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桉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了。
在靳川不知道第几次试图去开客卧门时,房门先一步被从里面打开了。
池桉看见门外的Alpha怔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这个时间靳川还在家里。
“……上将?”
池桉嘴里堪堪说出两个字,便突然惊呼了一声,被靳川直接躬身抱了起来。
白费了池桉脚步虚浮好不容易从床边挪到门口,仅仅几秒钟,池桉又被抱回到了床上。
“戴维说让你好好躺着。”
靳川话讲得凶巴巴又丝毫不留情面,像是批评学生的严厉老师。
池桉呆了一下又难得有点无奈地小声道:“我想喝口水……”
靳川一愣才反应过来,眼底难得划过一丝尴尬,他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拿。”
“谢谢。”池桉看着靳川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嘴角。
靳川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想了一下还是说:“早晨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啊好……”池桉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点点头,“谢谢您,我会再回复对方的。”
……
靳川以不到两分钟的速度下楼端了一杯温开水,又重新站回到了池桉的卧室门前。
他微微倾身,便听到房间里池桉正跟人打电话的声音。
他伸手敲了敲门,像是只为了提醒对方一般,不等对方回答,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顿了顿步子,原本握着手机低垂着眼睛的池桉终于闻声抬头看过来。
池桉有点慌乱地看着端着水走过来的靳川,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
他对着靳川投去一个“抱歉”的表情,加快了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语速。
“那……就谢谢学长了。”
电话那头的人应当是说了些不必客气之类的话,池桉的眼底随即带上了一抹自然而然的笑意。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这个角度看上去连耳朵都是红的,就像是在害羞,“嗯,那我先挂了。”
“好……我会好好休息的。”
当池桉终于把手机从自己的脸侧拿开的时候,他的手里立刻被塞了一个玻璃杯。
温温热热的,温度拿捏得刚刚好。
池桉抬头看向面前的Alpha,却只看见对方绷直的下巴。
靳川见人不懂,才低头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催促,“不是说渴了吗?”
池桉有点看入神了,当即反应过来,连忙低头拿起水杯喝水。
他虽然渴极了,但是仍旧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雪白的颈子微微扬起,伴随着吞咽的动作,暧昧地上下滑动着。
许是池桉喝得太慢了,叫靳川多少失去了些耐心。
靳川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眼神难以避免地落在池桉的颈子上。
他盯着池桉颈子上青色的血管看了一会儿,在池桉刚把杯子拿离唇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突兀地开口:“他不是太好的选择。”
“咳咳……您说什么?”池桉活生生被呛了一口水,立刻翘着手将水杯拿远。
他捂着嘴用力地嗑着,有点惊讶地看向靳川。
靳川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他直接伸手拿过了池桉手中的水杯放在一边的矮柜上,然后又将旁边的抽纸拿过来递给他。
“咳咳……谢谢。”池桉飞快地抽了几张纸,慌乱地擦了擦身上的水。
靳川看着池桉因为呛水而陡然涨红的脸,非常自然地接上刚才的话,“我说给你打电话的那个Alpha。”
池桉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才终于顺过气来,抬眼看向靳川,“您……还记得他是谁?”
靳川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是记得。
池桉顿时有点尴尬,虽然方礼学长明里暗里确实表达过想要追求他的意思,但池桉却从未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可以被讨论“他是不是好的选择”的程度。
毕竟,池桉根本就从未打算去“选择”过谁,更遑论这个人是不是方礼。
“不是的……他……”
池桉开了口却又一时语塞,每次在这种问题上他都谨慎异常,生怕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池桉的犹豫却让靳川丧失耐心,他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他长得很帅吗?”
池桉微微愣了一下,只得客观评价:“还好。”
靳川仔细打量着池桉表情,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顿时有点底气不足,便忍不住补充道:“可他的精神力水平很一般。”
虽然那天在飞行器里靳川没有回头看,但只是凭着对方说话的那几秒钟,靳川就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这是一个精神力平平的Alpha。
这代表着,他在很多Alpha的固有天赋上都不会表现得太优秀。
“呃……是,”池桉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说点什么,但又隐约觉得他们这样在背后评价方礼对他不太公平,“这方面确实不是学长的长处,但他是一个很有艺术天分的人。”
哦,艺术天分。
靳川挑了挑眉,隐约从池桉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
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看进池桉的眼睛里,靳川的声音冷冷的,甚至还带着点微不可察的蔑视和嘲讽:“共同的兴趣爱好只会在热恋的阶段发挥作用。”
池桉怔怔地看着他。
靳川像是怕他没有理解,却又不想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成功者姿态去严苛地评价一个年轻人,只得被迫含蓄道:“我的意思是,‘有情饮水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有情饮水饱。
池桉耳膜呼呼震了两下,像是半晌才将这几个字听进耳朵里去,紧接着情绪便一点一点低落了下来。
相处的日子久了,池桉差点都忘了,靳川一直都是那个难以被人撼动心扉的帝国上将。
“有情”这两个字在靳川眼里,或许本来就是愚蠢的。
靳川没有忽略掉池桉突如其来的沉默,也隐隐察觉到池桉的沉默不是因为自己说服了他,而是他在难过。
难过?是因为自己不讲情面地说了实话吗?
想到这里,靳川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他想:池桉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再过几年,他会明白自己说得是对的。
“去吃饭吧。”
靳川终于开口打断了沉默窒息的气氛,他在池桉闻声抬头的瞬间伸手把他抱起来了。
“上将……我可以自己走。”池桉的手有点不安地僵在半空里,想要去扶靳川的肩膀,却又迟迟不敢放下去。
池桉的动作里带着的小小抗拒被靳川轻易察觉,靳川瞥了怀里的人一眼,淡淡说出“遵医嘱”三个字,便拢紧了手臂抱着人往外走去。
靳川的步子很大,池桉的身子跟着轻晃了一下之后,到底还是纠结着将手搭在了Alpha的肩头。
靳川两眼直视着前方,身上的肌肉却在一瞬间收紧了。
池桉被靳川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他才发现,他还没有来得及穿鞋。
他不由得想到之前靳原光着脚丫跑来餐厅被靳川狠骂的样子,正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上楼去穿个鞋的时候,突然觉得肩头一重,他转过头,见靳川毫无表情地将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池桉一眼便看到了这大衣肩头别着的勋章。
这是靳川的大衣。
“谢谢。”池桉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小声开口。
靳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这里有些冷。”
——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解释。
然后他坐到了池桉对面的位置上。
午餐做得丰盛又清淡,显然是靳川特地交代了阿姨要照顾池桉这个病号。
池桉发烧胃口有些差,心里又沉闷地想着靳川刚才的话,一时有些食不知味。
吃了十几分钟,面前的米饭也是微微动了几口。
就在池桉还在暗自出神的时候,靳川却突然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
声音不大,但是明显带着不悦的情绪。
池桉惊愕地抬头看向对方。
靳川沉着脸看着对面的人,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池桉还在想着刚才自己和他关于他那位学长的争论。
这个认知让靳川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绷着脸,不由得拿出了上级对待下级的态度,却又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在池桉略带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池桉,现在是吃饭时间,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进行下一次尝试。”
说着,他将面前的菜向着池桉的方向推了推。
池桉眼底划过一丝呆滞,而后他飞快地垂下眼,突然握紧了筷子。
“对不起。”
他的道歉来得突然,甚至让坐在对面的Alpha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池桉觉得自己虽然不够聪明,但也听懂了靳川话里的意思。
他不过因为得了靳川偶尔的照顾就忍不住要飘飘然了,却根本忘记了他和靳川的关系,只在于靳原。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也不该有。
他应该尽快养好身体配合靳川进行下一次标记取血,而不是因为靳川一句随意的话便失落地连饭都吃不下。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已经划好的界限。
明明靳川提出的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池桉的眼睛却莫名地酸胀起来。
他垂着头,逼着自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不一会儿,便塞了小半碗米饭进去。
靳川看着面前一言不发闷头吃饭Omega,心底里没由来地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
靳川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但池桉的表情却告诉他: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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