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李轻舟的家

    黄悦溪在浴室里面放热水，她用红色的桶接热水，然后在旁边放了一张小椅子。

    李轻舟打开衣柜，在翻衣服，他勉强找到一套没有穿过几次的运动装，拿出去给白枳，“你穿这个可以吗？”

    “可以。”白枳接过衣服，温温顺顺。

    “哟。”李轻舟的嘴角上扬，他露出恶劣的笑容，蹲在白枳的面前，看向白枳的眼睛，“你在我家是害怕了吗？看起来很乖，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啊。”

    白枳眨了眨眼睛，看着李轻舟，“我平常也没有怎么样。”

    李轻舟的表情有点僵硬，“你平常不是一副很看不起我的样子吗？”说起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啊。李轻舟上课睡觉，他也上课睡觉，李轻舟不交作业，他也不交作业，李轻舟的成绩还比他好呢，上次小考，这个人几乎是交白卷。

    “那是误会。”白枳撇开眼睛。

    李轻舟趁他的母亲离这里远远的，他伸出手，掐住白枳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李轻舟觉得自己对这个小鬼算是很有耐心了，他咬牙切齿，露出凶狠的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吧。”

    白枳的脑袋被人硬转过去，他还是今天以来第一次正眼看李轻舟。

    一看到他的眼睛，他就想起自己眼泪噼里啪啦掉的丢脸场景。

    白枳的脸红了。

    他的皮肤太白皙了，就像是纯白的纸，一丝丝的色彩映在画布上，都会无比显眼。

    李轻舟看傻眼了。

    白枳突然伸出手，抹了一下他的嘴角。

    李轻舟疼得抽气，他的嘴角有一片淤青。

    “你被打伤了。”白枳轻声说。

    李轻舟听着他温和的声音，脑袋彻底当机。

    他怀疑白枳的喉咙里是不是安装了什么装置，为什么每一个字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都似乎带着让人的精神昏迷的攻击力。

    白枳看着他傻呆的模样，用力按下去。

    “嘶。”李轻舟疼得龇牙咧嘴。

    门被推开，黄悦溪从浴室走出来，“热水放好了，小柑橘去洗澡吧。”她走出来，看到客厅的画面，表情一僵。

    李轻舟正站在白枳的面前，举起拳头，似乎是在威胁他。

    “死小鬼！”黄悦溪过来揍他了。

    白枳在旁边一动不动，最多动动嘴，“我没有事。”

    “不要替他说话，他就是欠教训。”黄悦溪揪着李轻舟，“整天去打架，打得遍体鳞伤回来。”黄悦溪凶他，“赢了吗？”

    李轻舟咬住牙齿，“赢了。”

    黄悦溪的表情稍微缓和下来。

    白枳想，原来黄悦溪的重点是这个。

    “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全了。”黄悦溪放开他，“带小柑橘去洗澡。”

    白枳已经懒纠正黄悦溪，不要叫自己小柑橘这件事情了。

    黄悦溪大大咧咧，李轻舟比她心细，他能注意到，每一次黄悦溪喊白枳小柑橘的时候，白枳的眉头会不知觉地蹙起。

    知道他讨厌这个称号的李轻舟，故意讨人厌，他笑着看白枳，然后说道，“好吧，小柑橘，我带你去洗澡。”

    白枳的眉头果不其然皱在一起，连嘴巴都撅起了。

    “去吧。”黄悦溪站在一旁。

    白枳的年纪太让她尴尬了，他如果再小几岁的话，她还可以帮忙。但是十一岁了，就只能让她的儿子帮助他洗澡了。

    李轻舟推着白枳的轮椅到浴室的门口。

    白枳淡定地看着他。

    李轻舟有点佩服，如果他被一个不太认识的人帮忙洗澡的话，一定会害臊死了。

    “总觉得。”在李轻舟陷入自己思考的时候，白枳突然开口，然后看向李轻舟的眼睛。

    李轻舟发现，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喜欢看着自己的眼睛。“嗯？”

    “有点害羞。”白枳说。

    李轻舟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白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按照李轻舟的性格，本该在这个时候对他开嘲讽，最好让他无地自容，落荒而逃。但是一来，李轻舟还真的不是太坏的小孩，二来，他看着白枳放在衣服上面的手，以及他头顶松松软软的头发，有一种荒谬的想法在脑中发芽。

    他觉得他让人怜爱。

    可惜十岁的孩子并不能太好理解这种情绪。

    李轻舟抿了一下嘴巴，然后对他说，“我帮你脱衣服吧，不然水要凉了。”现在是初秋，天气已经出现凉意。

    白枳有点担心，“不要把我摔倒了。”

    李轻舟抓了抓鼻子，然后皱了一下，“我尽量。”

    白枳伸长手，李轻舟的手放在他的衣服下摆，一下子就把他的上衣脱掉了。白枳的上衣被除掉，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他抖了一下。李轻舟双手穿过白枳的腋下，把他抱起来，然后抱到浴室的小凳子上。

    白枳害怕极了，他搂着李轻舟的后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李轻舟放开白枳，然后蹲在他的面前，拉下他的裤子。

    白枳看着他的动作拳头紧握，为了躲开李轻舟的头发，他不得不微抬起头。

    在李轻舟干脆利落的动作下，白枳很快就一丝/不挂了。

    李轻舟脱下他的衣服，把衣服挂在一旁，然后把黄悦溪放好的热水抬到白枳的面前。

    “你看看水温怎么样？”李轻舟是照顾过人的，他先用半勺热水浇在白枳的脚上，“会冷吗？会热吗？”

    白枳白皙的脚丫子动了动，“可以，不冷不热，刚刚好。”他的嘴唇干燥了。

    李轻舟再装了一勺水，站了起来，浇到白枳的肩膀。

    白枳的肩膀缩了一下，隔着雾气看他。

    李轻舟发现他的视线，回望过去。

    气氛实在是尴尬，白枳的脸上漂浮着淡淡的红晕，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其实我可以自己洗。”他只是脚不能动，不是手断了。

    李轻舟摆手，“你为什么不早说？”

    白枳没有说话。

    李轻舟大约是看出他害羞了，拿起一条毛巾，放他的腿上，然后把勺子给他，另一条毛巾挂在桶的边缘。

    白枳默默洗澡。

    这下轮到李轻舟尴尬了，他不敢随意离开，把在他不在白枳身边的时候，这个小子摔倒了。同时，他在这里，又没有事做，而且找个站的地方都找不到。

    白枳瞄了他一眼。

    李轻舟因为无事可做，一直盯着他，才抓到他快速的一瞥。

    他看人可真是够鬼鬼祟祟的。

    “你之前在城北啊。”李轻舟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是。”白枳一只手放脖子上，想要把过长的头发撩起来。但是他两只手都挂着水，湿淋淋的，一时无法下手。

    就在他烦恼的时候，一只比他的手更大的手放在他的后颈上，然后抓起了他的头发。李轻舟拿起毛巾，给他擦后颈。

    温度适宜的水抚摸脖子，白枳舒服得像是猫一样伸展脖子。他保持舒展的姿势睁开眼睛，李轻舟的脸一下子就撞进白枳的视线。

    李轻舟洗干净他后颈的皮肤，顺便用毛巾搓了搓他的耳朵。

    “痛痛。”白枳叫出来了。

    李轻舟看到他炸毛一样的表现，觉得有趣，笑出了声，“快点洗好！”他恶声恶气，“我没有空陪你在这里玩我站你看的游戏。”

    有了他的呵斥，白枳立刻就加快速度洗澡。他洗完以后，自己擦干水渍。

    李轻舟帮他穿好衣服。

    李轻舟想要细心，但是无法避免动作毛毛躁躁，白枳太害怕自己会被他掀倒了，不由自主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李轻舟中间忍不住抽气，他觉得自己的肩膀肯定被他抓红了。

    事实上，白枳觉得自己的担心有先见之明。

    就在李轻舟把他提裤子的时候，他不小心用力过度，白枳屁股下的塑胶凳子腿一软，他立刻失去了平衡。幸好白枳抓住了李轻舟的肩膀，把李轻舟也拖下去了。李轻舟及时拯救了白枳，但是自己的裤子被地板上的水给沾湿了。

    “都是些什么事啊！”李轻舟内心一边大呼倒霉，一边把白枳打横抱起来。

    白枳的脚悬空，身体倾斜，他吓得睁大眼睛。

    在白枳惊呼之前，李轻舟抱着他，迅速跑到自己房间，将他扔到床上去，“你自己先呆着。”说完，他拖着湿哒哒的裤子，赶紧跑了。

    白枳被他随意扔在床上，身体趴着，屁股朝上。白枳想了想，然后干脆直接趴在床上。

    李轻舟的房间很小，就放得下一张床、一个衣柜跟一张桌子。他的房间很整洁，被子松松软软，算得上是不错的房间。

    “好小。”这才是白枳的真心话。

    他趴在被子里面，身上散发出陌生味道的布料摩擦皮肤。他后知后觉，心跳加速。

    白枳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在别人的房间里面待过，也没有别人扒过衣服，更没有试过任由别人将自己翻来覆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枳警惕地抬起头，然后准确地找到了这一间房子的窗户，眼睛眯起。

    “小柑橘。”黄悦溪出现在门口，“时间还早，你要出来玩游戏吗？”他看到白枳在房间，还以为他要睡觉了。

    “哈？”白枳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啊。”黄悦溪让他稍等，然后他冲着另一间房间大喊，“轻舟，快过来抱小柑橘出去。”

    “小柑橘，小柑橘，小柑橘。”李轻舟愤愤不平地跑进来，“臭女人，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儿子。”

    白枳看到李轻舟换了一条裤子，大概是因为刚才把裤子沾湿了。

    李轻舟一脸嫌弃地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白枳。

    他想要表达的感情太明显了，白枳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李轻舟觉得他是个麻烦鬼、矫情怪，非常不屑他这个人。

    白枳很少被人这么讨厌。

    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李轻舟被他的老母亲像是鸭子一样赶着，把白枳抱到了客厅，帮他连上机器，“你玩什么游戏？”李轻舟盘腿坐在白枳的旁边，专心致志地选游戏。

    白枳说：“我平常不玩游戏。”

    李轻舟：“啧。”

    白枳觉得，自己跟李轻舟相处的时间每多一分，他就讨厌自己多一分。

    李轻舟帮白枳挑了一个简单的赛车游戏，然后把遥控器塞到他的手里，“这样转弯，这样直走，技能加速按这个。”他低下头，手指点着按钮，给白枳介绍情况，“明白了吗？”

    白枳记下了。

    李轻舟看着他，“你自己玩，我要去洗澡。”他平常没有那么早洗澡的，但是因为刚才弄湿了裤子，还不如干脆去洗澡比较好。

    白枳点头，看着遥控器，没有看他一眼。

    李轻舟用力，蹦下沙发。

    白枳看着手中的遥控器，开始游戏。

    李轻舟洗澡，顺便把头发都洗了。等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来到客厅，看到白枳玩游戏的现状以后，不由得吐槽，“你玩得也太烂了。”

    白枳转头，看他一眼。

    他的眼神与平常无异，但是李轻舟总觉得自己被瞪了。

    “这个要这么玩。”李轻舟坐在白枳的旁边，抢过遥控器。

    沙发很短，他们两个人很近。

    白枳终于明白他说的闻到香味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人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是一样的。香味互相缠绕，分不清究竟是谁 身上散发出味道。

    白枳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好奇，想要分辨出自己闻到的究竟是谁的气息。

    “看懂了吗？”李轻舟一脸认真地转头。

    因为那个奇怪的病症，白枳要被眼前熠熠生辉的灰色眼眸给击晕了。“看……懂了。”白枳撒谎。

    他根本就没有看。

    李轻舟又把遥控器塞他手里。

    白枳在李轻舟的盼望的眼神中，输得一塌糊涂。

    “不是这样的！”李轻舟暴躁起来了，他的手环过白枳的肩膀，双手按着遥控器，咬牙切齿，冲锋陷阵。

    白枳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