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月把抽屉彻底翻空了一遍, 又扔掉几张旧的退税单。
她整理干净桌面,将上面的相框拿起来擦拭, 照片是拍了有些年月,画面逐渐褪色,姐姐的笑脸却依然明媚。赵新月想,有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而唯一能让她真正在乎的,只有这个。
大扫除结束,当天晚上就是年会。
赵新月对这种场合不抱期待,她每年只能抽到安慰奖。再加上做企业服务的公司, 连年会都喜欢带着客户玩,她不能全程闷头吃喝,还要捎带照看客人。
叶姐则摩拳擦掌,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密切关注年会的动向。她跟负责策划的几个行政打好关系,争取到更多的名额, 把能请到的客户都请了一遍。这意味着, 赵新月的这顿尾牙,更加不可能吃得轻松。
她抵达场地后, 匆忙把包放在座位上, 基本就没时间坐下, 一直跑进跑出做些接待。
赵新月领完一轮客人签到, 带着入了座,温葵如临大敌般走过来,把她叫到一边。
“我发现那边有把椅子, 上面名字写着白拓明。”
温葵说完紧张地补了句“你别冲动”
她本意是要赵新月有个心理准备。昨晚发生的事, 让温葵久久不能平静, 她回到家后忍不住都告诉了老公,刘教授挑着眉,感觉她在说天方夜谭“你确定说的是那个一起吃过饭的女同事”
赵新月听到温葵的话,用几秒钟的时间反应出其中的信息,扭过头“在哪儿呢”
温葵指着她去看,两个人一起转身走的时候,一个声音飘到耳边。
“请问,冰淇淋在哪儿拿呀”尹助理手托着一杯气泡饮料,茫然叫住路过的服务生。对方不悦地耸耸肩,她搞错了,他也是来用餐的客人,只是穿着比较正式。
赵新月认出人来,直接走过去问“你老板呢”
“赵小姐”尹助理见到她非常惊喜,含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解释道,“他今天没有空,我代表他来。”
往年这种场合,一向都是汤瑶代替露面。赵新月得到这个回答,只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她松了口气,指着个方向“在那边排队。”
赵新月又领了几个客人,拿出手机互相确认,保证他们都在群里,一会儿开场后,需要在里面做些小互动。一个客户叫住她,问了些近期活动方面的问题,她稍稍欠身,侧耳认真倾听着,详尽解答了疑问。
“赵小姐。”赵新月转身要走,又被人叫住,以为是对方还有问题没说完,回头看到的却是尹助理。
她已经拿到了冰淇淋,一脸和气地对赵新月微笑“这个巧克力味的好好吃,我帮您也拿了一份。”
赵新月退后一步。
她无奈地说“你们公司现在不属于我负责,你有什么困难,去找那个请你过来参加的人,不然我会被误会成想抢单的。”
尹助理一懵,她是个比较聪明的姑娘,很快明白过来,点头。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规矩,打扰啦。”她向赵新月鞠了一躬,很知趣地走了。
直到晚会结束,她们之间都没再有过交流。
赵新月站在门口,随叶姐一起送走了客人们,也瞥见了那个女孩上车离开的身影。后背让人拍一下,叶姐问她“看什么呢”
“一会儿去唱歌”叶姐又问。
赵新月摇头的时候,林高桥的车正好在公路的对面停下,叶姐看见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带点儿深意地眯了眯眼。
她立刻笑“行,你赶紧先走吧。”
赵新月走出几步,男人已过了马路,朝她迎面而来。
年会结束之前,领导轮番发表漫长的煽情致辞,她寻着间隙跟林律师聊几句,他得知她还没有回家,并且喝了酒。
赵新月原本觉得,他们昨天才一起吃过关东煮,并且早就约好,明天还要带上林道之一起去恩和。
总感觉见面太频繁了一点。她这么想着,抬头看见林高桥在对自己笑,她也不由笑了。
“还好吗”见面时他就问。
赵新月告诉他没事,其实自己挺能喝的。她说完又感到这么说很奇怪,不好意思地询问道“你介意女生喝酒吗”
“谈不上介意。”律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我只担心安全问题,送你回家我就放心了。”
路边的灌木丛被车身的气流带动,微微飘摆。
赵新月眼角掠过倒退的风景,她的瞳孔因酒精作用,染了淡淡的红色,在后视镜中时明时灭。
“你周末习惯几点起床早上十点去接你,可以吗到了那边,时间正好可以吃午饭。”林高桥说起明天的计划,她发现无论他说什么,她只需用一个“好”,就可以回答全部。
非常简单。
赵新月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境下说“林律师,你看起来家境很好,又是当弟弟的,从小到大应该属于被照顾的那一个吧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林律师笑着追问,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有电话打来。
赵新月眼尖地看到“小栀子”三个字,不禁莞尔,而他在戴上耳机之前,也仍然是笑着的。
只是在几句对话之后,那张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怎么了”看着林高桥把耳机摘下,踩起油门,赵新月困惑地问道。
她很快呆住,听到他告诉自己道之出事了,人正在医院。
年末的医院夜间急诊科,人满为患。
赵新月经过一个被放置在走廊的车祸病人,他虚弱地躺在移动病床上,挂着点滴,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被血浸染一大片。
她不适地皱了皱脸,快步跟随林高桥跑过去,终于在人不那么多的采血站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林道之。
“道之。”赵新月蹲下身,发现她手指和衣服上有干涸的血迹,掏出纸巾擦拭了半天,没找到伤口。
林道之说“我没事。”
是她的两个哥哥打架了,顾家的老大和老三。
赵新月满腹狐疑地瞧着她。
“是我的错,我有错。”少女的嘴唇轻轻地哆嗦,杂草般乱生的眉毛紧拧,却透出份天真的懵懂,“怎么回事,哥哥好激动。”
林高桥站在一边,严肃地盯住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赵新月小声提醒他先别着急,她注意到,有个女人面色阴沉地朝他们走过来。
明显来者不善,林高桥立刻上前将人挡住,赵新月也是在那一刻认出,这好像是游轮婚礼上的那个新娘,顾家大少爷的太太。
顾家大嫂手里还拿着缴费单,她直直盯着林道之,极力推拒着男人的阻拦,一个劲儿想上前“你不是神经病吗为什么不好好在你的精神病院待着”
即使有律师拦着,赵新月仍被那直白的恶意击中,她下意识把女孩的手紧紧握住。
原本坐在她们旁边的病人也一溜烟儿跑了。
林道之却慢慢站了起来,反唇相讥道“我看你才需要看看脑子,护士呢谁来给她打针镇定剂。”
采血站的工作人员一脸震惊地从窗口探出头,捧着化验单匆匆而过的路人也好奇地驻了足。
顾家大嫂被激怒,她瞪红了眼睛,目光剧烈颤抖着。在出其不意间,她狠狠将林高桥一推,冲向拿着暖水壶路过的值班医生。
“小心”那医生惊喊。
喷着滚滚热气的开水悉数倾出,赵新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就被人用力拉走。“咣”她听到这么一下,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破碎声随之“哗哗”溅开了。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暖水壶砸在椅子上,里面的开水和内胆碎片洒了一地。
赵新月懵然从男人的怀中抬起头来。
她看到,椅子的另一边,林高桥把少女护在臂弯之间。关键时刻,他扑到林道之身上,抱着人迅速躲避了危险。
救自己的人不是他。赵新月在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一只手覆着她的后脑勺,轻柔地摩挲着,捂回了怀里。
淡淡的熏香味道萦绕在四周,她在熟悉的拥抱中愣住。
顾二公子的身影从视线之后走出去。
“大嫂,你不要乱来,道之是我们顾家的女儿,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误会。”
没等回答,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急切的“舅舅”。
赵新月惊讶地再度探出了脑袋,她看到林道之举手托着那男人的脸,水壶溅出的碎片擦过了林高桥的脖子,在上面划开一道伤口,血珠往外渗出。
顾家大嫂不管不顾上前“什么误会贱人骗子神经病”
赵新月心头一紧,她被人镇定地抱着往旁退让。顾二紧接着冲过去拉架,场面一阵混乱。
在这时,低低的一句话灌入耳中“别人的家事,你不应该来,先走吧。”
赵新月出奇没有反抗,她被那双手揽过,顺从地离开了现场。他们沿着走廊一路走到了头,她才从白拓明的怀里退出来,皱起眉头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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