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低头哄云符玉:“你虽武艺高强,但此事十分凶险,不想跟着我就先回将军府吧。”
云符玉抬头看了看江辞发冠里翠绿的碧云翠凤簪,摇摇头,扑进江辞怀里,将额头贴在他心口,感受着那跃动的心跳。
江辞的心跳有点快。
大军兵临宫墙下,此时此刻他其实是害怕的。
他惧怕他的孤注一掷以失败告终。
他因不想死而反,自然不愿落得败亡的惨淡收场。战死沙场光耀门楣,死于造反失败遗臭万年。
江辞前所未有的害怕。
“江……夫君?”学着电视剧里小娇妻哄老公的模样,云符玉抬头瞅瞅江辞,“我去帮你杀了皇帝?”
江辞呼吸一窒,按住他的脑袋摸了摸,“殿前司侍卫人数不少,高墙深苑,你如何近皇帝身?得手后如何脱身?我已有计划,你不必如此。”
“他们抓不住我。”云符玉不满,他筑基了,出入皇宫杀个把人完全不在话下。
“乖。”江辞坚持不许他孤身涉险,扭身问:“铁骑营中尉可在!”
“末将在!”一骑出列。
“铁骑营分四队,守住皇宫各宫门,妄图进出者格杀勿论!”江辞下令道。
“是!”
他把骑兵全部留在宫外以作策应,皇宫内殿宇林立,反而限制骑兵的行动。
“弓箭营中尉!”
“末将在!”
“准备火箭,射烧皇宫。”江辞指了指紧闭无人戍守的宫门,“架上柴,把这门直接给我烧穿了。”
“是!”
江辞在这有条不紊的做着安排,云符玉不好打扰他,紧紧贴在他怀里,双手抱着精壮的腰,把脸埋进胸口。
不是他腻歪,第一次骑……不,坐马的云符玉怕被颠下去,屁股下的马鞍实在硌得慌,还很挤。马儿一动,他就感觉自己在贴着江辞磨……太丢脸了,云符玉下意识就把自己埋进那个熟悉的胸膛里。
远处看热闹的天道:从被动手动脚到主动动手动脚,魔君适应得还挺好?
一个小兵跑到队伍前向程昱报告:“程将军!有个自称千机军中郎将的人要求见大将军。”
小兵嗓门不小,无需程昱转告江辞已然听见了,“请他过来。”
很快钟离市被带到了江辞面前。
江辞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着钟离市笑道:“钟离将军,寻我做什么?”
钟离市对他拱手,素来冷硬的脸带上了些许强迫自己低头的恭敬之色,“末将是来向大将军投诚的。”
“嗯?”江辞挑眉,不为所动。
钟离市和苗玉虹可不一样,苗玉虹简直把“贪生怕死”写在脸上,而钟离市不漏声色,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江辞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末将愿做大将军的使者入宫,劝说皇上投降。”
旁边的程昱和于艺都露出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等他们烧穿宫门,冲进皇宫杀就完了,哪需要劝降皇帝?
江辞却说:“愿闻其详。”
“皇宫里每日当值殿前司侍卫五千人左右,大将军从举事到现在过去几个时辰了,皇上必然已经反应过来,此时宫内可能集结了全部殿前司侍卫足一万人。一万人不是少数,与之硬拼恐怕大将军的人损失惨重。我可以面见皇上并趁机挟持。”
“钟离将军说的在理。”江辞依旧笑着,但眼神锐利无比,“就怕将军内心向着的不是我。听说钟离将军也是将门之后,领兵打仗能力不差,我怕放你进宫,送去的不是使者,而是统兵的大将。”
如钟离市所说,皇宫内此时可能集结了一万殿前司侍卫,江辞带来的军队是三万人,不谈双方士兵的作战素质,仅从兵力数量上看一万对三万,皇帝那方并非毫无胜算。
毕竟江辞的军队远从北疆而来,皇帝的人以逸待劳,正面对战是江辞吃亏。
“大将军尽可放心,我若心向皇上,当日大朝会上就不会对您调动千机军的提议保持沉默。南郡农民起义,这个时候戍卫京城的千机军无论如何都不能调离。那帮子文臣不懂,你我,还有几位老将军如何不懂?”
江辞嗤笑一声,那时不做声,因为说了没用。大岐朝重文抑武,当今皇帝不懂军务,根本不能领会开国之君设立千机军的意义。南郡之乱,有脑子的都知道那是农民起义,以皇帝为首的一干人却只说“平乱”,曲解事情的严重性。说到底就是不重视。
既然是不重视的事,皇帝就不会过多考虑朝臣的意见,何况是武将的意思?
江辞不会仅凭这点就听信钟离市的话。恰恰相反,从那时钟离市的沉默中他嗅到了此人的不寻常。
简单说就是,钟离市还没拿出诚意来,而江辞正在等他真正的投名状。
听到这里云符玉从江辞胸前直起身,抓住机会说:“我同他一起去。”
勾心斗角突然被打断的江辞:“……”
一直忽略江辞怀里那坨东西的钟离市眼里带上了不悦。
程昱欲言又止的看着云符玉,似乎想提醒夫人不要在大将军说话时插嘴。
江辞有点头疼的低头,对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我……轻功好,不用等烧穿大门,我立即带他进去。”云符玉试图说服他。
钟离市不解的看向旁人,想知道这个窝在江辞怀里的是谁,说起大话来眼都不眨。
江辞只好指指宫门上方的阙楼,“城阙上一个守卫都没有,这表明皇帝把所有人都放在自己宫殿外戍卫。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一人如何对战千人?”
说罢江辞扭头睨了下钟离市:“钟离将军的提议也不必了。”
“江辞!”接连受到反驳的云符玉蹙起眉。
“听话!”当着众将士和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某人面,江辞把云符玉抱进怀里安抚,“我非是不信你,只是不愿你涉险。”
云符玉认真的盯着他,好像在确认他话中真伪。
天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搂搂抱抱不知羞。”
云符玉:“……”
云符玉从江辞怀抱中挣脱,掌心在马鞍上一按,整个人如鬼魅般轻盈纵起,玄黑的衣袂从江辞指尖溜走,身姿于半空一转,落到十尺外的地上,头也不回的背向皇宫离开军阵。
排列整齐的士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看到冷着脸的云符玉就下意识退开,愣是给他腾出一条路。
江辞沉下脸,对钟离市道:“钟离将军,若无意与本将军为敌请先离开。我不是滥杀的人,不会随意杀朝臣。”
钟离市看了眼一字排开的马车,斟酌一番冲他抱拳一礼,当真离开了。
既然江辞拒绝他相助,他自然不能赖在人家眼皮底下惹嫌。此时的江辞手下有三万大军,而他孤身一人,实在没必要找死。
于艺瞧了下天色道:“看来接下来是一场血战。”
江辞摇摇头,“皇宫的高墙如囹圄,皇帝放弃守卫宫门,那么它就成了困住里面人的囚笼,而非抵挡敌人的坚石。此次带来的弓箭弩机可够?”
“许多河道冻结,水路不好走大船,只带了一万支箭。”于艺皱眉道。
江辞想了想,说:“无妨,分一支队伍随祝长丰去兵部器械库。宫门打开后令一千人登上城阙,务必把守住各宫门。”
今夜注定染满血腥,富丽堂皇的皇宫里血流成河,熊熊大火点燃诸多宫室,惊恐的宫人瑟缩在燃烧的宫殿里无力灭火,只能尖叫着到处窜逃。
但他们不过自己吓自己罢了。
江辞的军队并未将刀刃对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江辞派出一千人分头搜索皇宫,抓住皇帝的各宫嫔妃和皇子公主。进宫以前,江辞还分出一支队伍去宫外皇子府抓捕皇子家眷。
伴随着“反抗者死”的呼喝声,除了皇帝寝宫,其他宫殿均被江辞的人掌控。而江辞领着大军团团围住了皇帝寝宫。
寝宫外果真守卫着大量侍卫,里里外外层层包围,将寝宫守得密不透风。
“皇上!”江辞勒马停前,“臣江辞,受天恩浩荡,特来向皇上谢恩。”
江辞的声音不一定能传递进幽深的宫殿,但他在阵前的喊话必定会传到皇帝耳里。
所谓杀人诛心,江辞口上说谢恩,身后却带着千军万马挥刀相向。
寝宫深处,皇帝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榻上,几个皇子和他宠爱的妃子惶恐的站在旁边。
“苗玉虹呢?!”皇帝瞪红了一双眼,伺候寝宫的宫人跪了满地,战战兢兢不敢言。
大太监跪趴在地,眼泪不争气的淌下:“皇上,江辞的大军都入城了,苗大人怕是没了啊!”
皇帝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殿外江辞道:“臣深受皇恩,本不愿做乱臣贼子,如果皇上愿意束手就擒,臣今夜就不让这个皇宫血流漂杵。”
皇帝听闻转述,气得抓起枕头狠狠砸到传话的人身上:“他做梦!”
“皇上!”向来端庄的皇后娘娘一把抓住皇帝手臂,“皇上不要担心,太子不是带了两万人去南郡平乱?他若知晓京城里的事,必定会带兵来援。”
皇帝一听仿佛在水中抓住了浮木,“对对,太子不在京城,到时候和太子里应外合,那江辞必然伏诛!”
寝殿内的众人做着白日梦般大松口气,想到太子,就像已经看到了江辞凄惨的下场,自欺欺人。
因此皇帝没有下令殿前司突围,所有人龟缩在偌大的寝宫里。
江辞看着寝宫外围一层一层的人墙,平心静气的等候他分兵出去的人完成任务后回禀。
“整军备战。”江辞对于艺下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疲惫行军的大军分批次原地休整,放松站姿检查武器,但整个过程无人闲话,在放松的同时依旧保持的戒备。
一个时辰后,月上中天,一直高度警惕守着寝宫的殿前司侍卫已如绷得过紧丝线,只需轻轻一拨,疲惫的神经就会崩断。殿内的皇帝等人在难捱的僵持中变得越发恐惧。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慌乱的众人似乎清醒了过来。太子山高水远,江辞却近在咫尺,他们没有一个会打仗的,殿前司的正副指挥使都折在宫外,殿前司一万侍卫群龙无首,就算皇帝当场任命新指挥使,对上指挥若定的江辞,谁又能有胜算呢?
养在繁华京城的人,大多怕死。
时机已到,“江”字旗在风中挥动。
“啊!!”
可怖的厮杀和惨叫声骤然撕破夜的宁静,深藏寝宫的皇帝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他的妻妾儿女和早已吓破胆的宫人纷纷嘶嚎哭泣起来。
江辞就像一个煞神,他的刀下尸骸如山,远在北疆的军民和草原上最悍勇的部族夷狄人都知道。然而那些将自己困在京城安逸享乐的人全然不知。
他们只知江辞军功赫赫,驱逐夷狄,因功受封大将军。皇帝只知江辞出身世家,但与家族不合,战功斐然,可为自己手中刀,去对付权势过大的世家势力。
他们谁都没有亲自面对过江辞的凶狠。今晚初次面对,却是在江辞砍断无数侍卫脖子,纵身飞进人群,抓住皇帝衣领,一脚踩在皇帝背上把人上半身压在地上的时候。
弓兵射杀了大部分守卫宫殿的侍卫,大火逼得余下怕死的侍卫不得不弃械投降,为了活命背叛皇帝,逃离寝宫。江辞亲率人杀进宫殿,凭借自己不凡的武功越过众人擒住皇帝,身处敌人中丝毫不慌。
皇帝被擒,退守殿内的侍卫只能住手止戈。
皇后发出恐慌的尖叫:“皇上!”
三皇子面无人色,站在自己母妃身边六神无主。
“江辞!”处于下风的皇帝仍旧不忘自己帝王的威严,怒斥这个拿刀抵着自己脑袋的凡臣,“朕提拔你器重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吗?!”
“皇上这话有些耳熟。”江辞对程昱使个眼色,冲进殿来的士兵趁此缴了所有侍卫兵器,把他们押在地上。
“江辞贼子,你若敢伤父皇,待太子回京绝饶不了你!”三皇子叱道。
江辞冷笑一声,“皇上构陷我叛国,太子数次派杀手刺杀我,你们谢家的皇恩我实在担待不起。既然做不了君臣,便不用多言了。”
皇帝还没来得及询问太子派杀手是什么意思,江辞手中刀已经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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