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朽闻按照林赴寒的要求,重新成立了一家公司,对河山村的土地进行合法征收,而所有的拆迁款都已经给了河山村的村民,也为他们找到了安置地点。
换而言之,现在的河山村已经是林赴寒的了。
“林董,河山村那边已经被鹰安地产征收了,如果我们想要那块地,是需要从鹰安地产那边买过来的。”公司的管理人员说道,“但是他们的价格比我们的预估价要高出不少。”
“鹰安地产……是新公司吗?怎么没听说过?”林老爷子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小公司,估计是看河山村那边的地便宜,所以才选择了那边。”管理人员摇了摇头,“也算他们走运,不然就河山村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根本不适合做房地产。”
林老爷子停顿了一下,隐隐觉得这句话似乎是点到了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疑虑在他心底一闪而过,他再想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行吧,从他们手上把地买过来,必须买过来。”林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他冷笑一声,道,“这地方,我林家势在必得。”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蛇总那边,两方看似友好合作,实则私下都在找朽闻谈这块地的事情。
价格更是一家比一家高,让朽闻微微咋舌,他回去后,将林家和蛇总准备的合同放在了书桌上,道,“老板,他们这价格开的太不合常理了。”
林赴寒却笑了一声,他道,“他们想要的东西,远比这合同文件上的数字值钱,没什么可惊讶的。”
蛇总那合同上标注的价格比林家的更高,可是林赴寒指腹从两份合同上摩挲了一下后,却停顿在了林家那份合同上,轻轻点了点。
“老板……”朽闻有些不理解。
“好歹我也姓林,总得给林家一点福利吧?”林赴寒唇角微微扬起,可他的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哑声笑道,“去盯着林氏集团吧,让他们尽快打款过来。”
朽闻虽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按照林赴寒的吩咐在林家的合同上签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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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村的灵气聚拢,一定是有东西引起的。”蛇总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也是妖管局的其他领导,他道,“鹰安地产和林氏集团签订了合同,河山村的地很快机会转交到林家手上,虽说林家和我们的关系不浅,但他们到底是人类。”
“的确如此,他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一个妖管局的领导皱起了眉头,“这可不能交在林家手里,假如这河山村里面真的藏着和灵气聚拢有关的宝藏,被林家得到了,我们就会陷入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蛇总沉默了一下,他的手臂已经满是蛇鳞覆盖,半边脸都是鳞片,看上去冰冷可怖,“拖一下林家的资金链,让他们无法完成交易,尽量拖延时间。”
“好。”其他妖管局的领导纷纷点头。
妖管局的会议结束时,蛇总刚准备站起来,眼前却有些发黑,他往后坐倒,缓了缓才好些。
“看来离你渡天劫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已经影响到你本身了。”旁边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子笑嘻嘻道,“可别死了。”
“死不了。”蛇总竖立的蛇瞳看向这女孩,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了。”
“话可别说的太早了。”小女孩玩着手里的蜘蛛,笑眯眯道,“封烛那么厉害的大妖怪,还不是死在了天劫之下,连骨头都不剩了。”
蛇总看着小女孩,他什么话都没说,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路过墙角的时候,他嘴里的蛇信子吐了出来,卷住了墙角的一只蜘蛛,直接吃了下去。
“哈哈哈,真是小气呢。”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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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蛇总那边对林氏集团动了手脚,造成林家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分期付款。”朽闻说道。
“嗯?”林赴寒正在给封烛准备猫粮,闻言笑了一声,道,“这样啊……那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这边无法筹集资金的话,那我们只能考虑蛇总了。”
“明白了。”朽闻点了点头,拿着合同文件转身离开。
“你这是要掏空林家的家底子了。”封烛坐在自己的猫窝里,一边玩着猫爬架,一边说着,“大概蛇总从中作梗这件事情,也在你预料之中了吧?”
“算是吧。”林赴寒敷衍道,“这不是很好猜的一件事情吗?你的猫粮要吃完了,等会出去买点吧。”
封烛黑着一张猫脸,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结果吃到了猫,下意识的干呕起来,林赴寒忍不住笑了一声,“得,不仅得买猫粮,还得买化毛膏。”
朽闻将林赴寒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林家,林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可到最后,却还是如林赴寒预料的那样,他们还是答应了下来。
为了筹集资金,林老爷子几乎是压下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管家劝道,“老爷子,这宝藏说到底,还是一个莫须有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河山村里面真的有宝藏,如果出了问题,这对林家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这就是一场赌博。”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我林家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从未失手过,这次也一定不会。”
“但是……”管家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我从一个木匠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你以为是靠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按照我说的去做。”林家一向是林老爷子的一言堂,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林老爷子为了防止蛇总再生事端,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和鹰安地产签订合约,将钱打过去之后,便立刻派人去了河山村。
只是他做的再如何隐蔽,也瞒不过蛇总的眼线。
一条小蛇从花坛里爬到了蛇总脚下,蛇总垂眸半蹲下身子,他一伸手,那只小蛇便绕着他的手腕爬了上去,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嗯,知道了。”蛇总听完小蛇的话后,便将它又放回了花坛里,转身对自己的助手说道,“林家还真是有点魄力,小瞧了那个老头子……你派人去河山村一趟,一定要在林家之前,找到宝藏的所在地。”
“明白了。”助手说道,它向后退了两步,而后化为了一只飞禽,快速飞向了远处。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枝上,一只鹰正在看向这边,直到蛇总上了车之后,这只鹰才一张翅膀飞走了。
林赴寒刚买完猫粮和化毛膏,正准备上车,听到一声鹰啸后,他顿了顿甚至,抬起手臂,一只黑色熬鹰盘旋几圈,最后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老板,林家和蛇总都派人去了河山村,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朽闻问道。
“等。”林赴寒打开了车门,让朽闻飞进去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一边说道,“让他们先找找,至于鹰安地产和我的关系,也不用藏得那么深。”
“好的老板。”朽闻立刻应声回答。
林家的人到达河山村时,这里的村民基本都被撤离安置了,林氏集团的负责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摇了摇头道,“要不是老爷子非看中了这儿,我们是断然不可能花这么一大笔价钱买这里的……这里完全没有升值的可能。”
“不过老爷子的决定是不会有错的。”负责人拍了拍村口的大树,道,“也许只是我们不知道老爷子的打算而已……这边的灵气明显比市区要浓郁很多,而且之前不是传闻灵气聚拢了吗?我估计,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这鹰安地产是真的走运,也不知道他们老板得笑成什么样子了。”负责人说道,“这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真是幸运啊。”
“之前签字的时候,他们那边的人有点眼熟。”跟在一旁的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道,“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不等这人想起来,一辆车已经停在了河山村前面,负责人一看车牌号,立刻带人迎了上去,恭敬道,“老爷子,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我过来看看,你不必管这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他拄着拐杖,指着河山村后面的那座山,道,“不要让任何人去那边,从现在起,每天都派人看着,这边也要弄一下监视器。”
“好的。”负责人点头道,“我立刻让人去办。”
“嗯,明天我会让友……”林友月的名字卡在了老爷子的喉咙里,他顿了顿之后,深深叹了口气,“你先处理吧,就辛苦你了。”
以往这些事情,他不是交给林墨峥就是交给林友月,可是现在林墨峥去外地办事了,而林友月的胎还没到时间,得好好保胎,这么一来,能接手老爷子事情的,似乎只剩下林赴寒了,可老爷子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和鹰安地产那边的人签订了合约,他们那边怎么说?”林老爷子忽然问道。
“他们的人倒是没什么意见,签订了就走,干脆利落的很。”负责人说道,“不过这块地本来就不算值钱,他们能以这样高昂的价格卖出这块地,对于这种刚刚成立的小公司而言,已经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了,他们肯定不敢有什么其他意见的。”
老爷子闻言,冷笑了一声,“高昂?鼠目寸光。等以后……不不需要多长时间,这里将成为许多人和妖怪梦寐以求都想来的地方了。”
一旦宝藏找到了,现在这点钱算什么?
“我想起来了!”就在老爷子和负责人都在聊着这块地的事情时,一旁的人忽然一锤手,道,“这块地……我想起来鹰安地产的那个负责人到底是谁了。”
“什么负责人?在老爷子面前一惊一乍的,怎么做事的?”林氏集团的负责人眉头一皱,他伸手扶着老爷子,一边训斥道,“鹰安地产又怎么了?”
这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道歉,老爷子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刚刚说鹰安地产?”
“对,鹰安地产。”这人说道,“我之前就觉得他们负责人特别眼熟,但总想不起来在哪,刚刚看到老爷子,就忽然想起来了……我记得上次老爷子您过生气,赴寒少爷回去的时候,他的司机和这负责人长得一模一样……应该说,这个负责人,就是他的司机,叫什么朽闻的。”
这话一出,林老爷子脸色顿时微变,眸光沉了下来,“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人连忙摇头,他从一堆文件里翻出了刚刚签订的合约,指着下面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道,“您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朽闻两个字?我绝不可能认错的啊,真的就是赴寒少爷旁边的那位。”
负责人见林老爷子脸色由青色,转向了苍白,他连忙道,“您也别听他乱说,赴寒少爷怎么会成立地产公司,而且还把这里卖给我们呢?再说了,打个电话给赴寒少爷,一切不久清楚了吗?”
老爷子阖上了眼睛,许久之后,道,“打,立刻打电话给他!”
从知道这个鹰安地产可能和林赴寒有关系开始,林老爷子便有些不安起来了。
他握了握自己的拐杖,看似冷静的等着电话接通,实则额头已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电话拨通后,对面传来嘟嘟的长音,负责人手里拿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电话那头接通了,里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喵呜”声时,负责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喂?那位?”林赴寒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感冒了,他道,“有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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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烛也没回应,冷着张脸就从林赴寒身边擦肩而过,准备上楼去了,林赴寒深吸口气,半蹲下了下来,尴尬的不行,只能摸摸猫了。
“别碰它,被人碰了的小猫,老猫都不会要了。”
林赴寒火气蹭蹭的上涨,猛一转头,正对上封烛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的眼神。长得再帅也抵不过这眼神十分欠抽的事实。
“你刚没碰?”林赴寒有些火大,一句两句的说,还没完没了?
“没有。”封烛显然更加的烦躁,他看了眼林赴寒,顺手一捏,手里的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好好的瓶子被捏成了漏斗形,他不耐道,“随便你。”
封烛顺手将瓶子一抛到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咚咚两声后,就转身上楼了,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林赴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毛病吧这人,他莫名的觉得这人就是一□□桶,一点就炸,他只是想要下来喂个猫,莫名其妙白受了一顿教训,林赴寒也有些火了,“你他|妈|的犯什么抽,碍你什么事儿了?”
空瓶砸来的时候,林赴寒反射性的偏头躲开,可是却没躲开紧跟着的一拳,这拳狠狠闷在了他的左脸上,整个人都歪斜了一下,脑子里阵阵发晕,他一咬牙,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猛地一把按住封烛的手腕,后退一步,狠狠下压,手肘顺势击上,直奔封烛的胸口。
只是攻势尚未挨着封烛,便被他半路截下,小臂格挡住了林赴寒的肘击,一手猛地压在了林赴寒的脖颈,用力很大,迫使林赴寒弯腰,一个顶膝直上林赴寒的胃部,顶的他胃里反酸。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除了那三指宽的西瓜,还颠簸了一路,早就体力不支了,被封烛这样毫不留情的一个顶膝,林赴寒险些没直接跪下。
这是他从会打架惹事以来,被人揍得最惨的一次,因为没有还手的力气,浑身上下都难受。
林赴寒忍着疼,一把拉住了封烛的腰,狠狠将其扑倒在楼梯上,这楼梯是石头的那种,两个人的重量扑上去,发出了一身闷响,封烛似乎是真的被惹火了,他狠狠一脚踹在了林赴寒的小腹,将人踹得直接砸在了发烫的石子路上。
“傻|逼!”林赴寒被摔得有些懵圈,恍惚中听到了封烛咬牙的骂声,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那种。
“老大!老大!”一声急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直到林赴寒面前才堪堪刹住,“别打了,出事了。”
林赴寒被摔有些蹿火,但是手脚却不听使唤的发软,发烫的石子特别咯人,林赴寒爬起来的时候,身上一阵阵的疼,一抬眼就看到封烛已经被一个黄毛年轻人扯走了,只是回头冷眼看着他,嘴唇微动。
“傻|逼。”
林赴寒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这一架打的实在是憋屈的很,林赴寒被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喂猫了,他手里的牛奶瓶在打架的时候被压爆了,牛奶弄得几个台阶都是,楼道里都有着奶香,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着。
他跨过这些,直奔三楼的屋子里,后背随着剧烈的动作,有些火辣辣的刺疼,他也懒得管了,狠狠啪的一声带上了门。
伴随着胃里的一阵阵恶心,林赴寒扶着满是灰尘的桌子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就是有些难受,一抬手就看到一掌心的黑灰。
他狠狠一脚踹了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桌子上的灰尘随着这样暴力的一踹,都被震起了一片飞灰,看得尤为清楚。
林赴寒“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蓦然被扯痛的后背正在抗议他的暴力性|行为,他手臂交叉,拽住了左右两边的衣角,猛然向上掀起,将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白T恤给脱了下来,光着个膀子拽着衣服走到了厨房,将水龙头打开,用力的搓洗了两下,就转身将这湿透的上衣当做抹布,开始用力抹桌子。。
不是没有清洁卫生的东西吗?随便找找还是有的。
越忍着火气越大,让他有种气梗住了心口的感觉,有些酸疼。
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了一下,越发的疼了,林赴寒皱着眉头走到卫生间,用湿衣服用力抹了一把镜子后,在有些模糊的镜子里面,他看到了青青紫紫,顺带着几道血痕的后背。
他脖颈下方的那条血痕尤为显眼,随便伸个脖子都能感觉到拉扯的疼,真他|妈|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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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不去医院看看?”张意手上拿着绷带,有些担心的看着封烛。
屋子有些小,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乱扔在旁边,封烛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右掌心裹着厚厚的纱布。
后背隐约有些疼,大概是被新邻居扑倒的时候,抵着阶梯边缘了。
“这口子有些深了,真不去医院?要不旁边的诊所也行。”声音传来,张意等人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不用你出钱,我带你去……”
封烛抬眸冷冷的看了苏嘉一眼。
“好吧……”苏嘉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药扔到了封烛腿上,药盒上写着“消炎药”几个字,“上次的消炎药用了还剩半盒,这大夏天的,别伤口发炎了。”
药也给了,苏嘉看了封烛两眼,实在是受不了他冷着脸的样子了,利落的转身道,“你的事,我也管不着,就当我闲着没事干吧。”
封烛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掌,隐隐的有些刺痛。
苏嘉见不得他这样,也懒得继续在封烛面前晃悠了,转身从一旁堆积的东西里翻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吉他盒子单手背在了肩上,出去的时候猛地踹了一脚门框,发出吱呀一声,随后“啪”的用力将门关了起来。
“老大,对不起,是我给你找麻烦了。”秦禾低着头,他的衬衫上隐约有些血迹。
“啰嗦,”封烛转头看了眼窗外,忽然问道,“秦禾,几点了?”
“五点半了……”秦禾匆忙掏出手机看了眼,“大哥,我……”
“回去了。”封烛站起身,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药就转身要走,其他人也都不敢吭声,他忽然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扔到了秦禾的一旁,“带你妈去看病,场子上的事情,不是你能沾的。”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封烛沉着脸走了,照样是“啪”的巨大的关门声。
他不喜欢看别人在痛苦里挣扎的样子,因为会心软,秦禾他妈病了,要钱去医院,秦禾没钱,只能学着他们去赌博,结果出老千被人逮住了,这在赌场是大忌。
封烛捏了捏受伤的右手,皱起了眉头,是他大意了,才会被人劈了一刀在手上,不过这事秦禾有错在先,他不可能再去找赌场的麻烦,。
前几天拦车的过路费全部都给了秦禾,他的口袋里一分钱都没了,这让封烛有些犯愁,没钱,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给老头子买药?
一堆发愁的事情绕着他转,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只有一个,缺钱。
林赴寒收拾完客厅和房间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手下的白T恤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抹布,屋子里没有空调,没有电扇,汗水从光着的膀子上往下淌。
还差厨房和卫生间,这是两个最难收拾的地方,厨房里满是灰尘和堆积的锅碗瓢勺,而卫生间则堆满了纸箱子,里面全是杂物,林赴寒具体还没看里面有哪些。
他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憋屈的地方,奇妙的是,心头的火气居然自己消了,也算是一大奇迹,大概是已经累到没力气计较别的事情了。
擦过一遍的客厅总算是多了点人气味,至少算是能生活的地方,摆了沙发茶几,还有一个餐桌,冰箱也摆在了客厅,林赴寒试了一下,还能启动。
“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真他|妈|的清洁小能手,瞧瞧这亮堂的客厅,瞧瞧这干净的桌椅,啊!成就感!”林赴寒往沙发上一砸,又飞快的站了起来,沾满汗的后背和皮质的沙发黏了一下,绝对不是什么快乐体验,“操!”
林赴寒摔了抹布,光明正大的怒骂了一声。
“操!”他又骂了一声,顺便抽了口凉气,感觉到后背伤口被撕扯了一下。
他一把攥着抹布,往厨房走去,打开了水龙头就开始揉搓抹布,看着黑灰色的脏水流出,心里有些烦躁,脚旁的垃圾桶已经全部装满了,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被林赴寒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将水池放了水,抹布扔了里面,就拿起垃圾桶准备往外去,刚打开房门,忽然发觉自己没穿上衣,只好又退了回去胡乱套了一件就走。
林赴寒踩着人字拖,蹬蹬蹬的就下了三楼,却在一楼拐弯处停顿了,他发现本来在这的牛奶不知道何时被人收拾干净了。
他停顿着,随后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倒了垃圾,又满怀心事的拖着步子回了三楼,等他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发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没带钥匙出来。
林赴寒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空的垃圾桶,神情僵硬,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顺带着烟盒一起掉地上了。
他蹲下身子,靠着门,将手机的锁屏划拉开来,看到了江依发过来的信息。
——林赴寒,你那边还缺什么,要我带什么去?
不,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就缺一把钥匙,或者一条能上吊的白绫。
林赴寒烦躁的扒拉着头发,想要将一旁的垃圾桶踹一边去,但是一想到这是唯一的垃圾桶,就收回了已经踹到半路的腿,轻轻踢了一下垃圾桶。
垃圾桶摇晃了几圈,到底坚持住了,没有翻。
他拿起掉地上的烟盒,抽了根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过了肺,然后吐出白色的烟圈,他手指夹着烟,低头盯着手机,似乎能把这手机盯个洞出来。
——把我放寝室的衣服带来,没衣服穿了。
林赴寒想了想,他似乎什么都缺,但又什么都不缺,非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衣服了,因为为数不多的上衣里,有一件已经叛变成为了泡在水里的抹布。
泡在……水里……
林赴寒噌的一下站起身,重重的捶击了几下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除非他现在一脚把门给踹开了,但是这门如果真踹了,他最近就得敞门过夜了。
至少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卖门的店铺。
当然,也没有看到开锁的小摊。
——你果奔了?!卧|槽?我|草草?
江依的信息回复得很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看。
林赴寒现在无力回复他了,因为他几乎以及预见这门后,将会是怎样的惨状,他蹲了下来,烟以及烧到了头,差点灼伤了他的手指,林赴寒立刻捻灭了烟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就在他做着思想斗争,准备去找楼下,或者其他居户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开锁的,或者修门的店铺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又响起了,很轻很稳,林赴寒转头看去,正对上了封烛抬头看来的眼神。
林赴寒有些错愕,一股火气窜了上来,但是封烛现在又没惹着他什么,他也不会无故挑事的。
封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连搭理都没搭理一声,收回了目光之后,就若无其事的上了三楼,拿钥匙开门,一气呵成。
封烛再次开门出来的时候,正是林赴寒准备提脚踹门的时候,他跑了楼上楼下,都说这里没开锁的,要修门的话,还得到县城的家具市场跑一趟。
看来只能踹了,不然真等水漫金山,这屋子也没法住人了。
林赴寒就维持着踹门的尴尬姿势和封烛来了个对视,封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姿势的尴尬程度,他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皱眉问道,“没钥匙?”
“嗯。”林赴寒想了想下午的那一架,后背还发疼,“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
“等着。”封烛将手里的垃圾袋放到了地上,开了自家的门进去,留下林赴寒一脸莫名其妙,随后他又匆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铁丝,在林赴寒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左手扶着门,右手拿着铁丝捅进了锁孔里。
林赴寒震惊的看着封烛摆弄开锁技能,问道,“这你也会?”
“救急用的,平时不会开你家锁,放心。”封烛小心地捣弄着这根细细的铁丝,听着里面细小的声响,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居然透着点凶狠,仿佛这并不是一道无害的门,而是什么凶险的玩意。
林赴寒透着微弱的光,这才发现封烛的右手裹着纱布,厚厚的一层,他也蹲了下来,打开了手机前置的照明功能,闷声道,“谢谢。”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封烛将铁丝收回了口袋里,拿起放在一边的垃圾袋,下楼的时候忽然来了句,“出来记得带脑子,那是一样好东西。”
“我……草?”林赴寒震惊的看了过去,虽然这个人帮了他,但是这是在挑事吧?还能不能说出点好话来了
林赴寒这一快速的扭头,又扯痛了他后背的伤口,“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稍微有些在意封烛手上的纱布,难道是下午打架的时候无意弄得?他下午动手的时候有些懵圈,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准确的说,他现在都不是特别清醒。
因为都快饿晕过去了,肚子里发出不满的鸣叫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更加明显,林赴寒叹了口气,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对上了倒垃圾上来的封烛。
所以,刚才那声饥饿的鸣叫声,封烛也听到了,对吧?
在外面蹲着一段时间,厨房里的水早已漫了出来。
林赴寒打开门后,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有些想跪了,他咬牙踩着一地的水,人字拖在满是水的客厅发出啪啪的声音,从厨房到客厅,卫生间,就连房间都未能幸免于难。
走到厨房,一把拧关了水龙头,将泡在里面的抹布搓了搓后拧干,感觉到脚下似乎有什么轻轻碰撞了一下,他一低头看到漂在水上,仍在挣扎的蟑螂后,差点没蹿天花板上,怒吼了一声,“我|操!”
随着他这么一跳,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至少下半身的裤子是湿了半截了,简直就是屋破偏逢连夜雨,林赴寒龇着牙,扯了扯黏在腿上的裤子,有些湿哒哒的难受。
不屈的蟑螂阁下已经被水冲到了客厅,依旧在努力的挣扎,林赴寒犹豫了一下,拿起搁在一旁空塑料袋子,将蟑螂阁下连带着水一起装进了袋子,狠狠的系了一个死结之后,扔在了垃圾桶里。
茫然的环视了整个屋子三圈,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力感,他有些想直接坐下抽支烟的冲动,太烦躁压抑了,从一开始,就没一件顺心事。
他穿着人字拖踩在水上来回走动,将那些被水浸透而不能用的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装满后就提着垃圾桶准备到楼下倒垃圾。
林赴寒一开门就差点撞着靠在门后的人,封烛正提着拖把弯腰拖地。
“你在干什么?”
林赴寒看了眼已经漫出来的水,咽下去了后面的话,将垃圾桶放在了一边,弯腰将水上漂浮的东西用手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楼道打扫的还算干净,但是依旧不免有些漂浮的脏污,林赴寒捞了好几把,才把看到的东西都给收拾了。
“没扫帚?”封烛抱着胳膊靠在一边,拖把也被他搁在了一旁。
“嗯,你别弄了,等会拖把借我使使。”林赴寒站起来,将垃圾桶单手拎起,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往楼下走去,虽然他没什么洁癖,但是还是觉得手上脏到不行,现在就想回去洗洗手。
等他拿着空垃圾桶回来的时候,封烛已经将楼道里的水整干净了,拖把也被他搁在了旁边,看起来已经洗干净,还有一把扫帚在拖把旁。
“要帮忙吗?”封烛眯缝了一下眼睛,嘴里叼着根烟,没有点着,“你今儿事情还挺多,家里闹水灾了呢?”
“供的龙王显灵了。”林赴寒叹了口气,湿透的裤子总是黏着腿,走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他将门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啪嗒啪嗒地踩上了水里。
他直奔厨房,快速将垃圾桶放下后,就开了水龙头冲洗手,比起收拾屋子,他更想找人爽快的干一架。
“没人跟你说过,卫生间里有地漏吗?”封烛靠在门边问。
“你进来看吧,是时候发挥邻居的作用了。”林赴寒抬眼看了下卫生间,只觉得万分心塞。
“搬吧,没办法,这里没什么重要东西吧?”封烛伸头看了眼卫生间,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压根找不到地漏在哪。
“不知道,没拆过看看。”林赴寒走了过去,一把扛起了其中一个箱子,腰往下沉了沉,抬头道,“你帮我把房间里的小东西扛出来,别进了水,大件放着我来。”
“嗯,先把东西架起来再说。”封烛叼着香烟走进来,将烟放在了桌子上,这桌子是整个屋子最干净的地方了,“这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估计里面有些东西不能用了,怎么想起来到这么偏的地方租房子?”
“这是我妈的房子。”林赴寒砰的一声,将大箱子放在了皮质的沙发上。
封烛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他,随后转身进了房间,没说话。
“呜呜,呜呜……”门外传来急促的呜咽声,还有什么东西划门的声音,“呲啦呲啦……”
林赴寒直起了腰,觉得这声音如此之熟悉,想起了之前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他转头看向了封烛。
“是小美。”封烛抱着一堆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全扔在了沙发上,沙发上沾满了水,但是好歹是皮质的,等会随便擦擦就成了。
“找你?”林赴寒问道。
“嗯,估计是看到门口的拖把了。”封烛说,“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它三餐时间很准,我出去看看。”
“好。”林赴寒往后退了几步,离门远了点。
“你怕狗?被狗追过还是咬过?小美挺通人性,不喜欢咬人。”封烛低笑了一声,“打起来挺猛的,居然会怕狗?”
“能打和怕狗冲突吗?”林赴寒说,“也不算是怕狗。”
“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说不怕就不怕。”封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模样有些戏谑的意味。
门外的低吼声倒是小了一些,但是似乎听到了“砰哒”一声,估计是把拖把或者什么其他东西给蹦跶倒了。
林赴寒叹了口气,想起这巨凶的大狼狗堵在了楼道一下午,就有些心累,他是不想再被这条大狼狗堵屋子里一次了。
“我出去看看,等会回来。”封烛甩了甩手,迈步往门外去。
“手疼了?”虽然缺人帮忙,但是如果因为搬东西,而让封烛伤上加伤,林赴寒是不愿意的。
“没有,习惯性动作而已。”封烛说,“你晚上有吃的吗?”
“有,半个西瓜,够我晚上吃的了,”林赴寒大概是饿过了头,竟然不感觉饿了,“你去弄你的吧,这边我一个人弄就行,反正早晚都得收拾,就当提前了。”
“等我回来。”封烛推开门走了出去,林赴寒只看到门外粗壮的狗尾巴一扫而过。
林赴寒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肩膀耸搭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他掏出手机对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随意拍了几张后,就直接发给了江依。
——拜了十七年的龙王终于显灵了。
他锤了捶自己的腰,感觉到一阵酸疼,主要的是后背脖颈那里的伤口,大概因为刚刚搬东西的缘故有些裂开,他伸手从衣领探进去,随便一抹,拿到眼前一看,手指上几抹红色。
脚下的水冰冰凉凉的,好歹还算是有点降温功能了。
林赴寒一拍沙发站起身来,啪啪啪的踩着水往卫生间去了,继续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他也不是全部都搬走,只是里面有些不防水的东西,他是要搬到沙发上搁置起来的,只是这些东西重量也不算轻,每次压在肩头都会感觉到一阵麻木的疼,他倒是想直接抱着往客厅走,可惜这地面都是瓷砖,平时倒也算了,沾了水却有些滑。
他还不想整个人栽水里面。
林赴寒扛起的纸箱子压在了肩头,这个纸箱子里面装了一个组装的落地电风扇,铁的,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都是不能接触水,不然容易进水触电的玩意。
不搬不行了。
封烛回来的很快,等他回来的时候林赴寒也才堪堪搬了两个箱子而已,封烛进来的时候一手提着拖把,一手拿着扫把,直接搁在了客厅的角落旁。
林赴寒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刚过七点,还算早,今晚应该能忙活完。
封烛直接往房间里走,刚准备踏进房间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偏头紧盯着林赴寒的后背看了眼。
林赴寒一转头就正对上了封烛的目光。
封烛忽然笑了一声,弄得林赴寒有些莫名其妙,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背,抬了抬下巴,示意林赴寒看看自己的后背去。
林赴寒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狐疑的转身走到了卫生间,转身对着镜子,扭着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后背,发现衣领那块一片殷红色,倒是不大,但是也刺眼的很。
镜子里的人眉目俊朗,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任凭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不爽,就差把“老子想挑事”五个字挂在头顶了,这么看来,他和封烛在某些方面,有点一路货色的意思。
封烛斜靠在卫生间的门边,抱着胳膊,嘴角略微上扬,看着有些痞。
“想笑就笑吧,”林赴寒叹了口气,“很能打啊,哥们。”
“是你状态太差。”封烛一针见血,的确,林赴寒和封烛干架的时候,他基本已经处于饿的头晕眼花的地步了,就算再厉害的招式也使不上,就连头脑反应都慢了半拍。
“我不记得伤到你后背了,我应该踹得是你的肚子吧?”封烛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想要拿烟出来,他又顿了顿,放下手没有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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