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啦!”捕快连滚带爬闯进府衙后府尹大人的府邸,“大将军把好些大人们给抓起来啦!这会儿人就在南门口,和殿前司的侍卫刀对刀的对峙着呢!”
吃着晚饭的张府尹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整个人如中风般往桌子下栽倒。
他心里来回只有一句话:他完了。
不用去现场,只听捕快这几句描述他就知道江辞捅了大篓子,而此前听从江辞的话封锁京城的他必然也捅了大篓子。
回想起江辞的说辞,什么将军府受袭,将军夫人被掳,八成是骗人的!
张大人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冲,脑仁突突的疼,被捕快和家人搀扶着方能站起来。
“快、快!快扶我去城门!”张府尹颤声道。
张府尹悔得肠子都青了的同时,宫中得知殿前司跑了空,仅在大将军府抓回一群没用的下人的皇帝气得摔了一整套茶具。
三皇子和年幼的四皇子都跑到了皇帝跟前,紧张兮兮的询问皇帝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问朕怎么办?”皇帝乓乓砸了茶壶,碎裂的瓷片险些溅到两个皇子脸上,在大太监“皇上息怒啊”的劝慰声中,皇帝气喘吁吁道:“苗玉虹呢!叫苗玉虹滚过来!!”
大太监伏跪在地上说:“苗大人在二皇子府上……查案……”眼看着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眼神越来越不善,他的声音逐渐变弱,求生欲极强的磕了个头,“奴立刻去传苗大人进宫!”
“不用了!”皇帝怒声说:“传旨下去,不管派出多少殿前司侍卫,叫苗玉虹给朕杀了江辞!办不到就提头来见朕!”
“遵旨。”大太监心中悚然,领旨跑出殿外。
苗玉虹是新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他自请侦查二皇子身亡一案,以避麻烦。看似忙里忙外的跑了几天,实则和大理寺卿一起摸鱼打诨,如今皇帝一道圣旨,他不得不领着一帮侍卫跑到城门口给副指挥使打援手,和江辞对峙。
皇帝亲封的护国大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上,垂眸俯视殿前司侍卫,他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关着朝廷重臣的马车,马车前后围着将军府的护卫。护卫们身披轻甲,骑在战马上,一手握缰一手拿刀,眼里都是泠泠寒光。
天光暗沉,月色为大地披上朦胧轻纱。一轮弯月如钩,璀璨星光点缀夜幕。
江辞与殿前司的对峙从黄昏到了夜晚。
苗玉虹硬着头皮挤到副指挥使身边,挤掉他的领头指挥位置,隔着丈远的距离与江辞对视。
“……”苗玉虹不想说话。
“将军!”
伴着阵阵脚步声与一道呼声,几十名将军府护卫从其他城门处聚集到此,领头的是跛脚的祝长丰。
祝长丰骑着马,用精湛的骑术弥补他的脚残,勒住缰绳停在江辞身侧。祝长丰带领的护卫们挎着长弓,背负箭篓,在另外三个城门活动期间竟劫了兵部军械库,抢夺不少军资运来。
江辞绑了一干大臣杵在南城门便是为了引开视线,使另外三处城门的护卫得以活动,去执行别的任务。
江辞笑容更甚,主动开口:“殿前司都指挥使与副指挥使都到了?”
听着像是要与人寒暄。
苗玉虹心情烦躁,只想摸鱼不想送死。
与江辞打,江辞手里有一群人质,弄得不好就撕票,事后皇帝肯定也得撕他的脑袋。不打,皇帝要他提头去见。
进退维谷的苗大人就后悔一件事——当初擢升指挥使的时候他咋就不辞官呢?!
富贵权势害人命啊!
“大将军!”诚惶诚恐的张府尹终于让人用轿子给抬来了,他急急忙忙掀了轿帘,钻出轿子插腿进将军府与殿前司的对峙阵营中间。
江辞投去冷淡的一瞥,然后继续盯着苗玉虹。他从未接触过这位新任指挥使,拿不准这人会如何应对。假如对方不顾那些大臣人质的安危采取强攻,他该怎么办?
江辞绑了一群大臣守在城门前,其实是用人质拖延时间,将这个城门把我在自己手里。
此前封锁四个城门一是阻拦京城与千机军的消息传递,二是拖住钟离市,不让他回营。接着江辞去绑来一群足够分量的朝廷重臣做人质,并向城郊大营的于艺将军传讯。
于艺看到信号烟花便会令大军开拔,即刻攻向京城。他们事先已选定南城门为突破口。江辞绑着人质亲自据守南城门,以接应大军,于是另外三个城门不再重要,集中兵力守住南门才是重点。
“大将军、苗大人?”没人理会的张府尹有点尴尬,他抹着额头左看看右看看,急得快要上火。
看什么看!
苗玉虹虎目圆睁,猛瞪回去。他才着急呢。
副指挥使突然挥手,身后冒出一队侍卫押着十几个人从队伍后方出来。
江辞眉梢一挑。
“江辞,你放了大人们再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的家眷!”副指挥使视线划过从将军府里捆来的众人,抽出刀抵住其中穿着罗裙容貌最俏丽的拾花脖子。
苗玉虹跟张府尹都瞪大了眼,心里恨不得把副指挥使套麻袋狠揍一顿。
人家能让你抓着,那对江辞来说必然是不重要的人,你拿他们能威胁谁?
在与江辞对峙前殿前司首先去的是大将军府,彼时府中所有护卫都被江辞带出来了,殿前司的人马毫无阻拦长驱直入,一下子抓住了府里全部下人。副指挥使不了解情况,以为自己虽没找到江辞但抓住了他的家眷,沾沾自喜一挥手全给捆了。
正常的达官贵人家里哪个不是莺莺燕燕通房小妾一堆,副指挥使不认识将军夫人,只听过男扮女装的传闻。可看着拾花罗裙粉黛,年轻貌美,他便觉着她定是江辞房里人,所以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以作威胁。
见江辞神色不明,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副指挥使以为自己猜对了,更加自得,恶声道:“江辞,你可想清楚了!”
“将军!”拾花吓得梨花带雨,一张俏脸我见犹怜。
苗玉虹张张口想说什么,真张开口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副指挥使眯起眼,手下用力,刀锋划破了娇嫩的皮肤,拾花白皙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线。“这么个美人,就这样命丧黄泉多可惜。啧啧。”
“大将军?”张府尹心慌到不行,小心觑着江辞脸色,觉得这大约是暴雨前的宁静。
江辞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或许是天色黑了看不清,张府尹和苗玉虹自己吓自己,以为他的神情很可怕。
殿前司的侍卫点燃火把,灼灼火光映照城门前这一片区域,附近的百姓们噤若寒蝉缩在自家里不敢冒头,惴惴不安的等待这场对峙的结局。
脖子上的疼痛让拾花害怕又惊恐,她哭着冲江辞喊道:“将军!拾花的命不重要,只要将军在我死后替我照顾玉竹弟弟我死也瞑目了!”
听到玉竹的名字,江辞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目光扫过被抓的一众将军府下人,最后落到一个衣衫染血,浑身是伤瘫在地上的人身上。
那便是受过刑讯的玉竹。拾花似乎没发现他的惨状。
若是知晓了,她不会求江辞照顾他,而是向江辞讨玉竹一条命。
但拾花的话教其他人误会了,这样的托孤的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是江辞的姬妾在向江辞托付亲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辞脸上。
身侧,程昱皱眉看着拾花,他是清楚云符玉对玉竹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的,因此对拾花的托孤之言有些不舒服。
大将军怎么可能听一个婢女的话去照顾一个可疑的人!
玉竹是不是细作还不清楚呢!
祝长丰的眼神更加直白露骨,他瞥过只剩半条命,浑浑噩噩不会说话的玉竹,瞪向拾花。昨天夜里大将军方才下令把玉竹抓去严刑拷问,听说是动了夫人的东西被将军给抓了现行。拾花此时托孤,如同以自己性命作威胁,逼迫将军。
简直不知所谓!
众人心里都滚着不同的念头,祝长丰朝身后摆摆手,几个护卫悄然退到城门前,点燃城墙上的火把,火光霎时照亮了江辞的身后。
便在此时,一支羽箭刺破夜空,倏地没入拾花咽喉,穿透脖子,箭尾的翎羽在空中轻轻颤动。
副指挥使悚然瞠目,愣怔怔看着拾花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咽了气,身体脱离刀刃的威胁软软向后倒下。
被绳索绑缚的身体“砰”一声倒在地上,姿态扭曲,突出瞪大的双眼像是死不瞑目,直勾勾瞪着副指挥使。
“谁?!”副指挥使不能否认的吓到了,他如一只受到威胁的野兽,背上的汗毛全部倒竖,冷汗从额头淌下。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支箭惊到了。众人目光向着拾花的对面望去,在昏暗的夜里,灼热的火光下,看到一个差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影正缓步走向江辞。
云符玉从一个护卫的背篓里取出一支箭,灌注灵力掷向拾花,接着上前来到江辞马旁,淡然看向对面一群傻眼的凡人。
“区区蝼蚁,威胁谁?”魔君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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