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跳跃，甚至没什么来由。
萧执拿着相机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再次按亮了相机屏幕。
幽蓝色的光从屏幕上亮起，潮水般涌上来的黑暗被瞬间驱散干净。
他等光照亮了图书室的桌子后才开口说：“或许吧，太久之前了。”
席烟在桌子边上安静下来，良久后道：“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谁记得住。”
可能是因为这个问题和回答加起来都有点超出预料，萧执听完愣了一下，情绪一瞬间没能被很好地压下去。
席烟暗中瞧着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她的养父母也是这样。
每次被问到关于以前记忆相关的问题，都只会胡扯一个回答塞上来。
仿佛是怕她听不出来是在撒谎。
好不容易被挑起来一次的话题停在这里不了了之。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
深夜的图书室安静过了头，书架的影子又暗又沉。
不知道其他客人都做什么去了，花园里也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三号楼比室外更加安静。
没再有线索可找了。
可能是因为问了萧执跟以前相关的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一天下来信息量太大，线索实在有点混乱了，席烟这个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
房间里的暖气很舒服，外头光线也很暗。
她迷迷糊糊醒了几次，等到人又一次彻彻底底清醒，坐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才早上六点，时间甚至才过去没四个小时。
冬天的六点，山林里天一点都没亮，跟昨晚的夜里一般暗。
席烟没了半点困意，索性又一次抽了房卡推开门，想看看这个时候能不能有点新的发现。
走廊的灯二十四小时都亮着，橙黄色的光线落在地毯上，有一点暗。
三号楼二楼的走廊上没有见到什么人，天花板上大吊灯的光照亮了两层楼，投下一片阴影。
这个点大多数人可能都还睡着，也有可能会有人借机做点什么事。
不过也许是做得太悄悄摸摸了，席烟绕着二楼走了一圈，什么新发现都没找到。
反倒是绕着楼梯来到一楼的时候，她听到了侧边一阵很轻的对话声。
说话人的声音她这两天听着太熟悉了，席烟甚至不需要看过去就能分辨出是萧执。
另一道说话声音是一个女人，乍一听也有点耳熟。
“你见到她了？”
席烟靠着墙听了一会，勉强把这个人和昨天在二号楼后门遇到的那位奇怪的女人对上了号。
萧执和这个女人认识？
那边两个人没发现自己被偷听了，对话还在继续。
“我昨天也见到她了，她貌似把我给忘了。”那个女人笑着说，“怎么样，她还记得你吗？”
萧执那边是一阵沉默。
女人自己就猜到了答案：“不记得也没事，还活着就行，总比你之前以为的要好。”
席烟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好像在说她自己。
说话声音很小，即便距离近也不太能完全听清。
听完女人的话，萧执仍旧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女人又笑了：“我昨晚聚餐看到你们俩一起来了。这么久过去了，你真的还要让她再参与到这件事里？”
“她想查，我肯定不会拦着。”萧执说完又停顿了很久，声音放得更轻了，“我有分寸。”
“但我也有私心。”
他的嗓音落在极静的环境中。
“我希望已经忘掉过去的人能不受束缚地活下去，又希望偶尔的某时某刻，她能回想起我一点来。”
*
一大清早误打误撞听见这么一段话的后果就是，席烟没了接着找线索的心情，整个人都有一点飘忽。
她也没有告诉那两人自己听到了，无声顺着楼梯回了房间。
窗外满山的雪色透了点阳光进来，席烟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外面开门关门声音渐响渐频繁，走廊上的脚步声隔着厚厚的墙传进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如今空空荡荡的手腕，才慢慢回了神。
天都已经亮了。
整个上午度过得恍恍惚惚。
山庄很大，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席烟再次见到萧执已经是中午边了。
她没有问早上的事，萧执也没有提。
外头雪夹着阳光一起落下来，冷暖混杂。
风从门口的缝隙中卷进来。席烟在这阵风里眨了下眼，习惯性地笑起来说：“最后一天了。”
也不知道今天过去会怎么样。
时间会不会再一次轮回。
萧执不知道她的情绪变化，站在墙边的地图旁看了看：“昨晚七号楼图书室那边还没有仔细看过。”
有了早上的对话，席烟总觉得他是故意提起这里的，却没有说什么。
七号楼那边比想象中还要大，一层除了图书室还有一个咖啡吧，不过没看见店员。
楼里转角有不少，但一个客人都没有。
天亮的时候不需要开灯。席烟绕着转了一圈，顺着右侧的一处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右侧连通着图书室，挨着走廊往下看刚好是那个咖啡吧。
两个人来到二楼后的没多久，七号楼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三个人无声无息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咖啡吧。
席烟二楼的位置运气很好能看清他们的模样。
是昨天遇到过的几个常家人。
他们其中一个人站在边上放风，另外两个扒拉着咖啡吧里沙发椅的坐垫，翻翻找找，动作还有点急。
“有吗有吗？是说在这里对吧？”
“给我们发信息那个人呢，查到是谁了吗？”
“谁知道，估计跟盛会的发起人是同一个吧。”
席烟看了一会，想起来程昱那个相机里拍到的，常家人来这的目的是想找一件东西。
多半也是跟那场火和奚家有关的。
那三个人边找边小声嘀咕，晕晕乎乎翻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有人在吧台的书叠里抽出一本本子。
“是这个吧！”
剩下人忙拥了过去，顶着脑袋一起看。
“这么新……假的吧，我们不会被骗了吧？”
“等等等等，里面还写了字，是什么？”
三个人满头雾水，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翻本子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往咖啡吧的位置瞧了几眼：“谁在哪里？”
这声音听着好像是那个园丁。
常家三个人差点惊得把本子飞出去，还没来得及看内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好，小声说：“走走走，先走！”
他们左看右看，选中了侧面的那处旋转楼梯：“先上楼躲一躲。”
……上楼？
席烟往下看的动作一停。
楼里能躲藏的地方不多，走廊过道很窄，还只有一处楼梯。
如果那三个人上楼，一定会和他们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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