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鬼火似的

    店主将店门已经关闭了，小镇上的人都看得到一道道的闪电从天空劈下，落在了这个小店的后院来，这声势实在是太过骇人，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闪电越来越少了，天上的乌云也散开，露出了阳光，穿透乌云落了下来。

    “没事了。”林赴寒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店主心头的一块石头陡然提起，当听到他在这句话时，才松了口气，连忙走到了后院里。

    狐妖的尾巴和耳朵都已经不见了，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你……你没事了？”店主上下查探了一下，生怕狐妖受了伤。

    狐妖笑着说道，“我没事了，只是这院子……”

    店主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模样，四处都被劈出了坑，院子里的那棵树，都被劈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店主摇头说道，“还管这些干什么？你没事就行了……”

    自从他知道狐妖要渡天劫了，就一直不安，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来越消瘦，越来越虚弱，却无能为力。

    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遇到了林赴寒。

    这真算是绝处逢生了。

    “你要的草，我已经弄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不过我也只有这么一株。”店主看着林赴寒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找灵气旺盛的地方，为了你那只黑猫吧？是个不错的小家伙……不过我劝你别抱有太大希望。”

    “嗯……嗯？”林赴寒不是很理解店主的意思，但是也不想解释什么，他问道，“方便说一下这个草是在哪找到的吗？”

    “河山村那边，翻过河山村的后山，你就会看到一个山崖，这个草就是在那里找到的。”店主叹了口气，他道，“很容易就会找到，不过那里也只有草，其他什么都没有，想要靠这个让那个小家伙化形，恐怕难度不小。”

    林赴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说道，“好，谢谢。”

    他走到桌子旁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桌子上只有土，没有草了，一旁的黑猫正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舔了舔爪子。

    “这……”店主跟在后面，看到桌子上没草，愣了一下，林赴寒说道，“没事，我知道草在哪里了……”

    他伸手直接一把拽过黑猫的脖颈，提溜着它，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店主和狐妖眼睁睁的看着林赴寒将黑猫提上了车，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你在看什么？”店主见狐妖一直盯着车消失的地方看，疑惑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狐妖顿了顿之后，道，“应该是我认错了，A区那只大妖怪渡天劫失败，应该死了……不过这只黑猫身上的妖气，真是太像那只大妖怪了。”

    “估计都是猫科动物，所以有些相似罢了。”店主说道，接着便扶着狐妖进屋了。

    林赴寒并不在乎店主和狐妖想什么，他驱车开往河山村，路上这只黑猫一本正经的趴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还有点记恨林赴寒，它靠在了车门旁边，猫瞳里满是警惕。

    林赴寒一个急刹，黑猫一时间没扒拉住，直接滚到了座位下面，千辛万苦才爬回了座位上，不待它发怒，一抬头就看到林赴寒略带戏谑的眸光，他道，“好好的肉食动物，现在改吃素了。”

    *

    河山村和照片里并没有什么差别，景色很美，村子里年轻一辈都走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林赴寒询问了村民关于那株草的生长地点，林赴寒本以为要费点力气才能找到，谁知他要找的那个地方，随意一问，村里人便立刻知晓了，道，“你一个人去啊？那里挺陡峭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林赴寒笑着说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村民见状，只好指着一条路，道，“你沿着这个路走，等会过了村头那个河，就到了你要找的地方。”

    林赴寒道谢后，便径自带着黑猫顺着村民指的路走去。

    村头的大柳树枝干弯曲，林赴寒刚刚走到这里，便听见了犬吠声，听上去倒是有些凶猛，林赴寒本准备绕行，腿边的那只黑猫却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迈着步子往河边走，它一走动，本来叫的正凶的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瞬间没了声音。

    林赴寒微微挑起眉梢，那黑猫见林赴寒没跟上来，不耐烦的摇了摇尾巴，示意林赴寒走快点。

    一人一猫路过村头院子的时候，林赴寒看到院子里的那只大狗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满是惊惧。

    他目光落在了身边这只黑猫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这山后的确如同村民所说的十分陡峭，但是草木茂盛，即使林赴寒是个人类，也能感觉得出这里灵气非常浓郁，至少和S市相比，一个如同即将干涸的泥潭，一个却是巨大的湖泊。

    黑猫十分惬意的伸了伸脖子，和所有的猫科动物一样，它高兴起来也会半咪起眸子，到处嗅嗅，鼻尖轻轻耸动一下。

    妖怪对灵气十分敏感，林赴寒几乎不需要自己寻找，只要跟在黑猫身后，便找到了店主所说的悬崖。

    这的确是一处悬崖，但并不陡峭，旁边长满了之前那种灵草。

    那只黑猫已经开始在草里打滚，时不时啃咬几口了，可林赴寒注意到它似乎很想去山下，时不时的将脑袋伸出崖边，鼻尖轻轻耸动着。

    这里的确是个灵气充沛的好地方，只是可惜，后来这里却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妖骸的牺牲品。

    但凡是涉及到利益的，便没了界限，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疯狂争夺，即使同类相残也在所不惜。

    林赴寒叹了口气，他起身转头看向山脚处的小山村，再过几年，这个村子，也许都会不复存在了吧。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非常细微的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从草丛里缓慢走了过来，林赴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一转头便看到黑猫正朝着草丛里的不知名野兽露出了獠牙，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声。

    这还是林赴寒第一次听这小东西的声音，的确不像是一只猫的叫声。

    那野兽缩瑟了一下，林赴寒看到草微微往后波动了，但是很快，野兽便立刻疾冲出来，目的非常明确，直奔着林赴寒的，林赴寒立刻往旁边躲开，这才看清了这是一只野猪，只是这野猪和平常的野猪不太一样，身上的刺看上去极为锋利，长长的獠牙对着林赴寒，目露凶光。

    若非林赴寒躲得快，只怕刚刚那一下，便能将他的小腹给捅个对穿。

    那野猪见林赴寒躲过去了，不甘心的要继续撞，黑猫本准备阻拦，可猫瞳一转，却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

    “老张啊，这从玉米地里回来呢？”一老奶奶牵着小孩子的手走过来，道，“这谁家孩子回来了吗？我看有车停在了村子外面呢。”

    “来了个年轻人，去了后山。”老张就是之前给林赴寒指路的村民，他抹了把汗，道，“也不知道干什么去，这么热的天儿，在家待着不好吗。”

    “后山？”老奶奶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这后山不能去啊，隔壁村的王老头说最近山上有野猪来着。”

    “野猪？这不是冬天才有野猪出来吗，怎么现在就有了？”老张也愣怔住了。

    “谁知道啊！王老头被野猪拱翻了，骨头都差点摔折了，快快快，快找人，这要是在山里碰到野猪，这城里人哪知道怎么躲？”老奶奶有些急了，她道，“这野猪可了不得，这撞一下，人哪里扛得住？”

    老张放下了手里的玉米，道，“我这去喊人……这大夏天的，怎么有野猪出来了呢。”

    老奶奶见老张急匆匆的回村里喊人了，她也攥着小孙子的手走的快些，生怕慢了会出事儿。

    村子里的人一听山上野猪出来了，而且还有个年轻人进了山，到现在都没下山，也立刻急了，村长忙说道，“咱们先找找，要是晚饭前人还没回来，就赶紧报警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

    *

    林赴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有些湿润，他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他旁边端坐着，时不时的舔舔他。

    在他记忆的最后瞬间，他是躲开了野猪的袭击的，但是站在了悬崖旁边，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可像是被什么撞在了腰上，力气之大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从山上滚落了下去。

    他腰后剧疼，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伤着了，林赴寒低声喘气，疼的闷哼了一声，黑猫这才往后退了一步，甩了甩尾巴坐在一旁。

    “这里……”林赴寒起身后看了眼四周，他扶着腰靠在一旁，对黑猫招了招手，可黑猫并不动弹，林赴寒无奈的笑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这些，他发现这里比悬崖上的灵气更加浓郁了，旁边的花草生长极为茂盛。

    那黑猫见林赴寒醒了，便径自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林赴寒愣了一下，问道，“你去哪儿？”

    黑猫摇了摇尾巴，示意自己听见了，将嘴里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后，便继续朝着草丛深处走去。

    林赴寒扶着腰起身，犹豫了一下，他捡起被黑猫丢下的东西，发现这是一小节骨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头，手感和玉石很像，林赴寒略微一愣后，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妖骸。

    既是他不是妖怪，都能感觉到着一小节骨头里藏着可怖的灵气，几乎都能化为实质了，周围的灵气更是以这个骸骨为中心，形成了小小的漩涡，不断地流进着骸骨之中。

    他本以为妖骸极其难找，都已经做好了长期寻找的打算，却压根儿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便发现了，有些难以置信。

    黑猫在前面拨弄了一下草，不耐烦的摇了摇尾巴，林赴寒将骨头收了起来，还是跟着黑猫一起往草丛深处走去了。

    走了一小段路，黑猫停了下来，它的面前是一个被深草掩盖起来的洞穴，这洞穴藏得十分隐蔽，要不是黑猫找到了，恐怕林赴寒就算从这边路过，也不会发现这里的。

    林赴寒扒拉开草丛之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朝着洞穴照了进去，黑猫跟在后面，而后又觉得林赴寒走的太慢，便径自加快了脚步。

    这洞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果不是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可当手机灯光照亮了洞穴之后，林赴寒微微愣怔了一下。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光秃秃的，十分简陋的洞穴，可是这洞穴的一角却摆放着一具骸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尸骸。

    林赴寒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骸骨的质地和他手中的那一个极为相似。

    林赴寒握着手里的那一小节妖骸，他看着面前这具巨大的妖骸，心中从震惊到平静，他诧异于这妖骸如此巨大，周围灵气几乎成为了实质性的漩涡，难怪S市的灵气几乎所剩无几了。

    这东西便是引起后来血雨腥风的东西，和他的能力一样，都是让人觊觎的东西。

    “想要吗？”林赴寒忽然开口，“这东西对你的用处很大吧？”

    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闻言愣了一下，一双幽绿色的猫瞳紧紧盯着林赴寒，黑暗中，竖立的猫瞳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黑猫歪了歪脑袋后，迈着步子走到了妖骸旁边，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爪子。

    它见林赴寒半天没有动弹，便自己从他手中叼走了那截小小的骨头，锋利的兽齿两三下便将这骸骨咬碎吃了下去。

    随后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般，猫瞳盯着林赴寒，一边用爪子想要触碰这具骸骨，却在触碰到的时候，又缩瑟了回来。

    “想吃？”林赴寒垂眸。

    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紧紧盯着这具骸骨，獠牙隐隐露了出来。

    他和黑猫四目相对，片刻后走过去半蹲下身子，伸手触碰在了妖骸上，那灵气像是被惊动了一般，骤然疯狂卷起了灵气漩涡，风声在洞穴里呼啸而过，林赴寒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露出的手臂像是被细小的风刃刮伤了一般，可他面色温和，伸手掰下一截骨头，递给了黑猫，“吃了吧。”

    他唇角略微扬起小小的弧度，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温柔。

    这个妖骸太过巨大，根本带不走。

    可他也不想让林家和其他人得到这个东西……他真的很好奇，等林家他们争破了脑袋，到最后发现这洞穴不过是一场空，所谓的宝藏只是假的。

    那……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所谓大梦一场空，不过如此了。

    “乖。”黑猫低头啃食着妖骸，林赴寒并不阻止，他起身站在灵气的卷起的风声漩涡中。

    黑猫猛地一口咬住了这骸骨的脖颈处，硬生生的将其咬断了，野兽的凶猛在它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那样粗壮的骸骨便被它咬碎，吞入腹中。

    手机在旁边震动了一下，林赴寒转头看了眼，发现手机电量已经告急，如果他们再不出去，恐怕外面就要天黑了。

    林赴寒原以为黑猫只吃得下一下快，可没想到它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不断的将那些妖骸吞食下去，甚至肚子都没有鼓起来过，林赴寒看它这样风卷残云般的将妖骸吞入腹中，心下有些咋舌。

    一整个巨大的妖骸在林赴寒的面前被小小的黑猫吞了下去，

    若非他亲眼所见，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黑猫吃完后，意犹未尽般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似乎是在回味，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洞穴，有些人性化的遗憾，肚子轻轻叫了一声。

    “……”林赴寒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喂得那些猫粮根本不起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林赴寒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只黑猫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像是在缓缓变大，而且看上去也更加凶猛了。

    “这……你这可越来越不像是猫了。”林赴寒腰疼的厉害，他扶着腰靠在了石壁旁，低声笑道，“猫可没你这么长的獠牙。”

    “猫科动物，不等同是猫。”就在林赴寒刚刚摸完黑猫的头后，这猫却忽然开口了，青年低沉的嗓音略有些不耐，“看过动物世界吗？不是所有的猫科动物都是猫，而且，也不要随便摸猫科动物的头和尾巴。”

    林赴寒这才是真正的愣住了。

    如果他刚刚不是因为受伤而出现幻觉，自己身边这只黑不溜秋的东西，似乎是说话了吧？

    “很意外吗？”黑猫从林赴寒的手下挣脱出来，它看着林赴寒说道，“人类，果然是没有眼力见的生物。”

    “真正的大妖怪都会存一些好东西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洞穴里的东西早就用完了，所谓的宝藏都是假的。”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惬意道，“讹兽，最喜欢制造这些谎言，偏偏就是有人相信。”

    林赴寒沉默的看着这只黑猫。

    “灵气聚拢，其他人迟早会找到妖骸的存在。”黑猫笑了一声，他声音有些喑哑诡异，仿佛就在耳边，它道，“可惜了，等他们互相残杀之后，才会发现……这里是空的。”

    林赴寒撩起眼皮看了眼黑猫，唇角微微扬起，他眸光略显低沉，喃喃道，“是啊，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在这一瞬间，已经预示了林家的未来。

    贪婪者，必将死于贪婪之下。

    虽然黑猫可能是妖怪这件事情，林赴寒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在他快速反应过来。

    只可惜的是，这只黑猫除了说了点有关这具骸骨的信息，便什么也不肯说了，异常谨慎的看着林赴寒。

    林赴寒便也不再多问。

    一人一猫从山洞里走出来后，虽然这山洞外的草还是含着灵气，但是却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林赴寒猜测着可能和那具骸骨有关系。

    黑猫走的有些慢，甚至走几步回头一下，它看着身后的山洞，轻轻嗅了嗅，隐隐闻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但是无论它如何寻找，都不能找到那种味道来自于哪里。

    而且它更不明白，一向谨慎的讹兽为什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只是它将这些疑虑深深藏在了心里，甚至都没有告诉林赴寒，它对这个人类还是抱有一定的不信任。

    即使他救了它，还养了它。

    河山村的村民本都准备报警了，老张焦急万分的朝着山边喊，众人的心也随着寂静的山林慢慢下沉，就在大家以为林赴寒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见老太太“呀”了一声，众人看去，老太太说道，“那个山边……那个绿色的东西，跟鬼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