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桌，一招牌。
钟鸣镇定自若，外面的玩家一时搞不懂他是在认真，还是认真搞笑。
身边的赵凯凯缓过神：“鸣哥，前几天你说买设备，就买的这个吗？”
“不然呢？”钟鸣思索片刻，“哦”了声，“你说的对。”
他打开包裹，把还在睡觉的灰蛋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应该有个吉祥物。”
赵凯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多久，六孙顶着ID在外面反复横跳，钟鸣只开放了他的权限，把其他人仍隔离在空地外。
六孙头一次进到空地，新奇地转了一圈，发觉不对劲道，“你用什么给我六爷爷看诊？”
他挑着眉，眼里闪烁着要揭穿骗子的激动。
钟鸣掀开眼皮，略瞧了他一眼，“你的设备呢？”
“我都带着，这可是我六爷爷。”六孙怀疑道，“你该不会想临时脱逃吧？”
赵凯凯心里也没底，鸣哥再厉害，不能空手上阵，可钟鸣丝毫不受反应，只摇了摇头，“在星网没有办法看蛋，只能听诊。”
“听诊？”六孙反应半响，喃喃道，“你是说声波链接器？我倒是能把六爷爷的波段链接到这里，可是你怎么听？”
钟鸣翻出来另一套设备，套在头上，带上耳挂，“开始吧。”
六孙瞪着眼，问赵凯凯：“你们这是耍我呢？”
赵凯凯硬着脸皮护短：“你不懂就别哔哔，赶紧的，看不看！”
六爷爷几十年没动静，六孙只需要把波段传输到星网即可，不需要偷蛋挪动，就算让钟鸣听一耳朵，没有任何危险性。
六孙今天势必要铲除钟鸣这个害虫，他咬牙跺脚，“行，我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他打开全息投影与声波传输，全息蛋影在星网内渐渐凝成实体，成了一颗白色的蛋。
钟鸣头一次见到星际常规蛋，与旁边的灰蛋相比，的确更白一些。
隔着网络，钟鸣无法观察到生命力与兽族种类，只能将听诊头贴上去，里面传来一阵阵匀速的鼓动声，是一颗磅礴有力的小心脏。
六孙见钟鸣面无表情，高扬着眉，嗤道：“我就说你们这里是骗子，还能听出来是不是死蛋？简直天方夜谭……”
“快要破壳了。”钟鸣放下听诊头，笑着用指尖碰了碰白蛋，抬起头，对着六孙的人类脸庞，收起笑容，冷淡道，“恭喜你，要成为孙子了。”
六孙：？？？
这他吗闹呢？
“你说清楚，怎么就要破壳了？”六孙一头雾水，直觉钟鸣想骗诊费信口胡诌，“我六爷爷多少年了没破壳，难道就缺你这一嘴？不是，你这嘴是开过光了吗？说破壳就破壳？”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赵凯凯不乐意，撸袖子道，“是不是想打一架啊？”
六孙抬眼看见赵凯凯武力值，闷吭几声闭上嘴，对钟鸣的印象更差。他怎么就信了这个邪，哪个有本事真会看蛋的医生，上星网还带打手？
这不是骗钱殴打受害者，然后跑路吗？
六孙气得牙根痒痒，又打不过赵凯凯，正想收集资料举报的时候，钟鸣忽然问：“你的体温是不是比平常人偏低？”
“啊？”六孙怔住，“这算什么问题？”
“我看不到蛋，无法判断种族。”钟鸣低头看蛋，重新戴上听诊器，“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是又怎么样？”六孙奇怪道，“我家里只有少部分人的体温低于正常值。”
钟鸣问：“这一部分人破壳的时间是不是也更久？”
“是，是啊……”六孙不敢看钟鸣的眼神，毛骨悚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六孙家再有钱，也不会拿钱打水漂往死蛋上面砸。只因家族里陆陆续续有破蛋时间长的现象，而且破壳花费时间越长的蛋，越有天赋，这才对死蛋格外关注。
像他家六爷爷这种，几十年都没有破壳，估计要横空出一个天才。
可再天才也没用，他爷爷不破壳啊！
钟鸣带着听诊器，低语哄了几句，只见从未动过的六爷爷蛋，竟然微微晃了晃。
六孙瞠目结舌：“这，这是网卡出现重影了吗？”
刚才沉不住气的赵凯凯掰回一局，得意洋洋道，“你家用2G冲浪啊，什么年代了上网还需要缓冲？”
“刚才我爷爷动了你看见了吗！”六孙顾不上嘴炮，他着急想登出星网，从游戏舱里爬出来检查六爷爷的状况，又怕钟鸣再突然掉线，一时急得焦头烂额。
“先坐下来吧。”钟鸣打开背包，递给他一把椅子。
钟鸣淡淡的语气，让六孙镇定一些，他抬头看钟鸣不急不慌的样子，渐渐冷静下来。
“你家里破壳时间长的蛋，是否大都在冬日破壳？”钟鸣问。
“是，是这样。”六孙点头，“而且都是最冷的时候。”
钟鸣打量六孙人类的脸，实在看不出物种，失望地收回眼神，“你的种族是什么？”
“我们家族祖先是北极狐，不过现在半兽人居多。”六孙不好意思道，“北极狐没什么特殊能力，所以我们不太在乎这个。”
北极狐，毛球团子，耳朵尖尖，尾巴超蓬松。
钟鸣看着六孙，眼前慢慢露出一只小狐狸，抖动耳尖，葡萄眼珠湿漉漉的，抱着大尾巴朝你拜拜的画面。
不等他沦陷，六孙说：“像我，我只有北极狐的爪子。”
钟鸣瞬间冷静，甚至冷酷地“哦”了一声，拿出一个本子和纸笔，低头没兴趣再看六孙：“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定期用。”
有六爷爷那一动，钟鸣说什么，六孙都能当做天音，“需要浸泡药液吗？”
“不需要。”钟鸣撕下纸，递给对方。
赵凯凯好奇，凑过头跟六孙一起看，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给蛋降温。”
六孙：？？？
“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刚才听蛋，是听到了什么？”
钟鸣回想片刻，原话复述：“你六爷爷说，孵化室温调得那么高，是想热死爷爷吗？”
六孙：……
虽然还没破壳，但你爷爷就是你爷爷。
“这颗蛋带有返祖血脉，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已经是北极狐幼崽的形态。”钟鸣说，“只是外界温度没有达到理想的破壳条件，回去把温度降低一些。”
六孙一听，顿时不好意思，他们在星际住久了，兽人大都有趋同，早已忘记当年祖先的生存条件迥异。孵六爷爷的时候，更是下意识地把孵化室的温度，调到他们认为最适宜的恒温，哪想到六爷爷身穿皮草，裹在密不透风的蛋里，这哪是孵蛋，这是想烤蛋啊。
“我，我这就回去跟家里人说。”六孙着急下线，刚转身，立马转过来，“那个，我能不能加你的好友？”
钟鸣对人类好感度不高，戒备道：“嗯？”
“这对我家来说是大事，不能一笔看诊费就算了。”六孙说，“像上次您突然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钟鸣疑惑：“我上次突然消失了吗？”
赵凯凯在一旁提醒：“鸣哥，上次你网速卡掉线了。”
六孙听得怀疑狐生，忍不住骂自己，钟医生用2G冲浪，一看就没有学过诈骗技术，自己竟然还质疑对方。
简直不应该！
“您放心，我家里一定重金感谢！”
赵凯凯心里嗤了一声，鸣哥一身风骨，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鸣哥都不需要我的援助，怎么会收你几个破钱？
“好的，加个好友。”钟鸣听见“重金”二字，痛快地给出添加好友信息。
赵凯凯不乐意：“鸣哥，你之前为什么不要我的钱？”
“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钟鸣说，“但这个不一样，这是赚来的。”
赵凯凯心理一秒舒坦，嫂子这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六孙急着当孙子，感激涕零地冲出空地下线，外面的围观人群只能看画面，听不见声音，他们只看到六孙从怒发冲冠一秒转换到痛哭流涕。
空地里的钟鸣与赵凯凯低头说了几句，钟鸣收起灰蛋就要走了。
外面的玩家疑惑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六孙怎么还哭着跑了？”
“会不会被骗了一笔看诊费，又被那两个人羞辱，忍不住哭了？”
“或者他六爷爷胎动了？”另一人道，“说不定是喜极而涕呢。”
“哈哈哈你这个段子好笑。”旁边人道，“我赌一千信用点，这个人纯粹是江湖骗子。要不是他关着空地，我一准进去打假。”
“你们较什么真？”又一人道，“我之前跟六孙打过交道，他这个人特别爱憎分明，等着吧，这个江湖郎中骗不了多久，六孙不举报把他彻底销号才怪。我看六孙这次是当诱饵收集素材，回去举报肯定成功。”
“说得没错，走，去六孙的星博看看。”
“呸！骗子死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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