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Lot03

    Lot 03  我也去九楼

    吉良吉影，时年23岁，家住在横滨港口东北方的别墅区。小时候，他随着父母乔迁到神奈川横滨市，已经在这座繁华的海滨城市，住了十年有余。

    他祖上是武士世家。更年迭代，家族也发生了变化，不复从前的荣华，但家境水平是基本衣食无忧的。吉良吉影也没有想过要光复过去，他对这样平凡普通的生活背景就很满意。

    这是他从小就抱有的想法。

    这样的生活让他能够安稳平静得如同植物一样的生活。

    也为了维持这种生活下去，吉良吉影都会有意识地保留自己的实力，在任何场合下都不让自己过于突出。

    生活方面也不需要有出彩的地方。

    爱好方面也是浅尝即止，可以尝鲜，但绝不沉迷。

    交友方面除非需要，否则也不必勉强以免破坏自己生活的平衡。

    此外，睡眠质量影响精神状态。他每天固定会睡满八个小时，绝对不会带半点烦恼进入自己的被窝。

    然而，生活并不是完美的平衡的。

    吉良吉影对「手」有严重的饥渴症。

    年幼的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因为来自别人的双手接触。他的父母是不会用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对孩子的溺爱的。再来，向来独立自主，性情冷漠的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或者靠近别人。于是他不知道，原来被人碰触的时候，身体的亿万细胞会像是被点燃烟火一样，血液裹着炽热的温度流至四肢百骸。他幼小的灵魂在这种不经意的碰触中兴奋地轻颤着。

    所有沉迷的开端都是克制的，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因为一开始永远是不熟悉的，未知带过来的不安全感让人不敢过度沉浸，然而吉良吉影是聪明的孩子，他知道如何在保持大家心目中的印象下，纾解自己的情绪。

    起初是做出自己喜欢欣赏艺术，接着是开始学作话画画，后来他转战雕塑陶器，再后来他无意间接触了地下黑市——器官贩卖。因为「人手」少有人愿意购买，所以要么是被人处理后的残品，要么就是高端路线，由专业人士制作。

    通常来说，尸体会用福尔马林进行保存，否则就会腐臭。可相应的，这种处理尸体的方法会给人非常难受的气味。又或者，通过冷冻除菌技术，这样至少可以保留一个月不坏，这就是简单的「生肉不变质」的方法。

    而专业人士制作的则是可以长达一年都可以保持「人手鲜活」的状态，不仅不会气味难受，而且还有种喷洒了淡淡的香水气味。因为制作原因可能会比较硬，不再像活体那么柔软，但是，在观赏使用上已经是其他方法难以比拟的。

    吉良吉影涉入黑市是从高中开始的。他也查过相关的法律，他这种购买者要是被抓住了，并不是罚款就可以解决的，还会有期徒刑从一年到十年不等，看情节是否严重而定。

    吉良吉影并不想要破坏现在稳定的生活。

    因此，在屏风后面听到两个貌似政府警察在调查失踪者的时候，吉良吉影并不想他们查着查着，顺便把他这个「无辜人士」也牵扯到牢狱中去。

    「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但两个追查的人无缘无故在这栋百货公司消失，到底会引来过多的追查。于是，吉良吉影打算在他们离开百货公司的时候，再处理掉他们。这种事，他做过很多次了。

    吉良吉影从小就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可以将所有碰触到的东西都变成炸弹」，这种炸弹的结果可以分为三种情况「炸弹本身完好」，「炸弹消失」以及「炸弹部分消失，部分完好」。

    炸弹启动的时机由吉良吉影自己控制。

    这种应用范围极其广泛，用来销赃也是举重若轻。

    举个例子，吉良吉影可以把「苹果」变成炸弹。苹果外形不变，只有他知道自己碰过那个苹果，并且让它成为炸弹。吉良既可以让拿到苹果的人被炸消失，也可以让苹果消失不见，或者只留下自己想要的部分。

    但是因为放下一个「炸弹」之后，除非已经爆破，否则吉良不能放第二个炸弹。最好的时机是吉良吉影碰到他们身上的随身物品，两个人一同离去的时候，引发炸弹，这样两个人都可以同时处理了。

    「这样，晚上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吉良并没有觉得自己想法是否为常人所能理解，也不并觉得为了隐瞒自己涉入黑市而让其他人消失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想要过一个平静又普通的生活，每天都毫无烦恼地过活而已。

    见两个人走进电梯之后，吉良追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按下九楼的电梯，也跟着按下隔壁电梯的「上升键」。

    吉良知道他们想继续追查「上川理惠」的踪迹，但是这里面的人都不会说任何关于「上川理惠」的事情。因为在这栋光鲜亮丽的零售百货大楼里面，流传着这么个「鬼电梯」的故事。凡是为了这个「鬼电梯」而过来追寻真相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其中死去最多的都是警察。

    中间虽然也有吉良吉影的操作，但是吉良吉影也不会对「无辜的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不会牵扯到他身上的人」下手。

    新的电梯门在不到一分钟内就缓缓打开。

    吉良吉影扫了一眼被百货公司拆下来的镜子痕迹，平静地按下了电梯键「9」。

    这栋百货公司从以前就有流传「鬼电梯」的故事，类似于校园怪谈这样的故事。但毕竟只是在内部流传，所以并没有影响到百货公司正常营业。最近因为关于「鬼电梯」的视频流出后，一部分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到了百货公司里面，也有一些警察涉入调查，还传出有人死于非命的消息。

    百货公司的人都不敢再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一是，因为主管为了正常营业的需要，严禁百货公司员工对外四处流传消息，甚至对那些企图离职的人警告道，「如果乱说话的话，小心会因『恶意诽谤罪』吃官司」。

    二是，鬼故事传言里面中的，因为多舌而死的人也有。尤其是真有人死了，才加剧了他们的恐惧。这种致命的恐惧让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声。

    从上川理惠消失的二十多天里面，百货公司看起来虽然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员工都是人心惶惶——新员工请辞，而老员工原本就是上了年纪，要想找新工作，会比年轻员工难很多，只能在身上多带点护身法器之类的，最多也只是做到「请假」而已。

    现在铃木百货里面看起来营业员都各司其职，各在其位，但其实里面多是一问三不知的临时工。

    吉良吉影对这种「鬼电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他不想回应「上川理惠」的事情只是遵从主管的要求而已。话说，这种要求对于不想谈论此事的营业员来说，也是一种自我欺骗的保护——「不是我不想说，是主管不要让我说」。

    百货公司上上下下都希望这件「鬼电梯」的事情无疾而终。

    吉良正看着电梯合上门的时候，一个黑发半长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闯进了电梯里面，口头上自言自语道：“哎呀，爱丽丝又任性地到处在商场跑了。”

    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青年，这个穿着发灰的白大褂中年人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说道：“抱歉，失礼了。我去九楼。”结果发现「9」的按键已经亮了起来，中年人也对吉良吉影微笑起来。

    “真巧，我们都是去九楼。”

    吉良吉影只是简单地一瞥，便心生厌恶，完全不愿意理会。

    吉良吉影是非常注重卫生打扮的人。在他眼里，这位中年人头发完全没有梳理，下巴处还冒着没有处理干净的青色胡渣，衣着打扮看起来是医生的打扮但一身好像穿了十几年的旧衣服。

    整个人就像是从垃圾堆里面走出来的。

    吉良吉影现在感觉空气里面还会弥漫着人上年纪后，自己感觉不到的「加龄臭」_那是一种像刚裁制出来的厚纸板一样难受的味道。所以，见到他和自己搭话，吉良不仅不愿意理，而且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并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中年人，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不过这位中年人也没有在意，随意地耸着肩。

    对于吉良这种以貌取人的营业员，他见多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两个人都想从电梯里面出去。然而迎面寂静昏暗的场景，让两个性格谨慎的人脚步一顿。

    现在正是中午营业的热闹时间，铃木百货不仅应该是人来人往的，而且也应该是自然光和室内光线充足的。然而，现在静得像没有一个人，光线昏暗得像是突然间百货公司停电了一样，只能靠百货公司的玻璃透进来的自然光支撑一样。

    再往旁边提示楼层的柱子一看，他们停在了『10』楼。而电梯里面「9」的按键安静地发着橙色的光芒。

    “……我们往下走吧。”中年人开口道。

    吉良吉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发话，但是也用沉默附和了中年人的提议。中年人按了「8」的按键，电梯自然地往下降。这种电梯还能运作的现象，让两个心情绷紧的人都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电梯再次打开——

    迎面而来的柱子上面还是写着『10』。

    中年人对吉良露出镇定的微笑：“话说，你们百货公司有10楼吗？”

    “如果天井算的话。”

    天井指的是建筑顶部露天的地方，也就是放蓄水池，不让普通人去，平时都会锁紧的天台。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