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没听到童澈声音,娄危叫了一声,“你在听吗”
童澈深呼吸一口,堪堪站直稳住身形,应一声,“在听。”
听见他回答,娄危立刻骂骂咧咧起来,“要我说这个韩清真是狼心狗肺,我记得你当初是真心拿他当朋友。”
那时候十个练习生里,娄危最关注童澈,当然就是因为他长得好,想把他往金主床上送。
可也正因为这份关注,娄危记得那时童澈和韩清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童澈没出声,眼底嘲讽一片。
他不明白娄危这种人,究竟有什么脸在这骂别人狼心狗肺。
娄危又骂了一阵,大概是注意到童澈一直没接话,才讪讪止住话头,想起什么,又问道,“不过小澈,你这两天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接到什么奇怪电话之类的。”
戚谢这次黑童澈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一个时间“万箭齐发”,可娄危还是想问一问,这事先到底有没有预兆。
童澈本想说“没有”,可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手机上的那个未接电话。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一般人可能也不会在意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
可毕竟童澈现在是真的红,他的手机号码除了圈内的人或者刻意去查,其他人很难能知道。
抿了抿唇,童澈还是说,“没有。”
他信不过娄危,不想和他说太多。
娄危倒也没怀疑,转而说起了公关方案,“小澈,公司高层和我的意思都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这次黑料炸出来证据充足,强行洗白说你没打过诱导剂可以说没什么用,不如认下来,说你当初是被韩清陷害的,现在韩清又和戚谢连起手来坑你,正好我们现在也已经有了”
娄危本想说,他们已经有了韩清给戚谢视频的证据,再加上营销号发力重新捋一捋当初事情,真假搀半,不但能把童澈洗得干干净净,还能顺道卖一波惨,再吸一批粉,堪称完美。
然而,后面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童澈打断了,童澈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称不上强硬,却清清楚楚传递出心底的坚决,“我不同意。”
娄危忽地有一瞬恍惚,他突然想起来四年前,童澈还做练习生的时候,他第一次给童澈提出来让他找个金主,当时,比现在更年轻更稚嫩的小oga,一改往日的乖巧懂事,也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说出四个字,“我不愿意。”
这一瞬间,娄危觉得有些后悔。
如果知道童澈现在能这么红,他当初也许不会那么做。
可现实并不卖后悔药,好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
“小澈,”娄危有些急了,“这个方案是上上策,能把你摘得干干净净,你还哪里不满意”
“就算视频是韩清传出去的,”童澈语气冷淡,却又透着股执拗的认真,“可你我都一清二楚,当初给我打诱导剂的人不是他,真这么做了,不也一样是陷害吗”
“小澈”娄危觉得童澈简直不可理喻,“什么陷害不陷害的,你这已经不是善良了,你这是愚蠢他都已经对你不仁了,你为什么不能对他不义”
童澈沉默下来,半晌,他攥紧了手机,一字一顿,“娄哥,因为我不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肆无忌惮陷害栽赃别人。
那边娄危呼吸一滞,这一声“娄哥”仿佛抽在他脸上,抽得他火辣辣生疼,竟一时没再说出话来。
“我会想办法,”童澈又继续道,“想好了再联系你,在这之前先不要做任何回应,不然,我会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什么当然是开记者会把真相讲得明明白白,和娄危同归于尽。
娄危知道童澈是认真的,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幽幽叹口气,“我真是不知道,那个韩清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赔上自己前程。”
童澈心里想,不是为了韩清,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底线。
他不是圣母,该报的仇会报,可该记的恩,也不能忘。
只是这都没必要解释给娄危听,娄危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挂了。”童澈吐出最后俩字,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童澈朝旁边侧了侧头,像是才反应过来穆晗风听了全程,前一秒还冷酷到不行的小oga,这一秒就又红了脸,他有些羞赧地看着穆晗风,轻声问,“穆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
其实娄危最初提出来那个公关方案的时候,穆晗风确实也觉得还不错。
他不是童澈,没那么多善心,曾经进圈以前,为了在穆家能有一席之地,为了能早日拥有和他那所谓的父亲一争高下的筹码,为了有足够的资本报复到想要报复的人,也曾不择手段过。
何况娄危说的这个韩清,在穆晗风听来,本身自己也没做什么好事。
如果能把小oga摘干净,穆晗风不会手软。
可是,听着童澈一句句冷静而又坚定的回答,穆晗风忽然就又改变了想法。
小oga有他自己的想法与判断,有他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底线,也总是这么恩怨分明。
虽然和自己不同,但是,不也正是这样的童澈,才吸引着自己吗
于是,穆晗风笑了笑,又轻轻揉了揉童澈的发顶,认真回答道,“不傻,童童做得很好。”
不过,夸奖归夸奖,aha的占有欲和胜负欲,有时候来得可完全不讲道理。
不等童澈说话,穆晗风就又来了一句,“可是童童,那个什么韩清,就是在视频里被你扯住裤脚的人吗”
童澈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穆晗风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来两分酸味
尽力忽略掉这个奇怪念头,童澈点了点头,扯出个自嘲笑容,“对,韩清就是,就是我刚刚和您讲的,我当时的室友,也是好朋友。”
穆晗风只觉喉间的腥甜比刚才更甚了。
先是被自己的经纪人坑害,又是被自己所以为的最好朋友背叛。
小oga明明就这么好,明明就该一路坦途,怎么就偏要遭受这些
“可是,”童澈垂头盯着地上的枯枝,声音更轻了些,“可是我觉得,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一方面,从理智上分析,如果韩清当时真的是故意录下的视频,那完全没道理等到现在戚谢找到他,才放出来。
他一路走到现在四年,就是红起来,也红了快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韩清想黑他,随时都可以,何必非要等这么久
另一方面,情感上,童澈仍然觉得,当初韩清是真的也拿他当朋友的。
童澈自小因为家庭原因,本就敏感,别人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分得很清。
更何况,装能装得了一时,却很难装得了三年。
他和韩清从做练习生的第一天认识,两人就一个宿舍,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睡觉,就是他被娄危打了诱导剂的那个晚上,还是韩清把他背回宿舍的,给他打了抑制剂,还自己不睡觉,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这份善意,童澈一直记着。
如果当初没有韩清,童澈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晚会怎么样。
也正因为记着这份善意,童澈才不会同意娄危的提议。
他和韩清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了三年,直到去年夏天,娄危帮他争取到了那部古偶剧的试镜名额,他也真的试镜成功进组了。
而韩清还留在公司继续做练习生,等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出头的机会。
刚进组的前半个月,童澈还每天晚上都和韩清聊天,就像两人还在一起当练习生一样。
可后来渐渐地,韩清就不主动联系他了,童澈联系韩清,也总是打三个电话只有一个能打通,通了也说不到五分钟,韩清就以各种事情为由挂断,童澈问过他很多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却总说没事。
那时候童澈自己每天拍戏连轴转,也真的很辛苦,渐渐地,两个人的联系就这样越来越少。
直到童澈杀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公司找韩清,可等他回到公司,却被告知韩清已经退队,或者可以说是退圈了。
而在这之前,韩清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童澈给韩清发信息,发现韩清早已经把他拉黑;童澈给韩清打电话,电话成了空号;童澈甚至找去了韩清最初登记时候留的家庭地址,可那个房子早已换了主人,说不认识韩清。
再后来,童澈就开始没日没夜地赶通告,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只在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童澈才有空想一想那段做练习生的时光,想一想曾经唯一的好朋友。
说来也怪,明明社交手段这么发达,童澈却真的再也联络不到韩清。
这些事情,童澈没给任何人讲过,他不想讲,也没人可讲。
但也许真的是在心里憋了太久了,也许是今天的穆晗风看起来太温柔了,总之,童澈只是犹豫了一瞬,就都讲给了穆晗风听。
穆晗风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想安慰童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语言在这种时候总是太苍白无力,不如来些更实际的。
于是,穆晗风沉声道,“你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帮忙。”
童澈摇了摇头,又说了昨晚的那个未接电话。
穆晗风听懂了他的意思,“童童是觉得,有可能是韩清给你打的”
童澈点了点头。
穆晗风就又问,“那要不要打过去”
这次,童澈停顿的时间久了一点,半晌,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又点了点头,同时,手指划到了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微滞一秒,终于,还是回拨了过去。
“嘟”声响起的瞬间,童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穆晗风托住童澈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安抚。
童澈心下稍安,安静等着电话接通。
可“嘟”声响了很久,久到童澈都准备放弃了,电话却忽然通了。
童澈呼吸瞬间紧了起来,他顿了顿,试探着“喂”了一声。
又过了两秒,手机里才传出一声熟悉又已经有些陌生的轻唤,“澈宝。”
童澈一下就又绷不住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可还是没能绷住,溢出声哭腔,又生气又委屈,“韩清,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永远人间蒸发”
“对不起,”韩清语气里是浓重的愧疚与痛苦,“澈宝真的对不起,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太需要钱了,我妈在医院住了快一年了,我真的太需要钱了,不然我妈很快就要被停药的”
童澈如坠冰窟,韩清说的话坐实了他的“罪名”,可这一刻,童澈的关注点却不可控制地跑偏了,他吸了口气,轻声问,“阿姨,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韩清的话音顿住,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童澈,可他最后还是说了,“就是你去年拍戏那段时间。”
童澈觉得又开始天旋地转了,他下意识一把攥住了穆晗风的手腕,勉强撑着自己不跌倒在地,嘴唇发颤,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清苦笑了一声,“那时候你也才进组不久,也没什么钱,何况拍戏还那么累,我就是告诉你了,除了给你徒增烦恼负担,还能有什么用”
童澈声音哑了,少有暴躁地吼出声,“就算那时候没用,可等我红了以后,有钱了以后,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说”
韩清的声音听着很疲惫,他低声喃喃,“我妈的病很烧钱的,真的很烧钱,就像个无底洞,你熬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出头,我怎么能再把你拖进来,成为你的拖累何况,当初是我拼死了不告诉你,也是我单方面断了和你的联系,后来又怎么有脸再找你问你借钱”
童澈双目赤红,快要呕出血来,他一字一顿质问道,“韩清,你没脸问我借钱,怎么就有脸背叛我换钱”
韩清像是被戳中了内心痛点,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像是想说很多话,可最后,说出口的却也只是一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童澈死死攥着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心底忽然涌起股无言疲惫,强撑着一口气,问出一句,“韩清,那个视频,当初,是你故意录的吗”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童澈还是很没出息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他听见韩清答,“不是。”
“澈宝,”韩清缓了缓,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是,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会再信我了,可当初,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的,也真的没想过要害你。”
童澈死咬着下唇,哑声说出两个字,“我信。”
他相信韩清说的都是真话,也有那么一分懊悔,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更强硬一点,更敏锐一点,更坚决一点,如果当初就能知道韩清的母亲生病,他们一起想办法,总不会落到今天这样。
可比起懊悔来,童澈更多的还是愤怒。
愤怒到最后,韩清还是选择了背叛他,即便真的有很深的苦衷。
童澈扪心自问,如果两人立场互换,他也永远都不会这么对待韩清。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韩清呼吸猛地一滞,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澈宝,都是我的错,我真不是个东西当初戚谢找到我的时候,都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
他毫不留情骂了自己很多难听话,才断断续续讲出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无非是一念之差。
当初戚谢找到他的时候,是已经查到了童澈当初打过诱导剂的事情,那件事情虽然当时并没激起什么水花,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去查,总归是能查得到的。
可虽然查到了,却也只是“听说有过这么件事”,没有所谓的实锤,于是便又辗转联系上了当时和童澈走得很近的韩清。
不得不承认,戚谢在做这种事情上,比演戏上心多了。
他不是冒冒然去联系韩清的,那样太容易翻车,而是做足了功课,查到了韩清确实已经退圈很久,还有个一直生病住院的母亲。
之后他又查了童澈这边,发现他在韩清退圈之后,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也没有任何狗仔拍到他去过一次医院的照片。
由此,戚谢做出了推断
童澈和韩清多半是已经闹崩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崩,可这显然对他很有利。
于是戚谢便找到韩清,问他知不知道当初童澈打诱导剂的事情,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并且开了很高的价。
韩清最开始是拒绝的。
他手里确实有证据,就是那段视频。
但那段视频,当初确实不是他故意录的。
童澈被打了诱导剂的那个晚上,他在练习室里练舞,他们练舞都会习惯性开录像设备,而他中途去接了次水,没关录像机,回来就发现童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练习室里。
当时那个情况,韩清一心都系在童澈身上,根本就没有去关心什么录像机。
而等后来,两人也确确实实是完全忘了还有录像机这个东西。
等韩清再次看到那段视频,已经是去年,他决定好了退圈,在公司收拾东西的时候。
当时他没有删掉那段视频,不是为了留着黑童澈,只是因为他觉得,那也是他和童澈有过的一段回忆,以后可能无缘再做朋友,但他想把每段回忆都保留下来。
只是时过境迁,韩清到底是被现实,被他母亲日复一日衰败的身体,愈加高昂的医药费,磨没了当初心境。
最开始拒绝了戚谢,戚谢却并没有立刻放弃,甚至还把价格抬得更高了,要他好好考虑。
韩清以为自己还是会拒绝的,可却也是在那同一时间,他被医生叫去,签了责任书。
他的母亲又要做手术了,这已经是近一年来,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签这个东西,当然同时,他也被医生通知了卡里钱不够的消息。
韩清从小就没见过他爸,听说是酷爱赌博,最后把自己赌进去了,他一直都和妈妈相依为命,在这种时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妈妈也离他而去。
于是,最终,他还是找出了那段视频,截掉了后面有自己的画面,把前面的那段,足够“实锤”的视频发给了戚谢。
至于昨晚,又按捺不住给童澈打的那个电话,无非是做过错事之后的良心不安。
别人卖身葬父,而他韩清,卖友救母。
“澈澈宝,”韩清终于讲完,已经泣不成声,“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我知道我是真的对不起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初,我也是真的没想过要害你。”
听完了全部的始末,童澈反倒平静了不少,他开口,一句一顿,“韩清,戚谢找你的时候,你就该联系我的,哪怕是用那段视频来威胁我,问我要钱,都比直接背叛了我要好。”
可现在说这些终究都成了空谈,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改变。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韩清沉默了很久,缓过来些,止住了哭声,转而说道,“娄哥是不是已经查到我了是不是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在我头上你别和他倔,你就听他的好不好戚谢戚谢给的钱我也已经都拿到了,况且我以后也不可能再进圈了,我就想拿着钱陪我妈好好治病,我不怕被人骂。再说,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你的。”
童澈指甲狠狠陷入掌心,痛感让他略微清醒,阖了阖眼,深深呼吸一口,童澈语气恢复了冷淡与漠然,“韩清,你听好,我不会这么做,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韩清又没了声音,良久,他长叹一声,语气近乎奢求,“澈宝,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童澈蓦然回身,整个人扑进了穆晗风怀里,头紧紧埋在他颈间,压抑着哭声,丢出两个字,“再说。”
之后,他就直接挂断电话,近乎仓惶地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小oga主动“投怀送抱”,穆晗风却没有半分喜意。
他感觉到自己的颈侧已经湿润一片,小oga的每一滴眼泪都落在他颈窝,却更落在他心上,让他觉得心尖钝痛难忍。
在这之前,穆晗风是真的从不知道,自己能心疼一个人,心疼到这种地步。
穆晗风再也不想端着,再也不需要小oga向他说两句还是一句软话,他甚至想,只要小oga能重新笑起来,让他摘月亮也行。
穆晗风一下下轻拍着童澈的后背,低声哄道,“童童,穆老师在,穆老师来解决,都按着你的想法解决,好不好”
只是穆晗风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怀里的小oga身形却猛地一颤。
童澈一时间竟连眼泪都止住了,他从穆晗风怀里抬起头,怔怔望着穆晗风,嘴唇动了动,“穆穆老师,您是说认真的吗”
穆晗风只以为是童澈不相信,语气压得更为温缓,“当然是真的。”
可童澈眼底却划过一瞬惶恐,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了穆晗风的怀抱,慌张摇头,“不用,不用穆老师帮我。”
穆晗风眉峰一挑,他发现这个小oga是真的很有意思。
总是拒绝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不过好在他有的是耐心,穆晗风低头望进童澈的眼睛,语气循循善诱,“那你告诉穆老师,为什么不愿意穆老师帮忙”
童澈一张小脸煞白,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发丝也蹭得凌乱,站在光秃秃的树下,勾得人心口发疼。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又攥起手指,像在组织语言,“我不是,穆老师,我不是为了要您帮我,才告诉您这么多的,我不是在跟您卖惨装可怜我,我只是”
他想说他只是真的一个人压了太久太久,无论是当初娄危趁他喝醉给他打了诱导剂,还是后来韩清忽然的不告而别,他都只能一直深深埋在心底。
他每天都很忙,忙着赶通告,忙着赚钱,忙着向前跑,忙到没空回忆过去,没空难过,没空自怨自艾。
可今天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身边的穆老师,就像是突然在他心上开了条缺口,而刚刚那个电话,又像是个炸弹,把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东西,都炸了个稀烂,让他再也忍不住,对着穆晗风都发泄出来。
穆老师能不嫌弃他,能愿意听他说,还愿意借肩膀给他,童澈就真的已经感激不尽了。
更多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可这些话实在太长了,童澈现在脑袋混沌得厉害,他根本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挑了最重要的一句说,“穆老师,真的真的很谢谢您,不管您信不信,但是,我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您帮我,这是我自己的泥潭,我不能把您也拖进来。”
说完,童澈还干脆弯下腰,想给穆晗风鞠个躬。
可他才刚刚低下头,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穆晗风嗓音低沉,言简意赅道,“童童,我信你,但是,你可以想。”
童澈身形再次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穆晗风,像是没能理解他在讲什么一样。
这个表情落在穆晗风眼里,就又惹得他呼吸不畅了。
在这一瞬间,穆晗风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童澈究竟是怎么一路走过来,一路长这么大的,是不是从来就没人待他好过,不然只是这一点点的善意,到了童澈这里,怎么就仿佛成了天大的恩情
穆晗风阖了阖眼,语气尽量放得轻松又和缓,“童童,我们是”
像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穆晗风顿了顿,才又接上话头,“我们是c,我帮你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何况这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穆晗风确实没有在说大话,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公关方案,既能把童澈摘干净,又能满足童澈的要求不牵扯上韩清。
可童澈还是摇头,“穆老师,真的不麻烦您,我我自己能想出来办法。”
穆晗风没接话,他又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才忽然问童澈,“童童,你在顾虑什么”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童澈慌乱低了头,不再与穆晗风对视,也不出声。
他确实是在顾虑,可却不想说出来让穆晗风知道。
在这之前,穆晗风对他好,他都知道,也算能欣然接受。
因为之前的“好”,在童澈自己划的圈圈之内,不至于让他感到惶恐。
而现在,穆晗风提出来要帮他解决这么大的问题,这么大的“好”,已经超出他的圈圈很多很多了。
就像一个人,给他一块巧克力,他不会害怕,可这个人买下了一整个巧克力厂送他,童澈就不敢要了。
太大的好,童澈怕自己受不住,受不起,要付出更多去交换。
他不是信不过穆晗风,只是信不过自己配被人不求回报好好对待。
可这些,都不能说出来。
万一穆老师误会了,误会他是信不过他,觉得他不识好歹,又该怎么办
童澈正越想越难过,就听穆晗风又开口了,“童童,你不信我,是不是”
童澈呼吸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拼命摇头,急得喉咙干涩,“不是的,穆老师,我不是,咳我不是不信您,我,咳咳咳”
童澈的心思,穆晗风仔细揣摩了一下,不说猜得准十分,八九分也有了,他当然知道童澈不是不信他,问这句话也是为了让小oga能开口说话,说话了,他才好接着讲下去。
可即便这样,穆晗风也没想到童澈会这么大反应,顿时又后悔起自己没用个更温和的方法。
“知道了,”穆晗风轻轻拍着童澈的后背,想了想,试探着释放出一点点信息素,裹着童澈全身,低声哄着,“知道你信我,放松,乖。”
穆晗风现在的动作,声音乃至信息素,都充满了十足的安抚意味,童澈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穆晗风悄声松了口气,又道,“童童,你不用想太多,我也不是无条件帮你。”
童澈一愣,眼睛反倒亮了起来,比起平白接受他根本还不起的好意,不如有条件的交易更能让他心安。
童澈急忙道,“穆老师您说”
穆晗风握拳抵在唇边,假意咳了一声,掩住了唇角微微浮起的一点笑意,“童童,昨晚你给我唱歌,我睡得很好,从今晚开始,到录制结束,你每天晚上都给我唱歌,好不好”
童澈听了穆晗风这个“请求”,原本亮起来一点的眼睛就又黯淡了下去,他小声道,“穆老师,我可以每晚都给您唱歌,但是,但是这太容易了,您要帮我很大的忙,这不公平。”
穆晗风又吸了口烟,轻按两下额角,再接再厉,“我觉得很公平,我帮你公关也好,你给我唱歌也罢,我们的目的是完全一样的,都帮对方解决了眼下的麻烦,这不就够了吗”
童澈愣了愣,他觉得穆老师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却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具体是哪里,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可穆晗风怎么会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他只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好了,想通就好,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就完全交给我来办,童童的任务就是想一想晚上要给我唱什么歌。”
童澈的思维果然被穆晗风完全带偏,竟真的一本正经想起晚上要唱什么歌来,还问穆晗风,“穆老师,您还要听儿歌吗”
猝不及防听见童澈问这么一句,穆晗风一口烟呛进喉咙,猛咳两声,才微哑着嗓音答,“都行,童童唱什么,我就听什么。”
童澈牵了牵唇角,露出小酒窝来,又认真思考起来。
穆晗风又抬手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
进圈以后被捧惯了求惯了的穆大影帝,头一次自己捧着求着上赶着要给人帮忙,竟觉得比曾经在商场上跟人谈判还难
不过好在,结果还不错。
看着小oga认真琢磨要唱什么歌的模样,穆晗风心情又好起来,他摸出手机,点进微博,转发了现在的热搜第二#童澈诱导发情,自导自演为爬床#这个话题,干脆利落配了句话
一派胡言童童现在和我一起录制节目,住一个房间,他如果真是这种人,怎么不来爬我的床是我穆晗风不配当金主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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