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欺人太甚!
才进府上第一天就受到这般对待,日后可还了得!
这般想着刘鸾想要寻了紫衣丫鬟过来问个究竟。她自然知道这不是卫和桓所授意的,不然卫和桓也不会将她留在府上。
那么便是这丫鬟亦或是江玉芙想要给她个下马威。
可若是她跑去同卫和桓提一嘴,闹起来之后呢?
刘鸾忽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卫和桓心中,她终究只是他一时心善救回来的陌生姑娘,而紫衣丫鬟却是不知道伺候了他多少时日。
这里面孰轻孰重,卫和桓自有掂量。
就算卫和桓要是依着理责罚了紫衣丫鬟,也因着情分在那不会重罚,反倒是叫那紫衣丫鬟更加得意,日后更寻着由头欺凌她。
想来紫衣丫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刘鸾才要推开房门的手立马顿住,而后默默的踱着步子将小几上的东西清理了之后,便睡下了。
***
府上的正房前厅内,往日正是该用饭的时候,今儿个却并没听到木箸同碗碟碰撞的悦耳声。
自卫和桓在饭桌旁坐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余。
若桌上是粥还好,起码过会儿还能再煨一煨。可卫和桓自小便不喜粥饭,饭桌上从未有过这些。现下饭桌上有的,只怕待会重新热的话,会失了味道。
“公子,饭菜都要凉了。”一小丫鬟打量着卫和桓脸上淡淡的神色,忍不住提醒道。
她原本以为自家公子斯文儒雅本是个好说话的,哪成想同他说句话让他应个声都难。
今儿个她见自家公子嘴角噙了笑脾气难得好了些,才敢多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公子照样不理会。
这般想着,那丫鬟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小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又过了片刻才见到卫和桓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原是紫儿微微笑着进了前厅。
因着偏好紫色衣袍,府上的人都唤她一句紫儿。
也正是因着这般,她故意不穿府上丫鬟们的绿衣换了紫衫,不仅没有得到主子的训斥,还得到了江玉芙姑娘的青眼。
故而觉得自己的地位高出一等,平日里便学着瞧不起人了。
现下只见紫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而后有些急躁的迟疑道:“回公子,婢子方才去请田姑娘过来一同用饭。报了菜色后却...”
紫儿先是一顿,而后又忍无可忍道:“却嫌弃咱们府上的饭菜不合胃口便不过来了。”
如她所料,紫儿不着痕迹的抬头正瞧见卫和桓眉头紧紧皱起,心头暗暗叫好之余,盘算着什么时候将刘鸾赶出去给江玉芙清理了障碍。
哪成想坐于上首那人却担忧道:“去问问田姑娘想吃些什么,若是府上的厨子做不好便去外头买来给她送过去。”
许是卫和桓所说同她心头所想截然相反,紫儿给自己打了个结,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见紫儿似是未听到一般,卫和桓才缓和不少的脸色当即又敛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
沉闷的响声一下就把紫儿从方才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一抬头对上卫和桓不带情绪的眸子,通体寒意直上心头,便急忙应声退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紫儿刻意避开了视线,而后径直出了宅院到隔壁去了。
“去查查田姑娘底细。”卫和桓才拿起木箸,而后顿了顿吩咐身旁的裴安。
虽说昆嵛山那帮山匪确实有掳了姑娘上山的劣迹,田姑娘其人瞧着也着实可怜了些,不过还是查查底细以防万一的好。
另一侧裴安心头的巨石才缓缓落了下来,方才他眼瞧着主子对那位姑娘不同寻常心下大骇。
好在主子心里还是拎的清的。
***
因着心头的气愤带来的饱腹感只能维持个把时辰,这一点刘鸾是深有体会。
先前因着累极小睡一觉后,刘鸾竟生生的给饿醒了。
这!绝对是她!最憋屈的一天!
若不是因着需要打探运送过来的弓箭等现下在何处,待获取情报后她要带着山寨上的兄弟们将那些弓箭尽数毁掉。
她才懒得受这份委屈呢!
从前不知道听谁说起但凡是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饥饿,刘鸾今儿个终于得到了机会尝试一番。
果然,
刘鸾更饿了。
最重要的是,方才她明明睡眼惺忪着,如今尝试着入睡折腾了几次后,她不但觉得清醒还倍感亢奋。
亢奋到她现在就想下床出去为自己熬一碗粥,顺便顺些小厨房里的吃食。
事实是,她也完全这么做了。
放着好好的寨主不做,非要来卫和桓这儿做丫鬟打探消息。被欺负也就罢了,大半夜的还要偷偷摸摸的溜进人家的小厨房只为了一碗粥。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好在刘鸾心态好,所有的烦恼都在加了两颗红枣的红稻米粥出锅后便烟消云散。
她急不可耐的舀了满满的一碗,嘴角因着心头的欢喜都要咧到耳垂。
“田姑娘?”
!
舌尖来之不易的满足感都在这出其不意的一声后瞬间垮掉。
刘鸾的纤手抚上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才不至于被刚喝下的那口红稻米粥呛着。
只见她迅疾将双手负在身后,而后才略显得尴尬似的唤了声:“卫公子。”
眼见着月亮已经挂到夜中现下已经到亥时了,本以为府上都睡下她才出来的啊!!!
怎么就...偏偏...被抓了现行?
还是被...卫公子...给抓到了。
还未等刘鸾垂头想好措辞,便见卫和桓挠挠头嘴角浅浅的勾起个弧度:“田姑娘继续便是,我不过是过来...散散步。”
“喝粥吗?”话音刚落,刘鸾便懊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分明上一刻手指还因着被抓包绞着帕子心慌的不得了,听卫和桓并没有责怪她之后反而一时嘴快邀请他过来喝粥?
甚至还动作利落的为他盛了一碗?
“嗯?”卫和桓先是诧异,见了刘鸾如此神情无声的扬了扬嘴角。
卫和桓不喜粥,倒不是因着粥难喝,而是每每他尝旁人做的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说起来当年他母妃做粥的手艺乃是一绝,只不过日后再也尝不到了。
因此当眼前人将瓷碗递过来时,他本能地拒绝。
奈何那人眼眸中晶晶亮,似是盛了漫天星光叫他难以出声回绝。
索性他便耐下了性子,出于礼节的品了一口,又品了一口...
手艺是不如他母妃,甚至差得远。
奈何那一丝丝熟悉的味道勾着味蕾,叫他心头一动。
方才受凉的身子连同疼的他辗转反侧的脾胃稍稍舒坦了些。
卫和桓细细的瞧着眼前人,心下莫名有些微动。
“不错。”许是觉出自己发呆了好一会儿,他赞许的点点头。
刘鸾:???
吃完走人就行,倒也不必给什么评价。
“卫公子怎么...大半夜的起来了。”刘鸾咬着后槽牙,讪讪的笑了声。
“姑娘这不也起了?”卫和桓这语气听着散漫,眼神里带着的却是难得的认真,关切道:“是府上的晚饭不合胃口吗?”
刘鸾:...
许是因着心虚,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方才放在一侧的食盒,正是紫衣丫鬟端到她房里那个。回过视线的那一瞬偏巧撞上了卫和桓探究的眼神,便下意识的的轻咳了一声扯着嘴角道:“是有些饿了...”
知她尴尬,卫和桓倒也没有细究,只温声道:“田姑娘这几日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如果有的话,趁着他现在闲着可以帮衬着她些。
哪知刘鸾略一思忖,这是暗示她不能白白在府上住着呢!
便应了声仰头对上他幽黑的眼眸道:“卫公子府上有什么活计做不完直接同我说便是。”
卫和桓:...?倒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转而又一思忖,或许是想找点事情做忘掉前些日子在山上的痛楚也未可知。
那...卫和桓默了片刻抿了抿唇:“田姑娘熬的粥味道极好,你看我都喝完了。”
这般说着,卫和桓扬了扬手里的空碗请求道:“日后可否麻烦田姑娘——”
熬了粥送过来,便能顺理成章的同她一起用饭,他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妙。
还没等卫和桓说完,刘鸾立马应下,顺道还乖巧的行了个礼,连忙摆手道:“应该的,不麻烦。”
早说不就是了,分明就是叫她做点事情,非要拐弯抹角的问“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还是她们山上的人爽快,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
翌日清早,因着日头才露出了一点儿,现下倒也不是热的难耐,甚至还有些凉飕飕的。
夏日里头的清早愈是凉爽,午时的日头愈是毒辣。
府上府外的仆役们瞅准了这个时辰,尽量的多做些功,免得等日上三竿了晒脱一层皮。
“紫儿姐姐,公子传你过去呢。”一小丫鬟才出门便瞧见公子身旁的裴安,急忙进了厨房大喊着紫儿。
得公子身旁的裴安来请,那可是旁人都不可得的殊荣。
彼时紫儿才提了食盒正要迈过门槛要去为刘鸾送饭,听着小丫鬟的大嗓门着实是粗俗,抬手扶上了太阳穴轻佻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啊,果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话音未落紫儿轻抬着下巴斜睨了周围的丫鬟一眼,起了高声傲慢的添了一句:“倒显得公子传我是什么稀奇事儿了。也罢,就你们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连公子的面都没有瞧过吧。”
这一通话下来,叫方才那好心喊她的小丫鬟眼角泛红委屈的噙了泪。
紫儿见此轻嗤了一声,一抬头瞧见外头立着的裴安,不禁喜上眉梢。
许是觉出手上的食盒累赘,将将要走出厨房时她转身想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遥遥的听到裴安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尽快。”
紫儿这才讪讪的回头,快步走到裴安身旁。
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昨日就听在公子身旁伺候的丫鬟说,昨儿个公子用饭时心情郁郁,瞧见她进来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些。
这般想着,紫儿便理了理身上的衣袍。
她自恃样貌不差,如今在府上伺候了一段日子,若是公子再不注意到她,她都开始怀疑公子那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如今可好,公子终于要给她个名分了。
这般想着,紫儿又借着路过的水缸照了照自个现下的模样,而后快步又跟上了裴安。
哪知待进了正房前厅,她抬眼撞上的却是卫和桓生了些寒意的眸子,直直把她吓得一哆嗦。
“里面是什么?”卫和桓微微仰头,视线落在紫儿手上提的盒子上,语气上倒似是寒暄似的漫不经心。
紫儿只当他随意问问便也不甚在意道:“为田姑娘准备的吃食,田姑娘今儿个有些挑,非要吃百合虾仁饺。”
“婢子的指尖都要因着剥虾剥红了。”
紫儿的尾音上挑,一言一语里尽是娇嗔,眼眸似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卫和桓。
堂而皇之的将自己女儿家的小心思摆在明处。
却见卫和桓不甚耐烦的命令:“打开。”
“啊——”紫儿霎时变了脸色,心头快速想着该怎么才能阻拦住。
哪知身旁的裴安见紫儿迟迟没有动作,立时叫来几个小厮将她擒住。
紫儿本欲反抗,抬头瞧见了卫和桓那般不近人情的漠然样子,只得隐忍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食盒的盖子就这般随意的被裴安轻轻一拂,跌落在地上。
昨儿个送到刘鸾房中的吃食,今日仍旧原封不动的放在食盒中,暴露在众人眼前。
腐坏变质的气味尽数的自那一方盒子中散出。
恰时刘鸾端着才熬好的老鸭汤梗米粥过来,因着一早为了熬粥便去了厨房后处,她还未与同样进厨房的紫儿打照面,只听了消息说是她被公子传过去。
如今见此场面,她急忙后退几步,借着木门的遮挡偷偷听着里间的谈话。
只听得卫和桓沉声:“说!”
“不是的公子,定是有人给婢子掉包了,婢子明明为田姑娘做的百合虾仁饺。”紫儿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立时跪下,早起画的精致妆面这会儿也因着泪水纵横渐渐花掉。
一时间满室里都是她抽抽搭搭的声音:“婢子也不知哪儿惹到了田姑娘,兴许是她陷害婢子也未可知啊。”
“惹到了田姑娘?”卫和桓冷哼一声,凉凉的朝跪在地上哭的不成姿态的人瞥了一眼,淡淡出声:“那更是你的过错。”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只消这么一句,紫儿这些日子来自我良好的优越感尽数的被击碎。
清早的气温低,连同正厅的地板也是渗出一丝丝的寒意,透过薄襟缓缓的入到她的膝上。
这点冷意原也不打紧,毕竟她身子康健的很,可莫名的她通体生寒不说,心下也堵得慌。
她算是什么东西?
她原以为自己在公子眼中是不一样的。
可偏偏就是公子,今儿个亲手将她的幻想撕裂放在她面前。
紫儿一时脑子里嗡嗡的,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盼着住在隔壁的江玉芙能过来为她说上句体面话。
毕竟今儿一早她便去了隔壁府上,想来江玉芙定是坐不住这会儿就要过来了。
没成想还没有等到江玉芙过来,便听坐在上首的人沉声道:“既然你觉着这些吃食可以待客,我便赏你了。”
“来人,盯着她用完后,驱逐出府。”
眼见着现下只能靠自己,紫儿这会儿也顾不上平日里那般端着了,直直的跪过去想要扯住卫和桓的裤脚哭喊:“公子,公子,紫儿是冤枉的。”
哪知还未行几步,便被平日里她最是瞧不上的身上油腻腻的仆役钳着,往门外拖走了。
卫和桓草草地撂下这么一句后仰头倚在身后的小几上,微微闭了眼睛不去理会前厅现下的一片混乱,心头有些微妙。
若是他昨夜没有因着脾胃伤疼难以入睡,在厨房偶遇田姑娘顺道发现了那个食盒,田姑娘难不成要一直隐忍不发?
但是究其根本,他实在是没有这般做的必要。
这般想着,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头疲惫。
须臾,一阵窸窣声吵得卫和桓微微皱眉,而后又不可控的睁开眼睛,这才瞧见刘鸾都要迈出了正房前厅的门槛。
“田姑娘”下意识的,卫和桓唤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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