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
川发出了这样的疑惑,然后在各关节处的剧烈疼痛感中逐渐恢复了清醒。
啊,原来是这样,我被发现了。
有规律的脚步声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中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来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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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雅大人,请问川的事……”
风度翩翩的老绅士面色恭敬地拦住了刚从审讯室走出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谭雅,趁机询问下属的事情。
川的叛逃是如此的突然,广津被派去任务了,于是在第二天才知道这个轰动港黑的消息,据说是偷了组织里的内部资料逃跑,逃跑途中被谭雅干部成功抓捕,现在正被审问。
“嗯?”
谭雅正思考着刚刚得知的足以离她的梦想更进一步的事情,突然被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打断,思绪中断的她脸色说不上好地看向那人。
“原来是广津啊,有什么事吗?”
沉浸于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听到下属的话的谭雅有些尴尬,但还是秉持着一个优秀的上司的品格,语气淡然,一本正经的能让人忘记方才的不自然停顿。
“是,属下想问关于叛逃之人的川的处理结果。”
谭雅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惊讶。
“自然是按照规矩处置。怎么?想帮他求情?”
“属下不敢,叛逃之人自然要以死谢罪,只是属下在怀疑他真的背叛了吗?川那孩子是我亲自从贫民窟找到的,而且心性单纯,对您的崇拜相信您也看得出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背叛有您在的港口黑手党。”
黑手党职业生涯长达几十年的广津当然是在询问干部之前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充分调查清楚了,也从中得知川叛逃发生的时机虽然突兀,但证据确凿,不管是时常失联,无人知其行踪的怪异现象,还是家中搜罗出来的许多港黑内部资料……
这些都说明其卧底的身份。
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比如:为什么一个卧底要这么坐到十人长这么显眼的位置?他是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取得那些只有首领才能查看的机密文件?为什么要跟在组织里观察力最强的谭雅大人身边……
这一系列问题其实也可以由各种理由解答,但徘徊在广津心头的那股违和感总是不肯轻易散去,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广津是相信他的直觉的,对于谭雅干部的印象也是促使他询问的原因。
所以他来了,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他凝视着幼小的少女碧蓝的眸子,其中痛心和遗憾的情绪十分真诚且醒目,但却总让他怀疑其真伪。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呢。”
谭雅深深叹了一口气,眉头紧蹙,忧郁的表情让人忍不住为她感到难过,“我也调查过很多次了,但证据确凿,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否认,如此欣赏的下属竟然会是卧底。”
广津柳浪沉默不语,望向她的目光平和却暗藏尖锐,不过也只出现了一瞬,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可以去审讯室看看他吗?”
谭雅笑了笑,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可以。”
老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川那小子的命还在。
“那么就容属下先走一步。”
说完,步履罕见的带着几分急促离开了,向着不远处的审讯室。
谭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按照原路线接着走,丝毫不在意在看到地狱般景象的沉稳淡然的下属会出现什么反应。
听着独属于谭雅干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也可以专注于眼前这道门,合金制作的大门,就连一般的枪都无法在上面留下印记,而一旦把门关上,不管是声音还是气味都无法从中泄露半分。
但他却不知道为何,离那道门越近,呼吸间就越能闻到轻微的若有似无的铁锈味,黏腻又生冷,让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挥之不去的森冷寒意。
门并没有上锁,随着他缓缓推开而露出里面的黑暗。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数度从尸山血海中生存下来的广津都差点窒息。
墙壁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甚至像是墙壁本身的古怪花纹,在最上面有一道像是大动脉被割断喷溅的大片血痕,在看到地上的一把匕首后,会让人忍不住联想是受刑者忍受不住刑罚的剧烈痛苦,最后选择用这把匕首自尽。
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物体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可以让所有杀人鬼晚上做噩梦,就算现在说这是某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杀手的作品他也不会怀疑。
他以强大的自制力忍住内心想要呕吐的欲望,上前探查他的鼻息,不要问他是怎么找到那团血肉模糊的鼻子。
没有呼吸,确认死亡。
广津柳浪无法准确说出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好像自己的呼吸也要随着川的死亡而停止了。
川是他在任务途中发现的,身处混乱的贫民窟,那绝不是一个小孩子们够独立生活下来的温和环境,掠夺和欺骗,是那里的主旋律。
活下来的都不能称之为小孩,而应该被叫做恶鬼。
不知道明天能否睁着眼看到熟悉的脏乱,不知道明天是否能找到足够存活的食物,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会死在陌生人的刀下。
抱着死的觉悟,从地狱活下来。
那个孩子的眼神锋利如刀,却又空无一物。
他看中了那眼神背后的潜力,于是带他回到了港口黑手党,成了黑蜥蜴的一员。
看上去这个孩子似乎是在一点一点地摆脱过去的阴影,表现的更像是一个活泼普通的小孩子,但他依然能感受到撕开表象,内里的荒芜依旧没有改变。
仿佛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孤独会贯彻他的一生。
但其中似乎又有着执拗的一点光亮,是其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执念,包括他。
广津柳浪对着已看不出原本样貌的青年行了一个礼。
他原以为谭雅干部会成为川的光,但……
“过于耀眼的光消灭了黑暗,但同时也会抹杀掉生活在黑暗中的你……这样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他深深地看了川一眼,沉默着离开了。
真抱歉啊,这个港口黑手党已经经不起一点变动了。
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走廊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而另一边。
谭雅从装潢奢华精致如同高级酒店的大楼走出,一路上陌生的脸孔浮现出同样的恭敬,蓦然出现一张还算熟悉的脸,那脸开口说话。
“今天又有任务吗?谭雅大人?”
“嗯,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
“您辛苦了!真不愧是谭雅大人!任务完成得这么快!”
谭雅维持着对外的公式性微笑,点头不语。
“这时您的宠物吗?”
“嗯……算是战利品吧。”
路人脸的下属眼神看向谭雅本来应空无一物的左肩,此刻却站上了一只不明品种的鸟,眼睛是少见的纯正金色,一圈朱红色勾勒出好看的形状,白色的羽毛在光下闪闪发亮,被红色的鸟喙梳理的整齐又蓬松。
有种奇异的圣洁感。
下属遵从内心的感觉下意识避开和它对视后,不由得失笑,明明只是一只鸟而已,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但看着谭雅大人飒爽的背影后,他内心的想法却是:物似主人形。
谭雅大人的宠物自然是不凡的。
啊,谭雅大人实在是太帅了!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她的直属下属呢?
不过,川那小子叛逃了,我趁现在上去安慰谭雅大人然后自荐说不定会打动她的心?
眼看着金发幼.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的背影,路人脸下属一脸痴笑,做着遥不可及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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