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炙热的阳光穿透青翠茂密的树叶,洒向野草覆盖的地面时,旁边的阔叶丛突然抖动了几下。
哈啾啾!哈啾啾!
一只翅膀展开足有一米,羽毛黑褐色,脖子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层白色细小绒毛的秃鹫。在离地面大约五米高的距离盘旋了几圈,突然张开灰白色锋利的喙,尖利地叫了几声。
在这期间,它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定在地面上一个通体翠绿,大约一米长,五十厘米宽的玉篮子上。
篮子里躺着一个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的小孩。根据身量猜测,她大约一岁左右,身上盖了一件红色的薄毯子,一直盖到了胸口处,露在毯子外的一张脸却白白嫩嫩,格外的玉雪可爱。
秃鹫叫了几声,见玉篮子里的小孩一直没动静,便大胆地飞了过去,又长又锋利的爪子抓住了玉篮子的提手。
承受着它身体的重量,玉篮子晃了晃。它跳跃着平衡了一下身体,锋利的喙迫不及待地向篮子里啄去。
却不想原本像是死了一样安安静静的小孩突然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巴掌拍在玉篮子上,气势汹汹地吼道:“滚!”
她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她的肉了?她就那么好欺负?
虽然吼得凶,但是她太小了,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一点气势也没有。
更让她伤心的是,就这轻轻一拍,她的手立刻传来钻心的疼。她抱着小手掌放到嘴边鼓着脸颊吹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食腐的秃鹫被吓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玉篮子里却传来了小姑娘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带着令人心酸的委屈。
**
苏瑶不知道这是哪?
她一觉醒来就发现她长到十八岁,好不容易养得前凸后翘拥有大长腿和高耸波涛的魔鬼身材,变成了现在这么个小豆丁。周围高耸入云的大树,时不时传来的兽吼鸟鸣,都陌生的让她害怕。
她敢肯定,她穿越了,还是魂穿那种。
比起别的穿越者积极适应环境,苏瑶面对这么个站都站不起来的身体,完全没有求生欲。
再回想起穿越前发生的种种,她就更加伤心的只想原地等死了。
上辈子,姑且把穿越前的事称为上辈子吧。
上辈子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但他们一直相处融洽,对她也父慈母爱,苏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直到十八岁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把她的所有认知全都颠覆了。
她原定的计划是,高考结束后就出国留学,但她没想到,一直当家做主也最疼她的爷爷在这一年猝不及防就病倒了。
刚开始这事瞒着她,等到她知道时,爷爷已经因为肝癌晚期,病得起不来床了。
看到原本白白胖胖的老人,短短几个月就瘦的皮包骨,苏瑶难受的藏起来哭了好多回。
爷爷似乎早就释然了,找好了律师,把他名下大部分不动产、公司的法人代表,以及股票,全都转到了她的名下。
而她的父母,只分到了一部分的金钱。
当时沉浸在悲伤里的苏瑶,并没有意识到这事有何不对,毕竟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说句难听的,今后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父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在为爷爷的病而难过。
直到爷爷彻底地走了,办完葬礼后,她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父母却找到她,借由她要出国,为了方便他们帮她管理公司,让她把公司以及股权转让给他们。
她当时觉得有些怪,但是父母态度和蔼,再加上前十八年一直对她很好,也就忽视掉了那份怪异。
私下里爷爷曾嘱咐过她,公司和股权,在她没有年满二十五岁之前,不可变更。
所以她当时找到律师,拟定了一份委托父母帮忙管理公司的文件,有点像聘请父母为总裁副总裁的意味,但她依然是大股东。
却不想,这份文件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他们突然就翻了脸。
谩骂,嘶吼,目眦欲裂,苏瑶从来不知道,自己一向修养极好的父母,竟然会有这样令人作呕的一面。
她更没有想到,一直被夸奖优秀的她,在父母眼里竟然是‘白眼狼’的代名词,他们早就恨不得她去死。
什么时候积了这么大的仇呀?
苏瑶被骂傻了,那天是怎么度过的,她完全回想不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父母一个追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一个跟刻骨铭心的初恋旧情复燃,早已双双出轨。这些年他们在外另外有家,还各自有了新的讨喜的孩子。
之所以不离婚,只因爷爷最疼她。当初父母结婚时爷爷就警告过,如果他们离婚一无所有。
两人演了这么多年的戏,骗过了她这个小傻子,但却没有骗过爷爷那一双睿智的眼睛。
到头来他们发现上当了,爷爷除了给他们一点金钱以外,其他什么都没给。
这样的打击下,父母撕开了伪装的面具,变得全然陌生狰狞起来。
十九岁生日那一天,已经在与父母的拉锯战中身心皆伤的苏瑶,突然接到了父母的电话,他们要为她庆祝生日。
回想起以前十八个年头的生日,她都是众人簇拥着的小公主,而十九岁生日这一天,她却孤孤单单只有影子陪着她。
她同意了,因着她签署的那一份由父母代为管理公司的文件,所以这一年父母从公司挪走了不少钱。趁这次庆生,她想跟父母好好谈一谈。
他们不爱她了,她也不强求,把公司的钱还回来,她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当是偿还他们前十八年虚假的疼爱了。
却不想这一天,得知要他们还钱,父母竟然对她动了手。
她死了,活活被父母掐死在十九岁生日那一天。
她挺庆幸她死了,再不用看父母恶心的嘴脸。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她死了他们也什么都捞不到,因为她早在得知父母真面目的那一刻,签好了遗嘱。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捐给国家。
**
嘶嘶!
冷血动物吐着舌信子探寻四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苏瑶浑身一僵。
按理这种细微的声音人类平时是听不见的,除非她穿越的这具身体耳力特别好,要么是——蛇离她很近。
苏瑶的耳朵动了动,玉篮子空间有限,她艰难地用右手撑着,把短小的身体由平躺变成了侧卧,左手抓着玉篮子边沿,抬高脑袋望去,便见远处飞快地游来了一条蟒蛇。
准确的说,应该是蚺才对,因为它的体型巨大,身长超过了七米,却无残存的后肢。
苏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蛇这一类的冷血动物,因为外表的原因,大多人见了都会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来。
它这么兴匆匆而来,显然跟刚才那只秃鹫一样,惦记上她的肉了。
苏瑶只能安慰自己,蛇吃东西是直接吞的,比起秃鹫一口一口慢慢地啄,这个死法可要痛快多了。
她瞬间躺平了回去,来吧来吧,她又不是没死过,怕什么呀?
蚺如闪电般,到了玉篮子的旁边,吐出来的蛇信子都有三四十厘米长。它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四周,似乎确定了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咔擦!
苏瑶以为玉篮子碎了,没有想到蚺却缩回了头,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显然是磕疼了嘴巴。
这玩意儿这么结实?不应该呀!
苏瑶的小爪子敲了敲玉篮子,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这才发现这个篮子的表面并不是光滑的,而是浅浅地刻了一层繁复古老,像古代人刻在青铜鼎上的麒麟、饕鬄、凤纹这一类非常抽象,又能形成一种古怪图案的纹路。
这玉篮子这么结实,难道跟这些她完全看不懂的花纹有关?
就在苏瑶一头雾水的时候,那条撞痛了的蚺已经缓了过来,这回它甚至改变了猎食方法,先把尾巴尖伸了过来,准备把她从玉篮子里卷出去。
蛇有这么聪明吗?苏瑶再次人间迷惑。
翻个身都费劲,她只能等死,眼见着那尾巴尖探了过来,玉篮子上却陡然亮起一道白光,那光亮几乎瞬间就把蚺的尾巴尖切断了。
蚺疼得满地打滚,苏瑶惊呆了,这玉篮子怎么那么像修仙世界里的法器,她到底穿到了个啥鬼地方?
蚺被激怒,上半身示威地抬起,它的嘴里吐出冰箭一样的东西,开始砰砰砰地攻击玉篮子。
而玉篮子上的白光更像是一种防御装置,只能被动触发,并不能主动攻击。
这两个好像谁也不能奈何谁。
苏瑶看了一会儿后便抬头望天,这里的天空高远而干净,望不到尽头的苍穹里有许多不知名的各色鸟儿不时掠过,形成了一幅奇异而瑰丽的画卷。
她还看到一只煽动翅膀的庞大凶兽,有点像老虎,不过一晃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嗷呜!”
一声尖利的狼啸震彻山林,苏瑶侧头便见一只凶猛的黑狼冲了过来,它瞬间扑向了那条蚺。
这头狼更厉害,它的嘴里吐出来的是风刃,直接划开了蚺结实的外皮。
刚才为了破开玉篮子,蚺已经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它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开始逃离。
狼却没有给它这机会,在风力的加持下扑到蚺身上,伸出寒光闪闪的指甲直接划开了蚺的七寸,从里面掏出一颗鸡蛋那么大的白色珠子。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蚺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苏瑶盯着那颗白色的珠子陷入了深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兽的内丹?
狼爪拨着珠子在地上滚了滚,滚掉血渍后塞进了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里,那袋子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跟它身上的毛毛一样通体黑色,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做完这些,狼来到玉篮子边,看到苏瑶的那一刻,它眼睛突然睁得溜圆。
又来!
苏瑶叹气,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惦记她肉的野兽了,难不成小孩子的肉格外香嫩不成?
就在她无比郁闷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道爽朗兴奋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媳妇儿你快来,这里有个小崽崽。”
苏瑶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体型巨大的黑狼正趴在她的玉篮子边,染血的爪子捧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嘴里时不时‘嘿嘿’地傻笑两声,那模样真跟傻乎乎的熊二有的一拼。
苏瑶三观都碎成了渣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这头狼它居然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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