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是被萧梓言的消息震醒的,是张截图,她朋友圈的截图。
附言:尚宛给你点赞了诶!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名字,突然有点兴奋起来,也没起床气了,“腾”一下坐起来。
——什么意思?
我问她。
——那天我不是跟她做节目嘛,后来我们互加了好友,她大概看了我的朋友圈,但别的都没点赞,偏偏赞了关于你的这条。
我仔细看了看截图,是那天萧梓言来吃饭后发的那则,有我背影的那个。我又去翻萧梓言朋友圈,在那之后她也发过两则,所以尚宛确实是特意点赞这一条的,或者……
——说不定手滑了。
——哈哈哈,要不要我问问她?给她安利你的地方?
——别别别!我那庙小,容不下她那么大的佛!姐姐您饶了我吧,下回我给您做佛跳墙!
——哦~你是说我不够“腕儿”才去你那里吃饭对吗?
我从坐着变成了跪在床上。
——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怎么惩罚您说吧。
那边好像真认真想了一刻,这才回过来:
——下午陪我去买个东西吧。
我差点当场死亡,姐姐,我还是更适合做佛跳墙啊。
谁让我嘴欠了,下午两点,我在绒陇街街口等她。
萧梓言家小区就在这条街上,这个区是R城颇具艺术气息的地带,艺术馆、画廊、美院都集中在这一片,我上中学的时候还经常过来溜达,上了大学,还没过两年好日子,家里就出事了,我失去了做文青的资格,也不太来这一带玩了。
女人出门磨蹭,萧梓言出门更磨蹭。
半小时前她说换了衣服就好,我就出门上车了,一刻钟前她说再给她五分钟,五分钟前她说两分钟……
我站在树荫下,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搜尚宛,好像萧梓言总把这个名字带给我。
搜出来一大片关于她的信息,眼花缭乱,其中排位最靠前的,竟是前几天萧梓言和她一起做的那期节目,标题:与美女总裁深夜畅聊如何做女人。
我扶额,深深地扶额,还能再地摊小报一点吗?流量时代饶过谁?
败絮其外,也许金玉其中,我戴上耳机,决定从头到尾听一遍。
再去点击关于她的其他信息,照片栏美得像点进了什么明星词条,教育背景与职业经历:切尔滕汉姆私立女校读的高中,本科是UCL巴特莱特的三年建筑学,接着在皇家艺术学院修完两年的室内设计硕士,有趣的是,修完硕士,她去T.O.M中国分部帮人打了三年工,三年之后,又去沃顿商学院拿了两年的MBA,之后才回到尚古。
冷笑几乎从我骨头里往面皮上透,她的路是完美规划出来的,是钱砸出来的,也是自身实力踩出来的。英国最难进的私立女校之一,之后的本科专业选择很有趣,她没有上去就学室内设计,尽管尚古是室内设计起家的,而是先去夯一夯建筑学基础,从一而终的室内设计容易流于艺术范,比如说大名鼎鼎的切尔西,圣马丁,都是专业领域的佼佼者,但厚不住尚古四个事业部,也许将来还有更加深远的发展。到了硕士阶段她才往室内设计拐,可毕业后却选了国际著名的建筑设计公司T.O.M去取经,而不是立马去自家做事。工作经验有了,下一步目标明确,去美国数一数二的商学院学管理,因为她将来的方向恐怕不是设计师,而是管理人,萧梓言不是说了么,尚古的女接班人。
这一瞬,哪怕我再欣赏她,心里都不由泛起一丝酸,同样去学建筑,她走上了云端,我连让她踩一脚都踩不着,要踩我还得下凡。我根据履历算了一下她的年龄,应该是比我大两岁,小她两岁的我熬夜开餐馆攒着钱,已经攒了七年,打算将来某一天攒够了钱将荒废的学业补回来,对,骨子里我没觉得自己会干一辈子厨子,而她呢?这七年里踩着英镑和美金铺成的路,将精彩过尽,也许再过七年我攒够钱开始从大一新生当起,那时,这个只大我两岁的女孩早已直入青云,成了尚古集团真正的总裁。
我想,这就是命。
“尚小姐能不能跟收音机前的广大女性说说,怎样做一个完美的女人?”
好听的笑声流淌进我的耳中,“怎样才算完美的女人?我恐怕要先搞清楚这个问题。”
“诶?好问题,那不如先问问尚小姐,在您心里,什么是完美的女人?”
“嗯……”她似乎想了想,“大概,不必遮掩自己的瑕疵,依旧魅力四射,就是完美的女人了。”
“哦?这个说法很哲学很有趣啊,那尚小姐觉得自己是完美的女人吗?”
尚宛用一串笑声回答,萧梓言的问题这么刁钻,真是事先设计好的吗?
“我们都在修炼完美的路上。”尚宛说。
听到入迷处,我的肩膀被一巴掌拍下去,吓得我一下跳开,“啊!!”
萧梓言也被我吓得花容失色,“哎哟要死啦,前一秒像花痴一个人在这傻笑,后一秒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
我拔了耳塞,“姐姐,我这不是没听到你过来嘛,你一巴掌拍过来我才吓死了,也不知是劫财还是劫色。”
萧梓言在墨镜后面笑了起来,我这才有心思欣赏一下她费的这番工夫,长发卷得松松的,慵懒性感,孔雀蓝背心长裙配上大红唇,手里抓着BV的乳白色云朵包,女人味十足。
“听什么呢?”她凑过来,一丝香气沁入鼻中。
我下意识缩了一下拿手机的手,那一瞬有点心虚的感觉,又觉得不对劲,伸出手,“噜,你的节目啊。”
萧梓言看了看,嬉笑开来,“尚宛那期啊,怎么样?是不是聊得很精彩?这叫高手过招~”
还没说她胖,就喘上了。
“精彩,但我还没听完,怎么样?后来你问她了吗?”
“问什么?”萧梓言已经忘了我们那天说的事。
我耸耸肩,“没什么。对了,你家的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我看着街头烈日下一双双行色匆匆的脚,不知道萧梓言想往哪个方向走。
“拖着吧,现在就先拖着,”萧梓言挽了我的胳膊,往东边指指,“我们去那边逛逛,我想买幅装饰画。”
“买画?”
“嗯,”萧梓言看看我,“我这房子不是刚换没多久吗,客厅里有点空,我想买幅画挂上。”
我总算明白了,萧梓言今天抓了我这苦力,帮她扛画的。
我们逛了两家画廊,她都不太满意,我问她要什么样的画,她也说不清。
“看眼缘吧,偏现代一点的都行,反正一眼看上了就看上了。”她说。
这范围太广了,万一她的眼缘迟迟不来,估计要跑断腿,就怕我俩的缘分早早尽了。
这么想着,又被她拉着往一家画廊走,我抬头一看:灼冰画廊。
壮士留步!
“怎么了?”萧梓言被突然站定的我一带,差点弹了回来。
我琢磨怎么说,也琢磨要不要进去,本来我对灼冰印象还行,也就是油了点,那天我喝了她那么多酒,总想着再回请一顿,我这人就是不能理直气壮欠人家东西,只是那天我们说着再联系,但都忘了要联系方式,可能是结尾得有些出乎意料,又或许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是说了么,就要天天给那位神秘的女人闹点事出来。
但阿佑说的事让我这会儿迟疑了,她是被富婆包养的?这样的人……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富婆和灼冰口中的那个绿了她的女人又是什么关系?会是一个人吗?当时轿车后座上的就是那女人吧,只是听声音年轻了些,和我想象中的富婆不太一样,又或许当时离得有点远,声音又是从车窗里传出的,失真了吧。
“你在这儿看风水吗?”萧梓言见我六十度角仰望招牌许久,再也没耐心了,“热死我了!”她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这画廊充斥着金属、水泥、深浅灰调的后工业风,粗犷中藏着细节。我觉得应该不是萧梓言的菜,希望她在灼冰出现前能清醒地意识到这点,把我拉出去。
“哇!这家好特别!我好喜欢。”
听到我的希望碎了一地的声音。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心和胃相比,我比较能掌握后者。所以我是厨子,不是情圣。
“小姐好眼光,如果喜欢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有新作品我们就会联系您。”
我紧张地转身,不是灼冰,是位衬衫加牛仔裤的工作人员。
“哦,我先看看。”萧梓言可不轻易给出联系方式。
“没问题,”姑娘双手呈上名片,和画廊一样的后工业风,“我是‘灼冰’的客户经理小安,您先看画,以后随时联系我。”
我俩有模有样地看了一圈,说实话我不懂行,虽然当年学建筑的我有一点美术基础,但也只是入门的水平,且多是写实派,这种抽象风格的我是外行,只是几家画廊看下来,灼冰的画廊内部设计显然更有品味,她的画儿抽象风格比较多,色彩运用大胆,会让人产生更多情绪的碰撞。价格四位数的较多,也有一些五位数的。
我眼尖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展室,只是入口处拦了起来,伸头看看,里面的画一眼看去细腻了些,还有很多女人的临摹或者创作,中间一座石膏像吸引了我,是一个长发女人裸露的后背,长发挽起,雕像从臀部往上塑造,女人腰臀的曲线和肌骨的起伏有种说不出的美,她不圣洁,她让人产生情绪和欲望。
“请问这间可以看吗?”我问小安。
“对不起,这一间只有灼冰的VIP客人可以进去,小姐您感兴趣,我帮您记着。”小安依旧微笑着。
这么摆谱儿,我耸耸肩,刚要转身,听见里间有电话响起,被人接通。
“明天取不了,我还没画完,你让他们过几天再来吧。”
我一愣,这是灼冰,她声音低低的,非常有辨识度。
“我怎么耽误创作了?酒精、女人,和痛苦,是艺术家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三要素,尚小姐,你的存在让我从来不缺最后那个要素,剩下的,也就是酒精和女人了,所以,耐心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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