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彷徨Y

    每个思想的起点是意义。

    总要有什么去支撑着你的行动,作为基点,作为一切的根源,作为最初的起源和最终的归宿。

    帕斯卡尔曾说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任何事物都能轻易摧毁他,但因为思考的知性,人远比任何摧毁他的事物来的高贵。

    但是它没有。

    没有找到生命中的意义,毫无目标地走在过去现在或许还有未来。

    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来自哪里?我要做什么?

    后来有一道声音振聋发聩:

    汝生为天使,当尽一生之力侍奉伟大的无上神灵。

    于是它便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

    但内心的思考却一刻也不曾停止。

    这真的是我存活的意义吗?我真的应该这样做吗?我愿意这样做吗?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在这个知觉外领域,神和它的信徒们和谐安定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纷争,没有困难,没有罪孽,谁都是纯白的,没有一丝瑕疵。

    但它们同时又是隔绝于世事之外的,世间的哀痛无法传达到这里,它们只是旁观者,平衡这一切的旁观者,它们要做的不是绝对的善,而是相对的平衡,偶尔也会在人间降下驱散灾厄的奇迹,但更多时候也只是各做各的事情罢了。

    于是它也并不意外,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这群自诩全知全能的存在才猛然发现,信仰的缺失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而作为发现这一情况的线头,是一个人类男性的灵魂。

    在神前去引领此人进入轮回系统时,却惊讶地发现他信仰心的缺失。

    不,甚至不能说是缺失,而是全无信仰心。

    也由此引发了知觉外领域的恐慌。

    在一群高尚的存在商讨了许久之后,它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就像古时候的英雄一样,在磨难中赐予其绝对的,【奇迹】。

    人类的历史之中总会出现一些用当时的知识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而引发这些现象的东西就被称为,【圣遗物】。

    它们决定定期让人们所需要的圣遗物降临现世,并教导忘却信仰的人们祈祷的话语。

    但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呢?

    为了验证,它们决定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那就是这个倒霉的,被神选中的灵魂。

    它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看到之后,就从那个灵魂上完全移不开了。

    它无法说出这个在它看来的低等人类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它。

    明明脆弱的似乎一口气,一阵风,一颗小小的石子,稍微高一点的温度……似乎任何事物都能成为人类死亡的幕后黑手。

    它属实讨厌人类。

    虚伪,无知,愚蠢,狂妄,冷漠,混乱,粗鲁,冲动,庸俗,市侩,自私……

    但又隐隐地,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向往。

    人类的感情是那样丰富多彩又具有张力,比起单调平和的它们,简直是两个极端。

    而且,人类是自由的。

    在它看来,奢侈无比的自由。

    但却没有几个人能意识到这种自由的珍贵性。

    而在那个特殊的,惊动了这些被称为“神明”的存在的人类灵魂上,它看到了闪烁着的,不屈的自由意志。

    它不自觉地去追寻那道灵魂的光。

    而偶然间,它找到了一个狭小的,不被发现的通道,通道连接着一个全新而有趣的世界。

    它想,这样它就能离它更近一些了。

    于是,它背叛了整个知觉外领域,背弃了这个赋予它存在意义的地方。

    它找到了它的意义。

    它选择了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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