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1990
异闻带.虫豸横行之域
加载完成。
冬木市——
人间失格跑的很快。
说实话，他鲜少有这样赶着去做什么的时刻。
在大多数时候，他总能凭借着自己的脑子拿到他想要的结果，而剩下的交给污浊去做就好。
白色的风衣衣摆向后扬起，晃动的视野让他的口腔里泛出了血味的腥甜。
眩晕与呕吐感如影随形。
呼吸、呼吸、呼吸。
空气通过口鼻塞入肺部，又被他重重吐出，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向他发出抗议，他却只是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
他想道：【真痛啊。】
身体上带来的痛感在他的脑子里转了转，随即像海面上的泡沫一样消失了——或者说，是被他漫不经心的忽略了。
前面毁天灭地的轰鸣不断，随意在脑子里扒了扒，人间失格就把现在的情况猜了个大半。
【呜哇，不得了不得了，暴走成这个样子的污浊还真是少见。】
【所谓蔑视神灵之人，所谓期望以人类之身完全役使英灵之人，以及真正的神明……不管是哪一方，通通都抽到了下下签呢……哎！好险好险。】
跑的气喘吁吁的人间失格脚步一顿，熟练弯腰躲过了横飞而来的大块砖石。
他的体力和污浊没办法比，越靠近中心区域，他跑动的速度就越慢。
——只是躲避凌乱四溅的建筑废料，就足够让他减缓靠近污浊的速度了。更别说他现在的体力接近透支。
藏在角落的女仆察觉到了什么，冒着风险探出头，在看到人间失格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有些失声。
“不要……过去……！”
“嗯？”
“不要过去！”她抓紧了巧合搭建起庇护所的石料，声音有些撕裂，“会死的，你会死的！”
“哎呀，原来是女仆小姐。”
【嗯——】人间失格抽了抽鼻子，视线在石料和土地的交界处一扫而过。
呈现出砖红色的土壤有着奇特的粘稠感，隐藏在泥和水下的些微腥甜味道被敏锐的嗅觉所捕捉。
安置在口袋中的铃铛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自动运作起来。人间失格装着发热的它，简直像是随身携带了一只暖炉。
【哦～】摩挲了两下尽职工作的铃铛，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时间溯行军也参与了这次异闻带的扭曲。】
【怪不得迦勒底要和时之政府合作，共同解决这个无法被解析的特别异闻带……哎，如果溯行军不只是参与呢？插手过去，扭曲未来，不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吗。】
他偏过头，染了灰尘和水渍的深棕发丝粘在脸颊上，无端给他的五官添了丝天真柔弱的假象。
他看向沾染了溯行军气息的女仆，目光堪称柔和。
“很快就会结束了。”
“结……束？”
地底的震动止息，天地陷入了一片安宁。
“是真正的结束。”蹲下来的人间失格暖色的瞳孔里浸润着蜜糖一样的甜蜜和柔软，他带着咏叹一样的语调，小小的运用了一点夸张的语言，堆砌着空而无用的辞藻。
“不管是你所惧怕的，还是伤害你的，都将在下一个黎明到来之前，消失在天边降落的第一道光线之下。如果不想刺痛大睁着的眼睛，还请闭紧双眼，将自己关于重重门扉后吧。”
“只需稍待片刻，白翅的鸟就会重生在绯红的门窗下——”
女仆怔怔流泪，眼泪和雨水冲掉了她脸上的部分尘土，混浊的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
“……可我见到了真正的魔鬼。”她抽噎着，声音虚弱，“我看到他携着地狱的红光，从满是乌云的天上降落。”
然后漆黑的魔鬼，毁掉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通过女仆的寥寥数言，人间失格轻易的在心中勾勒出了具体画面。
【暴躁的小矮子从天而降，身周阻挡他前进的障碍，想必都成了现在眼前的废墟——真是帅气的初登场啊，污浊。】
嘴角抬起的漂亮的弧度没有分毫变化，人间失格站直身体，向她伸出了手。
“美丽的小姐，这里太危险啦，我能否有幸带你离开？”
雨渐渐的停了，女仆畏惧着什么，也期待着什么。
最后她迟疑的抬起了手臂，“现在可以离开吗？”
人间失格的手没有收回，他微笑着说道：“当然。”
“真是……太好了……”
她握住了那只冲她伸出的手。
【真是……绝佳的猎物！】
异变突生。
瘦弱的手臂青筋叠起，扣住人间失格的手力气大到完全不像人类。
刚才还在求助的纤瘦女性体型骤变，浑身涨满了黑气。
黑气之下，脊背的骨骼疯狂抽离延伸，向后弯曲成了奇妙的弧度。
怪异的洁白骨骼定型成了尖锐的模样，尖端的寒光证明它们绝非只是看着狰狞。
“抓到、你了。”
以奇特语调一顿一顿说话的生物撑破了身上的布料，盔甲一样的外骨骼刺破了鲜红的血肉，丑陋无比的挤作一团。
只要看上一眼，它现在的形态绝对能让胆小者做上一天一夜的噩梦。
“年轻的身体、居然、会自己送到眼前……那个、废掉的英灵、已经没有价值了……”
被抓到发紫的手臂无人在意，人间失格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她的样貌神态，耐心的等她说完了想说的话。
“真是太失礼了，女仆小姐。明明刚才还在大肆夸赞那个英灵，说他是合格的魔鬼呢。”
怪物在尖啸。
这回连破碎的语言交流都没有，刺耳无比的声音冲击着所有物体。
首当其冲的人间失格脸色发白，模糊的视线将现实绞成了大片灰白的色块。
徘徊在迷幻与现实的边界中，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了。
微弱的铃声响动着。
漫天的蓝色凭空卷起。
【如果一定要按照普世的准则来看，污浊可远远算不上魔鬼。他甚至和中也一样，能够称得上是个拥有自己道德标准的好人。】
【魔鬼诱人堕落，存在即是在伤害他人。拥有一切私欲，失去了做人资格的生物，才能堪堪说的上是行走在人间的魔鬼吧？】
【真是熟悉的形容。】
虚假的笑意挂在脸上，固定的弧度连角度都不会有丝毫偏差。
他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堆满了乌云的天空，说出了对面前生物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是魔鬼啊，可爱的小姐。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才是。”
桎梏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消失了。
写满了文字的蓝色光带席卷了所有的异常，人间失格带着神明一样的温柔，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像是在俯视怪异的未知生物。
松开了手，他向间桐的虫仓方向走去。
怪物从手臂开始，化成了浓稠的黑气。它不甘心的向前挪动着，喉管里咯咯出声。
“只差……最后一点……”
人间失格连头都没回一下，脚步轻快的越过路上的障碍物。
他走远了。
……
“你要让他听从于你。”
虫仓中狼狈躲闪的间桐脏砚敲击这拐杖，虫子们悍不畏死的冲上去，用自杀式的行动拖延着时间。
高仓丸太额角流淌着鲜血，半闭着一只眼睛，尝试着使用令咒控制自己召唤出的从者。
然而可能是太过紧张，也可能是狂化英灵的后遗症。总之，他第一次的尝试失败了。
“指代意味要明确！”间桐脏砚道，“在使用令咒的时候，不要添加太多模糊不清的形容！”
高仓丸太：“……我知道了！”
从虫仓陷落到现在，只经历了短短的几十秒。
间桐脏砚不愧是活漫长岁月，且曾经的目标是探寻根源的魔术师，在保命魔术上，他的花招异常的多。
即使是面对暴走的污浊，他也带着基本上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高仓丸太活到了现在。
死去的虫尸高高堆砌，下一刻又被重力碾压成不可见的尘埃。
“——以令咒之名，”高仓丸太咬紧牙，“caster，禁止对身负间桐血脉之人发起攻击！”
在巨大的石块距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时，所有受到了重力操纵的物体都凝滞了。
最后一划令咒消失不见，带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红光附着在污浊的身上，他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做出什么暴走的举动。
与石块贴面的高仓丸太鬓角渗出了冷汗。
“停下了……”
“蠢货。”间桐脏砚的脸色阴沉极了，“我们失去了完全控制他的保障。”
高仓丸太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间桐脏砚盯着污浊，慢慢说道：“总归还有其他的办法……”
魔术世界的手段很多，一样样的试过去，最后总会有合适的。
而这些都将成为宝贵的经验。
高仓丸太：“我现在就去叫人收拾这里。”
间桐脏砚又上下看了看僵立的从者，哼笑两声，离开了破败不堪的虫仓。
混沌的红瞳映不进人影，黑发的英灵沉默的站着。
高仓丸太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追随着间桐脏砚的脚步，也离开了。
此时的虫仓里连虫子也死了干净，没有人看到，被单独留下的英灵耳朵尖轻微的动了动。
天穹的乌云将散未散，有人顶着他的漂亮脑袋，向虫仓破掉的洞口里张望着。
“摩西摩西——”
逆着光线的人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却明明白白的带着笑意。
“请问下面的人——想找到不小心走丢的小矮人的话——我要往哪里走？”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