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斯内普,或者说艾琳·普林斯,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女人。
少年时期父亲沉迷魔药以致父女之间缺乏沟通,普林斯家对孩子的保护又更像是种无言的束缚,这让心思敏感的少女觉得无法呼吸。为了自由,为了自我,她鼓起勇气在毕业的那天布置好一切逃离庇护自己十八年的家族,在干净整洁有着广袤草坪的道路旁她听到心脏躁动不安的声音。
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无意识中出自善良的关怀让她觉得温暖,就是这个人吧?他不知道什么普林斯家族,也不懂什么纯血不纯血,干干净净的黑眼睛里只映衬着少女孤独的影子。在这个瞬间艾琳听见心里的花开了,奋不顾身奔向这股暖流的源头。
年轻时的托比亚斯·斯内普也曾是个体面人,受过教育,家有恒产。顺风顺水的生活环境中他看上去是个既绅士又温和的体面男人,和围在坩埚旁面色苍白目光阴沉的普林斯们形成鲜明对比,如同路灯照在下水道井盖上……
不管后来如何,艾琳总归是个斯莱特林,她聪明且会隐忍下来等待时机,被盯上的猎物自然没有逃脱可能。年轻的斯内普先生很快就与这位温柔神秘的落魄千金陷入爱河,并且不顾一切与她步入婚姻殿堂。
没过几年他们爱情的结晶就呱呱坠地,开始时所有事都是那样美好,但谁也没想到三年后这个甜蜜的小家庭会被时代搅得粉碎。金融危机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大萧条逼得无数人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产业。破产后斯内普一家无力清偿债务,不得已只能将各处房产变卖抵扣,搬入逐渐沉沦的蜘蛛尾巷苟延残喘。托比亚斯不是没想过东山再起在之类的事,然而在时代危机面前,人的愿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处处都是连饭都没得吃的人,除了大资本家外谁手里都没有钱,没钱就不会消费,市场随之不断萎靡。
一边是生产过剩无处消耗,一方面是嗷嗷待哺食不果腹,这幅矛盾的画卷占据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绝大部分时期。接连结束没多久的两次世界大战让所有国家都不敢随意点燃烽火,凋零的人口与工业也不允许人类继续任性,就只能这么硬着头皮干熬。
连续被人骗了几次斯内普先生陷入可怕的消沉中,更可怕的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孩子似乎和自己不大一样……
如果说破产是对男人事业与心理的双重打击,“我的儿子不像我”这件事则完全可以算得上雪上加霜。年幼的西弗勒斯觉醒了属于巫师的力量,被暴走魔力支配着漂浮在空中的幼儿玩具把托比亚斯吓坏了。人是种善于迁怒的动物,一切不如意都可以怪罪到无辜者头上。斯内普先生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绝妙借口一样将破产与被骗的决策失误都归咎于儿子——难道不是因为家里出现了个小魔鬼运气才会变得越来越差吗?
由此产生的一系列遐想与引申最终毁掉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被妻子“欺骗”的愤怒在托比亚斯心中酝酿,她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在他眼中就有多可恶,都是因为她生下这样一个怪胎才搞砸了一切,于是漫长且痛苦的虐待就这样开始了。
直到那一天,丈夫闯进房间要抢走她仅剩的东西出去换酒钱……那只是一本霍格沃茨毕业生的签名簿,是艾琳·普林斯少女时代唯一的纪念品,证明了她也曾是个鲜活的向往着自由与爱情的年轻人。这东西并不能换个好价格,但却因为小心珍藏着而被误会。争执间托比亚斯推倒了艾琳,又将储物柜砸在她身上。幸亏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空柜子重量有限只砸断了她几根肋骨让她陷入昏迷。
然后,她好像在黑暗中听到了父亲愤怒的咆哮与儿子焦急的询问。
不会的,父亲眼里只有弥漫着各色烟雾的坩埚,他不会在意一个置家族名声于不顾的女儿。而且现在的她早已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颜面与被抛弃了的老父亲对视。还有西弗勒斯,我可怜的西弗勒斯,被母亲彻底遗忘了的西弗勒斯……
多么失败的人生,多么悲哀的人生,她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想的是——如果能从头开始。
*
“确定没问题,可以出发了吗?”
吉尔伯特医生再次向需要运送的病患家属征求意见,拿主意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据说病人是他遭遇多年家庭暴力的可怜女儿。至于施加暴力的那个人,医护人员们聪明的没有询问半句。
看看这位可怜的女士吧,精神错乱营养不良,过得几乎和战乱地区的难民一样。她身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旧伤足以说明暴力对待持续的时间绝对超过五年……
一开始他们也不愿意接手这种奇怪的要求,甚至打算报警,但在伊万斯先生解释过艾琳身上伤痕的由来后医生和护士们纷纷唏嘘着闭了嘴。毕竟,这种在外面遭受重大创伤的问题,除了疗养院就只有家里才能抚平。而且作为委托代理人的伊万斯先生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按分钟计价的救护车被他整个包下来,除去必要支出外一天的收益几乎抵得上一周。既然如此,只是将一位不方便行动的女人送回娘家而已,为什么不做呢?
老普林斯先生和圣芒戈的急救师,再加上艾萨和西弗勒斯,救护车可没这么多位置留给他们,几经商量后前者和艾琳坐在一起,后者额外多租了一辆普通出租车随行。
——谁也不知道艾琳会不会半途醒来,已经醒来后她都会做些什么。出于安全考虑,急救师和西弗勒斯的存在都很必要,反正都要跑一趟,艾萨干脆陪着好友给予他鼓励与支持。
所幸艾琳一路都非常安静,直到普林斯庄园大门外,这些麻瓜还帮忙将她抬进曾经居住过的卧室里。等他们忙完客厅里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红茶以及现烤小甜点,一群人坐下来搓搓手喝了场令人满意的下午茶。
“艾琳女士很可能不仅仅忍受着生理上的病痛,更可能出现一定精神问题。”
吉尔伯特医生是巴茨医院最优秀的医生之一,但是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除了确定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外他也没办法为她进行其他方面的诊断,只能大致推测。他放下精致的骨瓷茶杯用一根指头撑着太阳穴边思考边阐述:“很多人都会在遭受一定时期暴力对待后同步出现精神上的异常。在我们看来,符合逻辑的行为模式应该是在遭到家庭暴力的第一时间报警、、离婚、寻求帮助、最差也会选择逃离。但艾琳女士没有,从此前的简单描述中我们可以勾勒出一个对外界反应冷漠,长期抑郁,伴随幻想或是幻觉,有一定自我放逐甚至自残倾向的形象。”
“这很危险,我怀疑艾琳女士已经罹患了中等程度的抑郁症,如果不尽快干预,未来很可能会演变出强烈的自毁欲望,她可能会自杀。”
这种论断对巫师来说很新奇,但是在见识到麻瓜们的医疗手段后就算圣芒戈的急救师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同行很有点手段,科技弥补了他们不会使用魔法的短板,而且说实话,大概正是因为不会使用魔法,麻瓜们才没有搞出那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奇葩操作弄伤自己。
老普林斯先生对这个简单的诊断尤其重视,他拉着凳子向前挪了挪,探身亲自给吉尔伯特医生添了回茶:“请您说的更详细些,这个抑郁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疾病,主要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减低,悲观,思维迟缓,缺乏主动性,自责自罪,饮食、睡眠差,担心自己患有各种疾病,感到全身多处不适,严重者可出现自杀念头和行为。至于诱因,先天和后天都有可能,也有些说法认为它与人体内的激素变化有关。这些只是皮毛,具体的还需结合各种病例进行探讨。”
“一般我们会更希望在专门的疗养院见到这样的病人,而且也有很多团体将治疗艾琳女士这种病例当做公益来做。不需要担心花费,或者说,您知道的,时间……”吉尔伯特医生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普林斯先生乱糟糟白发的头顶。
然后他们讨论了一些治疗抑郁症的药物以及常用疗法,愉快的下午茶结束后老普林斯先生送了麻瓜们离去,转头带着西弗勒斯进了普林斯家专门的魔药工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大概是想先用欢欣剂来尝试稳定艾琳的情绪,如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托比亚斯打死也不愿再和她在一起的事实……那就只能采取BCD等等备用计划,话说……灌瓶永久性遗忘药剂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困难。
事实上,托比亚斯就算想吃回头草也已经不可能了呢。
艾萨陪着圣芒戈急救师一直守在艾琳身边,确定她本人意识不愿觉醒,急救师叹了口气:“我也得回去了,明天要坐班。关于艾琳,只要能帮得上忙,欢迎随时来信。”艾萨替好友向他道谢,送了这个热心人踏入壁炉,回头挥挥魔杖将一桌子已经放凉的茶水点心处理掉。
还能怎么办呢?把魔药大师们从他们的坩埚旁拖开?那简直会是下一场世界大战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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