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卓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惹江月寒不高兴了,虽然江月寒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但谢君卓还是能感觉到她冷漠外表下隐藏起来的不悦。
她这个师尊是个从来不肯吐露心声的主,就是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地压|在心里自我消化,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
但谢君卓是什么人?她和江月寒相伴十年,对她的小性子了解的一清二楚,稍加留神就发现她的伪装。
这次也是一样,可让谢君卓苦恼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让江月寒不满意,以至于对方悄无声息地把她推开。嘴上说的是让她去校场实践,实际却是不想看见她。
谢君卓抱着自己的书走神了,她这几日毕恭毕敬没有出格的地方,除了那天午后沾了墨忘记洗手,不小心在江月寒写好的宣纸上盖了个黑手印。但江月寒并未生气,只是叮嘱她小心一点,随后便收走宣纸。
这样看来是真的没有做错什么,谢君卓叹了口气,心想等下回去给江月寒做点好吃的,一定要把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消除。不管江月寒是因为什么事情生了小性子,总之一句话,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肯定没错。
“谢师侄,你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
一道嘶哑的声音打破谢君卓的沉思,将她从如何花式哄好江月寒的世界里拉出来。
校场上阳光微醺,片片白云遮挡毒辣的太阳,山中有凉风拂去燥热。
谢君卓捧着书坐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她对这些授课不感兴趣,所以一直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加上今日授课的人是魏宇的师尊,宗门的孙长老,她不想听的心情就更严重了。
孙长老虽然挂着长老的名号,但和江月寒同辈,他的长老职位是他的师尊执意提拔上去的,和他对宗门的贡献无关。只不过是提一提身份,让他们那一脉面子上比较好看。
谢君卓不喜欢他,前世他们那一脉给江月寒使的绊子不少。在谢君卓围困三清宗时,他们还席卷了宗门的财物准备跑路,结果跑到一半发现天下尽在谢君卓之手,无路可走又灰溜溜地回到三清宗。
在谢君卓提出江月寒为质时,这位孙长老可是双手双脚赞同。他们嘴上说着是为了天下苍生,实际上还不是保全自身。谢君卓不待见他们,后来寻了个由头把他们都杀了,省得看着心烦。
上辈子的刀下亡魂这辈子要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谢君卓的心情美丽不起来。
一起上课的人很多,谢君卓已经努力让自己不起眼,但似乎并没有作用。孙长老一开口,她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有看日子,除了魏宇带着自己徒弟来给孙长老捧场,方子轩也在。自己的仇人凑够了一桌,都不担心三缺一。
谢君卓合上手中的书,她知道孙长老有心刁难,不经意地扫了眼魏宇放在女弟子腰上的手,天真道:“我无意间看见魏师兄在下方悉心教导自己的弟子,怕她们听不明白还特意靠过去,耳鬓厮磨。不禁感慨孙长老教导有方,要是人人都像魏师兄这般细心体贴,一定是我们宗门一大幸事。”
魏宇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都清楚,谢君卓的话表面上看是褒奖魏宇,实际上是故意点破他的那点龌龊事。
这要是换个成年人来说,指不定阴阳怪气成什么样。可偏偏谢君卓顶着一张黄毛丫头的脸,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样,把那点孩子气装的十成十,让人挑不出毛病,还当她是童言无忌。
孙长老面色微沉,严厉地瞪了魏宇一眼,魏宇心虚地低下头,把搭在女弟子腰上的手收回去。
人群中有人觉得谢君卓言辞不妥,出声提醒道:“谢师妹,耳鬓厮磨可不是这样用的。”
谢君卓看向说话那人,是个没啥印象的生面孔,一脸的敦厚老实。
谢君卓当然知道耳鬓厮磨不是这样用的,她是为了膈应孙长老才故意这样说,现在被人点出来,她立刻来了兴致,无辜道:“耳鬓厮磨不就是指两个人靠在一起小声说话吗?为什么不能用?”
接话的人一愣,许是没料到被谢君卓反问,他回味一遍谢君卓的话,面露羞愧之色,拱手道:“谢师妹言之有理,是师兄看山非山,看水非水了。”
打好腹稿就等着对方解释耳鬓厮磨的意思,然后再让孙长老面上无光的谢君卓被这无比突然的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呆滞。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位大兄弟病的不轻啊!不过就是一个暧|昧的词,硬生生被他看出点人生道理。
不过也因为对方这一打岔,孙长老那头缓过劲来,他在蒲团上坐着,眼神微眯,下巴微抬,道:“谢师侄听课之时还有心情为宗门分忧,看来是已经掌握今日的课程。既然如此,你不妨来和大伙说说,面对锯齿鼠骚扰村落,我们应该怎么办?”
锯齿鼠是一种小型的群居杂食妖兽,有一口锋利的牙齿,就是石头也能啃成粉末,经常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村落附近骚扰百姓,喜欢看他们如临大敌,上下逃窜。它们机灵敏捷,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很难抓捕。
不过因为他们从不伤人,只是喜欢恶作剧,并未被列入有害妖兽中。
孙长老只是在讲解别的东西时顺带提了一嘴这个妖兽,还未讲解如何对付它。现在他把这个问题抛给谢君卓,分明是想为难她。
刚才和谢君卓说话的那位敦厚老实的师兄一听,觉得孙长老此举不妥,插嘴道:“孙长老,你刚才并未讲如何用锯齿鼠最喜欢的花生岩做陷阱捕捉它们。”
锯齿鼠因为牙齿锋利,喜欢用一种长相形似花生的岩石来磨牙,同时还能从岩石中得到一种类似于人类服用五石散的快感。所以想要对付它们,只需要在挖好的陷阱中放上花生岩即刻。
敦厚师兄这一开口等于把答案告诉谢君卓,谢君卓惊讶地瞪大眼,嘴角的笑意压都压都压不住。她抬起手用书挡住自己放肆的笑容,只留一双大眼睛,看着孙长老道:“孙长老,我是不是复述一遍这位师兄的话就可以了?”
孙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敦厚师兄的嘴缝上。敦厚的师兄没觉得自己有错,一脸的无辜。
“话都让别人说了,你还说什么?”孙长老不悦地冷哼。
谢君卓在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一副挨训的模样。她收敛好自己的表情,放下书一转头正好看见江月寒从乾坤殿过来,顿时兴奋地站起身,无视孙长老小跑到江月寒身边,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江月寒,道:“师尊,你这是要去哪儿?”
江月寒不做痕迹地往后避开,道:“山脚下有个村子发生锯齿鼠食人事件,我去看看。”
三清宗并非不染红尘的世外高门,它坐落在此,经常都会接到下面村落百姓的委托,然后将这些委托做成任务放到堂口给出相应的报酬,算是宗门弟子获取资源的另一个有效途径。
江月寒偶尔也会接任务,这在宗门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谢君卓一听是锯齿鼠食人,不由地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她了解这在妖兽,虽然喜欢对人做恶作剧,但从不吃人。
“师尊,你等一下。”谢君卓站直身体,说完这句话就跑回校场。
江月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孙长老面露难色,揪着自己的胡子不说话。而下面那些弟子左右相顾,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有好几个人站起来,跟着谢君卓一起走到江月寒身边。
谢君卓上前一步,把身后的队伍展现给江月寒看,道:“师尊,刚才孙长老正好在给我们讲锯齿鼠,我觉得说一万遍也不如真实体验一次,所以请你带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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