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个小风车

    半夜,童澈是被闷醒的。

    闷醒之前,他原本在做一个很甜蜜又很令人害羞的梦——

    梦里,就在白天的那处小山坡上,穆晗风在教他放风筝。

    不过与现实不同的是,现实里穆晗风虽也是手把手地教,但只是站在他身旁,探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而在梦里,穆晗风则是站在他身后,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地教!

    梦中的童澈当然也无比害羞,不止是耳朵烫脸颊烫了,只要与穆晗风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可渐渐地,这个“烫”,就从心理上因为害羞的“烫”,转变成了生理上的“烫”。

    浑身越来越热,额头上沁出一涔接一涔的汗,环在腰间的手臂成了甜蜜的负担,勒得他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

    信息素更是毫不受控般从腺体喷涌而出,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椰子里泡着。

    ......

    童澈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吸了吸鼻子,童澈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不是做梦,现在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童澈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睡在旁边床上的穆晗风。

    见他平躺阖着眼睛,呼吸均匀而又平稳,童澈小小松了口气。

    没敢再耽搁,童澈跳下床,猝不及防就腿软得打了个趔趄,又急忙扶住床沿站稳。

    缓过眼前腾起的一阵黑雾,童澈轻手轻脚打开行李箱,翻出了抑制剂和阻隔剂,又踮着脚进了浴室,带上了门。

    他不知道的是,浴室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穆晗风,就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半丝睡意也无。

    浴室里,童澈先给自己打了针阻隔剂,阻隔剂的作用其实和颈环类似,只是前者属于化学阻隔,后者属于物理阻隔,相比起来,前者阻隔效果要强得多。

    像他现在这种信息素大爆发的情况,颈环无疑已经失效,只能用阻隔剂了。

    但阻隔剂也只能阻止信息素不再外泄,却不能阻止它在体内依然活跃万分。

    背贴着冰凉的瓷砖,童澈深呼吸,缓了两分钟,又毫不犹豫拆开了抑制剂的包装,可他手上没力气,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尖细针头刺进手腕。

    他用的这款抑制剂是强效的,一般来说,打进去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就会起效,信息素就会慢慢平稳下来。

    童澈倚在墙边,不断调整呼吸,等着它生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这一次,童澈觉得至少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他却依然没感觉到丝毫要平稳下来的迹象,相反,依然像在激流勇进。

    假性发情...

    在这一瞬间,这四个大字骤然在童澈脑海中弹了出来。

    中学生理课讲过,假性发情的话,抑制剂是压不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被“引诱”他发情的Alpha临时标记...

    童澈紧抿着下唇,一张小脸惨白。

    他现在知道了,他和穆晗风的契合度是一定很高。

    甚至不需要检测,他的身体已经就给出了最诚实的答案——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渴望靠近穆晗风,渴望被穆晗风狠狠咬一口,渴望被穆晗风的信息素完全包裹。

    但是不可以。

    他们不是恋人,也许连朋友都还称不上。

    能怎么办?

    难道直接冲出去抱住穆晗风,不要脸地问他,“穆老师,您能咬我一口吗?”

    很显然不可能,况且,童澈发现自己已经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了,他靠着手臂吃力撑了撑,可手臂也没力气,根本撑不住,最后直接滑坐到了地上。

    童澈自嘲扯了扯嘴角,就是真想不要脸,他这身体都不给他机会。

    真咬是不可能咬的,除非睡着了,做梦了,梦里被穆老师咬一口,说不定就能好了。

    怀着这样的希翼,童澈仰头靠在墙壁上,阖上眼睛,想要努力催眠自己。

    可这一次身体上的不适感实在太强了,强到童澈根本无法忽视,根本睡不着。

    偏偏又动都没力气动,脑子更是混沌一片,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最初分化的那个夜晚...

    突然间,浴室门被急促敲响,传进来穆晗风少有的含着焦急的声音,“童童?童童你还好吗?”

    童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童童,我进去了!”

    童澈听见穆晗风这样说,却觉得这声音离自己很近又很远,飘渺得厉害。

    他无法回应,只看见浴室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童澈眼前一片花,已经看不清那身影的脸了。

    但他知道,是穆晗风来了。

    因为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盈满大海气息的怀抱,舒心又安心。

    童澈又张了张嘴,用气音叫了一声,“穆老师。”

    “穆老师在,”回应他的,是穆晗风那把轻易就能安抚人心的低沉嗓音,“睡吧,睡醒就不难受了。”

    童澈努力翘了翘唇角,陷入深眠的最后一秒,他脑子里忽然划过个很莫名其妙的念头——

    好像当初,分化的那个夜晚,也有个人这么抱着自己似的。

    穆晗风把童澈放在了床上,自己没敢走,就坐在床边。

    他睡觉一向很轻,童澈翻身坐起来的同时,他也就跟着醒了。

    本想问一句“怎么了”,可话到嘴边,穆晗风忽然反应过来,当时萦绕在他鼻尖的椰子清香,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在梦里。

    他虽是个Alpha,可这最基本的生理常识还是有的,知道童澈这是发情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可小Omega面皮那么薄,自己如果出声,一定会吓到他,不如装作没醒,什么都不知道得好。

    穆大影帝想要诚心装睡,自然能轻轻松松骗过任何人。

    他就闭着眼睛听着童澈下了床,听着他打开了行李箱,听着一阵窸窣,猜他应该是拿了抑制剂之类的东西,最后听着他进浴室,关上门。

    穆晗风原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却不想等了一刻钟,也没见童澈再从浴室出来,不但没出来,里面还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

    这下穆晗风顾不得童澈会不会害羞了,下床就大步走到了浴室。

    浴室门边,发丝凌乱,脸颊通红的小Omega,正迷迷糊糊坐在地上。

    抱在怀里了,整个人也软绵绵热乎乎的,带着若有似无椰子香的温热呼吸,还很不规律地喷洒在他胸前。

    可这却并没有勾起穆晗风一丝欲-望,相反,他只觉得心疼。

    穆晗风觉得很有意思,毕竟他已经至少十年,没体会过这种情绪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童澈打了抑制剂却没有任何作用,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穆晗风知道这种时候,该是需要自己临时标记一下的。

    但现在童澈已经睡着了,不经过允许趁人之危这种事儿,即便是在帮对方,穆晗风也不会做,他骨子里的骄矜不屑于这么做。

    垂眸看着床上明明已经睡着了,却还呼吸不匀皱着眉头,本能一样往自己身边靠的小Omega,穆晗风敛眉,直觉还有另一个办法...

    这想法来得突兀且荒唐,但现在半夜三更,也不便去找节目组的随行医生,好像也只能试一试了。

    这么想着,穆晗风没再犹豫,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拿出安眠药,一下就倒出来三颗,一口气都吞了。

    他这药是前不久才换的新药,药效挺强。

    像他这种常年失眠,一般安眠药早已经吃出耐药性的,吃这个基本都是一片就够。

    当然了,那是晚上正常入睡的时候,“一片就够”的意思也是指,吃下去至少半小时之后能睡着。

    但像现在这种半夜醒来的情况,如果不一口气吞个三片,穆晗风估计自己是很难再睡着了。

    不睡着,他的办法就无法实施。

    穆晗风没回自己那张床上躺着,而是倚靠在童澈的床头,阖眼等着药起效,把他拖入深眠之中。

    ......

    童澈又做梦了。

    因为这场假性发情,他体内长期被抑制剂规律压制着的信息素突然爆发,冲击可谓来势汹汹,激得童澈心神不宁,总是错乱一般忆起当年分化。

    竟连梦里都是这样。

    梦里,刚满十三周岁,即将分化的少年童澈,忍受着身体的剧烈不适,靠坐在海边的一处大礁石上,手里拎了两罐冰啤酒。

    深呼吸一口,少年童澈抬起无力的手臂,抖着手,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拉开了一罐啤酒。

    沁凉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即便是啤酒,可对于头一次喝酒的少年童澈来说,也实在过于辛辣了,何况他身体原本就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现在喉咙与胃部更是变得愈加灼热刺痛。

    可少年童澈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就这样一口气灌完了一整罐,忍受着全身像着火一般的灼烧感,又拉开了第二罐...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他,就一定会发现,他的眼底不见丝毫痛苦,相反,有的只是将要解脱的快意。

    生理课上讲过,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临近分化的时间里,是一定一定不能碰酒的,在这种特殊时期,酒精对人体的伤害度极强,如果对于本就分化不顺利又相对更脆弱的Omega来说,可能少量的酒精,就足矣致死。

    脑袋越来越昏沉,眼前腾起一阵紧跟一阵的黑雾,整个人都重得像个灌满了铅的麻袋,少年童澈再也无力捏住啤酒罐,手腕下垂,“当啷”一声,啤酒罐应声落地,又很快被细沙裹进了海水中。

    呼吸从急促变得稀薄,心跳也渐渐减慢...

    那一刻,少年童澈是真的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了的。

    可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却忽然闻到了比起之前汹涌百倍的海水味道,那味道把他完全包裹,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恍惚间,有个高大人影逆光而来,有力的长臂轻而易举将他抱了起来,稳稳锢进了怀里。

    说来也怪,梦中的少年童澈该是不认识穆晗风的,可在被抱起的那一瞬间,他竟没有感觉到任何排斥亦或恐慌,相反,他很喜欢,甚至沉溺于这个怀抱。

    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了唯一一支浮木,少年童澈早已经意识不清,他双目阖着,后颈的腺体突突直跳,他隐约觉得自己很渴望什么,却又不甚清晰,只会像只小奶猫一样在穆晗风怀里乱蹭。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低哑警告,“别蹭了。”

    少年童澈脑袋已经基本停止运转,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听懂这个抱着他的英俊Alpha在说什么,顿时就委屈起来,更用力地往穆晗风怀里拱,嘴里还咕哝着,“就蹭,就蹭,我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耳边又响起一声询问,声音听着比刚刚更哑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听到这句问话之后,童澈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从梦里抽离,可又没有完全醒过来,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得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他喃喃出声,“想要...想要被穆老师咬一口。”

    抱着他的Alpha呼吸猛地粗重起来,那股大海味道也愈发浓烈,像是下一秒就会涨潮一般。

    这感觉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得根本不似做梦。

    不...似...做...梦...!

    童澈倏然惊醒了,睁眼,对上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穆晗风的精壮胸膛。

    还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童澈机械性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却又毫不意外,撞进了穆晗风那双本就幽深,现在更是仿佛酝酿着漩涡般的眼睛。

    童澈心尖重重一跳,Omega的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离,可他还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后脑勺就忽然被穆晗风托住,大力按进了怀里。

    穆晗风垂眸,深深注视着毫无遮掩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小Omega的纤细后颈。

    那里此时不似平日那样白皙光滑,而是有一小块凸起,泛着殷红。

    漂亮得不像话。

    穆晗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眸色更深了。

    他知道,那是童澈的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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