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夺嫡

    很快, 殿中就响起议论声,今日来的嫔妃可不少,超过了十人, 这也是玛琭之前广结善缘的结果。

    眼下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探讨着抓周礼的结果。

    玛琭险些晕过去, 这个臭小子想吓死她是不是总觉得这比抓住玉玺还惊悚。

    不管是抓住康熙还是龙袍, 寓意都太可怕,臭小子这么小就想当皇帝吗

    她内心越是汹涌起伏,面上越是波澜不惊, 很快上前与康熙站在一起, 逗弄起胤禛来。

    “臣妾知道了, 胤禛这是太久没见皇上, 所以跟皇上亲近。皇上,你以后可要多来看看他啊。”

    “是朕的错,朕上次见他还是十天前, 也难怪他放弃那么多也要扑进朕的怀里。”康熙宠溺的笑着, 也看不出内心究竟是何想法。

    玛琭说道“这说明在胤禛心里, 他汗阿玛是最重要的, 倒是让臣妾好生吃醋啊。”

    康熙将她也揽进怀里, 好笑地说“你居然还跟胤禛吃醋,真是没出息。”

    玛琭扬起眉梢, 惠嫔见此也开口了“四阿哥这样喜欢皇上, 看来将来会成为皇上的肱股之臣啊。”

    “嗯, 朕看这小子也是。”康熙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 有他这句话, 旁人就不好再议论了。

    然而, 玛琭还是太乐观了, 没出几日,四阿哥抓住龙袍的说法就传遍了后宫,到最后更是演变成是她教四阿哥这么做的。

    说她恃宠而骄,想为四阿哥谋夺太子之位。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娘娘,再这样传下去,万一引起皇上的注意,不喜欢你和四阿哥了怎么办”巧云是个急性子,恨不得抓住那些造谣的人狠狠揍一顿。

    这个造谣太可怕了,可怕到足以毁灭娘娘和四阿哥。

    玛琭面沉如水,颔首道“是该处理一下了,你去寻惠嫔,请她帮忙处理,就说本宫因为这事肚子疼。”

    “是,娘娘。”巧云忍着一口恶气,去寻惠嫔了。

    惠嫔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两日就查出了谣言的源头,居然是当日来观礼的一个答应所带的宫女传出去的。惠嫔当初就将那宫女打入了辛者库,那位答应也因此受到牵连,被罚禁足三个月。

    可玛琭却觉得,仅仅是一个答应的宫女不可能将事情传到这个地步,背后应该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她不知道是惠嫔真的没查出来,还是故意帮忙遮掩。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热度算是被压下去了。可这也给玛琭提了个醒,一些人伤害不了她,就转移目标伤害起她的儿子了。

    等再过几年,阿哥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一定会更加明显。

    临近春节,后宫忽然传出个消息,一位姓戴佳氏的答应怀孕了。这位戴佳氏是与宜嫔姐妹同年入宫的,因为姿色一般,所以久久没有受宠,直到最近才传来动静。

    这位的运气很不错,被召幸了几次就有孕了,若是顺利生产,将来晋升为常在或者贵人应该没问题。

    玛琭与惠嫔商议之后,派人送去了一些安胎与养身的东西。虽说不太可能有人故意针对一个不起眼的答应,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二人还是让同宫的僖嫔照顾着点。

    戴佳氏被诊出怀孕不久,新年就来了。

    这已经是玛琭入宫的第六个年头,从一六七五年到一六八零年,似乎也就是一转眼的工夫。

    今年康熙依然举办了家宴,只不过许多人都没能出席。

    贵妃、钮妃与安嫔是因为被禁足,玛琭是因为快要生产,不好随意走动,宜嫔则在坐月子。

    去了的也就惠嫔、荣嫔、端嫔、僖嫔、博尔济吉特氏以及几个贵人,好歹也算凑齐了八个。

    这顿家宴吃的有些冷清,康熙的兴致也不高,不过半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看着时间还早,康熙吩咐道“去永和宫看看吧。”

    “嗻。”梁九功赶紧招呼宫女太监,给皇上披上一件披风,又提了宫灯才出门。

    康熙到达时,玛琭已经用完膳,正在给胤禛讲故事。康熙没让人通报,就站在雪地里静静听着,忍不住扬起唇角。

    “有一天,乌龟与兔子比赛跑步,兔子很灵活,一步就能跑出去好远,乌龟却只能慢悠悠爬着。兔子跑了一会儿,已经将乌龟远远甩在身后,就觉得这比赛太轻松了。就算睡一觉再跑,乌龟也比不过它,正好旁边有棵树,它就靠着大树呼呼大睡起来”

    胤禛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看一眼绘本,那上面就画着龟兔赛跑的情形。

    “等兔子醒来,跑到终点,却发现乌龟早就到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只有踏踏实实做事,才能取得成功。所以我们的胤禛啊,千万不能学那只骄傲自满的兔子,知道吗”

    “知道了,额娘。”胤禛似懂非懂的点着小脑袋,白白嫩嫩的小手忽然指着那只兔子,疑惑地问“额娘,龟龟为什么要跟兔兔跑它跑的那么慢。”

    玛琭一头黑线,她特么怎么知道乌龟为什么要跟兔子赛跑,这纯属找虐啊。

    “额娘,兔兔不睡觉,就赢了。”胤禛又提出看法,虽然碍于表达能力还不强,但玛琭也勉强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兔子不睡觉,那就赢定了,乌龟那样慢悠悠晃着,一辈子都赢不了。

    玛琭笑着说“额娘的胤禛真聪明,兔子如果不那么骄傲,就赢定了。至于乌龟为什么要跟兔子赛跑,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呵”康熙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抬脚走进了房间。

    “皇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玛琭吃了一惊,看皇上一身雪,怕是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吧。“巧云,快给皇上熬一碗姜汤。”

    “汗阿玛。”胤禛扑进康熙怀里,高兴的唤了一声。

    康熙接住胤禛,笑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听见你给胤禛讲故事,就没舍得打扰。你讲的故事听起来浅显,仔细想着倒是挺有深意,都是哪里听来的”

    “臣妾自己编的。”玛琭毫不心虚的说。“皇上今日举办家宴,这么早就结束了”

    “天气冷,朕便让大家早些回去了。你今晚吃的什么”康熙在一旁坐下,将胤禛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这样一看,父子俩长的还挺像。

    “就御膳房送来的那些。”玛琭笑着,没料到年三十皇上会到这里来。

    许是因为今年参加家宴的高位份嫔妃少了,皇上不太满意,所以才草草结束了吧。

    一年之内就有三个高位份的嫔妃被禁足,搁谁也高兴不起来。

    玛琭自然不会提这一茬,陪着康熙说说笑笑,永和宫的气氛越发温馨。

    坐了快半个时辰,康熙才离开,还让她明日一早注意着收礼物。玛琭莞尔,皇上倒是懂得浪漫了。

    离开永和宫,康熙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沿着承乾宫方向去了。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宫门口驻足了片刻,留下一声轻叹。

    穿过坤宁宫,他进了翊坤宫,去看望还在坐月子的宜嫔。修养了一个月,宜嫔的身子好了一些,但面色依旧苍白,平日里就躺在床上,很少下来走动。

    康熙安慰了一阵子,宜嫔几次提到胤祺,康熙允诺她可以时常去慈宁宫探望。

    出了翊坤宫,他见天色不早,便没有再去别处了。谁知走到永寿宫外,忽然听见宫墙里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歌声。

    那歌声哀婉凄凉,如怨如诉,听得他生出几分怜惜。

    “是何人在唱歌”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梁九功说道“奴才这就让人去打听。”

    很快,就回来禀报“回皇上,是钮妃娘娘在唱歌,钮妃娘娘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她怎么了”康熙心中一紧,算起来,钮妃被禁足已有七八个月,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上次见她的情形了。“罢了,朕自己去看看吧。”

    事情过去那么久,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钮妃一直很安静,想必有在好好思过。

    入了永寿宫,康熙并未让人通传,一直来到后院,他才看见唱歌的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这么冷的天,着了一袭柔软的白色长裙在院子里跳舞,长发未挽,轻柔的垂至腰间。

    足尖轻旋,轻盈的好似一只鸟,有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洒落在她的长发上。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唱的竟然是白居易的长恨歌,那曲调哀怨婉转,孤独寂寥,与这清冷孤寂的永寿宫倒是暗暗相合。

    康熙轻叹一声,受过这次挫折,钮钴禄氏应当是悔改了,她这副模样,着实叫人心酸。

    他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梁九功赶紧高声唤道“皇上驾到”

    正在旋转的钮钴禄氏登时一惊,硬生生半途停下,结果“哎哟”一声痛呼,一下子摔倒在地,竟是崴了脚。

    “怎么这么不小心”康熙皱眉,快步上前将钮钴禄氏扶起。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皇上你真的来了”钮钴禄氏眼泪一涌而出,扑进了康熙的怀里,呜呜呜哭个不止。

    康熙见她浑身冰冷,不知道已经跳了多久,一边安慰着,一边让人去准备姜汤。

    钮钴禄氏身边的宫女都大喜过望,皇上真的来了,娘娘这一招奏效了

    康熙将人扶进屋里,有宫女取来棉袄给钮钴禄氏穿上,钮钴禄氏依然面色发白,显然冻得不轻。

    “脚还疼吗”康熙帮她揉了揉脚踝,发现不是太严重,也没肿。

    钮钴禄氏双眼雾气朦胧,似哭死笑,好一会儿才说“有皇上在,就不疼。”

    “说什么胡话这么冷的天,跳什么舞还穿的这么少,诚心想生病是不是”康熙斥责了一句,见她素颜朝天,未施粉黛,倒是显得乖巧清丽了许多。

    钮钴禄氏抹去眼泪,盈盈笑着“臣妾都不敢想,皇上还会踏入这永寿宫,臣妾真是太高兴了。”

    康熙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这才发现屋子里暖炉都没烧,冻得厉害。

    “你这里的下人欺负你了怎么连暖炉都没烧”

    “皇上误会了,是臣妾没让他们烧的。臣妾被罚了三年俸禄,一切物事都得省着点用,这后面还有两年多呢”钮钴禄氏柔柔的笑着,丝毫没有露出委屈的表情。“皇上不用担心,臣妾受得住。”

    “胡闹。”康熙觉得窝心,不来这里还真不知道钮钴禄氏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

    见她这模样,以往再多的气都消失了。

    又想到贵妃,做了那么多恶事,也就被他罚禁足三个月。相较于她,钮钴禄氏犯了事,禁足三年就太重了。

    “你可都改了”他盯着钮钴禄氏问道。

    钮钴禄氏再次流下眼泪,忽然跪倒在地,朝着康熙磕了三个头。

    “皇上,臣妾都改了。往日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因为一时兴起就对德嫔和卫答应做出那样的事,事后更不该违反宫规擅自出去,还无故栽赃德嫔与宜嫔。”

    “皇上,臣妾有今日都是罪有应得,臣妾甘愿受罚只是,臣妾一直未能当面跟德嫔她们道歉,只能等三年之期满。臣妾还亲手绣了手帕,想要送给几位妹妹,劳烦皇上帮臣妾转交。”

    说完,钮钴禄氏让人将手帕取来,神色无比诚恳。

    “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

    宫女很快取来手帕,有厚厚一叠,康熙看了看,得有七八条,每一条上面都绣着不同的花色,钮钴禄氏倒是用了心。

    “知错能改,也不枉朕对你的期盼。”康熙将手帕推到钮钴禄氏面前,说道“这些手帕你就亲自给她们吧。”

    “可是臣妾还得禁足”

    “明日起,你的禁足令便解除了,俸禄也恢复。”

    “皇上,你不必待臣妾这样好,臣妾不值得”钮钴禄氏惊喜又愧疚,眼泪止不住的掉。

    康熙说道“这次就先饶过你,望你以后善待众人,不要再心怀恶念。下次若是再犯错,朕依旧不会饶恕你。”

    “臣妾谢皇上隆恩臣妾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做人,绝不会再仗势欺人。”钮钴禄氏喜极而泣,再次跪地行礼,掩去的双眸中,闪过得逞的光芒。

    这事并未传出去。

    因此,第二日一早,钮钴禄氏忽然出现在永和宫时,永和宫上下都惊呆了。

    玛琭刚给众人发完红包,看见一袭素色宫装的钮钴禄氏款款走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后宫,就没有平静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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