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回家。
这句话听起来太温馨,以至于宋司头晕眼花地坐上时速120的车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医生不是说要住院观察三天吗?”
楚领导咬着烟,戴着墨镜,通过高速出口,开窗、刹车、手动换挡,一通操作把车速直降到50,中途还抽空给自己点了个烟。
古董级别的手动挡老车,硬是开出了高级轿跑的气势。
坐在副驾宋司晕车。
他脱口而出道:“你车库里跑车十几辆,就不能把三科这破公务车换换?”
“哟,”楚明意斜过视线,瞥了他一眼,“想起来了?”
宋司一愣,在排山倒海的恶心感中晕乎乎地沉思了片刻,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依然一片空白。
刚才那句话像是从潜意识里冒出来的。
难道真正的宋司还在这具身体里?或者大脑已经对楚明意这个人有了条件反射?
楚明意见旁边的人一下子蔫了,皱着眉满脸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笑了一声,道:“行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我又不开除你。要么?”
低头一看,这人给刚刚洗完胃输完血的下属递了一根烟。
宋司:“……”
心里无语两秒,身体反射倒是实诚,用没有割过的左手接过烟,借楚明意的打火机点了火,往肺里吸了一口。
烟雾直冲鼻腔,整个肺都剧烈抗议,一口便呛到自己,咳得脸通红,满眼眼泪。
恰逢红灯,手里的烟被人拿走,楚明意空出手来,不怎么温柔地拍他的后背,道:“慢慢抽啊,哪有第一次就抽这么大口的。”
宋司用手背擦眼泪,难受地打开车窗,瓮声道:“我第一次抽烟?”
楚明意道:“没见你抽过,我顺手一递,没想到你还真接了。”
宋司心道小说里还真没提过,但烟瘾这东西是心瘾,哪怕刚才被呛了个难受,一口吸进来,那股瘾劲又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去看楚明意手里那截没抽完的烟。
楚明意又给了他一根。
接过来的时候,无意之间,他看到自己的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素戒,严丝合缝的贴合着手指,显然是定制的。
戒指表面有轻微划痕,似乎已经戴了很久。
他把烟咬在牙齿间,一边看,一边小口小口地往肺里吸,让尼古丁慢慢麻痹身体的不适,然后靠进座椅里,把戒指摘下来,看见内圈刻了字母:“CMX”。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楚明意盯着眼前的路,正午的阳光穿过没有贴防窥膜的车窗,越过他优越的鼻梁,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
过了片刻,见宋司没有收回目光的打算,他终于开口道:“怎么,连我哥都记不得了?”
“记得一点,”宋司说,“叫楚明潇?”
身边的人意味不明地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
书中只一笔带过宋司有婚约对象,但也仅限于婚约,没有提到过结婚的事情。
印象里婚约人大他二十多岁,在某次局里聚餐上,付希问了一句:“小司,为什么没有叫上你的未婚夫一起?”当时的宋司回答道:“楚明潇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至于怎么相识、怎么订婚、为什么一直没有领证,甚至楚明潇这个人的长相出身,书里都没有提过。
宋司把戒指重新带回无名指上,慢慢抽完了这根烟,重新关上车窗,闭上眼睛小憩。
车里面在放迷幻摇滚,破旧的老音响,配上主唱竭尽全力的烟嗓,让人忍不住想质疑这人的音乐品味,但好歹也算自己领导,宋司忍了几分钟,楚明意居然伸手把音乐关了。
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宋司下意识地又去看他,想要找到书里说的“只要一靠近异能人物,便能够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波动,如果来人有强烈的情绪变化,更是能一清二楚”的感觉。
作为特别侦查科的科长级人物,无论如何凝神,都无法动楚明意身上感受到半点异常。
要么是他真的只是普通人,要么是这具身体对他失效。
车里陷入一段很长的沉默,宋司安静良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你说半个月前我们不小心睡过?是真的吗。”
说完,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想观察他的神色。
楚明意连眉毛都没抬,道:“逗你玩的。”
宋司:“???”
楚明意笑了几声,没有再解释的打算,一脚油门,把车开进了院子里,示意他下车。
宋司开了车门,踩在了碎石路上。
昨晚是被人横抱出来的,人不清醒,夜色也浓,只看了个大概,今天再仔细看来,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带一个不大的庭院,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摆着自然生长的架势,侵占了假山、碎石路和台阶,甚至连小池塘都被遮了大半,要是有不熟路的客人晚上前来,说不好一脚便会栽进池塘里。
一层是诊所,二层是住所,诊所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今日休诊”的牌子,除此之外既无广告牌也无案内,让人摸不准到底是牙科内科外科还是精神科,从院子到大门都透着一股“不想营业”的气质。
这是宋司的家,却见楚明意从包里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门,招手让他进来。
外面低调得不像诊所,里面却齐全得如同中心医院。光药柜便嵌进墙里,上至天花板,下至看不到的地下部分,通过管道连接起每块小格子。各类医疗器材各有各的隔间,还有用铁门严实封起来的不知用途的房间,门边上叠了整面墙的书籍。
宋司粗粗地打量了几眼,被楚明意攥着手臂带上二楼。
一楼是诊所,从设备来看明显背后有人运作,作为领导,有钥匙也情有可原。
但二楼是个人住所,只见他又掏出另外一把钥匙,轻车熟路地开了门,先走到客厅里边,拉开厚重到完全不透光的深色窗帘。
一套动作如此流畅,以至于宋司站在门口愣了几秒。
“好重的血腥味,”楚明意皱起眉,“进来,这是你自己家里。”
宋司心道怎么看都更像是你家里,刚还说“逗你玩的”,现在看起来搞不好不是一夜情,而是长期炮.友。
他换掉鞋进门,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家具,光是大大小小的花瓶便摆了七八个,有一株矮桂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味,再掺上浓重的血腥气,让他一进来便开始打喷嚏。
楚明意去开窗,宋司走进浴室里,看到全是血的浴缸。
隔了一整夜,血水分层,红色沉在下方。
他有一种晕眩感,忍不住拔掉出水口的木塞,拿花洒去冲残留在浴缸壁上的血液。
有人从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洒,宋司回头,嘴唇差点擦过那人的下巴。
楚明意比他高,坐在车里的时候没感觉,这样离得近了,那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便笼罩过来。宋司下意识地往后退半步,脚后跟踢到浴缸,整个人晃了一下,被身边的人紧紧地拉住了手臂。
楚明意微微挑着眉,神色中带了些不可思议的玩味,打量着他没有血色的脸:“你在紧张?”
宋司压住头晕的不适,道:“领导,刚不是说逗我玩的么?不合适吧。”
楚明意笑了一声,松开手,转头去冲洗浴缸,道:“失完忆跟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说不定一直在心里这么吐槽我,嗯?”
宋司道:“有可能。”
楚明意勾起嘴角,松开手道:“你去坐着吧,我帮你收拾下。”
被赶出自家浴室,走到书桌边,想要喝桌上的白开水,却见那上头摆了一张纸,纸上字迹潦草,笔划间带着怒气,写了三个字:“宋司是”
“你这几天不要出门,就在家里待着,把记忆养养好,”楚明意走出浴室,宋司迅速把那张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刘岑宁的案子还没有结,他宁可暴露自己也要攻击你,好好想下前天审出了些什么,”楚明意在他对面的站定,“如果真有线索,他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可能会找机会再动手,所以要把你从医院带回来。”
宋司装蒜点头。
楚明意弯下腰,盯着他又道:“之后我会派人守着这里,近期不要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人约会了,记住了吗?”
宋司:“?”小情人?什么小情人?
楚明意说完,看了眼手表,好歹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把刚被抢救回来、疑似还被人盯上的下属留在二楼,自己关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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