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不久后,守在书房附近的其他侍卫只听其中突然传出太子殿下的一声怒喝。
一字一句,低沉愤怒的语调中,透出某种风雨欲来、火山即将喷发的意味。
嘭!
书房的门被一下子撞开,太子殿下提刀而出。
他神色阴沉,双眸中黑沉沉一片,似乎有浓墨就要溢出。周身狂涌的杀气几乎凝固成了实质。
这些侍卫们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太子提着刀,如一阵风一样离开了。
“统领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不由齐齐将目光望向跟在他身后追出来的亲卫统领秦墨。
秦墨:“……”
秦墨表情痴呆,他比这些人更迷茫。
分明他什么也没说,这位太子殿下却突然说变脸就变脸,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提起刀就向外走?!
他心中愈发不安。
侍卫们和他对视一眼,大概也没接收到什么有用讯息,都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大将军府的另一头,沅芷阁。
被皇帝特意派来的七名太医就被安顿在这里,方便时刻治疗太子殿下的旧疾。
这天傍晚,几名太医正在院子里指挥药童收拾药材。
突听一声巨响,那厚实的院门一下子飞了进来。
一堆灰尘碎土劈头盖脸砸在他们身上。
紧接着,大步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太、太子殿下?!”
惊愕的神情刚刚出现,就转为惊恐。
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太子殿下并非赤手空拳,而是提着一柄出鞘的弯刀,锋刃上寒光闪烁。
他以手摩挲刀柄,一双眸子沉沉扫过来,散发出摄人的怒意与杀机。
“孤身上的异状……是你们在药材中动了手脚?”
众太医:“???”
刀光寒彻,倒映得青年那张脸冰雪般寒冷:“……很好。若不是秦统领无意中发现,只怕孤就要这般稀里糊涂被你们治死了!”
众太医:“??????”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他们一脸懵逼。接着七嘴八舌就要解释。
但狂怒中的太子殿下显然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解释,手腕一抬,刀尖指向众人。
不多时,院中传出一群太医此起彼伏的惊呼,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
“不、不要过来!”
“殿下,这其中必有误会啊。此事与微臣无关,我没有害你!啊,别杀我!”
“太子发疯了,救命啊!”
听到这些声音,随后赶来的侍卫们忍不住面面相觑。
接着,他们贴心地将整间院子严严实实围了起来,以免放脱了一人,跑出去有损太子的名声。
明知道太子殿下在里面做某些见不得光之事,自是不允许一只鸟雀走脱。哪怕是身为亲卫统领的秦墨,未得太子殿下本人允许,这些侍卫也绝不会放行。
他们不仅尽职尽责地围住了院子,拦住了跟在太子身后追过来的秦墨,甚至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一切结束之后,该如何帮太子殿下毁尸灭迹,消灭罪证。
一时间,院门前各种眼神乱飞。
侍卫甲丢出一个眼神:挖坑甚好,简单方便。往城外乱葬岗一丢……
侍卫乙回丢一个眼神:乱葬岗太远,还是绑块石头沉河吧。
侍卫丙表示不屑:这两种都太容易被发现,不如就埋在府里做花肥。
沅芷阁门口,这些曾随同太子殿下身经百战的侍卫个个身形笔挺如枪,神情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周身都散发出百战之师的气势,彼此眼神来往却很欢快。
——这么多年下来,对太子殿下积累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摧毁的,他们无条件相信,这位太子殿下绝不会滥杀无辜。如果有错,那一定是对方的错!
哪怕在原剧情中,齐宣性情日益暴戾,也是足足折腾到七年之后,才将过往积累的名望和天下人对他的期待彻底消耗殆尽,成为人人喊打的暴君。
不过,院中的情形却并没有这些侍卫们想象中那样血腥——
一群再也跑不动的太医瑟瑟发抖缩在角落,浑身瘫软,剧烈喘气。
而太子殿下就站在十步开外,提刀与他们对视,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他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无穷的怒意在其中奔涌,眸子里一时阴鸷一时清明,似乎整个人都在某种情绪中挣扎。
……或许,下一刻就要上来砍了他们!
太医们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但其中也有人一眼便看出端倪,这分明是那奇毒突然爆发,这才导致太子失控!
作为亲手下毒之人,这人很明白,此毒毒性极为剧烈,初时还好,一旦毒性日渐深入,有朝一日彻底爆发,几乎能让一个正常人失去所有理智,沦为脱笼而出的野兽。
看太子这样子,妥妥毒性已深。
计划成功了,但这人心中却丝毫不觉欢喜,只有无尽的悚然。
——因为,此时此刻,和提着刀的太子一起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即将要面对脱笼野兽,很可能因此丧命的人,就有他一个!
且不提混在一众太医中的某人如何惊恐,其他人也渐渐看出了太子殿下的不对劲,不由瑟瑟发抖,不敢将自己的小命寄托在太子殿下的自制力上。
想到方才被太子提刀追赶的刺激,他们就一阵后怕。要不是对方理智回笼,及时收手,他们怕不是都已魂飞天外?
见太子神情不定,似乎就要再次暴走,有太医连忙开口安抚:“太子殿下可有哪里觉得不对?若是细细说来,或许微臣等人能看出些端倪。”
然而,正处于阴沉暴戾的情绪中,被怒火所支配的太子殿下,却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就是你们干的吗?难道不是你们在孤常用的药材中下毒?”
说着,他似乎又控制不住了,右手上的刀蠢蠢欲动,还好被左手死死抓住手腕,这才得以艰难阻止。
而涉及给太子投毒,一群太医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管是真是假,齐齐喊冤。
其中年龄最大的老太医站了出来,壮着胆子安抚暴怒中的太子:
“殿下万万不要受了奸人挑拨,臣等一片忠心,岂敢谋害殿下?”
“是啊,是啊,殿下真的误会了。我们哪里有这个胆子谋害储君?”
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手中的刀往回收了收,眸中的怒意稍稍收敛,陷入挣扎。
众人一喜,连忙趁热打铁:
“还请殿下暂息雷霆之怒,让臣等为殿下诊治。若真有毒性入体,绝不可继续拖延,以免酿成更大的祸果。”
这些太医终究是专业的,加上伴君如伴虎,早已习惯了安抚情绪上头的病人,此时纷纷出言相劝。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那个本就知晓内情,连那奇毒有什么功效也一清二楚的下毒者。此人自然也知道该如何避免在言语上刺激太子。
经过众人连番安抚,情绪维持在爆发边缘的太子殿下似乎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情绪,眸子里重归一片清明的淡漠。
他冷冷看了众人一眼,伸出一只手腕。
另一只手还不忘警惕地按在刀柄上。
·
香炉中青烟袅袅,一方软榻之上,玄衣青年斜斜倚在那里。
他满头乌发随着同色的衣袍一起在软榻上铺开,疏淡的眉目间含着几分不悦,那双眸子正死死盯着面前的药碗,仿佛面对着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冷冷盯了一会儿,这药碗也没有长出脚逃跑,那乌褐色的药汤所散发出的味道反倒更加浓烈了。
他只得端起碗来,一口闷下。
难以想象的苦涩从舌尖处蔓延开来。原不为一下子向后瘫倒,在软榻上躺尸。
……Orz。
等秦墨得到太子放行的允许,进入沅芷阁,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群太医冲上来包围了。这些太医,有的胡子已经花白,有的还算年轻,但无论是哪一个,看向他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秦统领,就是你在太子殿下面前胡乱造谣,污蔑我们给殿下下毒?”
“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秦统领为何要凭空污蔑我等清白?”
“看你平日浓眉大眼像个好人,没想到背地里居然还干这等挑拨离间的事!”
“听说连那柄刀都是你主动递给太子殿下的,这是唯恐殿下砍不死我们吗?真是心思狠辣,令人发指!”
秦墨 :不,不是我,我没有。
面对这一张张怒目圆瞪的脸,秦墨脑门上冒出了一串问号。
而等他从这些人的控诉中听明白他们所表达的意思,那张本就黑沉冷硬的脸顿时彻底黑了下来。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过,怎么这些人就认定了是他“故意在太子面前告密,污蔑太医们在疗伤过程中对太子下毒,挑拨离间,卑鄙无耻”呢?
秦墨被这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砸懵了。
他不由看了一眼重新端坐在一旁,神容肃淡、恍若天人的太子殿下。
对方以无辜茫然的眼神回视过来,仿佛在说:唉,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好一个完美的受骗者形象。
秦墨:“……”
就算他说这口黑锅是太子硬扣到自己脑门上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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