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喉咙干涩,像冒了烟一样难受。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听见有小孩儿呜咽着喊她妈妈。
王语心下一酸,她的宝贝已经没了!
没力气睁开眼睛,王语灰心,顺从的闭上,反正她儿子都没了,还挣扎着这一丝意识留在人间有屁用!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王语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里来回闪现,最后留下的是顾朝在精神病院里划破动脉,鲜血染红了浴缸的一幕。
“不要!!!”,那种恐惧和无力几乎要刺破她的灵魂,王语惊叫出声。
“妈妈,妈妈.....”,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简陋的卫生院病房里,顾朝趴在王语身上,本来睡的脸颊绯红,谁知王语忽然一声尖叫,将顾朝吓的睫毛一抖,他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见王语闭着眼睛无声流泪。
顾朝难过的瘪瘪嘴,软乎乎的脸蛋皱成了包子,一边唤着妈妈一边用自己的小手给她擦眼泪,这还不够,他还用小小的舌头去舔王语的眼睛,尝到泪水苦涩的味道,好看的眼睛顿时也蓄满了泪水:“妈妈,妈妈....”
王语的眼皮始终在颤抖,好像在要醒不醒之间挣扎。
“朝朝,朝朝,怎么了,怎么哭了,快,外婆抱。”,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很瘦,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双喜的保暖瓶。
见到顾朝哭了,忙心疼的放下水瓶要去抱他。
顾朝却不肯,一双胳膊死搂着王语的脖子不放开。
“外婆,妈妈醒了。”
老太太这才顺着顾朝的视线看去,见王语虽然还闭着眼睛,眼皮却不停颤动,眼角还不断往下流泪,顿时心里一扎,又好气又好笑。
气这死丫头一根筋,还做梦呢就这么哭哭啼啼的,八成又是为了顾里。于是老太太眼神一凛,对着宝贝女儿痛下杀手,狠狠的掐了掐她人中。
王语哎哟一声,终于睁开了泪朦胧的双眼。
印入眼帘的首先是顾朝胖乎乎的小脸蛋,随后便听见自家老太太哟一声:“你舍得醒了?在梦里还为女婿哭呢,也不知道到时候我和你爸爸没了,你会不会掉一滴眼泪,没良心的丫头!”
王语隔着泪水像隔着一层雾一样,只见自家老太太正叉着腰中气十足的骂她,那是她后来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王语呆呆的:“我果然还是在做梦。”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王母见状,哭笑不得,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王语的脸:“醒了就别睡了,你一个当妈的也好意思在孩子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瞧把我乖孙吓成什么样了!好好哄哄朝朝,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脚步声远去,王语又听得顾朝奶呼呼的叫她妈妈,还一个劲儿来亲她的脸,跟小狗似的,湿漉漉的触感太过真实,王语经受不住诱惑又一次睁开了眼。
见王语定定的看他,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的顾朝先是害羞的往后一躲,随后又舍不得的抬头看她,最后忍不住和王语亲近,将自己的脸贴近王语的,连声叫妈妈,一双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这个梦真好啊!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王语在心里默默祈祷。
王母将洗脸水端来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顾朝贴着王语的脸一个劲儿黏糊,王语看着顾朝,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王母心里一突:不会烧傻了吧!忙大声叫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女儿,她好像脑子不好使了!!!”
王母的声音实在太有穿透力,吼的全卫生院都听见了。当时送王语来卫生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也见识到了这老太太的厉害,被叫的一抖,不敢耽搁。
医生掰开王语的眼皮,示意她:“转一转眼珠。”
王语觉得这是一场梦境,她不敢有任何挣扎,生怕这场梦一不小心就没了。
医生让她转,她就转,转完了左边转右边,还附加赠送服务,灵活的将眼珠转了好几个来回,一不小心成了斗鸡眼。
“噗!!!”,医生没忍住笑了,见王母脸色不好,意识到这是在笑人家女儿,讪讪道:“婶儿,没事,烧退了,瞳孔清明,可能是病人才醒,等她多清醒一会儿就好了。”
王母道谢着将医生送走,回到王语床前就在她身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死丫头,吓死她了!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痛的王语妈呀一声叫出来。
王母哼一声:“妈什么妈,你妈我在这儿呢。”
老太太整个人实在太过生动真实,真实的不像在梦里。王语眨眨眼睛,试探的喊了声:“妈?”
王母见她彻底清醒了,这才应了一声,将帕子拎好,给她仔细擦脸,毛巾的触感,水的温度,包括老太太的气息,她都真切的感受到了。
王母给王语擦完了脸,将顾朝抱了过来坐到病床边,开始数落王语:“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我都打听了,你这次发烧,就是因为大冬天的给你婆婆洗被套给冻的。那死老婆子还不让你烧柴用热水,你像小狗撒欢一样凑上去,人家正脸看你了吗!你发烧躺在炕上一天,烧的人都不清醒了,那一家子连理都不理你。大冬天的,要不是顾朝踩着雪来叫我们,你烧死在炕上都没人知道!”
王母真是恨铁不成钢,王语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低三下四的,她捧在生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被人这么作践,王母砍死那家子的心都有了。
“可怜我的朝朝哟,才两岁,丁大点儿人儿,没比雪高多少,也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到我们家整个人都冻坏了!”,王母怜惜的摸摸顾朝胖乎乎的脸蛋,好在这孩子从小身体就棒,不然在雪地里走这么久,只怕也得跟着病一场。
顾朝虽被王母抱着,眼睛还一直看着王语,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米粒小牙:“妈妈,不哭。”
他说完,王语就一个爆哭,哭的稀里哗啦,似乎要把这许多年的焦灼与不甘,还有无尽的后悔一并哭出来。
这下可把王母吓着了,王母忙搂住王语:“丫头,别哭,妈不是骂你,妈就是气不过,你放心,只要妈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王语听了哭的更大声:她妈护了她一辈子,连去世的时候都不放心她,走的不瞑目。
在王母的安慰声和顾朝也跟着的啜泣声中,王语歇斯底里的哭了一场,发泄过后整个人都像新生了,这不是一场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和顾里结婚三年的时候,这一年刚好是八零年。
王语抱着王母,将头靠在她肩上:“妈妈,以后我会听你的话。”
村子里的孩子叫自己母亲,要么是娘,要么就一个妈,妈妈这个称呼对于大人来说,实在太过肉麻。
王母一听,浑身抖了抖,郑重的摸了摸王语的额头,一脸怀疑:“丫头,你不会真烧傻了吧?”
王语:“....妈”,她和老太太果然不适合温情脉脉。
王母反倒一脸庆幸:还好,还好,女儿只是暂时抽了下风。
夹在两人中间的顾朝这时不甘受王语冷落,又软软的叫了声妈妈。
王语忙将顾朝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在他脸上连连亲了好几下,“朝朝,妈妈在呢。”
顾朝被亲的咯咯笑,又往王语怀里钻了钻。
王母看着他们母子亲热,一脸欣慰。自己的亲儿子,王语当然是疼爱的,只是她眼里头等大事是讨好她男人,男人不在,就巴结婆家人,有时难免忽略了顾朝。
想到这儿,王母怒气又往外冒,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王语的额头:“现在知道谁才是亲的吧,这么小小一个人儿,冒着大雪来叫我们,那顾家人猫在家里,没一个人管你死活。我看你以后还脑子犯抽去巴结他们。”
王语抱着顾朝,泪水又止不住要往下流,“.....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王母叹了口气,对王语的保证并不抱多少期待,只要一碰到顾里的事情,这丫头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那小心翼翼讨好,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希望他多看一眼的样子,哪里还像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仗着大家疼她就理直气壮娇里娇气的模样!
“娘,小妹醒了?”,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体格高大的中年男人,男人五官温和端正,穿着一件军绿色大棉衣。
王语看着男人,拼命止住又要大哭的冲动,抽噎着叫了声:“.....大哥。”
见王语哭的眼睛都肿了,王建军脸色立刻变了,将饭盒放到一边,着急的问王语:“小妹,你这是怎么了?别哭,有什么委屈给大哥说,大哥给你出头。”
王语忙摇摇头,“就是睡久了有点儿头疼。”。
王建军松一口气,用手背贴了贴王语的额头:“已经不烧了。小妹,娘,饿了吧,我给你们带了饭,快来吃。朝朝,到大舅舅这儿来,舅舅喂你。”
顾朝贴在王语怀里摇头。
王建军哄他:“妈妈刚刚生了病,吃了饭才有力气,你乖,让妈妈吃饭好不好?”
顾朝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软软糯糯的应了声好。到了王建军怀里,眼睛还一直盯着王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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