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俗天使（十五）

    俗天使（十五）

    01.

    时间，东一区凌晨一点。

    地点，西西里岛，巴勒莫，密鲁菲奥雷总部，太宰治的卧室。

    人物，密鲁菲奥雷的首领之一，被人认为连血液里都流淌着黑色的太宰治；Reborn，关于他的身份就很简单了，世界第一杀手，世界第一，这可是个令人战栗的称号。

    水银似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户，给房间的木质地板上投下规则的梯形影子，影子中间清晰可见玻璃被窗棂分割的模样。地板正中间铺着一块橙红色的地毯，白色镶边，外围绣着深色的菱形花纹，一圈一圈的从地毯中心缠绕过去，典雅大方，不会显得眼花缭乱。

    这个地毯原本铺在白兰的书房的，太宰治当时看到后随口说了句挺漂亮的，当天晚上这个地毯就出现在了他卧室里。

    地毯上是一个椭圆形的纯白桌子，看起来精巧可爱。旁边是褐色的沙发，沙发上两个抱枕是不同的颜色，一个是奶白色的毛绒球，上面还有着更浅色的小圆点，看着很治愈人，另外一个抱枕是鲜明的撞色拼接而成，上面布满了凌乱的花纹，多多少少和这个房间的整体分割不甚搭配，但又显得风格独特。沙发和桌子是Cappellini的最新款，当时太宰治在等白兰的时候穷极无聊地翻一本奢侈品杂志时看到的，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接着第二天桔梗便扛着它们进来了。

    另外就是房间里还有很多植物，大大小小，满目充盈着绿色，看着就让人心情放松。白兰让石榴搬来的时候说：“有时候太宰你看起来表情会很阴郁呢，多一些绿色植物的话心情也会跟着变好一些吧。”

    白兰在这些地方表现出了令常人感动不已的温柔，而且有种活脱脱的霸总“买买买”的气质，再加上他只是默默做这些事，从来不邀功，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所感触吧。只可惜太宰治熟知白兰·杰索的秉性。

    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很奇妙的。

    表面上看起来就好像白兰在努力地拼命打动太宰治一样，而太宰治对白兰只是兴致来了应付一下。

    02.

    镜头拉回现在。

    其实讲道理，大半夜的一个黑发黑眼的大头婴儿直接出现在你窗台上……还挺像鬼故事的，更别提Reborn的眼睛还格外的大了，这画面感立刻就出来了。得亏Reborn穿着个西装，不然太宰治估计真的得心跳加速。

    “看起来你好像对我的出现不那么惊讶。”Reborn在窗台上说道。

    “我瞳孔都收缩了这还不惊讶吗？”太宰治说了句颇为神神叨叨的话，Reborn没有第一时间接，于是太宰就继续说道：“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Reborn先生。”他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表明自己知道对方的身份。不过这没什么特殊的，混黑的可都是听过Reborn的鼎鼎大名的。

    Reborn用可爱的婴儿音抛出了一个冷淡的：“哦？”

    “因为你这么说就说明你不是来杀我的，一个杀手杀人之前是不会对对方这么打招呼的。”与第一杀手相比，太宰治的话无疑是挺多的。

    “说不定我会在中途改变主意。”Reborn说。

    “杀手的字典里没有‘中途改变主意’这种说法。”太宰治说。

    “看起来你对杀手很了解。”Reborn说。

    “我最好的朋友曾经是个杀手。”太宰治说。

    “原来如此。”下一秒，Reborn对太宰治举起了□□，与太宰治那从灵魂里散发恶意的目光不同，Reborn身为第一杀手所能散发出的最锐利的目光几乎可以化作实质的刀刃，让人很明晰的感受到皮肤上的刺痛：“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太宰治忍住了想搓一下手臂上鸡皮疙瘩的冲动，冷静地回答：“你杀不死我。”

    这就是世界第一杀手么？他想。全力以赴的织田作也会露出这样的目光吗？他不太愿意看到。他也难得对未知不感兴趣。

    “我从你的表情能看出我的确杀不死你，但如果我动手的话你也会付出不想付出的代价。”Reborn难得说一个长句子。

    真糟糕啊。为什么有脑子的人还这么能打，这不科学。太宰治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只是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但你会死。”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Reborn做了这样的回答。

    “你看上去不是那种牺牲自我的伟大人士，”太宰治说，“杀手应该独来独往的，你不合格。”

    “我的确不是伟大的人，我只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类罢了，至于杀手什么的……”Reborn压了下帽子，说：“我现在只是个家庭教师而已。”

    “也差不多，我那个朋友当年也算第一杀手，现在改行当奶妈了……”

    Reborn给他的回应是抬起了冷冰冰的枪口直接放了一枪，太宰治在他开枪前就躲向了其中一侧，然后还真就这么给躲开了。因为有□□的缘故所以枪声低而沉闷。太宰治也只好闭上了嘴。

    看起来Reborn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他直接用这枪作为太宰治不要废话的警告。不过居然躲开了么。太宰治心中有了点计较，于是赶紧说道：“别杀我，我是好人。”

    于是Reborn干脆利落地开了第二枪。

    太宰治再次狼狈地躲开：“你不是让我给你个别杀我的理由吗？我是好人啊别杀我啊。”

    “然后？”Reborn问。

    “没有然后了，言尽于此，或者接下来就是你不爱听的话了。” 太宰治舒了口气。

    “可以说。”Reborn说。

    “我怕你听了后一枪崩了我。”太宰治说这话时很真诚。

    Reborn抬手就给了太宰治一枪，然后用可爱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呢，我不是情绪化的人。”

    太宰：“……”

    好呗，碰到这么个大佬。

    于是太宰治就说道：“我是这个你们唯一的生机。”

    Reborn拿起□□，又放下，最后压了一下帽檐：“果然是你说的对，听了你如此自大的话我忍不住想崩了你。”

    “我对拿捏人心还是比较擅长的。”太宰治沾沾自喜，并且没有丝毫危机感地说道。

    Reborn用大眼睛凝视了一会儿太宰治，然后转身拉开了窗户。

    “就这么走了么？进来一趟不容易吧，你就不担心我是在诓骗你吗？”太宰治居然还热情招呼了起来。

    “进来比想象的要容易。”Reborn说，“既然你说你是我们的唯一生机，我来这里何尝不是寻求某种可能性。”

    太宰治本来想说‘那看起来你可真好骗’的，但是刚刚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崩了两枪，所以他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是这样吗？留条后路？”

    “另外就是，彭格列不会失败，”Reborn压了压帽子：“阿纲那个家伙，比你们想象得要强太多。”

    “那就是白兰的事了，和我无关。”太宰治摆了摆手。

    几句话，暗藏玄机，两人了然于心。

    Reborn似乎轻笑了下，他转身再次用枪指向太宰，太宰没有闪避的动作。

    “这次不躲了？”Reborn问。

    “不被你打一枪也没法做交代。”太宰治说，“悠着点别把我打死了。”

    Reborn收起笑容，直接扣动扳机，子弹射入了太宰治的胸膛中，尽管晴之火焰瞬间被无效化，但伤势依旧很重。

    太宰治几乎眼前一黑，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WTF，Reborn这货真的‘悠着点’了么。

    03.

    太宰治在病床上养了一个月才好利索，而且这一个月白兰让太宰治完全与世隔绝了，他每天晚上都会来看太宰，和他说一些聊天闲话，一句也不提外面如今的情况。白兰每晚还会带来一束花，然后会告诉太宰治这束花的花语是什么。换个频道感觉这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黑化囚禁play文了，不过介于白兰平日里还让石榴过来给太宰治解闷，那么这个play看起来就更加奇怪了……咳，住脑，住脑。

    太宰治知道外面应该发生了不少事，但他依旧沉得很稳，白天看看书啊欣赏欣赏风景，或者研究天花板上那个风扇能不能上吊。当年他一直觉得风扇上吊可能够呛，直到他看到某本小说写着“少爷，夫人已经掉在电风扇上高速旋转三个小时了！她没死但是流产了！”饶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这个也震住了，话说这是干嘛，他们家要培养宇航员么（……）。

    一个月后，太宰治终于能出病房了，然后他得知，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战争已全面爆发，目前看起来势均力敌。

    当时白兰就站在太宰治身边看他的反应，却没想到太宰治只是扯动了下唇角，淡淡地说：“你不是布局了很久么，怎么如今只是势均力敌？”

    还真是无懈可击。白兰在心里想到，然后他随便说了点话应付过去了。

    太宰治将闲置许久的黑色西服披在身上，随着这简单的动作，他眼里这个月以来的无所事事之类的情绪完全消失，他鸢色的眼里承载着血色夕阳，仿佛倒影出这个世界血流成河的明日和尸骸蔽野的未来。

    外面夜晚的帷幕已经拉起，罪恶和欲丨望开始发酵。

    太宰治坐在阴影中合上眸子，唇角俶尔出现的凛冽微笑如同刀锋。

    这一天终于来了。

    让他用他虚无的灵魂，给这四起的烽烟添上几把炽烈的火，然后再画上一个力透纸背的句号。

    当然记得那个血腥宴会中他对白兰所说的话：“请你帮个忙。邀请你拯救世界。”

    而对方的回答是“我拒绝”。

    那么，就如同唐·柯里昂那句话一样：我会给你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的，白兰·杰索。

    太宰治在心中这么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