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在战场上抱臂沉思了很久。
在他沉思的这段时间，忍者联军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哪怕冷汗从额上流入眼睛里刺地眼睛生疼，也不敢错开目光。
他们都很怕，怕他突然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也怕他突然发难。
而三叶也看着他——虽然在她的视线里只是一片空茫，但谈判时直视对方双眼是她的习惯，也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许久，斑才开口，“你凭什么保证这个忍界的未来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
三叶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能保证一切尽如我意，正如我不能保证我的想法绝对正确，因为革命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她说，“我不能否认个人英雄在历史进程中对于社会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但是，当一个社会将所有的未来都托付于一个人，依托个人的决策来决定今后发展方向的话，这个社会离崩坏也就不远了。”
“因为人站的位置越高，就越容易无法看到常人看到的景色。”
三叶挥手指向周围的忍者联军，他们正围成一圈，紧张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个忍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它不好，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它变得更好，但我们不能枉顾他们的意见，自顾自去采取极端的方式让它破后而立。”
“斑大人，忍界的革命，需要每个人都参与进来才行啊。”
……
许久。
斑颔首，“我承认，你说服我了。”
他放下手，勾起嘴角，“就让我看看，在这群家伙的努力下，忍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三叶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疲惫。
她腿一软，往旁边倒去，被鼬接了个正着。
“你怎么样？三叶？”
鼬有些担忧，她的眼睛……
却见三叶已经轻轻打起了呼。
鼬:……啊……能睡也是福吧(￢/_\￢)。
在三叶被疲惫淹没而睡过去的时候，一旁的忍者小心翼翼地看向斑，“那个……斑大人，请问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
斑叉着腰放声大笑，视线扫过仍旧有些紧张的忍者们，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反正闲着没事，我先回木叶看看吧。至于你们，战场该打扫打扫，至于死去的这些人……”
他扫过昏睡中的三叶有些苍白的脸，挑挑眉，问鼬，“这小丫头的写轮眼能力是什么？”
鼬眼神危险起来，看了他好一会，才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确定这能力与火遁无关。”
以前他用乌鸦偷窥的时候，曾经看到三叶因宁次的重伤而激发出写轮眼真正的力量，那时候濒死的宁次在短短几秒时间里便恢复到完全没有受伤的状态。
他垂眸，没有说出他本来的猜测，而是模糊道，“应该是治疗类。”
连破开的衣服都能恢复无损状态的话，她实际的能力应该是“复原”或是更为可怕的“回溯”，看她对于查克拉的消耗程度，只怕三叶真正的能力，正是后者。
斑冷笑一声，“医疗忍术消耗的从来都是精神力居多，查克拉量的需求只是附带。她连神树的本体都能吸收干净，只怕不是医疗类那么简单吧？”
鼬登时不着痕迹地戒备起来。
“倒也不必如此，后辈。”斑轻笑，声音压低，“我既答应了便不会再出手，只不过按照她做事的风格，若是想要最大程度利用这次战争带来的有利之处，必然是要通过拯救、乃至复活死去的忍者来树立自己的话语权。”
虽然按她的说法，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但是若要顺利推行她的理想，光凭借她目前的影响力，只怕还做不到。唯有以个人身份通过削减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才能让他们尽快接受她提出的改革。
而这样做的代价，几乎会要了这丫头的小命。
所以，她才会想到利用他“宇智波斑”的名字。但他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起码目前还不行。
最大的阻碍就是，与“宇智波斑”这个名字联系起来的，是“恐怖”、“战争”、以及“不可战胜”。这些给人以负面印象的标签，或许在最初会帮助她更快地推行她的政策变革，但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利刃反捅向她自己。
三叶也明白，但她目前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余光瞥到那群忍者看向他、看向奄奄一息的带土的目光。怨恨、敌视、担忧、害怕……即便明白他的最终目的是为忍界带来和平，但他们终究无法接受他的手段。
他垂下眼眸，缓步走到带土的身旁。
半边身躯都是白绝细胞的带土看上去情况并不是很好，但也正因为这些细胞旺盛的生命力，他才能在使用了轮回天生之术后，仍旧能够艰难地活着。
×××
宇智波斑在带土面前蹲下，他听到带土一声沙哑的嘲笑，“怎么，在距离你理想的最后一步时，打算放弃了吗？斑，你筹谋半生，最后居然是输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随你怎么说，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输了。”
他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她的想法虽然出乎我意料，但明显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身为她的祖宗，当然是要给本族的小辈一点技术方面的指导。”
他低声哼笑着，“结果最后还是让一个宇智波、而且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推动了忍界的进程，听上去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带土慢慢闭上眼睛，“随你吧……”
斑看向他，“要不要一起来？”
“你又想利用我吗？即使我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说什么利用呢？”斑哼了一声，“月之眼计划在最开始也是你的所求，不是吗？而且既然自认为是快要毁坏的道具，那再发挥最后一点作用，也挺合适的吧。”
他恶劣地勾起嘴角，“毕竟你作为一个被利用的道具，还是很合格的。”
“哼。”
带土睁眼，“希望你这次不会半途而废。”
“自然。”说着，斑唤了一声，“绝。”
然而只有白绝回应了他，“斑大人。”
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黑绝呢？”
白绝慢悠悠地摇头，“不知道啊。”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被宇智波鼬抱着的那个小女孩。
“斑，之前白绝大军受损严重，就是她做的。宇智波三叶有个雷遁忍术，范围很可怕的。”
看见斑饶有兴致地挑眉，他又补充道，“她还能直接吸收白绝的查克拉……”
“啊，原来如此，”斑叹了口气，“黑绝是怕被三叶夺走查克拉吗……这个家伙。”
他想，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会把黑绝丢出去给三叶吸收查克拉。
这样想着，他勾起嘴角，结了个特殊的印。
原本以液体状态潜伏在地面之下的黑绝顿时不由自主地现身在地面上。
他有些惊慌地看着斑，“您这是要做什么？斑大人！”黑绝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斑的束缚。
“这是托生自柱间仙术和漩涡一族封印术的特别的封印，”斑嘴角弧度未变，“算是为你而准备的，感恩戴德地收下吧，黑绝。”
黑绝眼神微变，“原来您早就察觉到我的真实目的了吗？”
斑控制着力度，将黑绝的查克拉连接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结了轮回天生的印。
狰狞的地狱道张开血盆大口，无数金光从中喷薄而出，到半空后向四面八方飞去，如同金色的雨滴，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有抱着同伴痛哭的忍者，突然察觉到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
“轮回天生之术？！！”
“怎么可能？是那个斑做的？”
“他想做什么？”
“别慌，仔细想想，是不是从刚刚开始他便来我们这边了……原来，居然是真的！可恶，竟然有点感动！”
“可是用了这个术，斑大人他岂不是要……”
“是啊……”
……
叽叽喳喳，嘁嘁喳喳。
不知何时，死去的忍者都已醒来，而斑也在收回结印的手指时，听到了来自其他忍者们的担忧。
“……”
不知为何，斑突然有点想笑。
他看向已经瘫软成一团的黑绝，饶有兴致地抱臂道，“确实，一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意志，我从不信任任何人，只信任你和白绝。”
斑叹口气，摇摇头，“可惜，这信任在你眼中大概一文不值吧。”
黑绝睁大黄色的眼睛，还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我精心策划了那么久，怎么会在最后失败？！”
他瞪着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甚至连虚情假意的敬语都顾不得用了。
斑心情尚算不错，所以他挺有耐心地解释道:“那神树被宇智波三叶吸收时，你动了杀念吧，绝？”没等黑绝回复，他又道，“与我不同，神树的力量是完全被她转化吸收成了自己的力量，只要她不死，这力量就剥离不出来，月之眼计划将永远卡在这一步无法进行下去。”
所以他急了。
如果是斑本人，他或许会对自己的后辈毫不留情，甚至可能会下杀手，但是，他动杀念的理由绝不可能是这个。
宇智波斑虽然追寻力量，但他也是有原则的。所以黑绝这一急，就让斑察觉到了违和感——绝似乎，并不是他的意志，起码，并不完全是。
身为杀伐果断的枭雄，斑不动声色地为黑绝备下了一个小小的圈套，也算是有备无患。结果不出他所料，黑绝心浮气躁的情况下，他只是略微表现出了一点对黑绝的怀疑，对方就自爆了。
斑遗憾地宣布，“你失败了，绝。”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无法接受现实的绝疯狂挣扎着，叫嚣着，“你们什么都不明白！我绝对不能失败！！你们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后悔？”斑勾起嘴角，“只怕后悔的，会是你自己。”
敢利用他？
呵。
不过，斑没有自己动手，他只是看着，看着刚刚起就一直紧张盯着他、直到刚刚才确定了什么一般的佐助和鸣人一下子扑了过来，用带着特殊印记的手掌，将黑绝封印了起来。
佐助看了斑一眼，“这家伙筹谋这么久，一定还有其他后手，必须要拷问出来才行。”
斑哼笑一声，“随你们。”
××
第四次忍界大战轰轰烈烈开始，又轰轰烈烈结束，当日光重新照亮大地，劫后余生的忍者们不由露出喜悦的笑容。
虽然其中有黑绝的原因在，但短短二十年，忍界就再次失去和平，这让他们不由思考起了今后的道路。
该如何做，才能让忍界维持在和平的状态下？
“联合……”三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眼睛看着鼬，轻声道，“成立忍界联合组织，设立常任理事，互相牵制——”
“三叶？”鼬皱眉看向她。
她手指捏紧鼬的衣襟，强撑着直起身子，“具体的设想，我已经写好，放在了我寝殿西北角第三块榻榻米下……”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现在正是结成的最好时机，我……”
佐助靠过来，“放心吧三叶，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三叶闻言，终于放心地彻底睡了过去。
而佐助也确如他所说，承担起了作为兄长的责任。
有着前期三叶和斑的对话铺垫，再加上斑“不顾自身安危”地使用轮回天生复活了战场上死去的忍者，此刻，参与了这场战争的忍者们对于宇智波的好感空前高涨。
——这也正是斑所预料到的。
佐助借机提出了一举推翻忍界现有模式，采用三叶——即火之国姬君初见大人曾实践改良并取得显著成效的新的社会模式的建议。
在场忍者们很少有机会去接触这种政治层面的东西，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如何更快地取走别人性命，如何更为高效地完成委托任务。
作为少有几个经常陷入哲学思考的忍者之一，佐助心中确实有变革的想法，并且一直想要为之努力。恰逢三叶能够做出这样符合当代忍界发展的方案，他此刻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将自己满腔的改革热情全部注入到了忍界的变革中。
忍者们听不懂没关系，他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给他们听，还不明白也不必担心，作为曾经忍村领导者的影自然能够对此心领神会。
只要影们理解并接受，签订联合协议，那么忍界未来的发展方向便能够如三叶所预计一般，在未来的五年、十年内变成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理想中的样子。
看着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少年，斑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想不到，濒临断绝的宇智波一裔，居然还能出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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