美人您把这些糕点都吃光了后才能走。”
闻言,孟妤兮一怔,神色震惊,脑袋像是被巨石砸过,嗡嗡地响。
看着这些糕点,她的心头有一口气儿险些没有吊上来。
足足四碟。
碟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糕点。
让她全都吃光?
一旁的白芍也有些担心。
主子今晚多喝了碗汤,本就比往日吃的多了些,此时再来这么几碟糕点,还要全都吃光,主子怕是难以承受。
白芍忧心道:“必须全都吃光吗?”
“是。”甘松温和道。
孟妤兮咬牙,她该感谢祁昱这么晚都还记得她吗?
甘松催促:“时辰不早了,美人,皇上还在等着奴才回去交差呢。”
意思是让她别再继续耽搁时间,赶快吃。
孟妤兮僵硬地笑了笑,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她只能认命般地把糕点往嘴里送。
也不知是谁说的,若想要厌恶一样食物,那你就天天吃它。
也是今晚,孟妤兮发现,往日里清甜可口、入口即化的糕点,竟然能如此难吃。
如此腻味。
孟妤兮的肚子被撑得圆滚滚的。
吃到后面,在她快要吃吐了的时候,偏偏系统还在她的脑海里出没。
“宿主,糕点好吃吗?”幸灾乐祸的语气。
孟妤兮撑得难受,看着碟子里还剩下的糕点,她就觉得暗无天日。
而系统此时的话语,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孟妤兮竟气得脱口而出:“好吃个屁!”
殿内。
甘松:“?”
白芍红桑:“?”
在孟妤兮的脑子里。
系统:“?”
众人神色惊愕。
注意到众人震惊投来的目光,孟妤兮这才恍然意识到,她竟然把在心里对系统说的话道出口了。
“呵呵。”孟妤兮回以尴尬的笑容。
这一晚,孟妤兮本该亥时就睡的,但却因这几碟糕点,她撑到将近丑时才觉得肚子稍微舒服了些。
这才缓缓入睡。
也是这一晚,除却汤圆,糕点是又一个被孟妤兮拉入黑名单的食物。
而她脱口而出的“好吃个屁”这四个字,也被原封不动地传入祁昱耳中。
甘松在传话时本有些忐忑。
这孟美人竟然敢公然骂皇上赏赐的糕点是个屁。
这可是大不敬啊。
可判死罪。
甘松本以为皇上会发怒,但哪知,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却听见皇上隐笑的嗓音,带着玩味。
“就说她是个胆儿肥的。”
甘松一愣,心里正想着原来这孟美人竟然这么受宠,连骂皇上赏赐的糕点是个屁皇上都不生气。
但下一刻,殿内便又响起了皇上的嗓音。
祁昱:“传朕旨令,每晚亥时,都给栖云阁送两碟糕点去。”
甘松惊诧。
哪知,皇上竟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必须看着她全部吃光。”
闻言,甘松的身体抖了抖,他埋首道:“是。”
所以这孟美人究竟是受宠还是不受宠呢?
祁昱勾唇,笑得意味不明。
可惜了,他没亲耳听见她说的那四个字。倒有了几分慈悲之心,舍不得赐死她。
否则他一定亲脚踩死她。
必然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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