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说着什么“拜托了”，最后还不是被迫收留。】
尖头的筷子扎住了盘子里的团子，柯南举起团子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从博士那里听到了完整转述的灰原哀翻看着柯南拿过来的书，“完全是被威胁了啊，工藤君。”
“……喂喂，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含量也太超过了。”
“啊啦，看了你的笑话还真是不好意思。”
“你倒是把不好意思表现的更明显一点啊……”
“有笑话看当然要正大光明的看，等到哪天笑话变成了戳穿的真相，那笑话就不是笑话了。”灰原哀拍了拍手上的沾到的灰，意有所指的说道，“有些时候你遮掩的实在是太糟糕了，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说不定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咬丸子的动作停了停，柯南没有说话。
灰原哀：“这一次是津岛用这一点来威胁你，达成我们暂时未知的目的，下一次就会有其他人。只要你还有这个弱点，这样的事就无法从根本上来避免发生。”
“当这种事发生更多次的时候，你还要对她保守关于药和组织的秘密吗？”
【我不知道。】
每一天照到镜子的时候，都会被倒影出的人影提醒一遍他现在的处境。
危险往往和真相携手而来。
“如果有一天，真的会有我不得不把真相告诉她的一天……”
【我会选择告诉坦诚一切吗。】
“至少现在还不是那一天，在那天到来之前，先好好考虑一下吧，工藤君。”
灰原哀跳下了凳子，离开了这里。
柯南盯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心情有些沉重。
【准备啊。】
……
工藤宅，二楼卧室。
人间失格在拆自己手上的绷带。
他的手在之前被碎石割伤，留下了几道颇为深刻的伤口。好在伤口没有划到主要的血管，也没有伤到什么神经。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总的来说伤的并不算严重。
时政的医疗部给他做了初步的处理，为了防止伤口感染等一系列后续问题，干脆连手指都裹了大半。
除了那张脸只是在脸颊处贴了纱布外，绷带基本缠满了他全身上下。
“有时候太尽责的医生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呢。”人间失格的脸皱成了一团，黏连着皮肉的里侧绷带在他手下扯开。
去下来的绷带渐渐有了血色，他随手把绷带缠成了一团，拿它擦了擦扯到伤口流出来的血后，随意的扔在了一边。
【明明连时空技术这样的黑科技都出现了，医疗技术却还停留在原地。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疼疼疼疼疼——】
沾了血的手指戳了戳污浊的脸，人间失格露出了笑脸。
“醒过来之后给我感恩戴德的好好道谢吧，小矮子。”
……
污浊经历的幻境简直热闹极了。
海面上是人间失格们的群架现场，水平相当滚作一团的样子让污浊倍感微妙的移开了目光。
天空上则是颜色错杂的大块色斑，仔细看去那分明是混杂不清的动态图像。
友情出演小视频的所有演员都眼熟的很，因为那就是污浊经历过的事件复刻。
如果说一开始，这些记忆的播放还是据实放送，到了后来，画面就逐渐向诡异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小视频里可可爱爱的少女抓紧了裙角，羞涩的朝污浊笑了笑，又很快的低下头。
尚未正式担任首领秘书的芥川银，也只是一个刚被捡回港黑而心生不安的女孩而已。
那时的港黑空前动荡，太宰治和一众港黑高层没日没夜的忙碌，一连几天都没有人能空出时间接手芥川银。
小姑娘处境尴尬，性格又不算活泼开朗，最终七绕八绕的，芥川银就被太宰治塞到了污浊手下。
……
“所以我只是离开了三天，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年，对吧？”
刚刚回来的人间失格绕着污浊转了几圈，睁大眼睛像是在围观什么珍奇生物。
“哎，难道他们终于发现，把我们硬凑到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良心觉醒，给你安排了新搭档的备选？”
“……是太宰新带进来的人。”污浊说，“最近港黑的事你也知道，没人认领的新人，几乎全都被丢过来了。”
“什么啊，原来只是让你带孩子。”
随便想想人间失格都知道太宰治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瞬间失去了兴趣，转身就要走。
门上泛起了红光，下一秒，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污浊干脆的划了重点，“不只是我，而是我们。”
人间失格：“……”
他的眼神向右飘移了，嘴角也迅速扯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代表着不高兴的弧度。
“突然说了奇怪的话呢，小矮子。需要看医生吗？看在这些天的交情下，我可以帮你快速联系到哦。最后的折扣方面，那位可爱的医生小姐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污浊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这是太宰给我们一起下达的任务，人间失格。”
“这可是真正的、第一次接到的双人任务。”
【给我好好完成任务啊，混蛋搭档！】
成功收到了威胁信号的人间失格好像有点惊讶。
“我真的只离开了三天吧。”他说道，“就算是在和中也学习，也有些太快了……变化好大啊，污浊。”
污浊咋舌。
说到变化……
“你这家伙才是吧！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刚刚看到人间失格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说了！
太宰到底教了他什么啊，这副模样，还有这个说话语气！
之前还算乖巧的那个人间失格，是被太宰沾着芥末酱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吗？！
“什么都没有，污浊君在替我担心哎，我好高兴。”
一听就毫无感情的棒读吹捧过后，人间失格飞速转移了话题。
“虽然很不想接手什么小鬼，但是既然是任务，那就没办法了。”
“让新来的银酱和之前的两个孩子一起吧，全部交给你了，可靠的污浊老师！”
“一定要把他们教育成出色的大人哦～你可以的吧，污浊？”
……
这是污浊能看到的最后一段正常记忆。
从这里开始，剩下的画面扭曲的厉害。
芥川银顶着不知名黑手党大汉的头微微一笑，人间失格留着橘色的半长作天作地。
未远川河道边满开的樱花斑驳成了灰色，断流的河水凭空变作暴雨，浇灭了某次剿灭任务里爆燃的星火。
过去和现在交杂，现实被幻境趋离。
鲜明的颜色互相吞噬融合，越发接近乌黑的天色像是要引来一场盛大的暴风雨。
海水翻涌，乌云压身。
众多记忆混杂出现绝不是什么好事，正如头顶上那些堪称精神污染的脏污黑色，污浊本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趋于混乱了。
比水面还要遥远的地方，属性不明的力量侵蚀着这片海域。
污浊勉力放空了大脑，抱膝坐在了岩石的最高处，盯着蚕食而来的力量。
他认识它。
不过比起轻描淡写的认识一词，不如说他其实是对它熟悉的过了头。
有人在污浊身边坐了下来。
“哎，荒霸吐啊。”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打架的幻象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实在是再好猜不过。
“你来了。”
“真可怕啊污浊。”人间失格——真正的那个，也不在意湿滑的冷硬的岩石，撩了撩衣摆在污浊身边坐下了。
“每一次看到都会感觉到不可思议，那个，”他指了指安安静静的远海，“那边是荒霸吐的力量表现吧。”
“那是……我。”
反应迟钝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污浊下巴放在膝盖上，黯淡的红瞳几乎失去了焦距。
人间失格歪了歪头，语气近乎诱哄。
“力量和力量会相互吸引，在你潜意识里出现的它，一定非常想收回缺失的自己……污浊，不要看。”
【和我离开这里。】
吞噬海水的物质在人间失格的话中褪去伪装，显现出深红色泽的侵蚀停顿一瞬后，反应速度瞬间加快。
冻裂一样四分五裂的海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侵蚀飞快的到了岩石之下。
深红的世界灿烂无比，耀眼的光下全是被侵蚀出的深深沟壑。
【这次到最后是红色末日吗。】人间失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向旁边伸出手，【虽说没有太宰那无比糟糕的自杀癖，但是每次来污浊的脑子里都要花式死一次，也算是约定俗成的定番了。】
他拉住了污浊，大笑了起来，“来殉情吧，污浊。”
脚下的石块轰然碎裂，在全世界的红色里，悄然浮现出了一抹蓝。
翻飞的文字向上扑去，污浊下意识的扣紧了人间失格的脖颈，却不经意间扯开了缠好的绷带。
稍带了些苦涩的气息钻进鼻腔，在失重的坠落中，蓝色光芒缠绕着夹杂着血色的绷带映进污浊的眼底。
鸢色的眼睛弯成了合适的弧度，人间失格眉眼弯弯的迎接醒来的搭档。
【早上好，污浊。】
“砰——”
……
人间失格睁开了眼睛。
他松开手，施施然的伸了个懒腰。
“已经是早上了，早饭早饭早饭——哎，小矮人睡再久也变不成公主哦？”
“咳……谁要当公主啊。”
污浊呛咳了两声，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人间失格的话。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向人间失格确认道：“这次是跳崖？”
“唔……”人间失格故作可爱的用食指点了点下巴，“以最后的高度来看，我们的血与骨都应该在落地的时候融为一体了。”
【呜哇，想想这幅场景，浑身都要颤抖起来了。】
污浊不耐烦听这些，他盯着人间失格的眼睛，“别绕弯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被轻易戳穿的人盘腿坐在床上，手掌合在了一起。
“不说这个说什么呢，”他笑眯眯道，“你总不会想听我亲口确认你的感觉正确与否吧。”
“就是这个。”污浊很冷静，至少他没有被人间失格绕着圈拒绝回答的表现惹到，“告诉我，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关于我的身体崩坏的速度，比你预计中的要更快这件事。”
……
可逆和不可逆的崩坏，那是两回事。
人间失格第一次因为污浊而昏迷三天的时候，翘着脚坐在一边吃苹果的太宰治就告诉他了这一点。
【虽然知道在太宰的计划完成之前，小矮子都不会有事，但是意外总是比计划更多……更何况我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他举起手臂，看阳光穿过指缝，将重新包扎好的手指映照的半明半暗。
每一次的崩坏都由他将污浊带回来，然后污浊会变成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污浊。
——只是看起来。
无可避免的永久性损伤在一点一滴的蚕食污浊现在的身体，所以每一次出现在幻觉中的“荒霸吐”，都会比上一次离的更近。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这股力量都不太能感应到。
而现在，它已经出现在了目之所及的地方。
【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就是下一次也说不定。】
手指合拢。
【擅自出现的人，最终也会自顾自的先行离开吗。】
……
穿着黑西装的人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港黑的大楼是横滨最高的建筑，全黑外涂层的单面玻璃在防止意外狙击的同时，也保证了在这里的高层看风景的舒适度。
如果能改造成旅游景点的话，想必对港黑的财政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太宰治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还有心思估算一下楼层的大致高度，并且跃跃欲试的想要做点什么。
芥川银站在他身后三步远，条理清楚的报备了一天的行程。作为庞大组织的实际首领，光听行程就已经是密集到可怕的地步。
太宰治表情很正经，看起来认真端正的听完了自己应该处理的工作。但是就是有人没有上当，而是从他所有套路面具式的表情里，凭直觉读出来了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抱歉，银，先暂停一下。”
芥川银停下了工作，向后多走了几步，给突然开口的最高干部留出了一定的空间。
中原中也向她点了点头，之后才提醒道，“boss，请不要在工作中突然走神。”
“嗯……中也，”被点破的上司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正大光明的说起了和工作无关的事，“你看这里。”
他用手划出了一大片区域，中原中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太宰治悠悠的叹了口气。
“中也有看最近的新闻报道吗，讲了横滨连环爆炸的那几篇。这片区域，就是我根据至今为止发生过爆炸的地点，圈出来的最佳爆破地哦。”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扑面而来的汹涌热浪燃烧着建筑，人们焦急混乱的奔跑着，声嘶力竭的向眼前所能看到的所有人求助。”
“美丽的小姐跑断了高跟鞋，帅气的先生们失去了看重的风度。到最后，罪魁祸首欣赏完人们的狼狈，再大摇大摆的混在人群中离开现场，顺利的逃之夭夭……每三天随机炸掉横滨的一处建筑，直到现在也没有落网的爆炸狂魔。怎么样，这件事很有趣吧，中也。”
他描述的很细致，至少比报道出来的空泛字符要细致的多。
中原中也皱眉道：“这是武装侦探社接下来的委托。”
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一直保持着某种默契，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的默契维护了这座成分复杂的城市安稳运行在日常线中。
“但是这些人可不是只为了制造恐慌而来的。只有一次的委托可维护不了接下来的安宁。”太宰治说，“群鱼追着释放出了新鲜血气的饵来到横滨，现在出现的人，只是第一批罢了。”
“饵？”中原中也反应了一下，随即有点无语，“那个饵是你放出去的？”
“显然。”太宰治语调轻松的说出了让中原中也青筋一跳的话，“接下来要好好保护我啊，中也。如果我死了，你就只能去福泽先生那里找森先生回来继续做首领了……哎，这好像也不错？”
中原中也：“……”他深呼吸了一下，“他们两个呢。”
“我送他们离开啦。”太宰治笑眯眯道，“现在还不到接他们回来的时候，至少直到他们回来之前——我不能死。”
【这家伙的意思是，失格和污浊回来后，他就可以安心去三途川了？！】
中原中也甚至有种敲开上司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的冲动。
这种冲动从他们年少时期就一直存在，可惜直到今天，中原中也也没有真的能把这种妄想付诸于实际。
今天也同样。
他最终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这种随时可以把自己的性命抛在一边的坏习惯还能不能改掉，但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能绕过我杀死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如果哪天你被暗杀成功了，我一定是死在你前面的那个人。”
“给我好好保护好你自己的这条小命，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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