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忘不掉在我任务失败的那个夜晚,中原中也看我的眼神。
少年眼中的不可置信在四目相对之间逐渐褪去,他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明白了真相后的中原中也表现出了一个黑手党该有的样子。
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发动了异能,打消了我准备逃跑的念头。
子弹在距离少年鼻梁一厘米时落下,在木地板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明按照情报显示,那个时候的中原中也应该在西方执行任务才对。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那时的我自认倒霉地收起了枪,开始在脑中思考脱身的路线。
“渡边小姐的易容术真令人惊讶呢。”中原中也的身后,太宰治惊讶地鼓了鼓掌,他笑眯眯地弯起了唇,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故作苦恼地摸了摸下巴,“不,应该不姓渡边吧。不愧是专业的杀手小姐,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第一眼?
我斟酌了一下太宰治的话——也就是说,太宰治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杀手?
我沉默了一瞬,脑中的猜测汇聚成一个可怕的结论:“……津岛修治?”
太宰治像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手,拉长了语调欢快地应了一声。
他绑着绷带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太宰治鸢色的眸中情绪沉淀下来,虽然唇角依然带着浅浅的弧度,但周遭的气势已经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早就和你说过了吧,这就是不能相信别人的黑手党哦,中也。”太宰治的语调轻快,“比起杀手小姐,中也果然还是嫩了点,这样下去要成为干部的理想可就没戏了呢。”
太宰治的话里饱含毫不掩饰的嘲讽的意味,他成功地激怒了中原中也。赭发少年挥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同伴的手,尽管他始终保持着沉默,紧绷的唇角却显露出了萦绕在他眉眼间的怒气。
我觉得我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我一边这么悲伤地想着,一边摘下了假发、撕下了脸上紧绷的面皮。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我顶着[渡边葵]的假脸,毫无悔改之意地看着中原中也。
我很确定中原中也不会说挽留的话,也不会问那些肥皂剧里才会有的问题。他有他的骄傲,不管他多喜欢“渡边葵”这个存在都一样。
但是那样的话,我是不可能从拥有强大异能的中原中也手下逃脱的。
于是我选择激怒中原中也。
“听说你昨天成了干部候选人,恭喜。”
“但是,就像太宰君所说的,要成为干部的话太天真可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港口黑手党的未来可真是令人担忧啊——啊,对了,我说的想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是真的哦,毕竟工资看起来很高的样子。”
“不过,我的名字是假的,喜欢你的事情当然也是假的。好吧,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但这不能怪我,我之前已经提示过你了。”
在说话垃圾话后,我一步一步地向中原中也走近,对他展开了攻击。
就如预料的那样,中原中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他的表情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恨不得杀了我的情绪,偏头躲过泛着银光的小刀,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我没什么犹豫地用藏着刀片的鞋尖踹向中原中也,他避无可避,松开了禁锢住我的手,向后跃了一步。
鲜红色的粘稠血迹一点一点地顺着我的手腕流下,后背上因柿本千种而造成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我正面无表情地诅咒着那两个估计已经被关进复仇者监狱的家伙,目光却发现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有稍稍的停滞。
他看起来是明白了些什么,连缠绕在身上的杀气都消散了些。
好机会。
我再一次向中原中也开了两枪,子弹却不是朝着中原中也去的。站在门口处的太宰治神色无辜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子弹在空中停下,他向旁边挪了挪,温凉的视线落在了再一次逃跑失败而被一堆书逃跑在地的我的身上。
……可恶,就差一点我就能从窗户跳出去了。
“这就是你全部的把戏了吗。”
我抬起了头,视线从落在眼前的那双黑色皮靴缓缓往上看。
那是那天中原中也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感情,连声音都显得异常平静。
“当然不是——我本来也不是战斗类型的杀手。”
少年的唇是柔软的,这与他明显僵硬了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松开了按着他脑后的手,身体毫不犹豫地向后倒去。
“抱歉。”
“我是这个类型才对。”
在中原中也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身影融入黑暗之中的太宰治朝我开了三枪,两颗子弹擦着我的脸颊而过,另外一枚精准地嵌入了我的肩膀里。
呼啸的风声中,在我彻底消失在那个黑夜之前,我似乎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
“简直和那些[羊]的孩子一模一样。”
太宰治饱含笑意的视线从我下坠的身影上离开,转而望向身后望不见的黑暗之中。
“不是吗,中也?”
……
[渡边葵]这个身份无法再继续使用了。
可能是瓦里安最近时运不顺的原因,在我浑身是血地爬进一间无人的公寓的时候,我从斯库瓦罗那收到了路斯利亚战败的消息。
“你可以动手了。”
斯库瓦罗在电话里这么和我说道。
我坐在浴室里给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差点没气一撅晕过去。承认自己差点被打死是不可能的,那样也太丢面子了。
于是我换了套衣服,消除了身上的血腥气,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今天晚上就去谋杀沢田纲吉。
反正到明天早上后,我这张脸估计就要被港口黑手党通缉了。
我踩碎了用来通讯用的手机,随手打劫了一辆的士让他带我油门踩到底带我从横滨回到并盛。凌晨三点的沢田纲吉穿着星星平角裤睡得正香,我没什么阻碍地隔着一栋楼用□□瞄准了他的脑袋。
而就在我要开枪的时候,熟悉的冰凉触感抵上了我的后脑勺。
“ciaos~乔安娜。”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婴儿喊着我不为人知的真名来了。
虽然声音变了,我一瞬间就从这个说话方式判断出了身后想要送我下地狱的人是Reborn。
“原来情报里说的那个会移动的盆栽、会跳舞的海胆、看起来很有趣的小婴儿是你吗。”我没有将手指挪下扳机的打算,只是用有些绝望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你以为是谁?”
“……史卡鲁?”
这也不能怪我。瓦里安最近收到了彩虹之子之一史卡鲁在并盛活动的消息,再加上我实在没想到Reborn变成彩虹之子后会性情大变拥有COSPLAY的新爱好,我就理所当然地将史卡鲁理解为了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
最最最重要的是——
我上次问沢田纲吉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我的蠢徒弟一心想让你远离黑手党游戏。”
像以前一样,Reborn就像是拥有读心术般地读出了我的心声。
在子弹上膛的声音后,Reborn继续用那奇怪的童声说道:“你的感觉变迟钝了啊,乔安娜。”
“去死吧。”
我没想过我和Reborn的再次重逢是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和对付中原中也不同的是,我完全没有抱有引起Reborn同情,或者分散他注意力的念头。
那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哦,这令人绝望的世界。
“老情人你好,老情人再见,老情人再也不见。”
我以一只手掌被子弹穿透为代价,从Reborn的手下逃跑了。
我的两个任务接连失败了,但斯库瓦罗队长并没有因此而怪我。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把留了最后一口气的我扔给了切尔贝罗,他一边骂我是没用的垃圾,一边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听说他好像在指环战里被鲨鱼咬了一口。
斯库瓦罗他这个人其实就是嘴硬,明明他天天嚷嚷着的“瓦里安高品质”是不完成任务就去死。
结果他没死,我也没死,大家都觍着脸活着,谁也不能嘲笑谁。
“废物乔。”
我隔壁床的病友贝尔很有精神地喊道。
“王子可是听说了,你连枪都没瞄准就被人发现了。”
“要是和日本那个小鬼做朋友的话,就算是王子的奴隶王子也会杀掉你的哦~”
我拿着床头的盆栽就往他脸上扔了过去:“……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指环战以瓦里安的失败结束。
不得不承认,Reborn在教导学生这一方面格外的有天赋。
我们像丧家犬一样回到了意大利的总部,直至二十一的沢田纲吉正式继承彭格列、成为黑手党的教父的那一年,我们也没有承认沢田纲吉首领的身份。
我安慰XANXUS说只要把沢田纲吉熬死,他就能成为伟大的十一代目了。
脾气暴躁的臭男人懒洋洋地抬眸看了我一眼,我屈服在了他身边匣兵器的威力下,麻利地在接二连三的愤怒之炎中滚下了楼。
非常不幸的是,那时候的沢田纲吉正巧来瓦里安有事。他有些好笑地注视着躲在柱子后面的我,目光温柔得好像教堂里的神父。
好吧,我是真的不会用比喻句。
“我看见你了,乔。你不必这样躲着我。” 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走近了垂下眼看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长得高是真的了不起,明明我比他的年龄不知道大了几倍,弯道超车的沢田纲吉依旧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像阳光一样温暖的触感,可能是我一辈子也没接触过这么神圣的东西的缘故,那时候的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贝尔小屁孩说我这是要叛变的前兆,坚持要把我头发削光了才罢休。
呵,开玩笑,我打不过Reborn难道还打不过这中二病王子吗?
而且我也是有原则的,区区美色,哪里值得我背叛瓦里安。
再说了,我还等着哪一天瓦里安暴躁的大家决定去日本扩展业务,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曾经害我的太宰治埋进土里种花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沢田纲吉离开的那天晚上,斯库瓦罗给了我一个[川上崎]的身份,再次派我去往了日本横滨。他让我去调查港口黑手党前干部太宰治脱离黑手党那失踪的两年。
我没有过问为什么,不过大概和瓦里安的利益冲突有什么关系。
我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一雪——雪他妈个头。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在千辛万苦混进武装侦探社的短短一个月内。
我又上了太宰治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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