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片场转移到北城影视城,《烽火》剧组继续。
自从苏御和阮知微走得近了以后,苏御、阮知微和肖蒙蒙三个人经常坐在一边研究剧本、对台词,按照道理来说,放了两天假恢复元气,剧组里的演员们都神清气爽,阮知微却神态恹恹,苏御神色也带着点疲倦。
肖蒙蒙左看看阮知微,右看看苏御,讶异道:“你们这两天没放假吗?怎么状态还不如放假之前?”
苏御揉了揉太阳穴:“没放假。经纪人排了通告。”
“你们经纪公司也太能压榨艺人了……”肖蒙蒙感慨道:“你呢,微微,你为什么脸色也这么差?”
昨天看完父母之后,因为《佳人之约》的事,阮知微心情很差,没太休息好。
她没多说:“昨晚没睡好。”
“行吧,昨日事昨日毕……来来,开工了,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我们继续对台词。”肖蒙蒙拿出剧本,上午有场他们三个的戏份,提前熟悉下免得演戏时出差错。
三个人刚对了一会,安悦然的小助理急急忙忙跑来了:“微微姐,现在帮我去取个快递可以吗?安姐急要。我走不开。”
快递点离得很远,这时候人很多,排队估计要很久。
马上就要轮到阮知微的戏,阮知微只好拒绝:“抱歉,一会就到我的场次了,我没办法现在离开。”
小助理仍然很急:“你晚一点没关系,安姐要是拿不到快递该冲我发脾气了。”
你晚一点没关系?
肖蒙蒙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助理,这个小助理怎么回事?好像只有她的事才叫事,别人的事就是没关系?
阮知微也察觉到了,她看着小助理没说话。
这还是阮知微第一次拒绝小助理,小助理许是没想到她会拒绝,语气越发着急:“你以前都是直接帮我的,今天怎么了?取个快递而已,帮帮我行吗?”
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苏御,听到这话,微微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助理。
肖蒙蒙简直想翻白眼,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把别人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还要道德绑架?肖蒙蒙都想帮阮知微骂她了。
但毕竟和她没关系,肖蒙蒙也不好多管闲事,她瞪了一眼小助理,愈发讨厌安悦然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就在肖蒙蒙以为阮知微这次也会去帮忙时,阮知微开口了,阮知微的音色依旧是甜的,她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软——
“我之前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但现在,我不想帮了。我不欠你,没有义务一直帮你。”
我去。
这是肖蒙蒙认识阮知微以来,见过阮知微说过最重的话。
小助理愣住了,反应过来只觉得难堪,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尴尬而丢脸,最后只是嘟囔道“不帮就不帮”,转身走了。
等小助理走后,阮知微一偏头,却发现肖蒙蒙和苏御都直直地看着她。
阮知微被他们看得莫名,她声音小下去:“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肖蒙蒙啧啧感慨着,她抬起手来,“啪啪”地鼓了鼓掌:“可以啊微微,我本来以为你这次还要做好人的。”
“不是,”阮知微解释:“之前也不是做好人。以前她让我帮忙的确实是小事,也不麻烦,帮就帮了,但她好像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了。”
阮知微的容忍度比大多人都要高,她也确实心善,能帮就帮,但善良不意味着软弱,更不意味着任人欺凌,她有底线,知对错,如果触碰到她的线了,她不会忍。
苏御静静看着对面的阮知微,她依旧是莹白的脸,睫毛纤长,眸子干净而清澈,一副清丽柔美的模样,但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娇弱,想到这里,他的唇角稍微弯了弯。
他在心里给阮知微的评价补了个后缀,温柔,且有棱角。
像是剔透的圆玉,初时只觉得美且圆润,任人拿捏,真的拿到手上了才发现,隐隐有些棱角,不平滑,但也不硌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这种反差,更让人觉得惊喜。
而片场的另一边,安悦然的房车上,小助理因为没及时拿到快递,被安悦然骂得狗血淋头。
“废物就是废物,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安悦然发起脾气来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似乎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个任人劳役的畜牲。
小助理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在旁边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心里隐有怨恨,更加责怪阮知微不帮自己。
安悦然心情烦躁,拿起手机刷微博,她本就风评不好,打开手机一看,评论里全是骂她的,“耍大牌”“演技差”“天天被导演NG”……
安悦然越来越烦,她把手机用力地掷到桌子上,发怒道:“一个个说得好像真的似的,好像她们在片场看到了?怎么的,是导演说我演技不好了?整个片场谁敢说我演技不好?演员对自己的角色有不同理解,和导演不一致,就是演技差?说我炒绯闻就算了,现在还说我演技差?”
小助理心思一动。
她偶尔听到过,肖蒙蒙和阮知微经常吐槽安悦然,虽然阮知微没怎么开口,那她也是参与了的。
小助理恶从胆边起,突然插话:“安姐,我上次好像听到,阮知微说你演技差,没准这些是她发出去的。”
小助理这么一说,安悦然也想起来,有一次导演批评她眼神不对,当时阮知微就在她旁边,还记了笔记。
安悦然眼神泛冷,眼神像是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淬着毒:“我之前想她那么糊,都懒得把她放在眼里。她倒是能耐,勾搭上了苏御和她搭戏不说,现在还敢在背后嚼我舌根了,不给她点颜色,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她讽刺地一笑,目光落到身边的小助理时,神情和颜悦色起来:“做得不错,你是谁的助理,你心里有点数。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不是她。行了,休息去吧。”
小助理诺诺点头,如蒙大赦。
只留安悦然坐在那里,眯着眼,唇边逐渐溢出冷笑。
-
下午的第二场戏,是安悦然和阮知微的戏。
战争进入白热化,上海的暴乱一起接着一起,炮火连天,连歌舞升平的夜总会也变得不太平。
“砰”“邦”一声爆破声响起,歌女们纷纷从后台往外跑,人挤着人,人群往前涌,青媚在前面跑,紫鸢紧跟着她,跑着跑着,紫鸢不知踩到了什么,摔倒在地……
“卡!”导演喊停:“悦然,你走得太快了,紫鸢在你后面,你要多注意点她。”
阮知微从地上爬起来,有点狼狈,她低头看了眼胳膊,还好,只是有红印,摔得不算重。
安悦然瞥了阮知微一眼,道歉道:“对不起啊导演,刚才群演太多,没顾得上。”
“行,那再来一次。”
一切就位,导演喊了声开始,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这次,青媚跑得慢了一点,但当紫鸢摔倒的时候,青媚的高跟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踩到了紫鸢的胳膊上,疼得紫鸢倒吸一口凉气。
“卡!”导演急急忙忙走过来:“没事吧微微?有没有受伤?”
阮知微疼得皱紧眉头,她胳膊上赫然有一道黑印,是安悦然的鞋跟踩的,灰尘混着红褐色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安悦然看见了,假意安慰道:“不好意思微微,刚才没注意到,疼不疼?唉,我们做演员的就是这样,很容易受伤,但是演员得有点职业素养是不是,不能怕疼,不然还做什么演员呢?”
阮知微没应声,导演低头看了看,不太严重,不算是受伤。
过了最初的疼痛,阮知微的胳膊也好了些,她摇头:“没事,还可以继续。”
“行,那我们就再来。”
一次、两次、三次……
安悦然总是有数不清的状况,次数多了,饶是阮知微再迟钝,也看出来安悦然是针对自己了,而且这场针对来得莫名,如果阮知微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小助理有关。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也算切身体验了。
导演也意识到了什么,有意缓解:“实在不行这场戏之后再补……”
安悦然却不同意:“别啊,导演,我的戏那么多,一次性演完吧,我不想之后再补,状态都没了。”
导演无奈,往阮知微这边看了一眼,从导演的眼神中,阮知微知道了导演的意思。
导演让她再忍一忍。
那个瞬间,阮知微突然明白了什么。
之前她只是观望者,现在轮到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个中滋味。在娱乐圈,就是资本至上,你是什么咖位,就是什么待遇。
即使导演知道是安悦然找事,还是让阮知微忍,因为在导演眼里,安悦然比她重要得多。
而阮知微,甚至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胳膊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阮知微咬紧下唇,忍受着这疼痛,她还没等说话,一直等待在旁边的苏御开口了。
他看着安悦然,声音冷淡:“这场戏什么时候能拍完?之后我们的那场戏,还拍不拍了?我晚上还要拍广告,没这么多时间等你。”
少年冷眼旁观这闹剧,言语间隐有不耐。
苏御话少,但还算礼貌,平时很少会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静默了,安悦然也有点尴尬。
即使安悦然知道,苏御此刻是在帮阮知微,她也只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耸了耸肩:“那再来最后一次,这次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于是,全场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果然一切顺利。
“好了,微微你可以收工了,回去好好休息,去药店买个药膏什么的,啊。”导演走之前还特意来阮知微旁边嘱咐了几句,阮知微稍微退后一步,和导演保持距离:“谢谢导演。”
她的言语中带着几分疏离。
导演知道阮知微什么心情,但他也没时间去照顾她情绪,那边的戏还要开拍,导演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
阮知微深深地吸了口气。
夜晚的风有些凉,吸进肺腑里只觉得呼吸不畅,凉意沁入心脏。
她一个人安静地收工,到附近的药店买了膏药,自己给自己贴上,还好胳膊上的伤势不算很严重,应该养养就能好。
沈宴助理的那辆辉腾还在片场外不起眼的角落等着她,她上车,助理将车子启动。
她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一路沉默。
到金檀别墅的时候,沈宴还没回来。
这次阮知微没有等他,她早早洗漱好,上床睡觉。
所以,当沈宴回来的时候,看到漆黑如墨的屋子还有些讶异,他开了灯,换好睡衣,走到卧室里发现,灯也是黑的。
沈宴摸黑进去,从身后将阮知微搂进怀里:“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其实阮知微没睡着,但她不想理会沈宴,从那天她回爸妈家里之后,她多少会觉得有些委屈,再加上今天心情糟糕,她没出声。
但沈宴今天似乎兴致不错,他将她睡衣上窄窄的肩带剥落,她的肌肤霎时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看他还要继续,阮知微开口:“我不想做。”
她的声音闷闷的。
沈宴没多想,他含住她的耳垂,依旧放肆:“可我想。”
她还想拒绝,却被身后的沈宴按住了手腕,他没理会她小幅度的挣扎,单手控住她的腰,将她翻了过来,方便他为所欲为。
而后,倾身而上。
……
最激烈的时候,她的胳膊处狠狠地撞到床头,恰好是她受伤的那处。
她痛得眼里瞬间染了泪花:“疼……”
沈宴的动作没停,他还以为她说那个疼。
他的唇吻过她长睫上的泪花,嗓音喑哑:“乖,忍忍就不疼了。”
——她忍了。
可还是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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