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宋漫出现在江鸣的家,江鸣没有感觉意外。
在他看来那就是小姑娘一时兴起的把戏,又不是什么恋人分手,没必要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宋漫站在门口换上拖鞋,看了一眼周围,在找着这个家里还有哪里没做过。
似乎每个角角落落都有过两人翻云覆雨的痕迹。
“来吧。”江鸣朝他招招手,直接往卧室走去。
宋漫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所有其他地方都试过了,直接从床上开始了对吧。
连唯一的情趣都没有了,变得更简单粗暴,更直入主题。
就像叫了个小姐一样。
呵。
宋漫踩着拖鞋往里面走。
这双粉色的拖鞋是她在江鸣家唯一一样觉得属于她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穿过。
江鸣坐到卧室的飘窗上:“过来吧。”
宋漫走过去,坐到他的腿上,等着他的唇落下。
那柔软的、炙热的、带着他独有的好闻的气息的唇。
“想我没?”江鸣没有直接吻她的嘴唇,而是吻了吻她的耳垂,“一个多月没做了。”
“你不是和别人做了么?”宋漫的身体没有动,声音冷冷的。
江鸣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继续吻着她的脖子,突然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魅惑的低沉道:“你好香啊。”
宋漫记得第一次见江鸣的时候涂了香水,他说不喜欢,从那以后宋漫见他再也没喷过香水,反而这味道更吸引他。
他经常会在宋漫的颈窝深吸一口气,然后夸她香。
宋漫曾经以为这是一种暧昧和喜欢的表示。
没想到不过是一种情趣而已。
“她和我比怎么样?”宋漫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淡,“技术比我好吧?”
“专心点,”江鸣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别想别的事。”
从江鸣变快变沉重的呼吸中可以听出他已经进入状态了。
宋漫用眼睛记录着一切。
他的房间,他的样子,他意/乱/情/迷时候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恨不得拍下来,留下证据来。
否则在今后漫长的时光里,怕有一天再也想不起来。
宋漫用手指一点点抚过他的脸、他的唇、他的眉眼。
感受着他的眼神、他的温度、他的样子。
只有这种时候江鸣看自己的眼神才感受到一丝和平时不一样的狼性。
写满了一种想要占有自己的欲/望。
一种应该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都说眼睛深邃的人比较深情,这句话在江鸣身上完全不应验。
他有一双好看至极的眼睛,却有最淡漠的心。
江鸣横抱起宋漫,准备往床上放的时候她突然问:“今天能我在上面么?”
江鸣的动作突然停了停,用鼻子蹭了蹭宋漫的鼻子,带着甜腻的轻笑:“行啊,你自己动么?”
江鸣躺在床上看着她,表情看上去有些享受。
宋漫第一次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居然有一种征服他的错觉。
一直以来她都在那个卑微的位置,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迎合他,从来没有占据过主导权。
这一次,这最后的一次,她要留一点不一样的。
给他,也给自己。
任何听上去污秽的话从江鸣嘴里说出来都变得清丽脱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自带滤镜吧。
宋漫很清楚江鸣的节奏,在快要到的时候她突然停下,问:“江鸣,你喜欢过我么?”
身上突然的停顿江鸣感觉很不爽,他蹙起眉说:“别停。”
“那你回答我。”宋漫靠近他,逼视着他的眼睛。
“这种时候你要问这种问题?”江鸣的声音里听得出一丝怒意。
“这种时候你都不愿骗我么?”
“骗你有意思么?”江鸣加大力气握住宋漫的腰。
宋漫直起身子,点了点头,神情放空,像是听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一样。
之后她就像一个机器人,没有感情地重复着那些动作,没有感觉,她只想快点结束。
一切都快点结束。
宋漫的心是空的,唯独剩她一双眼,明亮而一往情深。
两个人躺在床上,宋漫凑到江鸣身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留下了牙印。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鸣闷哼一声,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抬眉看着宋漫:“报复我呢?”
宋漫没说话,起身开始穿衣服。
“回去了?”江鸣的口吻没有任何留恋。
“嗯。”宋漫不疾不徐地穿着衣服,仔细看着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之前我好像有一只耳环掉在你家了,有看到么?”
“没注意,下次找到了给你。”江鸣开始点烟。
宋漫停顿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没事,不要了。”
江鸣吐了一口烟圈,没应声。
宋漫确定好自己的装扮没问题,去洗手间涂了个口红梳了个头,对着镜子挤了个笑。
她走到门口,背对着江鸣,偏过头说:“我走了。”
这时候突然一阵惊雷声,江鸣瞥了一眼窗外:“好像突然下雨了,不再等一会儿么?”
“不等了。”宋漫说着迈开步子,似乎又说了句什么,江鸣没听清。
走到客厅,宋漫最后再扫视了一圈江鸣的家。
这个曾经让她以为梦开始的地方,承载着太多她的希冀。
宋漫从包里拿出那个鸭舌帽,放在门口玄关的地方,换上鞋子,然后把她那双粉色的拖鞋扔到客厅的垃圾桶。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力捏了捏,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走了。”
宋漫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终于忍不住留下眼泪来。
本以为自己的离场很洒脱,回头看看,其实狼狈不堪。
不过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连观众都没有。
回到江鸣家的地下停车库,宋漫靠着方向盘放声痛哭起来。
终于可以结束了,长达一年的梦,还是到了终点。
宋漫把脸上的泪痕抹去,抽泣着发动了车子。
外面的暴雨很应景,似乎每一个撕心裂肺的夜晚大雨一定会如期而至,告示着这一天一定会刻骨铭心。
雨水把车玻璃打得模糊不清,雨刮器无论怎么高频率地摆动都无法让画面清晰。
眼睛里氤氲起的泪更是让眼前的视线模糊成一片。
也好,这样才适合大哭一场。
宋漫安慰自己。
总会忘了他的,一定会忘了他的。
漫长的时光里她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一定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一定会有人能替代他,超越他。
总有一天会把“总会忘了他”“一定会忘了他”前面的副词“总会”“一定会”全部删掉。
最后变成“忘了他”的。
一定。
一定!
一定……
宋漫给自己鼓励的时候浑身用力,脚也跟着控制不住加重了踩踏板的力道,眼前突然一声喇叭巨响,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闪光。
她下意识把方向盘往旁边一拉,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医院打电话给宋家的时候三个人都吓坏了,赶到医院医生说正在做抢救,不过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宋漫平时很少自己开车出门,更别说雨天了,本来开车水平就那样,一遇到紧急问题或者下雨看不清的情况下更容易方寸大乱。
宋盛朗给她安排了司机,让她平时出门尽量联系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雨她却要自己一个人开车。
然而此时此刻,能相信和等待的只有奇迹。
宋漫昏迷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那些让她心碎的事情如噩梦般无数次重复循环,吞噬着光芒。
现在人是醒了,意识感觉还停留在某处。
视力恢复的时候看到爸妈和哥哥正担心又欣喜地看着她:“漫漫,你醒啦?”
“爸,妈,哥,”宋漫看了一眼周围,“这是哪儿?”
“这是医院你前天出车祸了。”
“前天?”宋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车祸?”
她才突然想起来从江鸣家回来那晚大雨滂沱,她确实一紧张往马路牙子上开了。
“没事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就是稍微有点脑震荡。”宋洋说话的时候明显地松了口气。
“脑震荡?”宋漫尝试晃了晃脑袋,确实感觉有些头晕恶心,
“漫漫……你前天怎么个情况,还记得吗?”张秋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毕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确定这是意外或者别人蓄意设计或者自杀之类的情况。
“好了,人家漫漫刚醒,问这个干嘛。”宋盛朗拉了张秋华一下。
宋漫不想让他们担心,又不想说出事实,所以决定装傻:“我……不记得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问了一句:“你……失忆了?”
——失忆?
这两个字突然给了宋漫灵感。
是啊,失忆,如果失忆就好了。
虽然她没有真的失忆,但她可以装作失忆了。
在这样的自我麻痹下,只要足够入戏,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嗯,”宋漫说,“我好像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宋盛朗和张秋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跟宋漫说:“漫漫,你别着急,我们去问问医生,”说着还对宋洋说,“宋洋,你陪陪漫漫。”
两个人走出去之后,宋洋看着宋漫,蹙了眉头好一阵凑过去问:“还记得江鸣吗?”
宋漫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稍微皱了皱眉说:“江德凯的儿子那个江鸣吗,突然提他干嘛?”
宋洋的嘴张了张,吸了口气,不确定道:“真不记得了?”
宋漫装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不记得了,印象里最近的一次记忆还是我22岁生日。”
宋洋倒抽一口冷气,又似乎松了一口气:“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不舒服吗?”
“好像没有,”宋漫摇了摇头,“是不是睡多了有点迷糊?”
“没事,人没事就好。”宋洋一脸的担忧掩饰不住。
“对了,”宋漫看着宋洋,一脸茫然,“干嘛我一醒就问我江鸣?”
“哦,不是,”宋洋的视线飘忽地往别的地方看,“就我随便说一个名字看你记不记得。”
宋洋着拙劣的演技让宋漫有些想笑。
不过她倒是挺得意的,假装失忆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看出来,应该对别人更好蒙混过关吧。
毕竟那段不光彩的过去是真的不想再回忆起来了,不想让别人再看到自己狼狈窘迫的模样,自己也想从那种卑微不堪中走出来。
这不是上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么?
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那些过往从今往后只封存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可以和过去的自己道别了。
终于可以和江鸣道别了。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都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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