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姨并没有走出来,拐了个弯回厨房去了。
叶流光松了口气扭过头来,悲哀地发现就这眨眼的功夫,简拓把那罐酒全喝完了。
她很想悲愤地问一句:简先生,您是想我死吗?
但她没胆。
“您也喝得太快了吧……”她小声念叨。
“有酒真好。”简拓不理她,微眯着眼:“再做个梦就完美了。”
“这简单,睡一觉梦就来了呀。”叶流光很积极地站到他轮椅后面,她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人赶紧睡,至少他睡着时是不会惦记着给人挖坑的。
对于她这个提议,简拓倒是没有拒绝,任由她推着,往别墅的电梯走去。
“我有时能做一打梦,有时候一个梦也不会有。”
“不过就算我做了一打梦,醒过来也没一个能记住的。”
叶流光没话找话,简拓滑行进了电梯,在门关上前,他终于开金口。
结果第一句话就又是撵她。
“我可能会睡很久,这里用不到你了,你先回去吧。”
“不行不行。”叶流光坚守原则:“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我答应小简先生要认真工作的。”
她拿简振来搪塞。
“那自己玩去吧。”简拓不再尝试说服她,在她面前按上关门键。
叶流光眼见电梯门紧闭,想了想,狂奔上楼。
她站在他紧闭的房门口喘气。
“简先生,我就在门口,您有需要喊我哦!”
没有动静,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房间里有摔倒或者重物落地的声音,暂时放下心,转身瞅了一眼空荡荡的二楼走廊,开始思考自己去哪里打发时间。
玩是不可能的,在别人家里乱晃也不礼貌,便干脆席地而坐,这里安静适合学习,而且待会简拓醒了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坐下来,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生怕手机突然响了,扰了里头简拓的好眠。
随身携带的书派上了用场,叶流光学得专注,隐隐觉得这里比图书馆的效率还高点,学了半个多小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吴冠发微信给她,问她第一期短视频的内容主题是什么。
心肺复苏。
她没有犹豫,就回给他这四个字。
心肺复苏术是普通人最应该掌握的急救手段,掌握了它就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人命,所以叶流光选择心肺复苏术作为他们视频的第一个主题。
当然她也有她的一点私心在里面。
吴冠让她尽快把主题和台词本写出来,大家小组讨论下,尽快上手做出第一期。他这边已经联络好美院摄影专业的大神,保管拍出专业水准。
小伙伴们都那么积极响应,可把叶流光感动坏了,如今她几乎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兼职上了,只有晚上有时间,于是决定晚上熬夜赶工,不能因为拖延症,磨灭小伙伴的工作热情。
放下手机,她又开始专心学习。
寂静的走廊,只有她偶尔翻页的“哗哗”声。
简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读书的画面。
小姑娘靠墙坐在门边,双膝屈起,一本挺厚的专业书搁在膝上,她嘴里念念有词,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认真到让人不忍心打搅。
叶流光却听到了门边的动静,一转头,简拓那张清隽冷静的脸出现在她视线,慌忙站起来,把书胡乱塞进包里。
她笑得很甜:“您醒了啊?梦到了什么?”
“跟你一样,醒来全忘了。”简拓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分午睡后的慵懒,小姑娘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看书等着他醒来,倒是让他没法再苛责。
“不记得也挺好的,能让人记住的梦,要么很幸福,要么很伤心,所以还是不要了。”叶流光很自觉地站在他轮椅后面,“您想去哪里?书房吗?”
简拓“嗯”了一声,对她刚才的发言感兴趣:“女孩子不是都爱做梦吗?”
叶流光笑容微涩:“我不喜欢。”
“为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轻了下去:“有时候会梦到一个人,梦里很开心,可是醒来以后就会很伤心。”
“是喜欢的男孩子吗?”
“不是,是爸爸。”
这下轮到简拓默然,小朋友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难怪认真又刻苦。
难能可贵的是性格活泼开朗,就算犯了无伤大雅的错,也不会让人生厌。
“抱歉。”他为勾起她的伤心事而道歉。
“哎呀您不要这么说。”
简拓跟她郑重道歉,这让偶尔脸皮薄的叶流光简直不知所措,她只好状似开心地转移话题:“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做梦呢,能记住的梦全是在考试,考的还全是变态难的数学,我一题都不会,急得直哭,结果哭着哭着我就醒过来了。”
小姑娘的描述极有渲染力,人对青春年少时出现的人和事总带着情怀和纵容,简拓也不例外,便由得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话,并不打断她。
“很怕数学吗?”
“当然了,数学根本就是反人类的学科,奥数让我想死,高数让我想死,所有的数学都让我怀疑人生。”
简拓的嘴角弯了起来。
两人到了书房,叶流光知道他睡醒八成口渴,很殷勤地跑下楼给他倒水,陈姨听说简拓醒了,马上把炖好的枸杞汤递给她。
“枸杞对眼睛好,小叶你盯着点,让他全喝了不要剩下。”
叶流光“哎”了声,接下了这个轻松的任务。
到了书房,她把陈姨的话复述了一遍,紧接着简拓对她说了一句话。
“枸杞对眼睛好,你拿去全部喝掉不要剩下。”
叶流光石化。
“简先生,这是陈姨让您喝的,我眼睛够好了,用不着补的。”
简拓悠然坐在窗边,说:“你包里还剩下一罐啤酒吧?”
好嘛,叶流光明白了,这位养病中还不自觉,嘴馋喝了一罐还不够,还在打她另一罐啤酒的主意!
您这样身家不菲的公子哥为什么总惦记她那几块钱的啤酒啊!
她想了想,她不是简拓的对手,再多说几句,以他挖坑的本事,这罐酒最后还是会到他手上。
“还在呢。”
她从包里拿出那罐啤酒,把心一横,拉开易拉盖,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就往自己嘴里灌。
咕咕咕。
咕咕咕咕。
冰凉激爽的啤酒滑入口腔和食道,对于叶流光这种毫无酒量的战五渣来说,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激爽。
她忍了又忍,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二,终于到达极限。
“咳咳咳。”她狼狈地擦去嘴角的酒渍,对他说,“现在不在了。”
从她开始闷头狂喝,简拓就一直维持微笑的表情,既不恼怒也不暴躁,看着她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宽容慈爱。
“挺好。”他赞许,“得罪我一点都不犹豫,勇气可嘉。”
叶流光凭着一股年轻人的冲动干掉了一罐酒,喝完听到“得罪”二字,终于体会到“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想试图挽救下,一股酒气自下而上汹涌而出,“咯”……
她打了个响亮高亢的酒嗝。
崩溃地捂住嘴,她已经不想活了。
“我……”她小声嗫嚅,“您别生气,等您恢复健康,我请您喝一打啤酒。”
简拓终于去倒枸杞水,叶流光眼疾手快,在他之前抢过倒水的差事,恭恭敬敬地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上。
他喝了一口,望着窗外,然后又高深叵测地喝了一口。
酒气上涌,叶流光悄悄扇了自己一下,预感凉凉了,明天真的不用来了。
不说话的简拓比说话时可怕一百倍,叶流光只好心惊胆战地凑上去:“简先生,我知错了。”
“我觉得你没有。”
简拓凌厉地瞥了她一眼,叶流光立刻感到冷风阵阵,肩膀下意识缩了缩,刚才灌酒时的豪情万丈早就不复存在。
“年轻人犯错的成本太低,所以最后成了惯犯。”
叶流光垂头,一副可怜样。
简拓转过脸,见皮肤挺白的小姑娘连耳根都泛着羞愧的红,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明天你过来吧。”他说。
叶流光登时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明天还能过来?”
简拓的笑没有温度:“准时过来,我会让你好好感受犯错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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