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微信上收到消息的时候, 他正在开会。
屏幕闪了下,弹框闪出的消息显示是阮知微发来的,他看都没看就按了锁屏, 阮知微的消息他向来不着急回,有空了再回就行。
会议上, 正是沈宴最期待的环节。
宽大明亮的会议室里,公司高层们神色各异, 面面相觑。
方桌的一头坐着公司执行董事,沈家大少爷沈繁, 一头则坐着最近才进公司的沈家二少爷, 沈宴。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会议室里, 沈繁站在光明处,而沈宴坐在阴影处,让人辨不清神色。
这沈家兄弟俩, 经常被公司里的人私下里津津乐道。
沈繁在公司高层多年, 享有大半股份,是当之无愧的沈氏继承人, 他为人沉稳可靠,穿着西装, 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平时说话很有信服力。
沈宴,则以吃喝玩乐出名, 在沈氏集团没有实权,他纨绔又随意, 来公司从来不穿西装, 却帅得人神共愤, 眼尾一勾春意顿显, 每次来公司都有无数女员工犯花痴。
就是这样两个极端,最近却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沈繁花大力气主推的两个项目亏了无数,引起股东不满;沈宴看中的项目则节节高升,给公司带来不少资金。
大屏幕上正放着t,把各个项目的对比、收益、亏损都通过饼状图、条形图的方式展示,直观又条理分明,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沈宴勾着嘴角,欣赏着对面他哥哥的脸色。
平日情绪不显山露水的沈繁,看着资金收益表,神情已变得铁青,沈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阿宴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沈宴听到“阿宴”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他们彼此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此刻还要上演兄弟和睦的戏码。
演戏而已,谁不会
“谢谢哥。”沈宴弯唇应道,也及时地扮演了一个“好弟弟”的角色。
其他公司高层听到了,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微妙的眼神。
沈繁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各怀心思,他装作视而不见,点了点头,示意经理翻过这页,继续往下讲。
经理收到指令,开口道“好,那我们再来看看公司主推的影视项目,影视寒冬,市场低迷,不少大i项目的回报率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反而是小成本网剧在市场上展示出了一定的活力”
大概20分钟后,会议结束。
沈宴站起身,懒洋洋地迈长腿往外走,他路过门边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个经理在小声说他“不就是运气好,投资的项目赚钱了吗有什么得意的他一个花花公子,懂什么。”
“就是啊,运气好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宴听得很清楚,但他只是笑了笑,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别人管他项目的成功叫作“运气好”,这说明他“扮猪”成效显著。
扮猪吃老虎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当吃掉老虎时众人的反应,哦,不对,最有意思的,应该是老虎的反应。
不敢置信、绝望、无助、后悔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么想,沈宴更想看沈繁彼时的模样了。
他那时的脸色,一定比今天还要精彩。
沈宴快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想起来阮知微给他发了消息,他还没看内容。
他心情不错,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想着有段时间没回金檀别墅了,想回去看看,便打开了手机,翻到那条消息列表,看清消息内容的时候,他唇角弯起的弧度僵住了。
“沈宴,我们分手吧。”
沈宴在那个瞬间敛了所有笑意,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关掉手机,又重新打开,发现依然还是那七个字。
阮知微和他说,要和他分手
什么情况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电话却是忙音,无人接听。
还敢不接他电话了
沈宴刚刚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迅速给金檀别墅的阿姨拨过去电话,阿姨告诉他,阮知微半个小时之前走的,走的时候拖着行李箱,还说,以后做饭都不用带她的份了。
以后做饭都不用带她的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沈宴心里顿时有一种陌生的情绪蔓延到心底,虽然那种情感很微小,却不容忽视。
在一起两年,他们基本没什么争吵,即使有不愉快,也是他发脾气,阮知微忍受。她从来没大动干戈地闹过、没作过,更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离开和分手。
他以为分手这两个字,阮知微永远不会说,毕竟她那么喜欢他。
这是她第一次闹,还上来还闹得这么大。
沈宴压下去陌生的情绪,他给助理打电话“找到阮知微。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她。”
向锦秋住在北城莫西区,离金檀别墅隔了大半个北城。
阮知微导地铁过去,她发完分手的消息过去,沈宴照旧没有回复。
以前她还会满心欢喜地等待他消息,现在她根本不在意他回不回,回了什么。
她心里有一片净土,以前她允许他入驻,现在,她把沈宴驱逐出境了。
阮知微在地铁上下载了租房软件,想看一看房子,可惜地铁上信号太差,4g变成e,阮知微干脆关了手机,静默地想事情。
她明天就去银行把欠沈宴的85万还了,两年,按照3的银行利息,连本带息的话,她要还沈宴90万,她这两年演戏陆陆续续赚了不少,但还是要管向锦秋借10万才能还清。
还完之后,她就不欠沈宴了。
阮知微想起钱还有点发愁,她之后要多接戏,多上综艺,奋发向上,不能再想以前一样佛系,沈宴的这段经历告诉她,爱情虚无缥缈,事业和钱才最重要。
“叮列车运行前方莫西站,请前往莫西站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列车到站的播报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到站了。
阮知微把黑色渔夫帽往下压了压,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起身往外走。
她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毕竟是演员,这些基本措施还是要保障。
人潮涌动,地铁站里人来人往,阮知微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扶梯,扶梯缓缓向上,她低着头,跟随着人流往出口处走,走着走着,她面前忽地站了个人。
刚开始她以为是无意间碰到,她往左走,那人也往左走;她往右走,那人也往右走,几次三番下来,阮知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去哪”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膜,那一瞬间她却只觉得陌生而遥远。
她站住,顺着人往上看,矜贵的腕表,散漫着解开的衬衫第一粒纽扣,沈宴放大的俊脸,邪气的眸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望着阮知微,黑如曜石的眸里有情绪稍纵即逝,看不分明。
沈宴似乎来得有点急,气息不稳,他堵着阮知微,唇角泛着冷意,继续道“出息了谁教你的,学会用分手来闹”
阮知微之前倒没想到他会追来,她以为,他现在沉迷白绮的温柔乡,根本不在意她怎么样。
最初的惊讶过后,阮知微很快冷静下来,来找她又怎么样呢。
阮知微整理好情绪,语气平淡,后退了半步和他保持距离“不是闹。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你挡路了,麻烦让一下。”
“那教你用这招的人说没说过,要适可而止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沈宴的眸光紧紧注视着她。
阮知微帽子、口罩捂得严实,只露出她清透的鹿眼,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疏离“我不想和你说太多话,请你让开。”
她眼神里的倔意又出现了,沈宴熟悉她这个样子,她一旦露出那种眼神,就说明她下定了决心。
就像她当初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执意要进娱乐圈,而现在,她要执意离开他。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受控制起来,那种陌生的情绪再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沈宴蓦地笑了“我偏不让开呢”
说这话时,他唇角是弯起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你”阮知微也来了火气,她本来对他心死,连发火都觉得不值得,但他现在这样的语气,再次挑起了阮知微的愤怒。
他当初把她扔在道路上去接机另一个女人,现在却还不让她走,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这么践踏别人的感情,她就应该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你混蛋”
“我是混蛋,你第一天知道么”沈宴压根不在意她的火气,他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语气间隐隐带着威胁意味“你可以再骂大一点声,让全地铁的人都听到,明天你就能上热搜,连着我一起,以这种方式来公开恋情,你开不开心”
“又或者,”沈宴语气一转“你这么用分手来闹,就是希望达成这个目标”
阮知微听到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不图他的钱,可原来,在沈宴心里,她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沈宴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看到阮知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伤到她了,他当然知道阮知微是什么样的人。
但沈宴从不认错。
他直起身,拽住阮知微的手腕往外走,过了之前那个话题“行了,别在公开场合吵,要吵回去吵。”
阮知微下意识地想挣扎,她刚奋力挣扎了两下,无意间往旁边看的时候,发现很多路人都在拿目光看他们,他们一边看还一边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地铁里人来人往,他们两个在这里纠缠半天已经引起了很多路人的注意,何况沈宴穿着、样貌都这么高调,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正对着沈宴的脸犯花痴,拿着手机拍他们。
闪光灯一闪,差点闪到阮知微的眼睛,阮知微迅速低下头去,被迫跟着沈宴的步伐走。
她之后要和沈宴桥归桥、路归路,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她不想再和沈宴在最后关头扯上任何关系,更不想以这种方式上热搜。
于是,她只好跟着沈宴上了车,沈宴的车停在地铁站口的边上,两个人进去之后,沈宴吩咐助理“开车,回金檀别墅。”
“不用开,我们说清楚之后,我就下车。”阮知微也开口。
她也想明白了,沈宴刚刚这么大反应无非就是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和他分手,等她说清楚,他又不喜欢她,肯定就会放手了。
沈宴看都没看阮知微一眼“开。”
助理自然是听沈宴的,车子启动,阮知微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管这个,她扬起脸看沈宴“可能我消息发得太突然,你无法接受。但现在你应该也明白了,我要和你分手,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是在告诉你,我们分手。”
沈宴不喜欢听到“分手”这两个词,尤其是阮知微的嘴里说出来,他眸中闪过不快。
沈宴到底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稍稍缓了语气“行了,我刚才回想了下,这段时间在公司比较忙,确实是忽略了你,你不高兴可以和我说,有时间我会陪你,没必要用分手来闹,那天杀青没陪你吃饭,你要是想吃,最近给你补上。”
沈宴偏头看了阮知微一眼,警告道“如果是你在娱乐圈认识的女人告诉你,这么闹能引起男人的注意,那她错了,老子不吃这套。”
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在闹脾气。
阮知微在这个瞬间,特别想问问他关于白绮的事,可是“白绮”的名字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她舌尖滚过这两个字,都是苦的。
都知道是事实了,她还问什么
难道要亲口听到他说“对,我就是喜欢白绮,我热烈地爱着她,求而不得,心甘情愿,你只是个替身,你的肖想和爱意都宛如笑话”,这样才甘心
要在她尚未痊愈的伤口上撒盐,嫌她还不够痛吗
阮知微按下心头未消的痛意,她选择了折中的一种问法,她声音很轻“沈宴,你爱我吗”
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沈宴一时哑然,许久,他嗤了声“什么爱不爱的,这些虚妄的东西有什么在意的,不如谈点实际的,是给你的钱不够花”
你看,他连骗她都不愿意。
阮知微眼眶有热气涌上来,熏得她眼尾发红,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我们分手。”
“呵,”沈宴冷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直视着阮知微“当初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你爸住院那段时间,你一看到我就脸红,每次都躲在后面偷看我,我一看过去你又转移目光,对我的喜欢眼睛都藏不住,打着感谢我的名义送我小礼物,小卡片的背景还印着情话,我不去医院的时候,你还会给我发信息,不直接问反而找各种各样借口拐着弯问,这种小女生的心思真以为我感觉不到后来和你在一起了,不正合你心意吗现在又哪里不甘心了”
阮知微听着他那些话,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蓦地炸开了。
曾经那些她小女生的暗恋心思,她小心地藏起来,单纯温柔,诚惶诚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她回忆起来还觉得美好,可现在,让他用这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她有不堪一样。
他狠狠践踏她的心意,还要说一句,都是你自找的。
阮知微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她扬高了声音“那我现在不喜欢不行了吗”
“不行,”沈宴继续道“只能我说分手。”
他忽地转身,欺向阮知微,他抬手,一把扯掉她的黑色口罩,露出口罩下她清丽的脸,阮知微许是气急了,眼眶是红的,脸也是红的,像是染了晚霞的颜色。
沈宴一点点逼近她的脸,他的黑眸里都是肆意和强势
“听好了,要分手也是我说,不能你说。只有老子甩别人的份。”
车后面空间逼仄,沈宴欺近她的时候,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他离她这么近,不自觉地想吻她。
吻她了是不是就堵住她的嘴,让她别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了。
他的唇刚要落下,身体便被阮知微用力推开,阮知微推得很猛,沈宴被她推得后背立刻狠狠撞上了车的座椅。
阮知微的眸光里全是抵触“少碰我”
脊背处传来阵阵闷痛,沈宴面上不显,低下头说了声“行,不碰。你发起来脾气还真是没完没了。”
他的语调中隐约带着点烦躁。
恰好在此刻,车在金檀别墅前面缓缓停下,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小声提醒道“沈少,到了。”
这是助理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沈宴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阮知微以往更是轻声细语,半句话不敢忤逆,这次阮知微不知怎么了,句句和沈宴对着干。
沈宴一看到别墅了,直接拽住阮知微的手腕,把她粗暴地拽下了车,他不顾阮知微的大力挣扎,把她强硬地往回扯。
“你放开我,沈宴。”阮知微的手腕被他紧紧钳住,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沈宴,就这样被前方的沈宴一路拽回了家。
在屋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只听到门边一阵喧闹,“砰”地一声,门被打开,然后阿姨就看到冷着脸进门的沈宴和被他拽回来的阮知微。
阿姨目瞪口呆,她待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沈宴忽略了呆住的阿姨,他往屋里扫了一眼,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东西,是属于阮知微的东西,装着牛奶的杯子、阮知微最爱用的钢笔通通不见了。
她是真的想走。
沈宴心里陌生的情绪扩大,对阮知微愈加不温柔,他把她扔进沙发里,对助理吩咐道“把她的箱子拿回来。”
阮知微被他重重摔进沙发里,她倒吸了口凉气,揉着酸痛的手腕,她胸脯都上下起伏,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宴这么不讲道理。
不对,阮知微垂下眸子,她想起来了,是因为以前她会忽略沈宴所有缺点,他的坏脾气她都觉得是个性,现在滤镜碎了以后,阮知微终于能正视他的所有了。
助理很快从外面将阮知微的行李箱拖回来,沈宴把箱子打开,和阿姨说“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恢复原位。”
阿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扫帚放到一边,低下头来收拾东西,阮知微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被她收拾好的卧室、客厅等,被阿姨重新收拾成了之前的模样。
“沈宴,你这样强迫我回来有必要吗”阮知微不擅长和人吵架,她还试图和沈宴讲道理。
沈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现在情绪差,先冷静冷静。”
她明明比谁都冷静好吗
阮知微还想再说话,沈宴已经把一杯刚榨好的木瓜牛奶放到她的面前,是他刚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喝了,上次说要榨给你喝的。”
听到这话,阮知微这时才想起来,有一次他们做的时候,他说她胸小,说要榨给她喝的。
他永远只记得这些事情,在他眼里,她就是他发泄情欲的工具吧
阮知微别开脸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沈宴耐着性子,把桌上的木瓜牛奶拿起来,亲自递到她嘴边喂给她喝,语气缓和了些“喝了,乖。”
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哄她的时候了。
但阮知微丝毫没有领情,她将身体往后移,鹿眼里全是倔强和抗拒。
沈宴彻底冷了脸色,他把牛奶放到桌子上“阮知微,见好就收,恩你没忘吧,我最喜欢的是乖巧懂事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无理取闹的你。”
听到这话,阮知微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她语气平淡地开口,不带丝毫情绪“你喜欢什么样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话音落了后,气氛有一瞬间是静止的。
门边的助理、正在从行李箱里拿东西出来的阿姨,那个瞬间,连动都不敢动,在这种情况下,呼吸都是错的。
助理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进来,这种静谧到可怕的氛围,让旁观者窒息。
时间仿若停滞不前。
沈宴静默地看了她许久,蓦地笑了“我第一次发现,你气人的本领也是一流。”
说完,沈宴径直起身,他走到门前,“砰”地一声,甩门而出。
听到关门声以后,阮知微跳得很快的心才稍微慢了一点,刚才那个氛围里,她有种沈宴想要一口吃掉她、把她嚼碎咬烂入腹的错觉。
明明她不是做错的那个人,忤逆沈宴却还需要勇气。
他无法无天惯了,总以为事情会按照他想要的那样发展,可是他再霸道又怎么样
她再也不会惯着他了。
沈宴从车库里开了一辆布加迪威龙164的跑车出来,这是全球第三的超跑,最高时速能达到430kh。
金檀别墅本来就在开发区,旁边有许多赛车车道,这时候也没有赛车比赛,他开着布加迪威龙随便冲上了一条赛道。
转弯、漂移、直线加速极限运动总能宣泄人的情绪,沈宴看着速度一路飙高,马达发动轰轰作响,响在耳边,似乎就能将他心底的喧嚣掩盖掉一样。
从阮知微给他发那条分手消息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在医院里第一次碰到她,他帮了她,后来两人便有了羁绊,小姑娘对他的喜欢藏都藏不住,他看破不说破,顺其自然地和她在一起,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喜欢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以为会一直这样的。
沈宴以为无论他怎么样,做什么,阮知微都不会离开他,她会永远在原地等他,等他回家。
可是阮知微说,她要分手,她一夕改变,与之前判若两人,让他措手不及。
而他甚至连她改变的原因都不清楚。
“轰”布加迪威龙猝然停下,沙路上卷起的飞沙卷起半人高,刹车声尖锐而刺耳。
沈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布加迪方向盘采用上好的皮质做成,手摩擦的时候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的手摩挲过,心也像是被那凸起刺痛的感觉。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通讯录挨个看过去,看了很久。
最后,他找到郭琪的名字,给郭琪打过去电话,郭琪很快就接了,他那边声音嘈杂,一看就是在风月场风流“喂宴哥有什么事找我”
沈宴安静了会,才开口“问你个事。”
“问吧。”
沈宴顿了下“如果一个以前都很乖巧的女人,最近突然决定离开你,下定了决心那种,会是因为什么”
“”郭琪惊了“宴哥,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你不是一向秉承和女人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说不说”
“好好好,看不出来你还金屋藏娇啊”郭琪意识到再说下去沈宴会发火,连忙转了话头“以我多年混迹风月场的经验,那就是你对她不够好呗。女人是个很感性的生物,需要用爱滋养,一旦感觉不到爱,当然会想要离开了。”
沈宴回忆了下,他对阮知微确实不算好。
她突然说分手,沈宴去地铁找她的路上也有在思考原因,无非是因为杀青那天他去晚了,后来又没在医院陪她。但他后来说了,可以补给她杀青的饭,她却也没有丝毫动容,还是一心要离开。
他就真不懂了。
他安静片刻,继续道“但我一直对她也没多好,以前那么乖,为什么突然不乖了”
“”郭琪无语“宴哥,你有没有看到网络上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失望攒够了就该离开了所有的崩溃都不是一瞬间的,是长久而来日积月累的,而你只看到了那一瞬间。”
沈宴思考着这话,他的食指微微弯着,在方向盘上敲了又敲,在静谧的空间里能听到指节碰到方向盘上的响声。
“喂,宴哥还在听我说话吗”郭琪又问。
“恩,”沈宴应了声,他沉吟了会“那该怎么做”
“对她好啊,”郭琪给沈宴出主意“女人其实很好哄的,她们喜欢的无非那么几种,包、衣服、首饰各种奢侈品,你再花点小心思,比如给她买个网红美食之类的,女生就会很开心了,对了,最近喜直门开了个网红甜品店,人特别多,我女朋友买都买不到,据说是0卡路里的甜品,女人们就喜欢这种没热量的美食,你要不试试”
沈宴心思微动,女演员们都要严格控制身材,阮知微虽然平时吃得不多,但也有在刻意注意热量,她应该会喜欢。
“地址发给我。”
“啊”郭琪没听清。
“我说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边的郭琪有点想笑,好像从来没见过沈宴主动哄别人,他憋着笑把网红甜品的地址给沈宴发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来笑意“发过去了,宴哥,祝你好运。”
沈宴盯着微信上那个“一帘梦”的甜品店名上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启动了车子,布加迪瞬间冲破沙尘,奔驰而去。
等沈宴到家以后,已经晚上8点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卧室里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明亮的光。
阮知微正在这灯光下看一本历史书,她下午本来想趁沈宴不在的时候离开,但是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沈宴的车上,助理和阿姨又都不让她走,说她走了,他们估计以后都不用再在这里待了。
这是她和沈宴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牵连别人,阮知微便再等了等,打算之后找个别墅里没人的机会离开。
听到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就知道沈宴回来了,她顿时有点紧张。
现在的每一场和沈宴的对峙,对她来说都像是一场仗,以前她心甘情愿地输给他,但现在,她每一场都要打赢。
门边传来沈宴的声音,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磁沉还有些不羁感,他问阿姨“她晚上吃饭了吗”
阿姨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没怎么吃。”
“下次多做点她爱吃的。”
阮知微听到这话,微微垂下眼睑,她想起来了上次的鲜虾云吞面,他当时专门给刚认识的安悦然点了一碗不放葱花的,却压根不记得她不吃葱花。
当时的空欢喜一场,那种期待落空的极度失望,现在想起来还让她难受得心里发闷,她对他的期待就是这样一点点减少的。
所以,他现在一句似是而非的“下次多做点她爱吃的”,还有用么
她想要的时候得不到,错过了那个时间点,所有的补偿都失去了意义。
不一会,沈宴的脚步声从门边传来,他散漫地出现在门边,沈宴照旧是那种姿态,碎发下一双桃花眼,似乎谁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是这次,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粉粉嫩嫩的甜点盒,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违和。
这是他去“一帘梦”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的,他在店里的时候,无数人看他,他有点待不下去,便在等待叫号的时间里进到里面的商场给她买了很多包包、奢侈品和女装当季新款,他刚刚都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按照郭琪说的,阮知微看到这些应该会开心的,开心了的话,她应该就不会一直闹脾气了吧。
于是,沈宴靠在门边,叫了她一声“微微。”
阮知微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她明知道他在叫她,还对他视若无物,仿若他不存在一样。
沈宴几乎没怎么哄过人,他皱了下眉。
沈宴压着不快,主动走到阮知微面前,把在“一帘梦”买到的甜点盒放在阮知微的面前,阮知微却依旧垂着眸,她将手中的书移开,继续看书,没有看他。
沈宴干脆直接把甜点盒整个放到她正看的书本上,强势占据她的视野“看看,0卡路里的甜品,喜欢吗”
阮知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甜点盒上三秒钟,甜点的包装非常粉嫩,盒子里面隐约露出甜点的模样,是q弹的兔子形状,小兔子眼睛红红的,旁边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精致而美好,是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类型。
按照沈宴的说法,这甜品最难得的是,还是0卡路里的。
不像是沈宴这种直男能送的东西。
沈宴看她没立刻拒绝,以为她终于要被哄好了,继续道“沙发上还有一些包、奢侈品和一些女装,都是我觉得适合你的,你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阮知微在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她柔顺的时候,沈宴从来没有这么哄过她,现在她决心要走,他才终于开始哄她了。可是已经晚了。
阮知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示好做了回应“不用了,你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她的语气极疏离。
明明还是那张清纯的脸,可是她神色冰冷得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沈宴眸色微暗,盯着她那张脸看了很久。
他没立刻发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是上次他送给阮知微的玉镯,他径直扯过阮知微的手腕,将玉镯往她的手腕上套“那这个你也不喜欢之前送你的时候,你说你喜欢的。”
“不喜欢,我当时也不喜欢。”阮知微看他又要强迫自己戴镯子,她神情抗拒,她尽力将胳膊往后缩,无奈沈宴的力气太大,钳得她手腕发疼,她没办法动,被他几乎是按在那里套上了镯子。
当碧玉镯子成功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沈宴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他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你必须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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