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楼是京城名酒楼之一,其糕点颇为出名。
一楼为大堂,二楼有包厢。京中贵人公子时常在这里宴客会友。前些日万福楼大办赏菊会抢了不少生意,今天这里客人也不多。
高溪川这样的世家子对京城酒楼非常熟悉,泰和楼是他最喜欢来的,因为江辞最爱吃这里的栗子糕。
十几年前,高溪川在江府第一次遇到江辞,送给他吃了一块泰和楼的栗子糕,对江辞来说,那不仅是一块糕点,而是一份救赎。于是栗子糕成了江辞最喜爱的食物。
爱屋及乌,泰和楼便成了他们最喜欢的酒楼。
高溪川熟门熟路的带他们进了二楼一间厢房,里面已经摆好了酒和凉菜。高溪川吩咐小二:“可以上菜了。”
原来他一早在泰和楼订好酒菜,然后去的将军府。
高溪川笑着在江辞身侧坐下,亲密的贴着他说:“辞哥放心,我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江辞讶然:“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高溪川娇羞低头:“自然记得,辞哥的事我都记在心里。”
江辞欣然大悦,提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说:“我离开十一年,难为你还记着这些小事。我这个兄长得敬你一杯。”
高溪川连连摇手:“不不不,这是我应该,辞哥不用为这点事敬我。”
江辞和高溪川在那边兄友弟恭,云符玉就静静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泰和楼的茶俱是上品茶叶,云符玉玉指纤纤,端着茶杯,幽绿的茶叶在杯中沉浮,这一幕如诗如画。
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云符玉的高溪川说:“这是产自台州的碧潭幽雪,每年只产千斤,七成送往京城,只有京中的达官贵人府上和泰和楼里能喝得到。云公子以前没喝过吧?”
正要喝茶的云符玉放下茶杯,淡淡道:“茶凉了。”
高溪川笑容可掬,热情的说:“是吗?那我叫小二再沏一壶来。”
“不必。”云符玉抬眼,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臂,一直胖乎乎的山雀“啾啾”叫着落到他小臂上。
江辞诧异的看着胖啾说:“这不是你养的胖鸟吗?它怎么跑出来了?”
云符玉不说话,回身坐到江辞和高溪川的对面位置。
江辞愣了下问:“怎么坐那么远?”
高溪川看似为云符玉说话道:“云公子喜欢坐哪就坐哪,辞哥管那么多呀,不怕人家埋怨你像个老妈子!”
在生活细节上江辞确实对云符玉管得多,时时担心他咳嗽,怕他吐血,忧他的身子情况。
早上云符玉不穿鞋就往地上跑,就让江辞给训了几句。
经高溪川如此一提,江辞才惊觉他如此做派可能会令云符玉生厌。
天道落到桌子上,伸长脑袋瞅了瞅桌上的开胃凉菜。
“魔君,我能吃那个卤鸡爪吗?”
云符玉:“……你们都是鸟,不能吃。”
天道不服,啾啾狂叫:“我不是鸟!我是天道啾!”
它抖着翅膀冲云符玉叫唤,江辞说:“它饿了?不如叫小二弄点鸟食来。”
云符玉被天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识海翻腾,无奈对江辞说:“不必。”
天道小圆眼一眨,诱哄云符玉:“我让你看一晚上电视剧!看包公!”
云符玉果断夹起一只卤鸡爪放到碗里推到天道跟前。
天道低头去叼鸡爪,可脖子太短碗太高,它啪叽一下直接栽了进去。
云符玉:“……”
高溪川诧异道:“鸟怎么会吃鸡爪!它们不是同类吗?”
江辞却有种“又来了”的感想,他真的见怪不怪了,非常淡定的说:“符玉的鸟和寻常的鸟不一样。吃什么都正常。”
天道就蹲在碗里用尖锐的喙把鸡爪啄得稀巴烂,然后叼起碎肉吞进嘴里。
听着他们的议论,抽空对云符玉说:“没见识,猛禽吃小鸟的不知道吗?自然界适者生存,可没有吃不吃同类一说,为了生存,只要消化得了,没什么不能吃的。只有你们人类才讲究这个。”
云符玉:“所以人是人,鸟是鸟。”
天道:“魔君通透!不愧是魔修飞升第一人!”
“……”云符玉一时语塞,就因为他是魔修中第一个成功飞升的人,才会沦落至此。
由于云符玉半天不出声,就江辞和高溪川两个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主要是江辞觉得不好,高溪川倒是高兴的不停和江辞说话。
在云符玉面前表现得与江辞越亲近越好!
小二端着菜上桌,江辞瞧着桌上菜色,确实几乎都是他过去爱吃的,不过从军多年,军中条件有限,他已经被磨砺得没有什么偏好了。除了泰和楼的栗子糕。
他偏头对小二说:“再拿只碗和碟子来。”
“好的客官。”小二点头哈腰退出包间。
江辞久不在京城,回京时低调入城,百姓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小二认得高家小公子,却不知他就是大将军江辞。
小二取了碗碟上来,碗是给云符玉用的,江辞把碟子也推过去说:“让胖鸟用碟子,它太胖了,这碗几乎兜不住它。”
天道:“啾啾啾!!”
云符玉忍不住笑了下。魔君一笑如春风化雨、百花齐放,笑得江辞心都化了。
“咳。”江辞干咳一声,掩饰般问道:“符玉,可有什么想吃的?”
云符玉摇头,把天道从碗里捞出来,又给它夹了几道菜,然后为自己夹同样的菜。
天道扇扇翅膀抖掉羽毛上的残渣,一头埋进碟子里啄食。边吃边品评:“这个排骨太硬了!不行。这个炒肉咸了。快给我口汤!”
云符玉给它舀了勺汤。
江辞眼中含笑,说:“你对它如此精心照顾,我都要吃醋了。”
闻得这般宛如调戏的话语,高溪川神情一僵。而云符玉依旧没有反应。
高溪川强颜欢笑的说:“云公子为何不爱说话?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是溪儿不好,没有提前问清你的喜好。来人!”
守在门外的高府小厮应声进来,“小公子有何吩咐?”
高溪川说:“去和小二说添几道菜,云公子想吃什么?”
“不必劳烦。”云符玉冷淡道。
江辞代他说:“上几道清淡易食的菜,味道不要太重,他身子不好,喜欢清淡的。”
“听见没?快下去吩咐!”高溪川强忍妒忌,故意娇嗔说:“辞哥对云公子真体贴,这些都记在心上呢。溪儿也要吃醋了。”
江辞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替高溪川夹了道菜,面上笑道:“胡言乱语,溪儿你是我弟弟,和符玉不一样。”
高溪川按捺不住抓住江辞袖子问:“哪里不一样?”
江辞不着痕迹扯回袖子,笑而不答。
高溪川得不到答案,不想太难堪,只得换个话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江辞说说笑笑。
片刻后小二端上来两道清淡的蒸菜,在江辞的示意下直接搁到云符玉面前。
“多吃点。”江辞叮嘱。
云符玉一样添了一筷子给天道和自己,等天道先品评他再下筷。
辟谷几百年的云符玉对味道没什么概念,在府里时独自吃饭无所谓,在外面,江辞和高溪川的眼皮底下,他不想显出自己有问题,便等天道评价完菜的味道好坏他再下嘴。
“云符玉!”天道突然叫道,“这菜有毒!”
云符玉筷子一顿。
江辞注意到他的动作,便问:“怎么?不舒服?”
早上才吐了血,即便有陆神医的诊断他身体无甚大碍,江辞仍旧抑制不住担心。
云符玉点头,“江辞,我想回去。”
江辞立时紧张了,当即起身去扶他,回头对高溪川道了句“下次再聚”就带着护卫匆忙回府。
又是这样!
高溪川气得猛然掀掉桌上的饭菜。高家小厮和闻得动静的小二急急跑进来。
“小公子这是做什么呀发这么大脾气!”
高溪川狠狠瞪向他,怒声吼道:“滚!都滚!都给本公子滚!”
酒楼外的云符玉收回神识,同江辞坐上马车。
江辞搂住云符玉,紧张问:“哪里难受?要不我们去找陆神医。”
云符玉摇头。
江辞捧起他的脸,“我从未听你喊过疼,每次问你都是摇头,今天却是第一次听你说要回府,一定是难受得厉害。很难受吗?”
云符玉避而不答,只说:“高溪川确实对你情根深种。”
江辞大笑,轻轻捏他脸颊:“真的吃醋了?别这样说话,我会以为你也心悦我的。”
云符玉就当没听到,眼角瞥向某只满嘴油光,偷偷蹲在江辞身边拿他衣摆擦嘴的胖鸟,伸手把它提溜到自己身边。
敏锐的江辞假装没发现,继续盯着云符玉,“乖,给我点反应,点头摇头也好。我与你说话,便希望你予我回应。许多话只有说开了,才不会产生误会。”
云符玉点点头,低声告诉他:“菜里有毒。”
江辞脸色骤变,沉声道:“当真?!”
云符玉扯下车窗上的布帘,捧起天道,戳戳它肚子,天道张口吐出一只虾仁到布上。“拿去验毒。”
虾仁是刚上的两道蒸菜之一。
江辞的心……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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