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Lot19

    Lot 19大猫与小鱼

    海鸥学园的校友会直到晚上九点钟，才正式结束，中间会有自由活动，但是最后会有统一离场，以合唱校歌结束一整天的活动，中场有事需要离开，不能继续参与校友会，则会登记在书册上。

    森鸥外正从主办方那边骗来的记录册上登记到访的人员，没有出现其他让他感到可疑的人名。他从港黑首领的位置上离开后，在鹤见经营孤儿院，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黑势力大部分都已经认为他死了。

    能还盯上他的就只是寻仇了。

    直觉总是一种神奇的能力。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应该和吉良吉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他会在书库里面遭遇袭击是因为吉良吉影。

    森鸥外抬眸看向人群中间的吉良吉影——年轻儒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透着精英气质。再加上他带着混血气质的长相和白皙的皮肤，整个人在灯光下也跟着闪闪发光。

    若不知道职业不过是一个柜台的小哥，还会让人以为是精英白领，名家子弟之流。

    从外表上，森鸥外看不出这个人会披着黑斗篷，和自己做出殊死搏斗的凶徒。再来，从和富江与和这个人汇合之后，吉良吉影便四处走动，不论是手还是腿脚，都行动自如，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

    森鸥外他能肯定当时那手术刀扎下去，不说重伤，其他行动上也会不自如。此外，身上的衣服也绝对会有破洞。

    除非是完美犯罪，否则想要实现这一点也难。

    可若真的是完美犯罪的话，富江的出现应该是吉良吉影的败笔。因为从搏斗中，森鸥外看得出这个人其实非常忌讳被人目睹到作案现场，这不是专业的杀手所为。

    此外，爱丽丝也安全回来了，但是对吉良吉影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断地有矛盾和反矛盾，森鸥外现在不思考对方是谁，而是思考犯案动机和结果的话，那个人更有可能是激情杀人，才会有漏洞，才会有不断地补上漏洞的行为。

    也许恰恰正是如此，森鸥外才会把目光露在眼前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青年身上。

    可能是看了太久了，吉良吉影终于受不了他的注视，对着森鸥外投来不屑又嫌恶的表情。这目光投来的感情太过直白而强烈，连森鸥外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这人应该不是谋害他的人，连表情都藏不住，更不用说那如毒蛇一样黏腻又可怖的杀意了。

    “森先生，你在这里忙什么？快过来和我们喝一杯吧？”校友们对森鸥外招呼道。

    森鸥外合上登记册，应声配合他们的举动。杀手是不会在人群多的地方行动。只要他继续在人群里面行动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另外，他晚上也让人过来接他了。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森鸥外继续融入校友会温馨愉快的交流之中。结束时的校歌，吉良吉影负责弹钢琴，学校的合唱团负责唱歌，底下的校友们则跟着和音。

    一天看起来毫无风雨一般地安静度过了。

    森鸥外不算是最早离开的一批，也不算是最晚离开的一批。至少他是看到吉良吉影从学校礼堂离开后，他才离开的。

    “结果，森先生一整天下来，还是没有和吉良找到说话的机会。”校友们兀自给森鸥外可惜道。

    森鸥外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微笑道：“有缘自会再见的。”

    “也对。”校友们附和道，离开时还为没有要到森鸥外的联系方式而感到可惜。

    森鸥外从学校校门口离开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早到校门口等人。而斜对面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里面的吉良吉影就像是普通人一样买饮料——铝罐乌龙茶，1L大容积的矿泉水和牛奶，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配料表，充满着日常的生活感和人情味。

    可能是想多了。

    森鸥外盯着这样的人，突然冒出这种想法。但是爱丽丝却对着森鸥外摇着头，扯着森鸥外往吉良吉影看不到的方向走。刚才爱丽丝在校友会上不方便表现出来，但是现在有机会，她怎么可能让森鸥外涉险。

    森鸥外可不是那种亲近的人跟自己唱反调，自己会坚持自己想法的人。

    既然爱丽丝有这种行动，说明吉良吉影是极度危险，非常危险，绝对不是可以接触的。

    森鸥外当机立断，往人多的地方走。

    然而，这个时候，一管凉水直接浇到了森鸥外的头上，就像是回到少年时期，他看到有恶作剧的混混欺负瘦弱可怜的学生一样，哪怕他低着头挨浇，他也可以想象出水管是怎么从学校墙门甩出来，水流如注，把人淋成落汤鸡。

    但毕竟是在街道上，森鸥外也不担心被人截杀。尤其是他知道动手的人忌讳公众场合。

    然而事实却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森鸥外闭着眼睛闪躲后，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就已经变了模样。而墙头上趴着一只猫状的人。森鸥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是——长得像猫的人，还是长得人的猫。

    他的眼睛呆滞地看着自己，听到又有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那只猫穿过墙，直接把他捡到墙里面，躲开了其他人的视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森鸥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在书库里面他被人塞了药。虽然一开始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不代表他吃了没事。

    现在就在等着他。

    那个猫状的人？人状的猫？

    森鸥外直接喊他为「猫」了。

    那猫把森鸥外放在他手里蓄起的水里面，灵活地一边用脚踩着水管断水，一边关开关，全程不漏一滴水。做完一切之后，他便蹲在角落处，一声不吭地盯着化为小鱼的森鸥外。

    森鸥外在残障福利院里面见过猫这种人——寡言沉默，执着又做事灵活。

    森鸥外说什么，对方也没有听，便想要逃出去。然而对方只用大拇指就把自己的去路给盖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从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是吉良吉影。

    他和这猫不是同一伙吗？

    森鸥外心中千思百转，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对吉良吉影求救。如果不是一伙的，他也许有办法求生，毕竟他们也在电梯里面也有患难之交；如果是一伙的话，他现在就是十足地表演笑话给别人看。

    这里的关键在于，爱丽丝并没有讲明吉良吉影的危险之处是什么。

    正在犹豫之际，猫给吉良吉影看了自己掌心里面的小黑鱼。吉良吉影目光一挑，示意让猫把鱼给他。于是愣是没有发声的森鸥外被吉良吉影装进了矿泉水瓶里面。

    一被装进水瓶里面，见瓶口还被扭紧的森鸥外，心道完了，失去最好的发声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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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良吉影在书库的时候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然而这并没有给他带来足够的回报——他让森鸥外给跑了。这个富江完全就是拖后腿的，奈何杀了也杀不死。

    土笼老师为了避免被迁怒，默默地把自己当做背景板。

    吉良吉影此刻面色阴沉，说道：“让怪谈一号和二号过来，一号是掌管时间，让他把我的伤口和衣服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二号掌握空间，我需要立刻到学生会的办公室去，减少我的怀疑。”

    他们这次死里逃生，吉良再下手就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了，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嫌疑，之后再伺机而动。而且，最起码的，森鸥外已经吞食了人鱼之鳞——只要碰到水，就会变成鱼，这样至少可以把结果控制在自己可控的范围里面了。

    接下来，故技重施。富江虽然是不死之身，但是若是变成鱼也不能有任何作为。

    其实，吉良吉影一开始就是想把人鱼之鳞喂给富江。现在富江在「怀疑」与「信任」的天秤上更偏向于「信任」，但是这点信任聊胜于无。

    因为吉良从根本上就没有信任过富江。

    但是就在吉良回学生会的时候，柚木司跟吉良吉影说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人鱼之鳞的诅咒效力，会随着吃的人变多而减少。

    “什么意思？”

    柚木司觉得回过头看他的吉良吉影眼睛里分出的杀人飞镖，后颈首先感到一凉，没敢继续解释下去。而吉良也不用多解释，也知道柚木司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有说完，在望风中的杀手皇后发现了应该炸死的爱丽丝。要是让爱丽丝说出吉良有异能的事实，恐怕只会给吉良增加无谓的麻烦。于是，赶在爱丽丝和森鸥外说话之前，吉良对爱丽丝用了『败者食尘』的能力——

    这种能力一般只能作用于没有替身能力的普通人身上，被附加了这种炸丨弹的人只要透漏了任何有关吉良吉影的消息，听到消息的人就会受到攻击并且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如果对爱丽丝没有用的话……

    吉良吉影双手紧握，贴在额前，像是在祈祷，说出来的话连鬼怪都感到害怕。

    “如果我的身份被任何人知道的话，今天的校友会所有人都不要想着回去了。”

    海鸥学园的七大怪谈都有自己的境界，境界连接着现世和彼岸，迷失在境界的人不仅死魂得不到救赎，连留在「现世」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吉良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让人心惊，他只知道今天晚上十一点，他要睡个好觉，他要高枕无忧，他还要今夜以后夜夜无梦，一觉天明。

    众鬼怪只希望爱丽丝能够真的中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祈求出现了效果，爱丽丝真的没有办法对森鸥外说出口，一旦要说吉良吉影的事情，时间就会跳到自己被炸的一幕。

    接下来，幸运的事情也接连发生。富江又因为在其他地方收到了「电梯恶鬼出现」的消息，率先离开，是在东京市，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

    于是，吉良吉影心情才稍微回升了一些，开始正常地参与校友会。知道校友会结束的时候，吉良吉影的狩猎森鸥外才开始。

    森鸥外现在对吉良吉影的身份还不够熟悉，所以吉良吉影还要留着自己的底牌——杀手皇后，不让森鸥外知道自己的能力。但意外的是，森鸥外变成鱼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吉良带着森鸥外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一辆黑色铮亮的宾利车停在街口。一名和他年龄相差不大的黑发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对着他微笑道：“先生，你在这里见到一位牵着穿红色洋装的女孩，有这非常令人惊讶的恋·童·癖的中年人吗？”

    太宰治听说森鸥外待在孤儿院待烦了，见太宰治嘱咐的中岛敦也进港黑之后，就给自己放了假，到横滨市来玩，顺便参加了自己母校的校友会。

    这本来与他无关，然而他今天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森鸥外的电话，让太宰治到海鸥学园来接他。如果找不到他的话，就直接把吉良吉影绑回港黑地下室接受审讯。

    森鸥外说完之后，还把校友会上吉良吉影的照片发给太宰治。这也是为什么太宰治在按照约定到海鸥学园的时候，没有看到森鸥外，就直接来堵人。

    说到吉良吉影。

    太宰记得自己手下正在招新的时候，招新人员里面也有一个叫吉良吉影的。他的性格十分强硬，当天就把自己的住处给炸了，就为了避免和港黑有任何牵扯。

    当时广津柳浪还问，要怎么办？

    太宰治那时候说，这种人能把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屋子给炸了，说明生性薄凉，没心没肺。而且，一被人触碰到自己的领域，反应就如此强烈，说明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以牙还牙，必会十倍奉还。

    「与这种人相处，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和他相处。」

    太宰治的问话刚结束，吉良吉影漠然的眸色也跟着抬了起来。在短短的目光接触中，太宰治已经知道，广津柳浪招揽的吉良吉影就是眼前这个人。

    但是毕竟关系到森鸥外，要是他惨死在横滨某处犄角旮旯处，太宰治觉得自己可能会夜夜都被森鸥外的死魂干扰。

    所以，即使见吉良吉影并不想说话，太宰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的名字叫森鸥外，参加了海鸥学园的校友会。”

    说话间，太宰治目光下瞥，扫过了吉良吉影手里塑料袋和1升容量的饮料瓶。因为饮料瓶上面有广告封条，所以他看不到中间的情况，但是底部有一条鱼——一条黑色热带鱼，鱼尾很长，就像是薄如蝉翼的银扇，不算太丑，但也不好看就是了。

    有意思的是，这条鱼就像是有意识要吸引其他人注意一样，不仅面朝着太宰治的方向吐泡泡，而且还不停地撞着软塑料壳，像是想要跑出来一样。

    太宰治越看，越觉得里面的不像是「鱼」。

    于是太宰治欺身靠近塑料瓶，佯装好奇地说道：“这是什么鱼？看起来怪有趣的。”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给你。”吉良吉影面无表情地把饮料瓶递给太宰治，说道，“我正想处理掉这个麻烦。”

    本着说多错多的说话原则，吉良吉影直接以进为退。

    太宰治眸光未散，笑意却在面对着塑料瓶的时候停住了，但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表情管理做得极好。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并不适合养鱼，不过是看看而已。我就是来海鸥学园接一个人。你如果也是海鸥学园校友会的，可以告诉我入口是哪里吗？”

    吉良吉影指了不远处的入口方向，口吻平淡地说道：“在那里，你自己去问吧。”

    “谢了。”

    吉良吉影目送着太宰治进学校后，就像是那些艳羡豪车的人一样，靠近车子，摸了一下黑色的车窗，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