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晋|江|独|家|-容归将军

小说:长公主的小女匪 作者:君一醉
    临近午时,吉石街百姓较多,一场早早埋伏好的刺杀拉开序幕,人潮哗然。

    今日出门为避免引起注意,加之时逢笑有意引出昨夜来刺杀唐雨遥的高手,故而特意吩咐陆三只挑选了六名府中最善战的护卫出行。几十名黑衣蒙面杀手将陆府的马车团团包围,陆三率那六名护卫迎敌,虽都出身土匪身手了得,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场面渐渐焦灼起来。

    唐雨遥撩开车窗帘往外看,不过片刻功夫,六名护卫已两亡四伤,车夫殒命,陆三提刀踩在马车顶上,四名伤重的护卫退至马车前,横刀相抵,已是穷途末路千钧一发之际。

    黑衣杀手们逐步向马车靠近,唐雨遥放下帘子,脸色不大好,心跳也有些失速,急问时逢笑:“这么多人,你要如何脱困?”

    “不急不急,再等等。”

    时逢笑倒是从容,临危不乱地拍拍她因为紧张而抓紧膝盖的手,还半阖着眼在养神。

    唐雨遥见她这般悠闲,顿时困惑不已,并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却也由着她卖关子。

    毕竟她心里清楚,一路走来时逢笑护她于危难,是万万不会拿她的性命冒险的,只要时逢笑在,她就不算坐以待毙,反而是本能所趋实打实的安心。

    马车外,黑衣杀手没有直接攻击,队列朝两边分开,健壮的武士骑马行进,随后杀手群渐渐合拢。那武士身披黑袍,头戴斗笠,视线被帽沿挡住,只能瞧见他下半张尖削的脸,他上前后,对着守于马车前的陆三抱拳喊道:“劳烦三爷交出车内之人,在下保您安然无恙离去!”

    陆三旋身提起轻功飞上马车顶,刀锋指向那武士,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当街刺杀,车上坐的乃陆某家眷,岂有交于你的道理!”

    那武士冷笑着答话:“在下只取一人性命,三爷心知肚明,何必多事?!”

    陆三重重呸了他一声:“宵小之辈,昨夜杀入我府中未能得手,今日这般嚣张,何不报上姓名,三爷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车内,时逢笑听完陆三前后两句话,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媳妇儿,你发现没有,陆叔骂人还挺带劲的,都不带重复的。”

    唐雨遥秀眉颦蹙,见她还有心思以作笑谈,便凝眸望着她问:“你到底在等谁?”

    时逢笑睁大眼睛与她对视,握着她手背的掌心包得更严实些,开口为她解惑道:“昨日入城,你提到过金平的城防严谨,那城中治安呢?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么一番功夫下来,想必,容归将军的人马很快就会到了。”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

    马蹄声穿过人群踢踏入耳,大量骑兵自四面八方涌来,少顷,威风凛凛便将杀手群也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局势顿时斗转。

    时逢笑勾唇露出微笑:“媳妇儿你瞧,这不就来了,你在车内坐着,不要出来。”

    说罢,时逢笑单手撩开车帘,钻了出去。

    唐雨遥莞尔一笑轻轻摇头,时逢笑聪慧机敏,与她不相上下,果然是担得起她的信任之人。

    此时,时逢笑站在马车前,抽刀指向杀手头目,也就是昨夜她打伤的那位大汉。

    “姑娘好计谋,但在下昨日已说过,只要你交出车内之人,便可活着离去,各不相干。”男子左右看了看外围,却并无半点退意。

    “你这家伙,现在插翅难飞,也不先担心担心自己?”时逢笑挑眉,笑得从容。

    前来包围杀手的是金平第一射骑,好巧不巧,遇到容归将军亲自巡街。战马往两侧分开,红棕良驹踏地缓步行进。中年男子意气风发披坚执锐,顶戴银冠,腰配虎首,一张冷峻威严的脸落在日头里,手臂旋转之际,长戟锋利的光灼灼生辉。

    “敢在金平闹事,阁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将军浑厚的粗嗓音一出,射骑立即搭箭满弓,只要他一声令下,这群黑衣蒙面杀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拖延时辰等来的到不是普通金平防备兵,这是时逢笑没有料想到的,她本来只是想借城中守备,抓住行刺唐雨遥之人。

    时逢笑穿过人群,与那将军对望一眼,十分满意地笑了。

    将军的目光早先就扫到了那红衣少女,看穿着打扮,料想不过是江湖中人,但那双饱含自信的眼睛,倒是令他微微侧目,这女子,能引这么大阵势的围杀,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毕竟他驻守金平数十年中,还没有哪帮草寇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作乱的。

    他举手指天,正待发令,杀手群中骑马的那武士突然掉转马头,将斗笠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鹰眼来,与容归将军对视。

    “将军稍等!”

    金丝履蹬着马鞍,双腿一夹马腹,那武士便穿过黑衣杀手群,往容归将军所处的位置行进,射骑们齐齐动作,将弓箭对准了他,可他却并无半点怯意,大摇大摆地行到了容归将军的马前。

    时逢笑双眼收紧,警惕地看过去,但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一个背影。

    那武士在怀中摸索了一阵,似乎取出了一物朝容归将军抛掷了过去。

    是一块通体黑色的铁令,铁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容归将军的手掌中。

    将军看完之后,又将铁令抛回给他,随即言道:“江湖中的纷争,本将军不便干预,但劳烦阁下出城去杀,今日在此,你恐难成事。”

    那武士听完此话,稍稍侧头思索了一阵,最后他微微张口,却也没死扛到底,并不犹疑,形势所迫,今日刺杀已成败局,只能转手吩咐黑衣杀手群:“撤!”

    话罢杀手纷纷踏墙上瓦待命,他则骑马反行,目光望向长街尽头,路过陆府的马车准备离开。时逢笑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的马行到时逢笑身侧,红衣蓦然腾起,短刀出手,疾驰向他杀了过去。

    这武士昨夜被时逢笑打伤,今日又来,若是放虎归山,对唐雨遥的威胁太大了。从刚才他和容归将军的对话来看,十有八九已让容归觉得这是一场江湖纷争,可显然,这武士根本是冲着唐雨遥去的,哪里跟齐天寨有关系?

    时逢笑机敏,刀刀杀招,迫其下马,两人便在重重射骑的眼皮子底下交起手来,刀剑相击,一阵霹雳乓啷的冲撞音铿锵争鸣,锋芒中擦出的火花迎着日头四溅开来。

    两人连着过了数十招,不分上下打得焦灼,立于两侧瓦上的那些黑衣杀手没得到命令倒也没有跟着上前阻拦。

    容归将军身后的将士便行进两步,凑过去问:“将军,要出手阻止吗?”

    容归眉头凝住,“稍待片刻,江湖中人行事历来大胆,这女子不是寻常之辈。”

    那将士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那男的招揽如此多杀手来围她,她来头定是不小。”

    容归垂眸,眼神闪烁不定:“方才本将军也这么想,当下情形看来,却又大不相同了。”

    将士不解:“为何不同?”

    容归将军看了立于车顶的陆三一眼,便道:“若是保这红衣少女,车顶之人不会不动,那么,车内之人,才是真正目标。”

    将士颔首:“将军英明!那咱们,不管么?”

    锵——

    短刀刀锋逼至黑衣男子腰侧,滑过剑身,大力刺破男子的衣衫,铁令直接掉落出来,落到青石板地面,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那男子大惊,旋身躲过,意图上前去捡,却突然腹中生疼,低头一看,大量鲜血浸湿了交领劲装,只得捂住伤口,提起轻功踏上房檐,几名黑衣杀手上前掩护,转瞬便消失了踪影。

    时逢笑瞥了一眼短刀上流下来的血渍,裂开唇笑起来,几步上前躬身捡了那铁令揣入怀中,才转过头去与容归将军抱了拳。

    “多谢将军!”

    爽朗的少女音传入耳中,容归将军眉头一抬,直视着她问:“容某不才,瞧不出姑娘哪路功夫,这般好的身手,不投军卫国,倒是可惜。”

    “将军谬赞,小女子野路子出身,难登大雅之堂。但若将军有所需要,空闲时候可到陆府相叙。”时逢笑收了刀,跳上马车,“无事的话,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从刚才就一直立于车顶的陆三闻言,立即旋身而下,对她悄声道:“小姐,进去罢。”

    时逢笑点点头,撩开车帘便要入内。

    容归将军本是个惜才之人,之前时逢笑单人应敌,和那身手了得的男子交锋,武技出色,已经入了他的眼,于是这会儿便急忙出声,喊住了她:“姑娘稍等!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时逢笑转头看向他,露出微笑:“小女子,陆八喜。”

    陆三听了,差点从马车头上掉下地去,端不知时逢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小姐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好相问,勉强忍住笑意,“驾”地一声赶着马车往前走。

    射骑纷纷往两侧为他们让出道来,等马车行远后,容归才若有所思地转头吩咐身侧的将士:“陆八喜,去查查她。”

    回到陆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正厅备着鸡鸭鱼肉美味珍馐,陆三伸手把时逢笑往桌前邀:“小姐,殿下,里面请。”

    时逢笑亲昵地挽着唐雨遥的胳膊入内,边走边道:“人多眼杂,若不是只有我们三人,以后陆叔就叫她唐姑娘吧。”

    陆三含笑点头:“是是是,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唐雨遥早前也吩咐过随行的隐卫改口称主子,对时逢笑的手下,她没那个立场去要求什么,时逢笑为她考虑到这一点,算是很贴心了,她心里一暖,跟着时逢笑进去落了座。

    席间三人用饭,只有一名陆三十分信任的家仆在侧伺候。

    时逢笑看上去心情不错,陆三便主动相问:“今日吉石街刺杀,小姐早就料到了吧?”

    一筷子挑掉刺的嫩鱼肉以公筷送到唐雨遥碗里,时逢笑喜笑颜开地回答起陆三的话:“让你少带护卫,就是冲着容归手下去的。”

    陆三扒了几口饭,咀嚼完后,用手帕擦了嘴:“小姐下一步要作甚?”

    “本想让你去引他出来相交,今日之事,倒是意外收获,明日咱们先去马场,接下来你安排人手去街上散步消息。”

    “什么消息?”

    “陆府要低价售卖大量马匹。”

    陆三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时逢笑有意结交容归,但也不懂她结交容归的目的,眼神一转,便谨慎地问:“容归衷心护国,死守西境多年,小姐想从他下手揽权,怕是难办。”

    “谁说我要揽权了?”时逢笑哈哈一笑,“这件事你只需去办,不用过问。”

    陆三颔首道:“属下僭越。”

    时逢笑笑了笑:“没事,人都有好奇心。”

    饭后,三人一起去了陆三的书房。

    刚一坐定,时逢笑便从怀中掏出那枚铁令递给陆三看。

    “陆叔,瞧瞧这是何物?”

    陆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小姐稍待片刻。”

    话罢他快步走向书案前,在身后博物架上找出了一本图谱,翻找对比,没一会儿就得到了所要的答案,抬头对时逢笑道:“是铁掌门门主令牌!”

    时逢笑闻言转头与唐雨遥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她将手支到下巴上,揉搓着,“这下就通了,难怪他敢当街行刺,之前在韶官城跟铁掌门结怨,江湖纷争,朝堂之人不会插手。”

    “也有不通之处。”唐雨遥凝神细想,“若是因你得罪铁掌门,门主亲自前来未免小题大作了些,而且……”

    “而且他是奔着你来的。”时逢笑倏然严肃起来。

    “确实如此,不管是昨夜刺杀,还是今日当街刺杀,那铁掌门门主的目标,是公主殿下没错。”陆三收好图谱,双手拢到袖子里,靠在椅子上道。

    时逢笑顿时觉得有些头痛,铁掌门是江湖帮派,并非朝廷走狗,先前一路除了竹林遇刺之外,后面齐天寨着手处理善后,按理说,铁掌门不会追来才是。

    结果现在事发出奇,时逢笑也摸不着头绪了。

    只好转头去问唐雨遥:“铁掌门门主,为何要来杀你?”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刚准备启齿的唐雨遥。

    陆三抬头往门口望去:“门外何人?”

    “主子,南风有事禀报。”

    唐雨遥朝时逢笑和陆三点点头,时逢笑便道:“进来罢。”

    南风推门而入,反手将门掩好之后,急忙走到唐雨遥跟前单膝点地:“北月有异。”

    “起来说话。”唐雨遥伸手虚扶了一把,南风便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时逢笑和陆三,有些犹疑。

    唐雨遥看她面露难色,到也没打算避着时逢笑和陆三,“但说无妨。”

    南风这才答话:“今日,属下按主子的吩咐,与北月叙旧,并将主子和时姑娘出府之事告知。中途,北月借着如厕之由离开了一阵,属下悄悄跟踪她,她回房片刻后,出来拐到了后院假山旁,随后招来一只信鸽,放了消息出去。”

    唐雨遥认真听完,眉头已经紧紧皱到了一起。

    时逢笑先前看出来她们与北月交好,虽对北月有所疑虑,但也没明往唐雨遥跟前捅,毕竟唐雨遥现在能信得过的人很少,在定康之时,唐雨遥一定要救北月,时逢笑深以为唐雨遥看重北月,更不敢多提。

    未曾想现在唐雨遥自己留了心眼,她才反应过来之前出府的时候,唐雨遥吩咐南风和东花陪北月叙旧,名为叙旧实则监视,她一拍脑门,便直言不讳道:“她是你的隐卫,跟在你身边多年,但我们刚在定康救了她,就有杀手追来,这件事未免太过巧合,现在她往外通风报信,虽未知全貌,但值得怀疑。她,莫不是归了顺帝?”

    陆三听了个大概,但对时逢笑最后一句话却并不赞同,插话道:“不会,若是归于顺帝,断不会再联合铁掌门,此事蹊跷。”

    唐雨遥倒是冷静异常,起身覆手:“去问问,就能知晓。”

    时逢笑跟着她站起身来,挽着她的胳膊,转头对陆三道:“陆叔着手准备一下明日去马园子的事,另外修书一封,给我三哥报个平安。”

    陆三应是,没跟着她们出去,回到桌前去写信了。

    后院离书房有些距离,时逢笑和唐雨遥跟着南风一道往北月所住的厢房走,刚过了抄手回廊,便迎面撞上疾步走来的郭瑟。

    白色医袍埋在阴影下,瑞凤眼在瞧见时逢笑时瞬间目光柔和起来。

    “郭先生,这么急是有事?”时逢笑停下步子,对上她的视线相问。

    “北月吐血不止,应是中了剧毒,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前来相叙。”郭瑟急道。

    闻言南风皱了眉头:“明明方才用午膳时还好好的,饭后她说想睡一阵,东花在那陪着她,我听到你们回府的消息,就急忙过来了,这才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

    时逢笑听完,心头疑虑更重。

    真是巧了,刚要去盘问她,她就中毒?

    到底是唐雨遥沉稳些,脸色平淡,声音也轻轻的:“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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