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严书恒听完下一回再下一回的话本故事,出了茶楼天色已晚,沈辞亭揉了揉发胀的脑仁,气不顺的踢了兴致不减的严书恒一脚,不客气道:“送我回府。”
“还有我。”黎明宇接着道。
“成,没问题。”严书恒大包大揽,他府中的下人早就机灵的驾着马车过来等候了,十分周到,严书恒真不懂他这两人都是什么癖好,都不喜欢随身跟着人伺候,然后莫名其妙,最后麻烦劳累的反倒成了他!
想到这一茬,严书恒就越觉得不对劲,见那两人上了他家的马车比他还熟悉自在,一个熟门熟路拉出小屉子拿出五香牛肉干,一个拨着煮茶的小火炉给自己泡了杯大红袍自斟自饮,严书恒气不顺咬牙道,“你们很占地方,发现了吗?”好歹给他倒杯茶,递块肉干啊!
沈辞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气吧啦的,一点儿都不像个大老爷们儿,你发现了吗?”
严书恒:!!!
他小气,不是大老爷们儿,你嘴里的肉还在呢!
“你两加起来都能做祖父的年纪,还斗嘴幼不幼稚?”黎明宇看着好笑,一人倒了杯茶,非常没诚意的劝说。
严书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黎明宇睁着眼睛说瞎话半点儿不心虚,哼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你们就欺负我纯良!”
“嗤。”沈辞亭不给他面子嘲讽道,“得了,你也好意思把自己往‘纯良’二字上靠。”马夫在外头低声说太傅府到了,沈辞亭干脆喝完茶水,不与严书恒鄙夷他牛嚼牡丹计较,好心道,“我最近看了两本相面之术的书籍,明宇在家温书没甚好说的,严公子倒是印堂略微发黑,老实在府中待着半月可解。”
“不用谢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沉沉的叹息。
说完潇洒下了马车,徒留严书恒在车内跳脚,“他沈辞亭什么时候和道士抢饭碗了,印堂发黑,我看他全身都发黑!你有没有发觉,自打他和江家的婚事退了后,沈辞亭真是一日比一日的气人,我都想套麻袋揍他一顿了!”
“辞亭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黎明宇倒是沉吟道,“怕是拐着弯儿提醒你我二人,你别故意和他斗气,在家修身养性半月也无碍。”
“再说吧。”
听着不甘不愿的,黎明宇却是明白他记下了。沈太傅与镇远大将军简在帝心,哪怕二人稍微露个口风,对于好些人家来说,便是不得了的大事,而值得沈辞亭特意告知,显然不是小事,未免波及自己,两人心里头都打算安分守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纨绔周围也有不少献殷勤的人。
沈辞亭不知道他说出的一番话被解读的如此深厚,不过这件事情,他没来不及阻止,只能事后尽最大的力了。
既然交待别人不要出去浪,沈辞亭自己自然也是乖乖留在家里,顺便看看他名下的资产,原身不在意这些,沈辞亭也没多放在心上,结果一看,好家伙,他娘私下拨的铺子,他爹从战场上得来的金银,还有祖父大手一挥给的田庄,原身自己杂七杂八的投资...加在一起不说天文数字,但绝对高于沈辞亭的想象。他又少了一桩劳心劳力的事,沈辞亭忍不住叫出系统,它是不是给他走后门了?
【第一个世界是为了给宿主适应。】系统正直道,它可不是不守规矩的统!
原来如此,“你们系统还有点人情味儿。”
【没有,系统只有金属味。】
沈辞亭懂了,这还是一只转不过弯来的系统。
“墨竹,去钱庄把我的银票全取出来。”沈辞亭对一旁侍候的墨竹道。
墨竹确认,“少爷,全部都取?”
沈辞亭点头,玩笑道,“当心点,别被扒手看上了,这可是你家少爷的一半身家。”
墨竹想了想放心道,“我让我爹去,他老人家比我妥当。”
沈辞亭:“...也行。”
管家能者多劳。
*
“少爷,这竹石公子拢共就写了三本话本,您都看完了,真没有了,您要不要看看其他的?”
“其他乱七八糟的,爷没兴趣。”严书恒一口驳回,他不死心询问满头大汗的下人,“竹石公子最近就没动笔的打算?”
“应当没有,书铺掌柜说竹石公子要准备会试,没有心力构思话本。”
“既然如此,你们也别擅作主张打扰人家。”大抵是好友也要备战会试的缘由,严书恒就觉得读书人怪不容易的,只是唯一消磨时间的爱好没了,他整个人萎靡不少,唉,天下之大,读书人如此之多,怎么就没有人比得上竹石公子写话本的功夫呢!要沈辞亭知道他的心思,也只能感慨,严书恒的口味清奇了!
这都七八天了,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事,严书恒不由怀疑,是不是他和明宇误会沈辞亭的意思了,说不准沈辞亭就是普通的玩笑,搞得他草木皆兵的。
“金柱儿,你再去外头打探...”
正吩咐着呢,“小少爷,可找着您了。”严书恒母亲的大丫鬟疾步朝着水亭儿而来,行礼后道,“老太爷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顿火,夫人让小少爷您莫要去惹老太爷生气。”
严书恒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惊讶,问道:“知道是何事吗?”
大丫鬟摇头又点头,“只听说与朝堂上有关,其他的就不知晓了。”
严书恒一抚掌,对了。
撩起袍子去找襄国公了,将一众下人抛之脑后。
*
“心虚的人人自危,皇上动了真怒,朝堂上一时半会儿静不下来。”没去平时消遣的地方,严书恒在自家酒楼放心不少,上了满满一桌子招牌菜,只有沈辞亭在细细品尝,严书恒却是没胃口,“你说贪边关将士的卖命钱,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襄国公靠军功发家,严书恒再混,对于将士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沈辞亭搁下筷子,“哪怕战时,这种事情都不会消失。”期望贪官污吏被天打雷劈,就是个笑话。
“唉,我算是明白皇上为什么如此愤怒了,边关不过安稳十多年,就有人迫不及待去吸血,这他妈的谁能忍?”严书恒越说越气,“你不知道,我祖父得知竟然有士兵因为御寒衣物单薄,冻死在大雪中的时候,恨不得去剁了朝军饷伸爪子的那些人。”
沈辞亭垂眸,“只恨自己无能为力。”鞭长莫及。他若是早来一个月,还能募捐衣物粮食运往边关,可惜为时已晚。
严书恒迟疑着问道,“辞亭,我没别的意思,你是何时知晓这个消息的?镇远大将军掌控边关多年,按理说...”
“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至于我父亲,和军中联系并不紧密,他既已回京,便不会随意插手军中事宜。”沈辞亭摇头并不介意,严书恒若真是个傻白甜,他就要失望了。
严书恒朝他歉意笑笑,“希望皇上严惩一应官员。”
“会的。”沈辞亭笃定道,钱裕一案还没过去多少时日,边关大雪冻死士兵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是个有掌控欲的人,他难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底下的官员威慑力不足,除了京城以外的地方,父母官是不是比他这个皇帝更有权势,他的赦令是否到达全天下?封建帝王中央集权,相比于死去的人命,皇帝更在乎的是他对臣子对天下的掌控。
“那便好。”严书恒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没感谢你呢,我没被皇上迁怒训斥,逃过一劫。”他也知道自己这招摇的性子,平时怎么混没关系,但皇上心情不虞的时候,在大街上招猫逗狗,简直是活生生的靶子。
“皇上是想起了钱裕,和此次边关事情关系不大,没有招惹是非,顶多就是训斥一顿。”说白了就是迁怒,沈辞亭看的明明白白。
严书恒坚持,“还是得感谢你。”
“既然如此,我打算购置一批衣物和粮草,派人送往边关,你觉得如何?”沈辞亭说出他一早便打算好的想法,这事儿他不能一个人做,太打眼了,严书恒是他觉得最为合适的合适人选。也不好直接捐银两,说句不好听的,这银子最后能不能落到实处也不一定,再有沈家也不适合太出头。
严书恒一拍桌子,不假思索道,“好!这事儿算我一个,这次我定要让我祖父派人看着东西送到将士手中!”思及此,他也坐不住了,“辞亭你等等,我回府筹银两。”
“那你快些。”沈辞亭笑道,还要找稳妥的商会合作,就近运输粮食,节省时间节省成本。
严书恒:“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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