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编修“高兴”得在大街上晕倒了。
程家的人乌泱泱将他抬回家去, 请了大夫看诊,说是急怒攻心,程家人不信便是真信了,对外也不能这么说, 皇帝好心赐予官职, 难道他们敢有微词么就算虔州不是个好地方, 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自个儿也只有受着的。
于是将大夫痛骂一顿,说他学艺不精, 连个病都拿不准,做什么悬壶济世
大夫气得拂袖而去。
程父程母又慌了神, 唯恐儿子就此一睡不醒, 虽说称不上断子绝孙,可到底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幸好, 辗转一夜之后, 程耀勉强睁开眼睛,他到底没忘记身份, 不敢明着诋毁皇帝,说自己是太过激动以致晕厥。
程家人只好默默垂泪。
本想用生病暂缓出门, 谁知皇帝听说, 便关切地问要不要赐下御医, 太医院人才济济,保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真要是请来圣旨,岂非什么都拆穿了程家人只得急忙回话, 说儿子已经好全, 可以上任了。
皇帝于是轻轻一笑, 着吏部安顿下去。
程耀到底是程夫人最小的一个, 自幼千娇万宠,胜过前头几名兄长,程夫人见他终日面如死灰,自然不放心让他去穷山恶水之地点灯熬油过日子,于是辗转往宫里递了一封信笺,企望夏婕妤帮他说说情,就算不能留在京中,好歹也换个气候宜人些的地方。
夏桐一看便知道是程耀的手笔,他一向作秀做惯了的,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她那位表舅母程夫人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无奈他现在知道后悔也没用了,夏桐可不放心继续留他在城中,于是亲自向程夫人写了一封回信,婉拒这位表舅母的请求。
她的意思很明确,一介后宫妇人,在皇帝面前能说什么话那不成干政了再说,她看皇帝也是好意嘛,虔州多水患,很该程耀这样的能人发挥所长,他不是要做成一番事业么现在机会来了,吃苦怕什么,为人民服务就该不怕牺牲。
为了鼓舞程耀的热情,她还随信附送一口西洋大钟,自然是希望程耀珍惜光阴,及早启程。
程耀看了礼物自然气得半死,送什么終,这是咒他早死呢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女人一旦变心起来,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他只觉得一腔深情喂了狗。
再看那封信,简直字里行间都是讥讽之意,还口口声声祝他前程似锦,这女人几时成了这副嘴脸
程耀越看越窝火,将信笺拿去向夏家人展示,好让他们看清自己闺女有多么虚伪刻毒,最好能再挽留一下自己这位曾经的良婿。
无奈夏家一家人都真心为他高兴,还觉得夏桐说得很好,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屈缩一方很该趁年轻不畏险阻,到外头闯荡。
程耀此时才发觉自己立人设立得太过了,他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吃苦耐劳的君子他不该这样坚强,他应该学着示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真理。
无奈后悔也晚了,圣旨已下,满不情愿地拖延两三日后,实在不敢违抗皇命,程耀只得抱着行囊风尘仆仆往虔州赴任去。
蒋碧兰听说程耀离开京城,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就这样算了”
亏她还借着流言推波助澜一把,谁知皇帝却好似没当一回事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只发落了一个程耀,如同掩耳盗铃。
冯玉贞也很不平,她不过被侍卫扯了两下衣裳,皇帝就万分不待见她,如今可是旧情人明晃晃地向夏桐示爱呢
奸夫淫妇合该一块儿处死才好,再不济,也该流放到岭南去。
她积极向蒋碧兰道“这定是看在夏婕妤腹中子嗣的份上,陛下才网开一面,若她没了这个孩子”
蒋碧兰平素虽然耳根子软,这一点却始终很谨慎,她要是真落上谋害皇嗣的罪名,那这贵妃肯定当不下去了,纵使扳倒夏氏又有何用呢
何况凭皇帝的能力,未必查不出她在流言里所起的作用,没准已经疑心上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马脚。
她淡淡道“你管得太多了。”
冯玉贞见她总不上钩,好生失望,心道这贵妃当得实在窝囊,被一个小小婕妤骑到头上不说,连还击都不敢,她若是蒋碧兰,早该一索子吊死。
看来还是得自己上位,在宫中才能活得有底气。
冯玉贞瞥了眼蒋碧兰,小心陪着笑脸,“娘娘,如今夏婕妤怀着身孕不能侍寝,乾元殿枕冷衾寒,您看,是否该向陛下保举个服侍的人”
总不能让一人拣了便宜啊。
蒋碧兰睨着她,“你觉得谁合适”
冯玉贞羞答答垂下芙蓉面,“贱妾不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满以为此番言语足够获得蒋碧兰的认可,谁知蒋碧兰却照脸啐了一口,“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本宫都没侍寝,倒轮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
真要是生下孩子算谁的冯家势大不输蒋家,云阳伯府倒还好说点,本来朝中也无人任要职,威胁不到蒋家地位,可若是冯玉贞成功生下皇子,可想而知冯在山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是他外孙,绝不会拱手让给他人只怕从此蒋家将多出一名劲敌。
冯玉贞没想到这位贵妃看似胸大无脑,大体上却半点不含糊,一时间倒被骂懵了,加之心计被人戳穿,无颜见人,只得羞愤的跑回玉芙宫去。
掩面痛哭了一回,冯玉贞方才叫来香橼为她匀面洗漱,香橼见她两眼红肿,低声道“又遭了贵妃娘娘申斥”
冯玉贞拿热毛巾捂着脸颊,冷笑道“自个儿防人跟防贼似的,难怪这宫里没人帮她”
先前好心让她在皇帝跟前献舞,还以为她大发慈悲,却原来还有个跟夏桐长得五分相像的柳清虚在那儿候着这是生怕自己独得圣宠,巴巴地给她找个对手呢。
这种御下的手段冯玉贞见多了,还好柳清虚是个不中用的,让蒋碧兰落得人财两失,想必正因如此,她才终日一副死气沉沉的老巫婆模样冲自己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把皇帝勾到她宫里去呀
冯玉贞甚至疑心先前那个侍卫都是蒋碧兰存心安排,故意坏自己清誉,这样没心胸的女人,活该守一辈子活寡
恨恨想了一回,冯玉贞又为自身处境发愁起来,蒋碧兰是指望不上了,还有谁能帮她
夏桐那蹄子奸猾如蛇,先前自己好声好气恳求,却被三言两语打发回来,连礼物都没收,联想到先前说过的那些话,冯玉贞就疑心她是否被李蜜或是王静怡收买了那两人交情一向与她更好些。
愈想愈觉坐立难安,冯玉贞便悄悄差人打听柔福宫的动静。
香橼回来说道“柔福宫也没什么特别,王才人如常服侍太后,倒是李才人天天往关雎宫跑。”
冯玉贞咦道“她去做什么”
“送吃的。”
冯玉贞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好她个李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竟没瞧出她是这种人。”
夏桐看着面前硕大的锦盒,里头是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小格子,每一格都是不同种类的点心,姿态各异,浓香袭人。
她觉得眼睛都快看花了,“这是妹妹专程为我做的”
李蜜诚恳点头,“听说姐姐最近胃口都不太好,因此特意做了些开胃的糕饼,作为茶余饭后消遣,还望姐姐千万笑纳。”
就算有空间帮忙,做这么多品种肯定也不容易,夏桐啧啧称奇,“妹妹费心了。”
其实她先前恶心呕吐都是因为程耀的缘故,程耀一走,她的胃口瞬间就好起来。
本着不肯浪费粮食的原则,她当然得收下。
李蜜抿唇笑道“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的手艺倘能得姐姐欣赏,也算不虚此行了。”
客套话归客套话,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夏桐让人取一包银子给她。
李蜜不肯,“我待姐姐不求回报,谈银子你我就生分了。”
夏桐当然不愿白拿,真留个话柄在李蜜手中,回头议论起来,还真成了拉皮条却不办事的,因此执意银货两讫,让春兰又加了一封银子。
李蜜只好欠身收下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她拒绝不了啊。
李蜜微笑道“姐姐若喜欢,以后我常做来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夏桐自然求之不得,白捡了个厨子,还是私人专享,那银钱花得可太值了。
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李蜜悄悄松了口气,就知道这夏桐是个傻的,绝对会上当那些糕点都是用空间特产的粮食鲜果做成,营养丰富,又能调节脾胃,保准能让人食指大动。
吃吧,吃吧,等这夏桐一口气喂成个大胖子,她就不信皇帝还会天天赖在关雎宫里,多早该嫌了她。到那时,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李蜜去后,夏桐为以防万一,还是请顾明珠来查验了一回,知道里头并无毒素,也没掺杂对胎儿有害的物质,夏桐这才放心想不到李蜜居然做了一回好人,真让她刮目相看。
倒是春兰怕她身材走样,小心翼翼劝道“娘娘还是控制一下吧,这”
真成了个大肥猪,皇帝肯定会不喜的。
夏桐明白她的顾虑,可她十分坦然,“放心,没事的。”
这个也多亏最近的一项研究夏桐孕中闲着没事,便拿积攒的灵泉水做实验,结果意外发现,那灵泉水浓度低时能促进机体发育,让人变得饱满丰腴,可浓度高时却会起反作用,肉眼可见地变得苗条,有点像“燃脂”。
和植物体内的生长素差不多。
其实很好理解,真要是一味的发育,那王静怡不得长成一座肉山了,她能有如今凹凸有致的身材,显然也是着意调配使用的。
所以夏桐半点也不担心李蜜的“诡计”。
李蜜等了半个月,天天给她送好吃的饼饵点心,结果也没见夏桐吹气球一样的胖起来,依旧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身材曼妙得没话说。
李蜜不禁起了疑心,难道她生产的是减肥食品,吃的越多反而越瘦
不然难以解释发生在关雎宫的怪现象。
于是她亲自做了一回试验,临睡前鼓起勇气吃了两大盒,抛开对于高脂高糖的顾虑,满以为会获得和夏桐一样的待遇,谁知第二天起床悲哀的发现自己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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